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过年活动有哪些(贾府的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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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府过年活动有哪些(贾府的春节)

贾府过年活动有哪些

来源:渭南日报

师铤

《红楼梦》写春节,不止一次,但是浓墨重彩写就的,只五十三回《宁国府除夕祭宗祠荣国府元宵开夜宴》和五十四回《史太君破陈腐旧套王熙凤效戏彩斑衣》。洋洋洒洒两大章,诚如红学家邓云乡先生所言:“不惟将荣宁两府过年的情况写得如火如荼,跃然纸上。而且也生动了记录了二百多年前过年的生活细节,是研究风俗史的好材料。”

“当下已是腊月,离年日近,王夫人与凤姐治办年事。”一句便引开话题。

有意思的是,从王夫人与凤姐下笔,但真正最开始描写的,是宁国府的春节准备工作。毕竟,宁荣二公,宁国公为长,春节最重要的一项工作“祭宗祠”,是要在宁国府进行的。

贾府过春节,也和平民百姓一样,需要置办年货大扫除等。但是皇亲国戚府里过年,另有一样与平民百姓不同。他们的头等大事乃是“恩赏”,也就是等皇上给发个红包。这红包其实没多少钱,“一面说,一面瞧那黄布口袋,上有印就是‘皇恩永锡’四个大字,那一边又有礼部祠祭司的忧,又写着一行小字,道是‘宁国公贾演荣国公贾源恩赐永远春祭赏共二分,净折银若干两,某年月日龙禁尉候补侍卫贾蓉当堂领讫,值年寺丞某人’,下面一个朱笔花押。”用宁国府贾珍的话说:“咱们家虽不等这几两银子使,多少是皇上天恩。早关了来,给那边老太太见过,置了祖宗的供,上领皇上的恩,下则是托祖宗的福。咱们那怕用一万银子供祖宗,到底不如这个又体面,又是沾恩锡福的。”

这红包,说到底,是皇亲国戚的“面子”,而过年时最重要的“里子”——年货,可就要靠下边的租户交租了。

这一节,我们上中学时都在语文课本学过“黑山村乌庄头交租”一节,向我们详细描述了大地主下边的小地主每年都要上贡多少财物:贾珍算定乌庄头一年该交租5000两银子,乌庄头说天灾收成不好只有2500两银子。这边皇亲国戚“哭穷”,那边小地主赔小心“哭穷”,主仆讨价还价,着实入木三分。那么,手下有宁国府八九个庄子的乌庄头,在遭受了天灾后,又给宁国府带来了什么年货?

“大鹿三十只,獐子五十只,狍子五十只,暹猪二十个,汤猪二十个,龙猪二十个,野猪二十个,家腊猪二十个,野羊二十个,青羊二十个,家汤羊二十个,家风羊二十个,鲟鳇鱼二个,各色杂鱼二百斤,活鸡、鸭、鹅各二百只,风鸡、鸭、鹅二百只,野鸡,兔子各二百对,熊掌二十对,鹿筋二十斤,海参五十斤,鹿舌五十条,牛舌五十条,蛏干二十斤,榛、松、桃、杏穰各二口袋,大对虾五十对,干虾二百斤,银霜炭上等选用一千斤,中等二千斤,柴炭三万斤,御田胭脂米二石,碧糯五十斛,白糯五十斛,粉粳五十斛,杂色粱谷各五十斛,下用常米一千石,各色干菜一车,外卖粱谷,牲口各项之银共折银二千五百两。还有孝敬哥儿姐儿顽意:活鹿两对,活白兔四对,黑兔四对,活锦鸡两对,西洋鸭两对。”

这些财物,贾珍自己留了家中所用的,剩下的派出等例来,一分一分的堆在月台下,命人将族中的子侄唤来,分与他们。至此,贾府由“元妃省亲”时的大笔花钱如流水,到此时“只怕就精穷了”的算计,已露端倪。

置办完年货,就到了祭宗祠的重头戏:“已到了腊月二十九日了,各色齐备,两府中都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油了桃符,焕然一新……且说贾珍那边,开了宗祠,着人打扫,收拾供器,请神主,又打扫上房,以备悬供遗真影像……这宗祠,原来宁府西边另一个院子,黑油栅栏内五间大门,上悬一块匾,写着是‘贾氏宗祠’四个字……里边香烛辉煌,锦幛绣幕,虽列着神主,却看不真切。只见贾府人分昭穆排班立定:贾敬主祭,贾赦陪祭,贾珍献爵,贾琏贾琮献帛,宝玉捧香,贾菖贾菱展拜毯,守焚池。青衣乐奏,三献爵,拜兴毕,焚帛奠酒,礼毕,乐止,退出。众人围随着贾母至正堂上,影前锦幔高挂,彩屏张护,香烛辉煌。上面正居中悬着宁荣二祖遗像,皆是披蟒腰玉;两边还有几轴列祖遗影。贾荇贾芷等从内仪门挨次列站,直到正堂廊下。槛外方是贾敬贾赦,槛内是各女眷。众家人小厮皆在仪门之外。每一道菜至,传至仪门,贾荇贾芷等便接了,按次传至阶上贾敬手中。贾蓉系长房长孙,独他随女眷在槛内。每贾敬捧菜至,传于贾蓉,贾蓉便传于他妻子,又传于凤姐尤氏诸人,直传至供桌前,方传于王夫人。王夫人传于贾母,贾母方捧放在桌上。邢夫人在供桌之西,东向立,同贾母供放。直至将菜饭汤点酒茶传完,贾蓉方退出下阶,归入贾芹阶位之首。凡从文旁之名者,贾敬为首,下则从玉者,贾珍为首,再下从草头者,贾蓉为首,左昭右穆,男东女西,俟贾母拈香下拜,众人方一齐跪下,将五间大厅,三间抱厦,内外廊檐,阶上阶下两丹墀内,花团锦簇,塞的无一隙空地。鸦雀无闻,只听铿锵叮当,金铃玉佩微微摇曳之声,并起跪靴履飒沓之响。一时礼毕,贾敬贾赦等便忙退出,至荣府专候与贾母行礼。”

这里边两个细节很值得我们关注:一是“众家人小厮皆在仪门之外。每一道菜至,传至仪门,贾荇贾芷等便接了,按次传至阶上贾敬手中。”仪门内外的贾荇贾芷,此为主仆之分;二来“贾蓉系长房长孙,独他随女眷在槛内。每贾敬捧菜至,传于贾蓉,贾蓉便传于他妻子,”槛内槛外的贾蓉,此为男女之分。

祭完宗祠,众人回到荣国府,第一件事便是要向贾家最高领导人贾母拜年行礼:

众人围随同至贾母正室之中,亦是锦裀绣屏,焕然一新。当地火盆内焚着松柏香,百合草。贾母归了坐,老嬷嬷来回:“老太太们来行礼。”贾母忙又起身要迎,只见两三个老妯娌已进来了。大家挽手,笑了一回,让了一回。吃茶去后,贾母只送至内仪门便回来,归正坐。贾敬贾赦等领诸子弟进来。贾母笑道:“一年价难为你们,不行礼罢。”一面说着,一面男一起,女一起,一起一起俱行过了礼。左右两旁设下交椅,然后又按长幼挨次归坐受礼。两府男妇小厮丫鬟亦按差役上中下行礼毕,散押岁钱,荷包,金银锞,摆上合欢宴来。男东女西归坐,献屠苏酒,合欢汤,吉祥果,如意糕毕,贾母起身进内间更衣,众人方各散出。那晚各处佛堂灶王前焚香上供,王夫人正房院内设着天地纸马香供,大观园正门上也挑着大明角灯,两溜高照,各处皆有路灯。上下人等,皆打扮的花团锦簇,一夜人声嘈杂,语笑喧阗,爆竹起火,络绎不绝。

值得注意的是,贾府的压岁钱做得很精致,一百五十三两六钱七分碎金子铸成的小锞子,有梅花式的,有海棠式的,还有笔锭如意、八宝连春等等不同样式。

这一回的标题叫《宁国府除夕祭宗祠荣国府元宵开夜宴》,写完了宁国府的除夕,就该回到荣国府过元宵了:

至十五日之夕,贾母便在大花厅上命摆几席酒,定一班小戏,满挂各色佳灯,带领荣宁二府各子侄孙男孙媳等家宴。可惜的是,这么重要的家宴,“贾母也曾差人去请众族中男女,奈他们或有年迈懒于热闹的,或有家内没有人不便来的,或有疾病淹缠,欲来竟不能来的,或有一等妒富愧贫不来的,甚至于有一等憎畏凤姐之为人而赌气不来的,或有羞口羞脚,不惯见人,不敢来的:因此族众虽多,女客来者只不过贾菌之母娄氏带了贾菌来了,男子只有贾芹、贾芸、贾菖、贾菱四个现是在凤姐麾下办事的来了。一年之中最重要的夜宴,老祖宗亲自出马邀请,竟是人丁不齐,略有衰败之意。虽有戏班在侧,王熙凤为逗贾母开心,还一连说了两个“过正月半”的笑话:一个是“一家子也是过正月半,合家赏灯吃酒真真的热闹非常……吃了一夜酒就散了”,一个是“聋子点炮仗———散了罢”。两个笑话,倒是一个比一个丧气。贾母自己也讲了一个婆婆偏爱儿媳妇的笑话,一旁的儿媳妇邢夫人王夫人,脸色大概不会好看。

演出及酒宴告一段落,贾母命把烟火放了解解酒。贾蓉带着小厮们就在院内安下屏架,将烟火设吊齐备。一色一色的放了又放,又有许多的满天星,九龙入云,一声雷,飞天十响之类的零碎小炮仗。放罢,然后又命小戏子打了一回“莲花落”,撒得满台的钱,那些孩子们满台地抢钱取乐。

一时之间,满台钱响。

想来,一定是主仆尽欢。

可惜,这描写春节盛况的两章文字,最后以王熙凤因劳累过度小产,合府惊慌戛然结束。

大观园由盛转衰,便正式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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