九十岁秦篆作品(枣木车轱辘与大青骡子)

笨重,单调,重复,扭曲肉体之劳动,无助于物种进化,反而只能使之退化——拉法格(卡尔·马克思之女婿,信徒)《懒惰权》,今天小编就来聊一聊关于九十岁秦篆作品?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研究一下吧!

九十岁秦篆作品(枣木车轱辘与大青骡子)

九十岁秦篆作品

笨重,单调,重复,扭曲肉体之劳动,无助于物种进化,反而只能使之退化。——拉法格(卡尔·马克思之女婿,信徒)《懒惰权》

桐队决定,凡第四生产队所有男劳动力,必须胜利完成该项劳动者,方可每一个劳动日挣得十分工:从青龙山焦宝石厂至普集火车站货场站台,每日运抵两车,每车载重不得少于300公斤。三哥老烈已经将该项劳动连续进行五年,风雨无阻,特此表彰,奖励胶皮轱辘一个,作废弃枣木车轱辘之用。

老烈却扛着胶皮轴承车轱辘找到了我。他贪婪地看着我的刚从普集大集木货市场买的黑槐车盘子,两个老牛眸子从干涩变成了水灵。他双手抓住了黑铁圆棍一般两个车把,抬着,朝我抬抬下巴,让我骑上了车楼子,拼命下沉。两条车把大梁纹丝不动。三哥这个几乎没有额头的猿人裂开了大嘴巴笑了一朵苦菜花。

三哥带来了两个呆板手把他获奖的胶皮轱辘上到了我的车盘子上。

我知道这个胶皮车轱辘在农资供销社卖40块钱。我拿了娘给的40块钱塞到了三哥的白粗布大褂的大口袋里。

三哥却把四张十元大票又塞到了我的裤子口袋里。

我急了,说,三哥绝对不可。你还使着枣木车轱辘,却送给我了你获奖的胶皮车轱辘。

三哥用两只全部肉皮已经变成了茧子的蒲扇般的手掌和十根却分外短粗的手指头和我作着手势,他向我表达了好象是这般意思,老烈孝敬老姨的,她帮我拉巴小英子,十年,一个子儿也没有要我的。

三哥迈着黄焦焦的熊掌一般的大脚板走了。

娘给我又送来了一双布鞋,鞋底厚的很,白粗布用浆糊打好的袼褙,袼褙重叠了五层,雨天里娘在大门楼的穿堂风里一边和女人们说话一边用麻线纳着我的鞋底。一个鞋底上需要三千多个针脚。娘蹲下了脱去了我的已经黑乎乎的白回力,替我穿上了那双她亲自做的焦宝石鞋。

我问,三哥变哑巴了?

娘说,他和哑巴翠姑生了英子,就变成了差不多的哑巴,又一个人推了五年焦宝右,肩膀上今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地压着六百斤,直杆杆腿愈来愈“镰把”,只有阳光里的影子作伴,“扑呀扑呀”的脚步一百步一千步一万步一百万步一千万步一万万步丈量着他的人生。不变成全部的哑巴那就奇了怪了。

我说,他可是西矾硫的第一个中学生,还是西矾硫第一任大队会计。

娘说,娘还是普集公社的第一花旦,第一“王二姐”呢。只要进了槐抱榆,没有一个女人不退化成黄脸婆的。

我终于迈上了通向十分工的劳动之路。

青龙山普集公社五七工厂几千个愚公用他们的肉体,用人类在铁器时代就开始利用的铁撬,铁棍,镐头,铁锤,钎子,火药,把海拔五百七十米高,巨庞大的一座山揭去了沙土帽子,把几万万吨粘土矿用土制治炼高炉把它们练成了核桃大小的焦宝石,然后,由几百辆人力地排车,小驴车,和一千多辆小推车组成的运输大队把焦宝石运到普集火车站的货场,连接着站台的那座巨无霸的或金黄或玫瑰金的焦宝石大山。

我的心不安地咚咚跳着。

三哥依然推着那辆鲁班发明的全木卯榫结构手推车,我非常欣赏那对涡轮状的木头车耳子尤其是那个枣木车轱辘。它是青龙山运输大队的唯一。但是人们已经见怪不怪。三哥推着进场装货的时候,它会发出尖锐的哎吜吜吜——呀依呀依——吜吜吜吜的海豚音。而我的轴承大轮系统的胶皮车轱辘空车状况只会发出沙沙沙的细微声音。

三哥把获奖的胶皮车轱辘连同镀锌的漂亮大轮系统送给我,而自己仍然袭用“秦始皇老奶奶”,难道只是因为报恩?

两个藤条篓子装满了焦宝石。三哥又给我一个篓子里装了一大铁皮簸箕。他两支手平着向上抬。我明白,他是说,够秤了。开拱。

我好紧张。手心里汗浸浸的了。

三哥把一条麻绳编的,娘又在外边缝了花布包皮的车绊子搭上肩头。三哥拉着我的手去摸他的肩头,他的后脑勺下边的第一节颈椎已经变形成了一个圆球。三哥示意我必须把车绊子搭在我的第一节颈椎的上边。我两支手一只去抓住了一根车把。

三哥从我的后面双手扳住了我的尚为绵软肥硕的屁股,他向上扳着却不用力。我的腰身努力地向上挺直,我的脸膛渐渐由白变红最后变成了猪肝,沉重如铅块的车子,车轱辘,两个车脚子依然扎根在地上不能脱离地心的吸力。两颗硕大的汗珠子从下巴砸下。我本能地哇了一声,我的腰身挺直了一些,两个车脚子离开大地在一点一点升高。

三哥这个“哑巴”猛的叫,海柱子,操!

我感受到了我的两个眸子几乎要飞出去的时候,我的焦宝石车子起来了。车盘子超过水平位置的时候,却又猛的向上挑去,竟然吊着我的双脚离开了地。

三哥把篓子前面的焦宝石向后边捡了几块大个的。车子才进入平衡状态。

我感觉到了某种眩晕,却还是顺利地过了秤,六百零一斤。我们上路了。我们这个小分队一共有四个人。我很幸运,给我们打头阵的,竟然是大青骡子,他分明是一个人,却人人都称之为大青骡子,原因有三:一,他一直干着一匹大青骡子才能干了的活,五年了,他一直拉着那辆超大号的铁皮篓子地排车,载重量:一吨。与青龙山运输大队的三十匹大青骡子干着同样劳动工具同样载重量的活。二,五叉沟里的第一吨饭,他吃的黑豆棒棒面窝窩头与大青骡子们一样的料且都是12斤重,一个重一斤,共计十二个由黑豆面和棒棒面蒸成的窩窝头,大青骡子还要吃些草,他则要吃下一棵包头白菜叶。三,这是那个年代的八卦,反正我信。真的大青骡子们懒得与母骡子交配,它们只有一个快活,那就是劳动——拉车。假的大青骡子的老婆在一个大雨滂沱的早晨不让他出门拉车去,他扒开了女人的攥紧的手,披上蓑衣拉着超大号的地排车冲进了风雨中。那时候,他每一个劳动日都可以挣到一块八毛钱,每一个月比公社革委会主任还多二十二块。可是,他不知道钱是革命的还是反革命的,因为每个月发了一书包钱他都是扔给他的老婆了事。

我紧紧跟在大青骡子后面。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两个脚板好象踩了棉花套子,软绵绵的。我的胶皮车轱辘走出了一条七弯八绕的路线。

我的耳畔响起了老标的话,海叔,什么时候你能走出直线了,你的“车伙子”就成了。

第三,就是老标。

老标推着焦宝石还不忘对我进行再教育,海叔,别咬大青骡子太紧。青龙山至五叉沟,一路下坡。小腿肚子舒服的很,爬上五叉沟,那才进了革命大熔炉,一切的地富反坏右才开始化为臭汗,予以畅快淋淋的排泄。

我问,你拿了多少个窝窝头?

老标说,八个。你?

我说:六个。

老标又问:肚子里唱空城计了吗?

我说,我肚子还不饿。大脑却开始变成了空白。

老标说,我们的劳动,就是让肚皮越来越大,脑子越来越空。就像三叔。

三哥人和车子虽然在后边,他的枣木车轱辘负荷六百斤整以后所产生的动静却充斥着这条沿着巴漏河十五里右岸的沙土小公路。咯凳凳悠悠——吱嚓嚓叱叱咤悠悠——巴冬冬冬……

三哥也是青龙山运输大队的一朵奇葩,他的名声仅次于大青骡子。除了他的枣木车轱辘以外,还发生了一个故事,让所有人五味杂陈。

焦宝石厂有一个拣料工,叫王英。五叉沟大崖头上王家人氏。她是一个寡妇,三哥是一个鳏夫。王英几乎天天帮着三哥装车子,还隔三叉五安排她的十五岁的儿子在五叉沟大崖头拿着拉绳等着跑单帮的三哥。小子叫,三叔,我娘王英叫我帮你拉上崖头。三叔每一次都是一声不吭,也不稍作停顿,而只管自己向上拱着崖头。那个王英的儿子几次都是眼泪汪汪的走了。有一次在帮三哥装车的时候,王英问,老烈,你忘了普集七中小王英?三哥埋头装车。王英又问,孟宪烈,你忘了,你是语文课代表,我是学习委员?三哥也只是朝她翻了翻白眼睛珠子。王英哭了,拉着厂长来了。厂长也问,老烈,你个傻帽,你忘了我们都是七中六零三班同学。找我呀,我怎么也应该让你干个过秤员呀。你可是七中的诗人,又是西矾硫村第一任大队会计。老烈只是叹了一口气,很沉重又很无奈。厂长说,我们都40了。可是毕竟才40呀。我作主了,王英和孟宪烈两个同志,将成为一对革命夫妻。王英的仍然白润的面庞泛滥了红潮,老烈的却依然呈现着紫猪肝状态。他用破锣一般的声音说,我都成算盘珠子了,还作革命夫妻有什么鸡巴用?

火红的大太阳滚落进了胡山的马鞍凹里的时候,第四生产队的十七个劳动力全部经受住了这种劳动的重如磐石般的苦与累的考验,完成了一千二百斤的焦宝石运输,每一个人都挣到了十分工和四毛钱。

五叉沟的那顿饭,我只吃了半个窝窝头,只喝了半军壶水。

老标说,没有事的,海叔。三天后,你肯定是会变成一头老母猪,疯狂地想吃,想吃掉十二个窩窝头。

走在了回家的路上了,肚子咕噜噜永远在山响,却依然没有一星半点的吃的欲望。

我只剩下了一种欲望已经爆棚,我要睡觉睡觉睡睡……苦累的大海业已吞没了我……睡觉才能是解救我的诺亚方舟。

我的空车歪倒了把我杵醒。

老标在找后边,沙哑着说,我们还都没有三叔的本事。海叔,坚持。回家。睡觉。

三哥在我的前面。他的脚步依然是“扑呀扑呀”,他的枣木车轱辘依然发出着咯凳凳凳——瓜察察——依呀呀的响声。在他的专有的劳动进行曲中,我却异常分明地听到了另外一种声音——

呼呼呼——喝喝喝——噜噜噜——咯吱吱吱……

多么美妙的催眠曲。

然而,有点操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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