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知青史第十七章(我的知青生涯72)

我的知青生涯 (72) 出民工

我的知青史第十七章(我的知青生涯72)(1)

1974年春天,县里要民工,说是去县南边修桥,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生产队长问我,说:“当民工你去么?”我久静思动,早已厌烦了知青小组里枯燥的生活,就一口答应,行。就这样,定下了我去出民工。定下来以后,我就到粮站把粮食卖了,好像是卖了180斤,计划就是六个月,办好粮食关系。因为我们生产队吃粮多,每天得卖一斤粮食,别的生产队吃粮少的一天卖8两粮食。

4月1日早上,来了一辆大卡车,一个领队的人把在公社聚集的各个大队的民工按照花名册点了名,民工都把行李装上车,人也忙忙乱乱爬上车,卡车一溜边关的跑了,到了另一个公社又上来不少人,才算正式的走,过了八沟街,又走了二十多里路在过了一个大梁以后,在一个靠公路边的村庄停了下来,驾驶楼子里领民工的人下来,说:到地方了,都下车。就分派宿舍,都是在老乡家住,一家四个人,扛着被窝卷儿走了二里多地到了老乡家把行李安顿好了,出来四外一撒嘛,地挺宽阔,比我下乡的地方宽绰多了。房东是个车轴汉子,红赤脸,五短身材,在生产队赶大车,家里有媳妇和三个孩子,大孩子十来岁,小孩子刚会走,他们房子后面是立陡竖崖的暗红色的石头绝壁,有一个人工开挖的洞,进深也就两米来深,左右有两三米宽,据说以前有喇嘛在里面修行,那都是老辈子大前年的事了,所以人们管那地方起名叫“喇嘛洞”,现在他们家在洞里面放柴草。

我们这帮人算是第一连队,还有一个二连在另一个村子。当天中午,就有连队的人来招呼去食堂吃饭,我们住的地方离食堂有二里多地,食堂在一个有七八分地那么大的一个院子里,三间小青瓦正房,房子的东墙山搭了一个棚子里面有烟囱大灶案板菜墩子,算是伙房,吃饭就在食堂院子里,自己找地方或坐或蹲或站,没有桌椅板凳,吃完了饭就地开会,连长讲了讲,主题就是我们来修桥,还有什么纪律规章制度等等,说话很横,没什么水平。连队有一百二三十人,一个连长,是交通局的正式工人,一个技术员,是交通局的干部,三个副连长,是民工,在家里大队当个不大不小的干部,这次来当民工就成了连队干部,一个食堂管理员,四五个做饭的大师傅,一个卫生员我们管他叫医生,底下分三个排,一个排有一个排长,两个仓库保管员一个记工员。

古语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食堂伙房在我们民工没去之前就筹备好了,那个一脸奸诈、尖嘴猴腮的管理员,据说在头一年修八沟街往南的油路时他就是食堂管理员,成天的牛逼哄哄,说话貌似忠厚实则奸诈贼损,而且损得很。从第一天中午、晚上的饭菜就看出来,这里的伙食不咋地,中午一人两个一寸多厚、中溜儿大小的碗那么大的两块儿蒸的棒子面儿干粮,菜是没油拉水的熬白菜,都四月份了,白菜还好吃得了吗?晚上没有干粮就是一丁点儿小米掺棒子面儿的稀粥就臭咸菜,那粥稀的,比清水强点儿有限,在乡下,谁家晚上光喝粥没有干粮啊?第二天早上、中午,饭和头一天中午的一样,晚上还是稀粥几大盆,也不能说叫盆,是那种小缸叉(cha三声)子,无他,就是图个个大敦实牢棒稳当。

第二天吃过早饭就排队上工,工地离食堂不远,到了工地,先选拔能垒墙的技术工匠,一片河滩地上,已经拉来了不少石灰岩石头,十余个人干垒起了一溜儿房框,上面支上房架铺上油毡当工棚仓库,用了几天时间修好了工棚,全体民工就在技术人员画好线的河套里开挖桥墩基础,我们从河套中间开始往北干,一个连队挖一个。

当时没有一点儿机械全是人工,开始都是干燥的土地,挖下去一米多深就见水了,拉来两台195柴油机抽水,就让一个也是民工的人当电工负责抽水,这人三十多岁,听说是下放户,说话棱子味,牛逼闪闪,他领着两个人干,没干两天,抽水的人不够用了,因为夜里得搁人抽水,第二天早上来人好干活,

结果这所谓的电工就找懂得抽水懂行的人,问了几个人都不懂,我和别人说过我在拖拉机上干过,有人就说我懂得,这人就找到我,问:你懂柴油机不?我对柴油机还真是就只知道点儿皮毛,也没有独立操作过,就壮着胆子说:知道点儿,他把我领到基坑边,一指柴油机,把它摇着了。我一看,那台柴油机是最不好着车的一台,我看他们整过,特别的不好着车,两三个人轮班儿摇都摇不着,那也得上,让人打死不能让人吓死,我在生产队和别人一起鼓捣过柴油机,都是帮忙,没有真刀实枪的干过。一咬牙,拿过摇把子,插上,一手搬着那个减压的东西,用力一摇,一撒减压,“嗵嗵嗵嗵”的一通乱响加上一大股浓烟冒出,还真着了,那老小子说:“把皮带挂上”,这个还真是没有整过,但是我看过,我还看出来那个皮带特别紧,不好挂,就先把皮带的一头儿挂到水泵的皮带轮上,右手掐着皮带左手往柴油机的皮带轮上一搓,“噌”的一家伙上去了,那人才不说啥了,就把我留下抽水。当时我还想:如果皮带用手搓不上去,就得找棍子把皮带生别,也得别上去,说啥也不能让他小瞧喽,结果没费劲儿就挂上了,省事了。

抽水这活计不累,就是不能耽误,一大帮人等着干活呢。当时挖那个桥墩的基坑,开头挖的挺大,挖下去一米多两米来深的时候就往里收缩,一共设了三层台儿,一层台儿一层台儿的往上倒那个挖出来的泥,那黑泥,臭烘烘的沾锨,挖一锨往上一层台儿一扣,把锨往起一拿,泥还在铁锨上,沾的牢牢地,费那个劲就别提啦,幸好我去抽水了,要不然就我当时那个体力,真是吃不消。这体力为什么吃不消?无他,就是吃不饱,天天的早饭、午饭一顿两个小干粮,熬破白菜、破萝卜干子,偶然一顿是黑粉条儿头子熬海带,后来下来菠菜,也是一人一顿一小勺,还菜汤比菜多,都是没油拉水的,吃过几天,把人饿的都有点儿顶不住了,有几个人就不干回家了,我连回家的想法都不敢有,为什么?别的民工走可以,我就不同了,刚出来几天就回去,怕是让人说说叨叨,说我在哪里也干不长,我又不想马上回去过我们知青那枯燥的生活,就只好在那里生靠。

一个星期吃两顿白面干粮,也是那么大,还不如棒子面的顶事呢。就这样,人们天天的吃不饱,就那么挨着,那时的人太老实了,没有人敢说什么。过了有两个多月吧,要过五月节了,在过节的前两天,食堂买了四扇白条猪肉,放在外屋地上的荆笆上,我们几个人有点事儿在那里等着,那个尖嘴猴腮的管理员仰面朝天的躺在炕上和人吹牛逼:“去年我在油路当管理员,买了不少带鱼,上顿带鱼下顿带鱼,把民工吃得都吃腻歪了,说,管理员,你快—弄点儿青菜吃,带鱼都吃得够够的了,那家伙,鱼、肉随便吃,都吃腻歪了,扔的到处都是”。我们几个看到地上那么多的猪肉,好几百斤,寻思怎么也能吃两顿吧?大伙就盼着五月节快些到来。五月节那天的中午收工时,人们的脚步分外走的欢实,每回从工地排队回来,只要走过铁路的一个涵洞,就都放了羊了,人们撒丫子就跑,今天还没有到涵洞呢,队伍就乱了套,一窝蜂的蹿起来,争先恐后的跑。那天中午开饭以前,管理员就对大伙说:“今天吃扣肉,擎好吧”。一人两个馒头一碗菜,看那菜,上面肉皮不少似的,都以为底下的肉也少不了,性急的人用筷子一扒拉,肉呢?肉皮上连着半指来宽的肥肉膘,底下是黑粉条儿加海带丝,不光没有瘦肉,就连肥肉也没有多少,一吃,甜甜的。我这人那时候吃不得一丁点儿肥肉,而且瘦肉里有盐才能吃,肉里放糖算是没治了,就到伙房要了一把盐放到菜汤里面,那也不行,只吃了几口粉条海带丝就扔那了,后来大院儿的墙根转遭儿都是扔在那里的菜碗,都剩的堆儿耷的,真是应了管理员的那句话:扔的到处都是。过了一个五月节就吃这么一顿所谓的扣肉,其余就没有见过一个肉星儿,闹了半天伙房把菜里面放了红糖,过后那个管理员还吹呢,一碗放了那么大的一块儿红糖,一边吐沫四溅的说着,一边用两只手圈在一起比划。咱们北方人吃不得肉里放糖的菜,他是真不知道呀还是故意的糟践人呀?如果是甜菜比如糖醋什么肉、玻璃肉等等,那没得说,可是这……,要说这人损的真是:屋里钻出笋来——损(笋)到家了。后来我们几个人一碰头,有人说伙房把好瘦肉、排骨、猪后鞧和十多袋子白面都装车拉走了,被连长送局里领导一些,自己拉家里两袋子白面一角子猪肉。说的这人和那个民工连长是一个生产大队的,白面、猪肉就是他帮着运回家的。

民工们在忍饥挨饿的日子中艰难的度日,活计还特别的累,那罪儿受的就大了去了,就“马尾提豆腐——别提了”。一晃又快到八月节了,在八月节的头两天,在晚饭的时候一个副连长讲话,说:眼看就到八月节了,八月节中午吃大米饭炖猪肉,咱们把话说在头里,八月节那天,家里不要来家属,来了家属也不管饭,以前就有这种情况,一到过节了,就有家属来,就是看改善生活了来的(当年轻易的见不到大米的)。我当时还想,谁大老远的跑你这来吃饭?我就想到我们村远了,可是还有离家近的民工呢,我就没想到。

到了八月节那天,中午果真是大米饭炖猪肉,猪肉炖得还可以,可能那个管理员见人们上回反映忒大了,这次就没有红糖蒸“扣肉皮”。

我万万没有想到,中午排队去伙房的途中,我弟骑个自行车来了,让我暗暗地吃了一惊,前天副连长刚说这事,我家就来了人,好像我家的人专门在连队改善伙食来蹭饭是的,我当然不会去求连队干部或是伙房多给我一份儿饭菜的,我没有那么厚脸皮,我家也不是没有吃过大米饭炖猪肉,我悄悄的把一碗饭半碗菜端着来到院儿外,我让我弟在院外儿等我呢,在院儿外门口的一个废弃的碾盘上,把饭菜让我弟吃,我弟让了让我,就吃上了,期间我吃了几口,我说我吃不了肥肉,当然我弟也知道我不吃肥肉,他就不客气了,饭菜吃个精光。在快要吃完的时候,那个讲话的副连长出来了,见我和我弟在吃一碗饭,就说:来客(qie且音)了?我说是我弟弟,这副连长说:饭不够吃吧?再盛点儿去。我紧忙说:不啦不啦,副连长说着话就过去了。我不能让人小瞧我,说我赶在改善伙食的时候让家里来人蹭饭,我拉不下那个脸来,我家就是过节这天来人我也不会多吃你们一点儿饭的。

我们从工地收工去伙房吃饭,都是排队走,路过一个铁路桥的涵洞,这人在中午的时候还好一点儿,过了涵洞才散了队伍乱跑,不那么着急,就是晚上,人们没等过涵洞就一窝蜂的跑,争先恐后,为什么?为的是早点儿到伙房好盛那个缸叉子里稀粥上面那点儿粥皮儿,那稀粥是伙房早就馇好盛到缸叉子里的,时间长那么一点儿,稀粥上面结了一层薄薄的粥皮儿,人们为了吃到这么薄薄的一层粥皮儿,使出吃奶的劲头往前冲。晚上就是稀粥就臭咸菜,那稀粥稀的,能照见人影儿,有数的那么几粒儿小米,剩下就是棒子面儿,棒子面儿都不舍得多搁,每人能喝三四大碗甚至四五碗,而且那个盛粥的勺子比缸叉子短,缸叉子又大又深,人们盛完粥随手就把饭勺子戳在缸叉子里,结果饭勺子就连倒带出溜的跑到粥里面去了,十来个勺子都见不到了,都掉到粥里去了,我们叫“勺子跳井”,没法子就再去伙房找一个饭勺子挨着个的捞,捞出来也不洗涮就接着脏手一抓,不一会儿又全跳井了,天天如是。现在想想,伙房怎么不预备一个饭盆放勺子呢?

民工喝粥的时候,伙房的人就都在伙房门口那站着瞅,看那架势,就和养猪场的饲养员看猪吃食儿一样,我不知怎么回事,老有这种感觉。我说怪不得伙房不放一个盛粥勺子的盆儿呢,敢情它们就没有把民工当人。

说了半天尽说吃了,民以食为天么。

说起来那个活计,全是拼体力,挖基坑,不知河道里淤积了千百年甚至时间更长的黑紫色的泥,臭烘烘的黏得很,靴子一踩下去,抬腿的话腿就出来靴子留到淤泥里了,费那个劲就别提了,基坑一挖就是十余米深,我们抽水的人就得时刻的做好准备,两台水泵,保证有一台是正常好使的,依仗我在乡下经常的看水泵抽水,水泵有点儿什么毛病也能快速的处理。

一天夜晚,我和我们公社另一个大队的一个姓杨的小伙子值夜班,这个时候早已经使用电动机抽水了,那几台柴油机在挖好两个基坑的时候就拉走了。到了半夜12点多钟,天凉得很,我们上身只穿一件短袖,很冷,我俩就划拉了几块儿木头点了一堆火在那里烤火,一个姓洪的公路局里的人在工棚远远地看到,就过来了,这姓洪的人我们不知道他是个什么角色,反正平时常在工地,他对民工趾高气扬的,动辄就训斥民工一顿,民工对他没有好印象。他过来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怒气冲冲地训斥:谁让你们拢火的?赶快把火弄灭了!天怎么那么冷?还拢火,我看你们……。嘚逼嘚逼的喋喋不休,声色俱厉。那时候桥墩基础大部分都已经砌好,一个个的桥墩在河套上等距离的戳在那,就差一个桥墩没有挖完基础了,周围既没有柴草木料,又没有易燃物,除了河滩就是桥墩,至于吗?这个老小子发了一顿淫威回工棚挺尸去了,我们俩坐在被我们熄灭了的火堆灰烬旁默默无语。唉,俗话说:在人矮檐下怎敢不低头?俗话又说:吃人家饭归人家管,其实我们吃的是自己的饭,根本就没有吃他们的饭,但是,在当时的那种环境下,除非你不干回家了,想在那里干,就得受这个窝囊气,当时的人也太老实了。

活计那么累,还天天的早上跑操,一个副连长,自以为有军人做派,口令喊得震天响,训话厉言厉色,反正他饿不着,这帮民工天天的饿肚子,活计还挺累,那有精神?这副连长就训话训起来没完没了的,可捞着了,狠狠地过了一把官儿瘾儿,不过这官儿也没有多大意思。

抽水过后,我们这个排的排长回家了,那个喊操的副连长想找一个人当排长,就去问我:你是青年不?我答曰:我可不就是青年不是老头儿,他一听,我不溜须他,转头儿就走了,其实是我不想当那个排长,成天饿的三根肠子闲着两根半,谁有那个闲心给你卖力的管理人去?他就另找一个人当排长,这个排长是个初中刚毕业的小孩子,也是我们公社另一个大队的,事事他都听我的,抬沙子我俩一副抬筐,抬多抬少没有人说什么。

夏天大概是七月份吧,工地放了一天假,我们一帮人走着去八沟街,其中一个人是台头山的,听说是个光棍子,四十多岁,长的很粗壮,据说去过朝鲜,他就和我拉近便套近乎,我就把他领到家里坐了坐 ,喝点儿水,下午去电影院我又买了两张电影票看的电影,那天演的是“打击侵略者”,我在看电影的时候还问他:你在朝鲜也是这么打吗?

事情就过去了,在修好这边两座桥以后,这人在被放回去了。过了十几天我回家,我妈说:你上回领家来的那人来借钱,说是越多越好,我哪有钱,他生央求,这么说那么说,大娘长大娘短的,我一共就七元钱就全给他了,他还让我出去给他借,我说没处借,他保证过几天还钱就拿着七元钱走了。我一听,这个生气,我说:他早就回去了,你怎么那么相信人?当时我家的生活挺困难,七元钱是我家十余天的菜金。这人就此消失。嗐,人心叵测呀,他就看准了我妈心慈面软好说话才来我家骗的。

干活的时候还有一个小插曲,一天,我们六七个人抻钢筋,就是把六个字的盘圆钢筋抻直,钢筋一头儿挂在老远的一块儿带眼儿的钢板上,我们四个人在另一头儿推绞磨,推到了最后的时候最较劲儿,这个时候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子来了,他是保管,刚毕业的样子,都是交通局里有人有关系才能当上保管的,他假装帮我们推绞磨,实际上他使劲儿的往后拉那个绞磨的杆子,我们知道他在使坏,别人都不吱声,我就说:“这正在较劲儿的时候,多个兔子那么大的一个劲儿往后使劲都管事儿大了”,大伙“哄”的一声笑开了。还是这个小子,在我们面前往黄油枪里面装黄油,不知他们哪里使黄油枪。他鼓捣了半天,我一看他就没有装进去多少黄油,就说“你装不进去多少黄油”,他不爱听了:“装不进去?我就不信”,说:“看,这不是满了?”他拧上黄油枪前面带油嘴儿的盖子,放开后面卡着的把手,我把黄油枪拿过来,往外一拽黄油枪后面的把手,拽出来一大截子,看样子就装进去不到四分之一,我说:“看到了吧?你就装进去这么点儿”,随手用手指量了一下黄油枪,他没话说了,“你会,你来”。我把黄油枪后面的把手拉到家卡上,把前面的盖子拧下来,用大改锥贴着枪筒使劲的一搅,往出来的空隙抹进去黄油,再搅再装,几个回合下来,把黄油枪的前盖儿一拧,放开后面的把手,递给他说:“这回你再拽拽把手”,他一拽,一点儿都没拽出来,这下子他服了,别的人也看了西洋景了。那个时候一般的人接触不到黄油枪,所以就不懂。

这边两座桥修好了,又转移到三四里地以外的地方修另一座桥,这期间,因为用不了那么多人,就打发了一百多人,还剩我们一百多人,因为需要我抽水,就没有打发我,我也想再干几天再回去。这回那个管理员说啦,饭可劲吃不限量,结果怎么着?伙房不发面,图省事就拿“面起子”生拱来发面(“面起子”小苏打的俗称),蒸出来的干粮发散,“面起子”的味儿冲得很,而且还蒸得不熟,中间底下都是生的,发红的碱块在干粮上一疙瘩一块儿的,顿顿如此,那干粮吃到嘴里散个拉渣,还不是味儿,吃起来这叫难吃,又没有稀饭或是汤汤水水的往下送,全仗着唾沫合着往下咽,但又没有那么多的唾沫,这饭吃的这叫艰难。

晚上人车稀少,我和那个姓杨的小伙子值夜班,基坑边上立一根很高的木杆,木杆顶上有一盏大瓦数灯泡,贼亮贼亮的,天已经很凉了,基坑挖下去老深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在灯光下,蚊虫、蛾子蜂拥而至,基坑里出现不少癞蛤蟆,个顶个的有大碗那么大,闲得无聊就拿鹅卵石砸癞蛤蟆玩儿,砸中了,一砸一翻白儿。划拉一些木头烤火,木头少就弄一根黑胶管子,稍稍地吸一点儿柴油喷到火里,“轰”的一下,火光刹时大作(当时没有三相电,用柴油机抽水)。

一天后半夜,我俩抽完水在小窝棚里咪愣了一小会儿,再一睁眼瞅着工地漆黑一片,怎么没有电了?看看四周,火车站灯火通明,没停电呀,备不住灯泡坏啦,不长时间天已经大亮,我坐在基坑边一抬头,突然发现对面高高的灯杆子上的灯泡不见了,这就怪了,我俩没有离开过,也没见一个人来,那么高的灯杆,灯泡怎么丢了呢?见鬼了?走过去一看,灯泡在地下呢,还好好的,细细的一分析,是那天夜里风大,把灯罩刮得晃来晃去的,我俩咪愣着的时候把灯泡给晃下来了,闹了一场虚惊。

我的知青史第十七章(我的知青生涯72)(2)

一天半夜,听到路对面的庄稼地里有连续不断的轻微的动静,我俩就紧张了,半夜三更的怎么回事?突然从庄稼地中的小道儿出来一个白影儿,晃儿晃儿的移动,着实吓我俩一跳,小杨说:不会是女鬼吧?就是“聊斋”看多了。因为我们在强烈的灯光下,看四外边儿看不清楚,白影上了便道往南去了,我们俩背着灯光一看,原来是个人,好像是冶炼厂的工人,穿一身雪白的衣服,你说三更半夜的不睡觉出来晃什么?还穿一身雪白雪白的衣服,真是:养孩子不叫养孩子——吓(下)人。(当年冶炼厂招工招了不少天津人,咱们本地人不会穿一身雪白的衣服的)

桥两边的引桥,两座桥之间的土方,全是靠人抬上去的,五黄六月毒毒的太阳,人动一动就汗水哗哗的,人又吃不饱,劳动时间还随着太阳走,在夏天时间就延长不少,谁和你说八小时工作制?那时,唉,真是,我每当想起那时挨饿的情景,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心中有一万匹草泥马在奔腾,就从心里一万遍的诅咒那个没文化还死难揍的民工连长和那个尖嘴猴腮的管理员,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就那个劳动强度,不让人吃饱,把人饿的心虚腿颤,自己大肆的往家扛白面猪肉,明目张胆的把克扣下民工的粮食、肉食送礼,真是丧尽天良!那时节公路的工程不多,可捞着搂的机会了,还不可着劲儿的搂?听以前在机场、水库当民工的人讲:虽然有的时候饭不大够吃,但是从来没有饿着过,没想到我这回民工当的,饿了个眼发蓝。

当时虽然桥的基础、桥墩都是石灰岩花岗岩的石头和料石砌成,但是当年的材料如钢筋、水泥等等质量都没得说,桥建成以后特别的结实,当时就是按“汽十三拖二十”的标准建的,到了二十一世纪,拉一百吨的重卡在上面跑都没事,不得不说那桥的质量真棒,那都是我们忍饥挨饿挥洒着汗水修成的。当年我们用的沙子都是清水沙,石子、沙子都过磅,混凝土搅拌得均匀(一空儿桥面使用180多袋水泥,都是人工搅拌,一锨一锨的折上去的),钢筋够粗够密,打混凝土的时候振动的到位。

基坑挖完桥墩建成,我一看又得抬沙子,就要求回家,说我回去秋天翻地去,连队当时也用不了那么多的人就让我回去了。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时挨饿的情景,尤其是一个小伙子,一天中午在吃完自己那两小块儿干粮以后,靠着伙房所谓的门框其实就是原木柱子,眼巴巴的瞅着伙房笼屉上剩下的干粮,那种渴望而不可求的、可怜巴饥儿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心,那个小伙子长的五大三粗,就伙房的那个小干粮吃十个八个的都小不搂擻的,不是饿急了谁那么大的一个人眼巴巴的瞅着伸手可及却吃不到嘴的蒸发面子?人都是要面子的,看着真是可怜之至。我一想起“出民工”这三个字,映入脑海的就是那个小伙子的眼神,挥之不去永世难忘。

克扣我们民工伙食的人缺大德了,克扣我们民工的人吃了克扣我们的粮食许能活得长命百岁?能活它个千年王八万年龟一百年的兔子没人追?

唯一的一次出民工的经历竟然是饿肚子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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