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真实的隋文帝(隋文帝改随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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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历史上诸多的王朝或皇朝国号中,有些国号曾被多次重复使用,甚至影响到了“中国”境域之外,成为域外对我国的别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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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由这一角度看,隋国号就是独一无二的了:前虽有所承,但字不同,义有别;后则无所继。作为天下共号的隋,时间段为589年正月至618年五月;隋朝的建立,又稍早至581年二月。

《周书·静帝纪》大定元年(581年)二月:

“甲子,随王杨坚称尊号,帝逊于别宫。隋氏奉帝为介国公。”

注意到杨坚由“随王”到“隋”帝的变化了吗?按照前述之魏晋南北朝时期诸多“禅让”故事所形成的规则,爵名与国号在禅让前后是一以贯之的,这里却发生了由“隨”到“隋”的变化,原因何在?

1、弃“随”取“隋”

杨坚以“隋”为国号,史家根据禅让故事的成例,认为是由于杨坚之父杨忠为周的“隋国公”,杨坚袭父爵位,又进为“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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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隋书·高祖纪》:杨忠“位至柱国、大司空、隋国公”;杨坚先“出为隋州刺史”,后“袭爵隋国公”,再进爵“隋王”,寻受周禅。又《北史·隋高祖文帝纪》:杨忠“武成元年,进封隋国公”;杨坚先“出为随州刺史”,后“袭爵隋国公”,再“进爵为王”,“以隋州之崇业”等“二十郡为隋国”,寻受周禅。

按上引《隋书》、《北史》,“隋州”当作“随州”。随州,554年西魏置,治随郡随县。随郡,288年晋置,治随县。随县,有楚(先秦时)置、秦置、汉置三说,《汉书·地理志》南阳郡领有随县,称“随,故国”,治今湖北随州市。“随,故国”,先秦有随国。

然则随县、随郡、随州一脉相承,都是因为先秦随国而得名的;与此相应,杨忠、杨坚的封爵,也当作“随国公”、“随王”,《隋书》、《北史》作“隋”失实。

《隋书》、《北史》的失实,我们翻阅《周书》、《资治通鉴》的对应内容,就更加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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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书·杨忠传》:“武成元年,进封随国公”,《周书·静帝纪》大象二年十二月,“随国公杨坚进爵为王”,次年二月,“随王杨坚称尊号,帝逊于别宫。隋氏奉帝为介国公”;又《资治通鉴·陈纪四》光大二年七月,“周随桓公杨忠卒,子坚袭爵”,《资治通鉴·陈纪八》太建十二年十二月,“周以大丞相坚为相国,总百揆,……进爵为王,以安陆等二十郡为随国”,《资治通鉴·陈纪九》太建十三年二月,“隋王始受相国、百揆、九锡,建台置官”。

《周书》、《资治通鉴》的记载,无疑证明了《隋书》、《北史》相关部分的失实;又有值得注意者,即《周书·静帝纪》大定元年(581年)二月甲子“随”王杨坚既称尊、五天后的二月己巳“隋”乃奉周帝为公,以及《资治通鉴》陈太建十三年(581年)二月突然称杨坚为“隋王”,并进而作出“周主……禅位于隋”的结语。

综上所考,我们已能判定:杨忠的封爵是随国公;杨坚的封爵,先是随国公,后是随王。又随王杨坚既代周,国号为“隋”;而号国为“隋”的正式时间,是581年二月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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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1年二月甲子这一天,41岁的杨坚在长安备极繁忙:

既自相府常服入宫,受9岁的周帝宇文阐转奉的册、玺,又改服纱帽、黄袍,入御临光殿,服衮冕,受群官拜、三呼万岁,即皇帝位,又设坛于南郊,遣使紫燎告天,又“告庙、大赦、改元”

……新国家的大号,也在这一天正式登场亮相,频频使用。此大号,就是突然出现的“隋”。

2、杨坚的斟酌

问题在于,杨坚是以随王的身份位登大宝的;既登大宝,又因何改定国号为“隋”呢?

此事在《隋书》、《北史》、《周书》等史籍中都未见说明,较早注意到这一问题的有唐末李涪,《李涪刊误》卷下“洛随”条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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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以魏、周、齐不遑宁处,文帝恶之,遂去“走”,单书隋字。

又南宋徐曾《能改斋漫录》卷二“古无隋字”条:

隋字古无之。文帝受禅,以魏、周、齐不遑宁处,恶之,遂去“走”,单书隋字。

其后,元胡三省在注《资治通鉴·隋纪一》时也指出:

杨忠从周太祖,以功封随国公;子坚袭爵,受周禅,遂以随为国号。又以周、齐不遑宁处,去“辵”作“隋”,以辵训走故也。

以上三家的解释,大体为后人所遵从,并且相承至今。今更分析之,又可得出如下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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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在杨坚看来,东魏、西魏、北齐、北周都是短命的皇朝,分别只有17年、23年、28年、25年的国运,他自然不愿意自己的新皇朝也随踵其后,奔走不宁,天命短促;而“随”字,不仅有“随从”、“跟从”短命的前朝的暗示、隐喻,更要命的是,其“辵”字偏旁,也能理解出立足不稳、慢慢走失了运气的意思,此真不吉莫大焉。这应该是杨坚在登基前夕毅然决然地不用“随”的根本原因。

其二,杨坚对新皇朝的另一政治“符号”——年号,也十分留意。杨坚受禅,年号开皇。考《魏书·释老志》:道教“又称劫数,颇类佛经。其延康、龙汉、赤明、开皇之属,皆其名也”;又《隋书·经籍志》道经下云:“然其开劫,非一度矣,故有延康、赤明、龙汉、开皇,是其年号,其间相去经四十一亿万载。”

如此,开皇年号其实取自道家语,寓有亿万斯年的美义。再者开皇年间,置有隋康、隋兴、隋化、隋昌、隋安、隋建等县,也是出自类似的心理。既然年号、地名都这样讲究,作为新皇朝的国号,杨坚当然不可能不细加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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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尽管如此,新皇朝的国号也不能漫无边际地任意选择。历史发展到这时,已经形成了禅代前朝、更建新朝,即沿用前朝封爵为国号的习惯,所谓“因即所封之爵邑,是皆徇百姓见闻之狃习,要一时经制之权宜,概以至公,不无少贬”。的确,在杨坚之前,如曹丕的魏、司马炎的晋,南朝刘裕的宋、萧道成的齐、萧衍的梁、陈霸先的陈,北朝高洋的齐、宇文觉的周,都是无不如此;具体到杨坚,大概也无意于背离这个传统,而引起不必要的混乱。

这样看来,杨坚对于新皇朝的国号,其实没有多大的选择余地,他只能沿袭原有的封爵名号,或在原有的封爵名号上稍做文章,而杨坚最后交出来的文章,就是弃“随”取“隋”。

按弃“随”取“隋”的好处在于:

首先,避去了杨坚感觉晦气的“辵”旁;其次,“隋”与“随”在字形、字音方面变化不大,而且“随”字本来就可以省笔写作“隋”;第三,“隋”与“随国公”、“随王”的封爵能够衔接起来,从而合乎当时“始皆诸侯,及圣德既隆,万国宗戴,称号随本,不复更立”的传统习惯,又进而显示出此一新皇朝也是渊源有自的。

如此,我们可以认为,“隋”是杨坚仔细斟酌出来的、表达改变国运短促之宿命的、颇有讲究的新国号。

3、后人的嘲讽

杨坚不会想到的是,他着意斟酌出的新国号“隋”,还是遭到了后世许多文人学者的冷嘲热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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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南唐徐锴《说文解字系传》卷三六“去妄”云:

随文帝恶随字为走,乃去之成隋字。隋,裂肉也,其不祥大焉。殊不知随从“辵”,“辵”,安步也,而妄去之者,岂非不学之故?将亦天夺其明乎。

徐锴的这种说法,又为宋、元、明、清时代许多学者认同,并且有所发挥。

如宋王观国《学林》卷十“孙休四子名”条:“按字书,隋,徒果切,其义则落也,懈也,裂肉也。……隋文帝不审其字形离合之义,而轻于增损,只取笑于后世耳”;南宋罗泌《路史》卷三五“氏姓之牒”条:“隋者,尸祭鬼神之物也,……亦云衅杀裂落肉之名也。卒之,国以隋裂而终,则书名之谶,其祸如是”;明焦竑《笔乘》卷一“随误改隋”条:“杨坚国号,改随为隋,意义既别,音呼亦殊。王应麟曰:‘随,安步也,吉莫大焉。隋,裂肉也,不祥莫大焉。而妄改之,不学之过也。’”如此等等,不烦举例。

虽然“安步也”即走走停停、闲庭信步是“辵”的意思,“随”并不能解释为“安步”,也谈不上“吉莫大焉”,但可以肯定的是,评价杨坚改“随”为“隋”乃是“妄改”、“不学”,乃是五代十国以来较为一致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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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锴讽刺杨坚“不学”大概也属此类,因为杨坚竟改出个“不祥莫大”、非常晦气的“隋”作为国号,其国运焉能长久!

4、隋字本意

那么,“随”、“隋”二字,究竟作何解释呢?

考诸典籍,“随”、“隋”二字的义项颇多。如“随”,除了作为专名的随(国名、地名、姓氏等)可姑置不论外,其义项还有跟从、沿着、顺从、听任等等。

“隋”的义项也不少,如隋为祭祀名,《周礼·春官·小祝》“大祭祀……赞隋”东汉郑《注》:“隋,尸之祭也”;隋指形状,《诗·豳风·破斧》“既破我斧”西汉毛《传》:“隋銎曰斧”,“隋銎”,即孔形狭而长,隋通椭;隋谓垂下,《史记·天官书》“廷藩西有隋星五”唐司马贞《索隐》:“隋为垂下”,隋通堕。

但相对而言,“隋”最常见的义项确实是指“裂肉”,即剩余的祭品,或说是祭祀以后要埋掉的残肉剩食,《周礼·春官·守祧》:“既祭,则藏其隋”,《说文解字》:“隋,裂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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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说来,徐锴的议论,王观国、罗泌、王应麟、焦竑等人的附和,也有依据。应该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隋”国号在后代确实不被认可,证据之一就是,没有哪个皇朝愿意沿用这个国号。

这其中的关键,应该不在隋朝短命的形象或滥用民力的恶名,因为秦朝更加短命、更加滥用民力,而在杨坚“妄改”的这个“隋”国号,在后世帝王将相、文人学者看来,实在显得太没文化,是个失败之举,“隋”国号甚至被认为可怕地预言了隋朝的分裂与灭亡!

不过问题在于,杨坚弃“随”取“隋”,肯定不是取的“隋,裂肉也”的义项;更具可能的,是因“随”可以省笔作“隋”,所以杨坚直接用省笔的“隋”作为国号正字。

考“随”可以省笔作“隋”,《淮南子·说山训》:“故和氏之璧,随侯之珠,出于山渊之精”,《淮南子·览冥训》:“譬如隋侯之珠,和氏之璧,得之者富,失之者贫”,可见宝珠“随珠”也作“隋珠”。又“随”国、“随”县,古籍也或作“隋”国、“隋”县。

《淮南子·览冥训》“隋侯之珠”东汉高诱注:“隋侯,汉东之国,姬姓诸侯也。隋侯见大蛇伤断,以药傅之,后蛇于江中衔大珠以报之,因曰隋侯之珠”,汉《水经》:涢水“东南过隋县西”,北魏郦道元《水经注》:“县故隋国矣。”

可见先秦“随”国、汉“随”县,可以写作“隋”国、“隋”县。

隋朝以前,“随”因为省笔可作“隋”,既多见其例;若杨坚者,又迷信随的偏旁“辵”寓意不祥,此所以杨坚弃“随”取“隋”,以“隋”用作新皇朝的国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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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杨氏“隋”朝的国运,尽管辉煌了一番(589年正月灭陈后,“隋”为天下共号),却仍然踵续北朝周、齐之后,“不遑宁处”,很快“随”失以至分崩离析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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