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豪门离婚欠250万故事(欠债嫁纨绔少爷被嫌弃)

嫁豪门离婚欠250万故事(欠债嫁纨绔少爷被嫌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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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齐眉说出“和离”二字时,徐棠正在把玩他新得的宝刀。

刀身如镜面,映出门口亭亭玉立的女子。

她两手轻轻搭在身前,翠色的裙裾衬着,更显白皙,春葱玉指如兰花。

徐棠想起身去迎,又顿住,故意偏转过身,将女子身影从刀上移开,翻转刀柄细细看。

他还在与齐眉置气,两人已冷战了半月有余,相互不说话,连面都很少见。

齐眉站了半晌未得回应,只得再度开口道出“和离”二字。

她声音温柔,细如发丝,吹过这锋利的刀便断成两截,飘然落地。

“嗯。”徐棠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叠指弹向刀身,铮然作响。

他心里想着,既然齐眉先认输来同他说话了,那晚上就去给齐眉讲讲这把刀的来历。

这把刀他日思夜想了许久,直到最近,才从别人手中购得。价钱合适得很,因那人做生意亏了本,急等着用钱,这才让徐棠捡了个便宜。

徐棠记得自己听见“亏本”这两字时,心中暗笑那人没福气,没有如他一般,娶到齐眉这样有本事的好娘子,夫妻情分上虽淡,可有她在,徐家生意便不会亏本。

他转回身抬头看向门口,齐眉已不见了踪影,一如她映在刀身上的影子,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徐棠放下刀,摸了摸眉梢,她方才过来同自己说什么来着?

起身走到门口,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微风起时,将齐眉细如蚊呐的声音带回了徐棠耳畔。

“我要与你和离。”

“和离”二字在心头呼啸而过,徐棠一怔,连忙迈步出门,沿着长廊去追齐眉。

这一次他须得细细问清楚,怎么做才能将她留下。

2

徐棠与齐眉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之前见都不曾见过。

徐家是京城富户,做生意的人家,家资丰厚却偏偏子嗣稀薄,到了徐棠这一代,已是三代单传。

徐棠是家中独子,又是老来子,自小十分受宠,养得个纨绔子弟习性。

少年时虽不曾染吃喝嫖赌,却也是整日里斗鸡走狗,四处生事。

眼见着要弱冠了,还不成器,徐老爷又气又急,索性花钱给他捐了个羽林卫,一来谋个出身,二来也为了让他有个事做,收收心。

徐老爷万万没想到,徐棠入羽林卫三年,脾气是改了,可性情也改了。不爱理家中生意,专喜欢舞刀弄枪,收藏名剑宝刀。

这样一来,家中产业更指望不上他了。

无奈之下,徐老爷只得退而求其次,给他寻一门亲事,娶个贤内助放在家中,打理生意。

消息放出去,谁都希望攀上徐家这门亲,来来往往的媒婆踩烂了门槛,挑出的女子竟无一让徐家老爷夫人满意。

说来也是天意,就在徐家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齐眉自己登门了。

齐眉家是应城的,齐眉随家中伙计来京城送货,不料路上出了差错,货物遗失,照协议,齐家须自掏腰包赔付这笔货款。

然而,齐家本就是指望这一次货物赚钱翻身的,账上并无现钱赔付,因此齐眉要说成这门亲事,用自己的聘礼抵债。

女子自己登门给自己说亲,这是新鲜事,也是件不成体统的事。

可徐老爷找儿媳妇,首一条便是能抛头露面谈生意,言语利落好心思。

因此,他瞧不上媒婆介绍的那些门当户对的小姐,看上了把成亲当门生意的齐眉。

成亲那日,徐棠被他爹押着与齐眉拜了堂。

龙凤烛下掀开盖头,露出一张温柔安静的脸。

徐棠最讨厌被他爹逼着做这个做那个,心里的委屈和不满迁怒旁人,对齐眉也无甚好态度。

他一屁股坐在床上,扭头问自己的新娘子,“听说,你把自己卖给我爹了?”

齐眉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柔声纠正道:“不是卖,是租。”

“把自己租给别人做娘子?有意思。”徐棠觉得这是个有趣的姑娘,来了兴致,故意伸手拨弄了一下齐眉的耳坠子,“多少钱?”

“千金。”齐眉向床尾挪了挪,与徐棠隔着一臂远,垂着头,双颊绯红。

徐棠靠在床头,双手环抱在胸前,放肆地将齐眉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嗤笑道:“不值。”

齐眉看着自己露在裙外的脚尖,继续细声细气地纠正道:“不是做娘子,是做儿媳妇。”

徐棠笑了,“这有什么区别?”他倾身凑到齐眉耳边,低声道,“我爹就我一个儿子,他老人家的儿媳妇,那不就是我娘子?”

他呼吸落在齐眉小巧的耳朵上,吹起一层红晕。

齐眉又向床尾挪了一人宽,低低地道:“徐老爷觉得值千金。”

“可我觉得不值。”

徐棠有意要惹恼眼前这温柔似水的人,既然已经成亲,退不回去了,那便留下,多个玩伴也不错。

齐眉终于转过身来正对着他,换了个人似的,认认真真地问道:“这是我同徐老爷的生意,与你有什么关系?”

徐棠愕然,仔细一想,这门生意是齐眉和他爹敲定的,好像是跟他没什么关系。

四目对视半晌,徐棠率先移开目光。

虽说是一心要看看她会不会跳脚,可见她当真了,徐棠又觉得有点心慌。

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眼前这人两眼一瞪,像极了小时候他爹要考他背书时的神情。

吓人得很,也惹人厌得很。

这联想让他没了玩笑的心情,起身理了理身上大红的喜袍,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虽然第一面就留了这么个糟糕印象,但徐棠本着娶了人家就要对人家负责的心理,努力想与齐眉相处融洽。

可惜,两人实在相差甚多。

他好动,坐不住凳子,得空便要约上三五好友出门,不是比武切磋,就是寻访传世的兵刃,一出去就是一整天。

从前徐家指望他能继承家业,归家晚了,徐老爷总要念叨他几句,现如今家里有了个齐眉,徐老爷也懒得与他惹闲气,只将他当成撒欢的野马,随他去了。

与无片刻安宁的徐棠不同,齐眉喜静,平日都在总商行,一有空闲,不是将自己闷在屋中,就是坐在廊下望天发呆。

平日里徐棠少有见她面的时候,偶尔同僚相聚,各自带上夫人,徐棠不好意思独自前往,便叫着齐眉一起去。

可齐眉并不领情,每次约她出门,得到的回答都是“在理账,不去”。

她简直比他爹当家的时候还忙,哪里有那么多账要理,分明就是不想同他一起出门。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对他百依百顺,还从没有人一连数次拒绝他的邀请。

徐棠闭门羹吃多了,心里的气也就越积越多,终于在一次醉酒归家后爆发。

他冲到书房,对齐眉吼道:“理账理账,每天都理账,齐眉,你到底是嫁给我做娘子的,还是来我们徐家当账房的?”

齐眉从算盘上抬起头看他,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是做儿媳妇的。”

又是这句,徐棠烦躁,大踏步走到桌旁,手一挥,将桌上账本笔墨全都扫落在地。

齐眉吓了一跳,站起身与他隔着桌子对视。

徐棠两手按在桌面上,双目通红,瞪着她一动不动。

酒气喷在脸上,齐眉下意识往后退,踢得身后椅子滑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你躲什么躲?”徐棠探手越过桌子,一把抓住齐眉手腕,“过来。”

齐眉挣扎,无奈徐棠手劲大,越挣扎腕骨越疼,只得顺着他的力道,绕出桌子,站在他面前。

她并不言语,只微微仰头看他,静了半晌,弯起嘴角,柔声问道:“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

只是浅浅淡淡的一句关心,就化开了徐棠胸中沉积的怒气。

怒气散去,就只剩下了满腹委屈。

他拉着齐眉两只手,低了头道:“每次我都被笑是鳏夫,明明成了亲,却还是形只影单。”

“还道是什么大事,原来是为这个。”齐眉那语气,分明是在哄闹脾气的小孩子,“那我明日去同老爷商量,给你娶房侧室好不好?”

徐棠豁然抬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酒意散得一干二净。

“你说什么?你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说给你娶房侧室,你喜欢什么样的?”

徐棠看得出来,齐眉是认真的,像在说她是徐家租赁来的一样认真。

刚消散的怒火迅速重聚,塞满了徐棠的胸口,堵得他窒息,非要找个出口发泄出来。

“不是你这样的我都喜欢。”徐棠大声吼道。

可这话才吼完,他就后悔了。

趁着齐眉还未说话时,徐棠改口,连声道:“不不不,不是,你这样的,我要你这样的。”

齐眉闻言,含笑摇了摇头,似将他这话当成了酒后戏言。

徐棠愣了一愣,两手抓住齐眉肩膀,认认真真地道:“就是你这样的。”

“好,我知道了。”齐眉将他两只手拿下来,指着门口道,“回去休息吧。”

直觉告诉徐棠,齐眉是哄他。

于是徐棠强调道:“齐眉,我不是酒后胡言。”

“回去休息吧。”齐眉的坚持虽然温柔,却让人无法拒绝。

徐棠只能乖乖回去,磨磨蹭蹭走到门口,回头看时,齐眉正在收拾地上的账本。

她细细吹去浮尘,又小心翼翼地将折页抚平,像是在呵护世上最要紧的宝物。

对比之下,越加觉得齐眉方才是在敷衍自己。

齐眉拿着账本起身,发现徐棠还站在门口,便笑道:“明日陪我出去走走吧,好吗?”

是在与他商量,应该让她也尝尝被拒绝的滋味。

徐棠下定决心,张口却不由自主地道:“好。”

说完心里鄙视自己,真没出息,怪不得爹说他不是块做生意的料,不过是一点点小恩惠,竟就把他哄得欣喜不已。

3

出游的地点并不是名山古刹,而是京城最繁华的市集。

街上店铺一家挨着一家,货物种类繁多,这世上能想到的东西,在这里都能买到。

齐眉走走停停,看看字画,看看绸缎,再看看陶土做的小猫小狗,糖吹成的才子佳人。

她什么都看,就是不看跟在身边的徐棠。

明明是两个人逛街,如今自己却成了跟班,徐棠自然觉得不是滋味。

别人家娘子与夫君逛街,明明不是这样的。

他拉住齐眉的手,指着一家古董行对齐眉道:“咱们瞧瞧去。”

而后不由分说,强扯着她进了那家冷冷清清的店铺。

店铺里摆着几样兵器,说是从古战场挖出来的,掌柜的真真假假说得热闹,徐棠听得入迷,等再回神时,身旁已不见了齐眉。

齐眉站在一家买酒的铺子里,正在逐一询问价钱和品类。

最终选定了一坛酒,她问掌柜道:“这酿酒方子既然是家传,想必只在此处有,别无分号?”

掌柜自豪地道:“那是当然,不夸张的说,你别看皇宫里什么都有,可它就是没有我的酒。”

齐眉闻言,掩口轻笑,付了钱,抱起酒坛,向掌柜的告辞离开。

徐棠将这一切看在眼中,见她出来,便迎了过去,伸手去接酒坛,一面问道:“走了怎么不说一声?”

“见你听得有趣,不想打扰。”齐眉将酒坛放在他手中,又问道,“什么都没有买?”

徐棠撇了撇嘴,“说得神乎其神,东西却不怎么样。”

“那你回去吧,劳你顺便帮我把酒带回去。”

“你呢?”

“此处离徐家总商行不远,与大掌柜约好了,今日要过去。”齐眉已知他要说什么,先开口道,“生意上的事,闷得很。”

“那也要去。”徐棠闹别扭一样坚持,又不满道,“你难得同我出来走走,还要分给别人大半天。”

齐眉淡淡一笑,答道:“千金可不是那么好挣的。”

偏偏是千金,徐棠有些在意这个数额。

新婚那日,齐眉曾说,徐家租她来做儿媳妇,花了千金。

他故作随意地问道:“咱们家的家底,应该也不在乎这一千金吧?”

“我在乎。”齐眉笑得柔和,“既然你想去,那我们走吧。”

总商行从上到下所有人都对徐棠的出现很是诧异,从进门到入后院落座,无论遇到谁,都要问一句“少东家怎么来了”。

被问得多了,徐棠忍不住向齐眉抱怨,“我又不是没来过,他们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你不常来,他们自然觉得奇怪。”齐眉随口扔下一句解释,便自顾自地忙自己事去了。

她来此是为了一桩竞购生意,徐家与和记都想购入一批新米,双方互不相让,便不约而同地开始抬高购买价格,以期将这批货物收入囊中。

抬价是齐眉的主意,商行里的老人都不同意,万一对方改主意不买,那徐家就非买不可了。可成本这么高,万一卖不出好价钱就会亏本。

然而,东家徐老爷支持齐眉,他们也无可奈何。

小小的暖阁里,乌泱泱挤进来一堆人,各自手里捧着账本。

自此之后,直到日落,齐眉再未同徐棠说过一句话。

她忙着核对账目,手指飞速拨弄算盘珠,屋中人悄无声息,只听算盘哗啦作响。

间或外面有跑腿的来报粮价,齐眉的手会停一停,看着算盘出片刻神,然后继续。

徐棠在屋中坐了一刻钟便觉无聊,起身出门在商行院里信步乱转。

东瞧瞧,西看看,与人攀谈,夸齐眉的话听了一箩筐。

都说徐家娶了个好儿媳,可这话徐棠听了并不高兴。

不知不觉日薄西山,他回到暖阁,里面的人已经散去大半,又新来了几个,空着手,没拿账本,这让徐棠松了口气,以为齐眉终于忙完了。

然而,齐眉对他道:“你先回去吧,今晚我需住在这里。”

徐棠讶然,齐眉夜不归家,这可是第一次。

“出什么事了?”

“粮食竞购,正是要紧时候,要时时听着粮价。”齐眉解释得笼统,又似乎是不愿多做说明。

“我留在这里陪你。”

“夜里人来人往,睡不踏实,”齐眉劝他,“还是回去吧。”

徐棠在下首椅子上坐了,对齐眉道:“我今日才知道,你的确很忙。”

总商行里的人说,少夫人忙起来就跟不要命一样。

在暖阁里一坐就是一整天,算盘声噼里啪啦没个消停时候,午饭只是凑合两口,晚饭依着礼节,须得回府陪老爷夫人,她便用过了晚饭再乘马车回来。

如是一年,从嫁入徐家次日至今,只年节休息过几天。

“齐眉,你大可以不必这样辛苦,徐家没有你也垮不了,不是吗?”

齐眉收拾账本的手顿了一下,她慢慢抬眼看徐棠,正待要说话时,外面伙计报说跑腿看价的人回来了,报了看回来的粮价。

听完回禀,齐眉只说了句“知道了”,手指在算盘上拨出一个数,而后看着这个数出神。

“我知道我爹让我娶你,是为了让你来替我掌家,可你到底是我娘子,不是徐家的总账房。”

徐棠刚开口说了一句话,外面又响起禀报声,第二个看粮价的人回来了。

待齐眉又在算盘上拨了两下后,徐棠才继续道:“你也总该顾一顾咱们夫妻情分吧?”

齐眉没有说话,第三个人来报粮价的人也到了。

一连被打断三次,徐棠怒火涌上来,冲着门外吼道:“都等着!急什么?没见我在和少夫人说话?”

外面的人不知所措,齐眉起身走出门,来到那人面前,听了粮价后让他回去,又细声细气地嘱咐不要停,一旦有变动就要立刻回报。

伙计看看黑着脸的徐棠,怯怯地望着齐眉。

齐眉温声道:“照做吧,少东家坐一坐就走了。”

“我说了要留下陪你。”徐棠站在门口,拧着脾气哼道,“不走。”

齐眉不理他,径自从他面前走过,回到暖阁里坐下,手又在拨算盘。

噼啪噼啪声听得心烦,徐棠豁然转身走到齐眉面前,伸手连算盘带她的手一起都按住。

齐眉抬眼与他对视,面上并无表情。

她不笑时面上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威严,令人不敢轻视,不敢有丝毫冒犯。

徐棠讪讪地收回手,轻声道:“你陪我说会儿话,好不好?”

“眼下不行。”齐眉清了拨乱的算盘,重新计数。

“为什么?”

齐眉不答,起身将她今日买的那坛酒抱过来,塞在徐棠手里。

“我说了,我不走。”

“喝了。”齐眉淡声道。

“啊?”徐棠一愣,看看手里的酒,再看看严肃认真的齐眉,“都喝了?”

“对。”

“喝完你就陪我说话?”

“嗯。”齐眉答应了,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喝。

饶是徐棠酒量甚好,整整一大坛烈酒灌下去,也醉眼朦胧,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

徐棠不记得喝完酒之后发生了什么,隐约听见有人说,“少夫人真是神了,和记见咱们抬价,以为江南歉收,竟真的高价吃下了那批货,如今账面没现银,这次朝廷招商贩盐,咱们徐家志在必得。”

徐棠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只知道再睁眼时,已是第二天早晨。

他睡在自己床榻上,身侧并无齐眉。

出门一问,齐眉还在商行没有回来,只派了两个伙计送他。

徐棠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拽步往外走,气冲冲地要去商行找齐眉理论。

他才走到门口,就看见有马车停在阶下,齐眉下来,柔声细语地吩咐了车夫几句才走。

“要出门了?”齐眉似不曾见徐棠脸上怒气,微笑着问道。

“你诓我。”徐棠瞪着齐眉,“与我说说话,就那么难吗?”

“那是一笔大生意,容不得有差错。”齐眉垂下眼眸看着他揉皱的衣襟,“换了衣裳再出去吧。”说着便携了他的手往府中走。

徐棠也不知道是自己太怂包,还是齐眉本事大。

每次他怒气冲天要找齐眉吵架,最终都会被她几句轻飘飘的话就化解了,仿佛他每一次闹别扭都只是为了换齐眉搭理他一会儿。

换好了衣裳,徐棠并未出门,而是坐在床尾,看着靠在床头闭目养神的齐眉。

他心里气齐眉骗自己,可责怪的话半句也说不出口。

齐眉一夜都没合眼,面色憔悴,眼底的青紫色看得人心疼。

徐棠怕吵了她休息,就安安静静地坐着,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很轻。

“我这样的,不合适。”齐眉忽然开口道。

“什么?”徐棠不解。

齐眉睁开眼,看着徐棠道:“你与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不合适。”

“你这话什么意思?”徐棠豁然站起来,俯视齐眉,“怎么不合适?”

“昨日在商行,你也看见了。无趣得很,是不是?可这就是我每日的生活,亦是我立足的根本。”

“我不需要你这样。”

“可是徐家需要,因为需要,所以老爷放弃了门当户对。”齐眉移开目光,看着盖在腿上的锦被,绣着戏水鸳鸯,“况且,你我有太多不同。”

徐棠脱口而出,“我改。”

齐眉闻言轻笑一声,“你若是个能改的性子,何至于逼得老爷与我家结这门亲?”

徐棠语塞,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无法反驳齐眉的话。

“气我不与你出去,气我没时间理你,说到底不过是小孩子心性,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得到。徐棠,正如徐家没了我不会垮一样,你也不是非我不可。”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徐棠上前一步,急急地反问道。

齐眉闭上眼,淡声道:“那好,我不是。”

徐棠愣住,他知道这话的意思,可还是问了一句,“不是什么?”

“想嫁的不是你这样的人。”

4

那日徐棠被齐眉这话激怒,丢下齐眉转身走了。

此后半月始终与她赌气,整日不着家,不见她,就算见面了也不同她说话。

直到今天,齐眉来找他,对他说了“和离”二字。

长廊追到尽头,不见齐眉身影,满府里问了一圈才知道,她又出门去了。

徐棠追到总商行,大掌柜说齐眉交了钥匙和信印,吩咐他们,傍晚结账后带着账本去府上。

傍晚时分,徐棠与大掌柜一起回到徐府。

齐眉已在正堂门口等候,正堂主位上坐着徐棠的父亲。

大掌柜与齐眉见礼,自捧着账本进屋去了,留下徐棠与齐眉面对面站着。

“你去哪儿了?”徐棠乍见齐眉,连忙上前去拉她的手。

齐眉后退一步躲开,转身进了正堂中,来到徐老爷面前。

她将账本逐一放在徐老爷手边的桌子上,一面道:“这几项是徐家原有的产业,在我之前,历年所得不超过两成,今年得利三成,算是报答徐老爷雪中送炭。”

徐老爷并未看账本,只是道了一句“辛苦你了”。

齐眉又拿过两本账册另放,“这两项是徐家不曾涉足的行当,贩盐许可是京畿之地独一份的,此价值已超过千金。再加上漕运今年收入,足以抵得过千金一年的利息。”

徐棠在门口已听傻了,齐眉说的这些,是她这一年中早出晚归的成绩。

而这些成绩都指向一个结果,她要离开徐家。

果然,齐眉接着道:“去年此时,我登门向徐老爷提亲,说好了聘礼千金,保证一年内连本带利挣回来,今时今日兑现,多谢徐老爷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徐老爷点头道:“我没看错你。”

“那就请徐老爷兑现自己的承诺吧。”

“我也知道,嫁给棠儿委屈你了。”徐老爷叹了口气,“这是和离文书,一式两份,签押生效。”

齐眉接过纸,取笔写了自己名字,又按了手印,拿着来到徐棠面前,连笔带纸一起递给他。

徐棠看着眼前的人,终于缓过神来。

“我不签。”

“你已同意了。”齐眉无奈地道,“徐棠,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得不到的便该学会放手。”

“不,我没同意。”徐棠执拗地推开齐眉的手,“你告诉我,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人?要会理账,会算盘,会与人做生意,还要会什么?”

齐眉轻轻叹气,“徐棠,你又孩子气了。”

“我没有。”徐棠抓过齐眉手里的笔和纸丢在地上,“齐眉,我是认真的。”

“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再怎么也不会合适。”齐眉说完这话,向徐老爷的方向看了一眼。

徐老爷板着脸道:“棠儿,不得胡闹。”

徐棠没理他爹,盯着齐眉道:“你告诉我怎么做,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做到。”

齐眉想了想,答道:“我累了,想歇歇。”

5

其实与徐老爷订约那日,齐眉没想到会有离开的一天。

她只是出于做生意的习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虽在京中时日不长,可对徐家少爷素日行径略有耳闻。在齐眉眼中,纨绔子弟忽然有转了脾气的一天,可谓浪子回头,并非是无可救药。

所以登门为自己定亲时,她觉得能与徐家少爷过一辈子。

可洞房花烛那天,徐棠居然问她,是不是卖给徐家的,还说她不值千金。

齐眉生平最忍不了两件事,一件是生意亏本,另一件是被人看轻。

尤其,这看轻她的人还是她丈夫。

夫妻本该相敬相亲,扶持一生,假如一方轻视另一方,那就可以想见,往后这日子是没法过的。

因此,从不冷不热地看徐棠第一眼开始,她就暗自下定决心,迟早有一天要离开徐家。

就为这个决心,齐眉成了徐家商行伙计口中的“拼命少夫人”。

其实,齐眉很喜欢这个小她两岁的男子。

喜欢他小狗一样蹲在椅子旁,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软磨硬泡只为让自己随他出去见见同僚。

喜欢他夜半归来,见书房灯亮着,就轻手轻脚走到附近,躲在廊柱后面伸头从窗户里看她。

也喜欢他买了热腾腾的糕点,揣在怀中一路飞奔到后院送给她吃。

喜欢他收到一件漂亮的兵刃,总要拿到她面前炫耀,高兴了还当场给她耍两下,向她要赏钱。

诸如此类,齐眉能一口气说出很多,可没一件能让她选择留下。

因为齐眉在娘家时常陪弟弟玩儿,弟弟也会做这些,所以她知道,自己之于徐棠不过是玩伴而已。

玩伴,就意味着他无心与自己分担家业重任。

而徐家只徐棠一子,兴衰都在他一人身上,也就等于都在齐眉一人身上。

如果成亲之后仍要重复她在娘家的生活,诸多事务全靠她一人,片刻不得清闲,那她又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个夫君呢?

齐眉并没有将这些说给徐棠听,她觉得徐棠不会懂。

或者说,齐眉觉得,在像徐棠这样备受宠爱的人看来,不管与谁成亲,都只是为了找个玩伴。

所以齐眉只说,她这样的人与徐棠在一起不合适,只说累了,想歇歇。

6

和离之后,齐眉并没有回娘家。

可徐棠不知道,就一路追到了应城齐家。

齐家掌家的人是齐眉的弟弟,听完徐棠来意,憋了半晌,才吐出一句,“你说,我姐嫁人了?”

徐棠也愣了,“你不知道?”

齐眉的弟弟摇了摇头,“去年家里丢了货,我姐说访了京中旧相识,借了一千金救急,要留在京中为那人管一年账,挣了钱还人家。”

“之后呢?”

“上上个月让人捎信来,问了江南今年粮食收成。”

“没了?”

齐眉的弟弟点头,瞪着眼前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姐夫。

徐棠挠着额头想了半晌,问道:“收成好吗?”

“好,今年比往年多收了一成,京里好多老客户都来信催货,正准备送去。”

齐眉的弟弟眼中露出笑意,这是他正式掌家后的第一笔大生意。

“都推了,就说天气不好,好些路不通。”

“不送可不成,齐家是指着运粮生意吃饭的。”齐眉的弟弟连连摆手,“前姐夫,你远来是客,就在齐府多住几日,忙过这阵子,我陪你在应城逛逛。”

“不是前姐夫,”徐棠没好气地纠正道,“我没同意跟你姐和离,是她,”顿了一下,徐棠小声嘟囔道,“她不要我了。”

欠债嫁纨绔少爷被嫌弃,婚后一年我甩和离书,他死活不同意

齐眉的弟弟没听清徐棠嘟囔什么,可见徐棠那一副又委屈又气恼的表情,就知道这事不该他问。

徐棠道:“你听我的,收上来的粮都别卖,再倾你账上所有现银买粮,要快。”

“然后呢?”

“把这批粮给我,就算我向你借的,三个月之后,连本带利还给你。”

齐眉的弟弟照办了,不是看徐家面子,而是看前姐夫情分。

他信自己姐姐的眼光,也信徐棠追到应城这份心。

7

齐眉回到家,听说弟弟把粮给了徐棠,已由徐家漕运船只将粮运走,立时气了个倒仰。

她离开徐府后,在京中盘桓几日,最终买下了一张酿酒方子带回应城。

老板说这方子是他家传的,从前别无分号,但齐眉出价高,就允许她带回应城开个分店。

齐眉看着弟弟苦笑道:“我本是买回来酿着自己喝,现下可派上用场了。”

“啊?”

齐眉将方子塞在弟弟手里,气道:“你知徐棠是什么人,就敢把全副身家交给他?亏本了你拿什么给收明年的粮,年终拿什么给各房分红?那些叔叔伯伯还不吃了你?”

“亏本?”齐眉的弟弟诧异地看着齐眉,“姐夫说等他三个月,连本带利还回来。”

齐眉叹气,她从不做亏本的生意,没想到在徐棠这儿栽了跟头,不过是和离,他竟咽不下这口气,转手坑了她娘家全部家业。

“这方子你收好,到了家业败落那天,还能有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姐,我信姐夫。”

齐眉再次叹气,“我不信。”顿了顿,又补充道,“前姐夫。”

8

三个月后,徐棠回到了应城齐家。

齐眉坐在书房里等他,面上神色不善,依旧看得人心慌。

徐棠进了屋门,从怀中取出账本放在齐眉面前书案上,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算盘压在上面。

算盘是齐眉在徐家时惯常用的,还带着徐棠的体温。

“我算过了,除掉成本和给各家的分红,再留出明年收粮的银子,正好还剩一千金。”徐棠伸出一根手指,将算盘珠一颗一颗拨到该在的位置,“这是总数。”

齐眉瞥了一眼,一言不发,拿起算盘清干净,翻开账本,噼里啪啦开始拨算盘算账。

不一时,算盘声停了,翻账本的手也停了。

算盘上正正好好一千金,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齐眉抬眼问道:“粮呢?”

“我在云州的朋友说,今年包括云州在内的北方几州都歉收,正好你家有粮,我家出漕运,走运河将粮运到北边买了,价钱是卖给京城那些商户的三倍。”

徐棠两只手身前身后不知放哪儿好,小时候他爹考他背书也没这么紧张过。

齐眉点头,她离开徐府在京中盘桓,本意是想歇一歇,因此并未留意这些消息。

“你与我弟弟是如何约定分成的?”

齐眉指的是账面多出来那一千金,在账本上什么也没有标注,只写了数额。

偏偏是千金,齐眉有些在意这个数额。

她更在意的,是徐棠突然间的变化。

徐棠没有回答,绕过书案来到齐眉身边,蹲在椅子旁,仰头看着她。

在徐府时,每每有事相求,他都这样,用楚楚可怜又满是期待的眼神凝视她,一动不动。

每一次齐眉都会答应,因为他所求从不过分,只是想与她说两句话而已。

齐眉转过身与他对视,含笑道:“说吧,我听着呢。”

徐棠拉过齐眉的手,放在掌心里两手握着,低声道:“我从前不懂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只觉得徐家的家底够我花八辈子,所以不愿意做。”

“那现在是为什么?”齐眉说这话时,心里算了一笔账,“徐家的家底应够你花十辈子了。”

徐棠笑道:“之前那一千金是我爹出的,所以你就总惦记着,你是跟我爹做生意,来我们徐家是做儿媳妇的。现在不同了,这一千金是我凭本事挣来的,是我的。”

“嗯?”齐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我要用这一千金租你来给我当娘子,什么家事都不用操心的娘子。”

齐眉愣住,她没有想到徐棠竟会懂她的意思。

没有得到回应,徐棠有些无措,紧紧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愿意吗?”

齐眉拉着徐棠一起站起来,上前一步环住他的腰,头靠在他肩上,低声笑道:“一年付一次租金,付不起我就与你和离。从此以后再如何辛苦,你都要好好打理生意啊,不然可就没娘子了。”

徐棠垂头在她额上吻了一下,满心欢喜地说道:“好。”(原标题:《千金租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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