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梁五岳寨有狼和豹(子午岭上的豹子)

柴关梁的老猎人在后山上打死了金钱豹,周围的村人都很惊奇。因为,在那个时候能打死豹子,是为民除害。豹子又是凶猛之物,吃圈里的牲口猪羊,祸害很重,因此打住了豹子绝对是一件不小的事情。豹皮和豹骨是值钱的东西,柴关梁打死豹子的消息很快传到城里,医药公司闻讯,立即派了一名医药专家区来恰谈买豹骨的事。据说,虎骨少了,豹骨可以代替虎骨入药。豹皮也是热门货,至于销售到哪里,也不知道,反正有人买。

驼梁五岳寨有狼和豹(子午岭上的豹子)(1)

这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事。至今,那个曾打死过豹子的青㭎树依然长在那里的山崾岘上,村子上山的路正好经过那棵树下,路过的村人一定要说:“这里早年打死过一只豹子。”一传一,十传十,不知不觉中竟然传了好几代人,直到今天。打豹子最好用枪,这样凶险少一点儿,但是真正的打猎人都知道,打豹子一般要少用枪。不论步枪还是散弹的土枪,因为枪弹会在豹子身上留下窟窿,这样毛皮就不值钱了。所以,真正打猎的人是会用“夹子”夹的。夹子当地人有个土名,叫“夹脑”。“夹脑”有大有小,最大的三、四十斤重,一般都用于捕捉大型猛兽,像豹子一类的。小的夹野羊、獾、狐狸什么的,而野鸡、山鸡则用“套儿”套。野猪一般不用“夹脑”,因为没用,即便是在“夹脑”上拴上头号铁丝,绑在树上,夹住的野猪野性一发,还是能挣断铁丝,连“夹脑”一齐带跑。如拴得太紧,野猪会把自己的腿扯断而逃跑。因此,野猪一般用“陷阱”捕。豹子被夹住后,基本没有跑的可能。豹子虽然身手矫健,但被夹脑夹住,也只能坐以待毙,虽然咆哮着一直在努力挣脱,但逃跑的可能性极小。豹子一般情况下是夜晚出来的多,夹住的时候也常常在夜间。有经验的猎人在下夹脑后的第二天一早上山看情况,随身带上铁钗,长棒之类的东西。打野猪用的是钗,长杆的裤刀,但打豹子一定要用铁钗子钗住脖子,然后用木棒击头,以保证皮子完好。“夹脑”夹豹子是一种方式,但也有另外的打豹子的方法,就是打山人(柴关梁一带的人不叫猎人,叫打山人),巡山打猎,个个是“山大王”。他们带着驯好的猎狗,这样,凭借猎狗的嗅觉,能追上豹子。如果是这种情况,就得用土猎枪了,装散弹,火力猛,但威力不如独“子儿”的枪致命。七十年代,子午岭周边的稍林地带,春种秋收冬藏完后,就开始狩猎了。冬季是狩猎的季节,草木枯萎,树叶落尽,山林里鹿鸣呦呦。虽然是大树林子,但猎物的足迹好寻觅。打山人一般养好几条猎狗,驯化的能懂人言,领头的猎狗叫“风哨狗”,其他的猎狗叫“扯哨狗”。猎狗们不同于一般土狗,异常凶悍,配合也默契。一般情况下,野猪是被猎狗追上然后围住咬的,好的猎犬是各负其责,各管一项,有咬耳朵的,有扯腿的,有咬猪尾巴的。咬住后,猎人才能走近,用库刀直接捅死。豹子就不同了,正常情况下,豹子被猎狗一追就会慌不择路,最肯上树。豹子上树后僵持状态一般不会太久,猎狗在树下围着豹子狂吠,这时猎人要迅速围拢过来,这种情况,猎人就得用枪了,朝树上的豹子开一枪。被击中的豹子紧抓树枝,始终不肯掉下来,直至死亡,猎人取获猎物。打豹子凶险,有经验的猎人都知道 。

驼梁五岳寨有狼和豹(子午岭上的豹子)(2)

有一次,柴关梁的郝老汉围过一次豹子,一只大花豹子大白天窜到村子住得偏僻的一户家人的羊圈里吃羊,被人喊开,蹿上了一棵杜梨树。郝老汉人高马大,胆子又壮,当下就拿了长杆的裤刀和几个村人围在树下。你当是只道人有经验,豹子作为一种野物,也猾耍哩。它听那狗的叫声就知不是什么专业狗。驯化出来的猎狗躲闪腾挪敏捷而心齐,单那叫声就不一样,像是从瓮里出来的声音,底气十足。而普通照门狗,再多豹子也不把它们放在眼里。乡人曰:“豹子豹子,最怕的就是它的一抱,”当时郝老汉就血流满面。这当儿全村人差不多都到场了,一阵大喊,豹子丢下人从沟底窜了下去,不见了影踪,浑身是血的郝老汉被村人抬回村,紧急撕了烂棉袄中的棉絮,用火点燃按在各处伤口,村人用这种土法子止住了血,郝老汉从此留下来一条性命,后来落下个外号“豹抓脸”。几年前,柴关梁另一个临村的人也被豹子抓过脑皮,围打豹子的过程中,豹子一爪子抓在头顶上,脑皮竟然像门帘一样挂在脸面上,也是用同样的土法子保住了性命。豹子伤人伤牲畜,因此那些年打死了村子周围的豹子才能得安生。加之,森林里的其它野物儿如野羊(村人称羊鹿子)、野猪,狐子什么的都少了,山林似乎一下子宁静了。实行生产责任制以后,人们都一门心思耕田种地,很少有人闲暇去狩猎了,再说猎物少了,明显打不到什么。而早些年,上镇子的收购站还公开收购这些野物,人们打猎是有收入的。后来,收购站因为送来的山货野物越来越少了,索性停止了这些收购项目。那些曾经常见的挂在仓窑里的土枪锈迹斑斑,成了老物件。又是冬季,子午岭漫山的红叶早已经退尽,山林幽深,密不透风的各类树木如青㭎、白桦及各种各样的杂木把群山组成了林海,黑黝黝的树木显出静穆的苍茫。落雪了,雪不是一片一片的雪花,而是米粒一样的雪粒,这样的雪打在树木和枯叶上,是沙沙的声音。曾经的老猎人们,此时最肯回忆他们打山的日子。因为雪晴之后,万籁静寂,野兽们的足迹也清晰地留在了雪地上,这时追寻着雪踪,最容易发现猎物,也因此一天的狩猎必定能有所收获……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正在陕北农村务农,冬季时节我们和打山人曾跑到子午岭边缘的稍林里打猎。也曾是这样一个雪天,我们另一伙打山人因为多打下了几只野羊,跑了整整一天山,人困马乏,掉下了山崖。后来,山林又显现出了活力,野物它们渐渐多了起来。也就从那时起,子午岭上出现了许多关于野生动物的报道,有人竟然用手机拍摄到了华北豹大摇大摆地走过子午岭上秦直道的情景。更多的是林业工作者用安放在野外的红外摄影机拍到了各种野生动物的画面,当然有华北豹。子午岭上的豹子,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金钱豹,一种是土豹,乡人俗称“土豹子”或“柴豹子”。金钱豹身上花纹像铜钱,绚烂而美丽,外观漂亮,而“土豹子”身上黑色的图案一片一片,杂而散乱。这些年已很少见到它的踪影了。子午岭上现身华北豹的消息自然引起哗然,因为这是人们真的从视频里见到了这种已经沉寂多年不见的山林猛兽了。

驼梁五岳寨有狼和豹(子午岭上的豹子)(3)

过去可以躺开步子走过的子午岭山路,现在一个人行走时,头发根子还是要发紧的,有时甚至要可着嗓子唱上几声给自己壮胆。许多村人也疑惑,这东西几十年它就去哪儿了,咋就一次也未见出现过村岭上的秦直道上?隐去了的一般。我曾问过一个老者,那是一个年过八十岁的“蹿山人”。他说那还真是没见哩。陕北子午岭一带的人把钻梢沟的人一般叫做“蹿山人”,“蹿山人”是一些几十年在深山老林周围村庄生活着的人,他们一般都是务农者,农闲时节钻梢沟,窜山收取山货。秋雨连绵之后,他们就到山林里收木耳,他们管木耳叫“耳子”。收耳子一般筒子木最好,“筒子木”是一种灌木,长在林区的大树中间,秋天结出红红的、玛瑙般的果实,酸中带甜。木耳一般结在干朽得木质上。此外,蹿山人还顺手挖些药材,像串地龙、柴胡之类的,也算是拦羊打酸枣,捎带的事。老者说,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现在,市场活了,人们赚钱不像过去那样难,就没有人上山摘耳子挖药材了。再说,那“蹿山”是一件辛苦事,又是独来独往,胆小的,没经验的人蹿不了山。年老的“蹿山人”窜不动了,年轻人也不敢上山。因此,从那时说起,“蹿山”这个事儿就少有人干了。山林也就少有人打扰,像子午岭方圆也是百十里的茫茫林区,能有几人走进它的深处?秦直道从子午岭穿过,吸引无数的户外探险者。在岭上一看,这里也是子午岭的深林区了,乔灌草杂混。山顶上是当年开垦过的曾经的庄稼地,因为退耕还林,现在那里几乎是一片山顶草甸子,而沟底则是密不透风的林子。柏树长得稠密,颜色浓得像一锅浓绿的颜色倾倒在那里。春季,春山翠绿,春意盎然。夏天古道两边零星的树木,撑起一片片绿荫,游者坐在树下,极目四周,远山呈黛,白云飘浮在远方的天空,轻风微微送爽,让人有无尽的遐思……而秋天,子午岭上的㭎树,野杏、杜梨树叶子依次红了,千山万壑像醉了一般。“一个人在地球上走,有时会生出莫名的烦忧,呼唤我吧,呼唤我,我会像一只小鸟落在你的肩头。”我的一位诗人朋友写过这样的诗。人类可以主宰世界,但人类不能独霸这个世界。人类一直在顺应自然。在子午岭行走时,有的人曾经问过这样的问题:“你说,陕北有过老虎没有?”通过多方面查证,得出了结论:陕北有过老虎,这是肯定的,而且时间还不甚久远,至少在民国或清末以前是有的。翻阅过陕北中部一县《县志》,《县志》上明确记载了这样一件事,有一邑人,常以打虎为民除害为乐事。《县志》记载的此人先后打死过十几只老虎,每打死一只,县衙奖励一次,也像今天一样披红挂花,当然那时一定是要抬着老虎游街的。《县志》还记载:“从此县境内绝虎患也。”我们热爱森林,热爱森林里那无数的千姿百态的树木,爱每一片绿叶,爱森林里的小溪、动物和那生生不息的繁茂……那怕是像华北豹这样的凶猛动物,它美丽、绚烂,神秘而又有顽强的生命力。也是我们不能相残的。今天,我们终于寻找到了华北豹的足迹和身影,它的存在今后甚至还会与人产生冲突,但那种鲁莽的冲突不会上演了。如今,它迈着沉稳镇定的步子,走过秦直道,走过子午岭森林,在那冬季的雪原上留下梅花般的足印,也着实让人着迷于它的存在。

驼梁五岳寨有狼和豹(子午岭上的豹子)(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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