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英教育学家(陈英恩师沈萼梅)

陈英教育学家(陈英恩师沈萼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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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萼梅 图 / 上海译文出版社提供

1980年,意大利记者、作家法拉奇访华后写了文章,里面有片段说,中国一大学教授,居然连车子都没有。沈老师有些不悦地说:“可是我有房子啊!她都没有在文章里写。”那些年国内大学老师的收入并没什么可以称道的,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沈老师见过人间的疾苦,她很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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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

文 / 南方人物周刊特约撰稿 陈英 发自巴黎

编辑 / 欧阳诗蕾 周建平 rwzkjpz@163.com

编者按

著名翻译家、北京外国语大学意大利语教授沈萼梅于2022年8月23日在北京逝世,享年82岁。她毕生从事意大利语教学、意大利当代文学研究和翻译工作,曾获意大利共和国总统骑士勋章。她以翻译带读者领略意大利文学的风采——埃科的《玫瑰的名字》、邓南遮的《无辜者》、黛莱达的《常青藤》;她教导学生提高对语言的敏感度,“跳舞

(ballare)和翩翩起舞(danzare)是不一样的”,“你要学会进入到事物的细节中。”

“那不勒斯四部曲”译者陈英是沈萼梅教授的学生,她和同学一度笑称“我是峨眉

(萼梅)

派大弟子”。她也曾在采访中告诉我们,“不要把费兰特的创作当宣传册子”,对一批国内读者来说,陈英翻译的这套书就是他们欣赏意大利文学的入口。

写研究生论文时,陈英曾在金斯伯格和法拉奇之间游移,得知沈老师与法拉奇的一件轶事后,她选择了金斯伯格:1980年,法拉奇在北京采访时和沈老师有交流,回去在文章里写,中国一大学教授,居然连车子都没有。沈老师有些不悦:“可是我有房子啊!她都没有在文章里写。”那些年国内大学老师的收入并没什么可以称道的,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沈老师见过人间的疾苦,她很清醒。

陈英在欧洲的旅程中得知了恩师去世的消息。今年6月,她逛重庆西西弗书店时,看到自己翻译的“那不勒斯四部曲”摆放在老师翻译的邓南遮的《火》和《无辜者》旁边,感到莫名幸福。现在陈英任教于四川外国语大学,面对学生时,她常想起老师对自己的态度,想起2003年非典那年春天,沈老师探望她时的温和声音、带着上海腔的普通话。

人的离世,或许并不意味着终结。那些爱我们的人,会继续思念着我们,而创作者、育人者,可以用各自的文字抵达另一种重逢。

沈萼梅老师是2022年8月23日凌晨离开的,在前一天,在莫名恍惚的时刻,我仿佛回到了沈老师在北外住的房子。那是之前常去的地方,我在那里盘桓许久,心里默默念了一句:我一定要去看她。对于在意的人,我们心里总是有一份忧虑,担心他们会离开。第二天我就接到了噩耗,关了房门在暗处哭了很久,想起了之前的诸多往事。李婧敬师妹在前一天也有不祥的预感,她联系一直照顾沈老师的护工刘姐,也想设法去看望她。

在她去世前一个月,我路过意大利锡耶纳,沈老师在那里进修过。我想起来第一次去锡耶纳时,还从那里打电话给她,问她有没有要问候的人。她说时过境迁,当年那些老师已经不在那里了。如今我在欧洲,写这篇文章纪念她,想起我再回北京,她也不在那里了,心里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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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家小姐、教授与翻译家

沈老师是1940年出生的人,她像很多同时代的人一样,经历了动荡,也享受了岁月静好。她出身良好,是个富家小姐,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在教会学校学习的时光,日子里有钢琴、歌剧、唱诗班,也有保姆、厨娘和黄包车夫。沈老师虽然没向我们这些学生说过太多往昔的时光,但她有一次说,人还是应该有些爱好和擅长的。她当时最开心的事就是去音乐学院给唱歌剧的学生纠音,有时候请他们到家里来,听他们唱歌,其乐融融。这也是她小时候受到的音乐熏染留下的痕迹。

后来经历战争,家道中落,大学里经常去炼钢铁,又要去地里干活,中间从法语转向意大利语,在各种限制和束缚下,挨过了1960年代。有一段时间,她和学生被下放到湖北沙洋的干校基地,在田间地头给学生教意大利语,用的材料都是前一天晚上编的,内容都是当时的一些政治口号。这让我想到,一个人想要做一件事,总是能做到的。1970年代,社会风气开放之后,生活才有些起色,她得以去意大利进修,深入接触意国文化。

命运对她还是有所偏爱,对文学的迷恋、对教学的热情和对音乐的爱好支撑着她,让她在宁静的书桌和欢快的课堂上度过大部分时光。去沈老师家里看望她,摆设并不华丽,却很精致,有一丝艺术气息,角角落落都能看出主人的精神气质。沈老师的译作之中,代表作是邓南遮的作品。他作品里激烈的情感和华丽的辞藻,也能让人看到译者的审美取向。我记得有一次在上课的时候,她教导我们说:“跳舞(ballare)和翩翩起舞(danzare)是不一样的,我们要提高对语言的敏感度。”我其实当时是极简主义文风的追随者,心里也在默默体会那种柔美。后来,我在吕同六先生的译文里,也看到那种特有的细腻。我想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审美意趣。

在讲到翻译时,沈老师打开抽屉说:“你要学会进入到事物的细节中,比如说,抽屉的每个零件的名字。要会描述一个很具体的动作,无论是汉语还是意大利语,都要知道怎么说。”对有些粗枝大叶的我来说,这是我那个阶段得到的最重要的教诲:做一个有心人。沈老师翻译的另一个重要作家是莫拉维亚,翻译了《罗马女人》《鄙视》,在情感细腻方面有邓南遮的印记,只是文字多了一层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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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贝托·埃科《玫瑰的名字》

学习外语的人,对于自己的汉语总是会少一份自信。因为在外语的环境中浸淫太长时间,语感会受到影响。沈老师找到了教授中文、语言功底深厚的刘锡荣老师,让他做译文的修订,把有翻译腔的地方理顺,对译文进行润色。两人合作做了很多书,所以我们看到,她的很多译著都署了两个人的名字。看古代翻译的盛事,有十几种分工,其中就有润色的人,到现在翻译却成了一个人在书房里的摸索。沈老师有这样一个读者和合作者,可遇而不可求,也是幸事。

《玫瑰的名字》是跟之前完全不同的作品,意大利的文学创作从写实进入了后现代,和邓南遮、莫拉维亚、莱维的作品相比,埃科的作品是全新的。沈老师当时犹豫了很久才接受了挑战,就像开始了一场新的战争。后来,埃科也来了北京,和沈老师见面交谈,他出手相助,解决了文中拉丁语的问题。《玫瑰的名字》反响很好,虽然有人在《南方周末》副刊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批评译文,但瑕不掩瑜。埃科把它当历史小说来写,其实原文中也有一些信息差错,他也一直在修订。沈老师很谦卑,翻译时如履薄冰,经历了这场磨难,留下了《玫瑰的名字》570页的文字,那也是她留给读者的芬芳“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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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拉奇与金斯伯格之间

记忆是很神秘的事情,它选择记住什么,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最近在回忆过往,有很多和沈老师相遇相处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第一次见面是2002年的春季,去北外读书的执念,也是因为认准了沈老师做导师。之前看过她的翻译作品,还仔细学了她为本科专业编写的《意大利语中级教程——意大利当代文学巡礼》《意大利现当代文学》,感觉自己的志趣和沈老师的研究方向很契合。幸好通过了笔试,在面试时,说了我的志向,她面带微笑看着我,让我备受鼓舞。我还记得面试完毕后走在北外门外三环路辅路的愉悦,那是人生少有的时刻。

2002年,我是北外意大利语的第一届研究生,这一届只招收了两个人,那时我们在法语系。我们同宿舍的女生开玩笑说,我是峨眉(萼梅)派大弟子。这个话说了很多年,其实沈老师并不知晓。今年6月,我在重庆西西弗书店里逛,看到我翻译的“那不勒斯四部曲”摆放在沈老师翻译的邓南遮的《火》和《无辜者》旁边,顿时感到莫名幸福。又想起二十年前的玩笑话,感觉有一道无形的东西把我们联系在一起,老师的心血没有白费,我心里也多了一份笃定和依仗。

2003年非典,学校封闭管理,也不上课,那时还没有网课。沈老师打电话给我,说春天来了,天气很好,她可以出来,来西院的晨读园评讲我的翻译。当时坐下来,她就从包里拿出一个纱布的口罩,让我戴上,自己也戴了一个。那时是4月,北京春光明媚,沈老师当时是栗色的卷发,笑容满面,神采奕奕,那也是我难忘的温暖时刻。讲到一些让我汗颜的地方,对一些句子肤浅的理解和鲁莽的处理,我会忍不住自责起来。沈老师却笑眯眯地,她说:“你都做对了,我给你讲什么嘛。”这个场景过去近二十年了,但她温暖的笑容经常在眼前浮现,温和的声音、带上海腔的普通话还在耳边响起,尤其在我面对自己的研究生时,我会想到她当时对我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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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2月30日,学生李婧敬和曹鹏飞去沈老师家看望她,她做了午饭给我们吃,饭后合了影 图/陈英

到了写论文的时候,我想选一位女作家,在金斯伯格(Natalia Ginzburg)和法拉奇(Oriana Fallaci)之间游移。沈老师说了一件轶事,让我选择了金斯伯格。1980年,法拉奇在北京采访时,和沈老师是有交流的,当时倒是没有什么,只是法拉奇回去写了文章,里面有片段说,中国一大学教授,居然连车子都没有。沈老师有些不悦地说:“可是我有房子啊!她都没有在文章里写。”虽然说,那些年国内大学老师的收入并没什么可以称道的,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沈老师见过人间的疾苦,她很清醒。这也与她的性格志趣相关,她性格里的温润,让她并不认同像法拉奇这样有些激烈的作家。另外,法拉奇大部分作品都是非虚构,也没有在她的兴趣点上。后来我选择了金斯伯格,看了她所有作品,那是一个遭遇过战争和迫害的女人,在苦难中一直保持了坚韧与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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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师的关爱

在我的邮箱里,一直置顶了一封2015年的邮件,里面是沈老师温暖的话,虽然很短,每次打开,都会获得前行的力量。

陈英:你好!你寄来的译作早已收到。因你的手机打不通,才写邮件给你。谢谢你,还惦记着我。回国后你翻译和教学的成果丰硕,愿你取得更大成功。相信勤奋加聪慧的你,一定会更出彩。

北京漫天雾霭,空气恶劣,我只能躲在家里闲着看看书。

沈萼梅

婧敬师妹告诉我,她走上文学翻译的道路也是因为沈老师。虽然她上大学的时候,沈老师已经生病,课有些断断续续的,但批改作业却非常认真。沈老师顺着学生的风格,尊重他们的语言,因材施教,对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改法,让她很受益。后来参加一次翻译比赛,翻译的是巴里科的《不流血》,还得了奖。沈老师看到她有做翻译的天分,在翻译《玫瑰的名字》时,就推荐她做了埃科的《密涅瓦火柴盒》,从此成为意大利语翻译的新秀。当时参与这套图书翻译的还有刘月樵和郭世琮前辈。

沈老师性格温和,她的宽容,还有北外自由开放的环境,让我觉得那是我求学生涯收获最大的几年。我还记得一件小事,当时和我一起上课的男生有些大大咧咧,课间休息时总要去洗手间,但总不带纸。有一次问我要,我恰好也没带,这时沈老师把一包纸巾放在桌子上说:我有。那位同学因为同时念了经济的课程,没有太多时间预习,她也不恼,对我们总是柔声细语。

除了关爱我们这些弟子,她也关爱身边的人。有一次我在她家里吃饭,聊到了要装修房子的事,她就推荐了家里做卫生的阿姨的丈夫,她说自己家里的很多活儿都是他做的,又说了“京漂”的不易。我后来找了他做事,又介绍给我妹妹,大家都保持了很好的关系。沈老师去世的消息,最早也是这位先生通过我妹妹告诉我的。

在2015年的时候,沈老师曾经写邮件给我,让我帮一位想谋一份教职的师妹,看看有什么工作的机会。后来我才知道,这位师妹研究生毕业,工作没有着落,在沈老师家里借住过几个月,老师陪伴她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时光。其实我也有过这个阶段,在毕业之后,和同宿舍的人在魏公村租房住了几个月,直到找到去处,前程才变得清晰起来。沈老师的慷慨和爽朗,对人的宽厚仁爱,也深深感染了她,给她力量,让她安心。

沈老师做我的导师时,也从来不会板着脸教育人,只是用自己的作品让我觉得时间的珍贵,需要做出一些东西,给自己交代。那些年她其实是生着病的,却没有任何颓相,我甚至常常忘记她的病。有时候身体的疼痛会让她偶尔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但她会控制自己,忍耐下来,这个细节我现在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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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八蒜与词典

在中意贸易大发展的1990年代,进入外企或在社会上做口译当然特别赚钱,这也是学校里的意大利语老师60后特别少的原因。

沈老师最主要的翻译作品,就是这段时间做的,而众所周知,文学翻译的收入到现在也很低。说起自己的志向和选择,沈老师说:不怎么出去,我丢不起那份儿。流露了她在不同的时代潮流下,坚持做自己的秉性,也有一丝富家小姐的傲气和文人的清高。

沈老师很爱文学,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她的兴趣点在现当代文学上。有一年我去欧洲,问她要带什么,意大利那么多好东西,她只是说要那年出的一本当代文学选集。后来她编了一本《意大利当代文学选读》,还高兴地告诉我,里面选了巴里科的作品,是我翻译的《愤怒的城堡》中的片段。

去沈老师家吃过饭的人都知道,她会自制腊八蒜,尤其是吃饺子时,她会拿出一瓶子腌制得颜色很漂亮的腊八蒜来。有一次,快到中午时,我去找老师解疑答惑,事先定了北外东院里的外卖披萨,告诉他们中午送到老师家里。我们果然一下子就讨论到了中午,店员正好送了两个披萨来,我们坐在那里吃。沈老师拿了自己煮的汤和腌的腊八蒜给我尝,还给我讲了做腊八蒜的诀窍。

沈老师气定神闲,在我们这些学生身上花时间,没有任何不耐烦。我并没有看到她忙到焦头烂额,但总会有很多成果出现。就是那次吃饭,她拿起了放在手边书架上的《意大利同义词辨析词典》,红绿白的封面,说:“最近出了这本词典,这是出版社给的样书,对学习意大利语还是有些用处。”因为她稀松平常地说出来,我没太在意地看了一下,没有太考虑做词典背后的辛苦。沈老师也参与了《意汉词典》的编写,那是所有学习意大利语学生的基本工具,到现在我们还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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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布里埃莱·邓南遮《无辜者》

我和文铮师兄聊起沈老师时,他说印象最深的就是沈老师惊人的工作成果,她很少参加社交活动,尤其在退休以后,深居简出,一直在从事文学翻译和意大利语教学研究。每次在校园中遇到她,都会听她说起有新的作品问世,其中很多作品都非常惊人。比如,《意大利同义词辨析词典》,她凭一己之力,做了那么一个大部头。原先上她的翻译课时,她过一段时间就会拿一些自己新出的书,作为学生回答问题、写作文,或者是朗读比赛的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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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老与疾病

沈老师2018年生病住院,是因为晚上赶稿,熬夜累到了。她第二天要参加学校组织的出行,到10点等不来人,好朋友说:说好了的,她不是那种一声不吭就不来的人。还好这个朋友有她家的钥匙,就拿了钥匙去开门,看到她在床上,就马上拉去抢救。这次生病,像沈老师说的:有那么多想做的事,身体一下子不好了。师妹婧敬和丈夫鹏飞去看她,她没有太说自己的病痛,却让鹏飞(男高音歌唱家)唱几句,原因是护工阿姨不相信她桃李满天下,也有很多歌唱家朋友。他唱了几句,沈老师特别欣喜,那是她喜欢的时刻,音乐可以让她忘记痛苦和年老的落寞。

我和婧敬师妹聊起这段时,她说,沈老师告诫她要好好吃饭,一切都要悠着点儿来。我想起来在2003年前后,我们一起去医院看过住院的沈老师,她那时做了乳腺切除手术,却一直在那里问我们的学习、课程,也丝毫没有抱怨病痛的折磨。沈老师不爱抱怨,似乎在和病痛的对峙中,练就了特别的耐心。她总是以一种积极的、乐观的态度感染着周围的人。

2021年的时候,她的状态好过一段时间,说话也恢复了些力气。但到2022年却恶化了,北京疫情反反复复,对于任何人都是艰难的时刻。她的肉身再也无法抵抗病魔的侵袭,精神也陷入颓唐。2022年8月23日,她离开了我们,放开了紧紧抓住她所爱的一切的手。

我想着沈老师的一生,想到一首意大利诗歌:

在这放风的院子里

我内心暗流涌动

她说的每个字

都是一朵紫罗兰

让我想到自己

像激流中

紧紧抓住诗歌的可怜花朵

这是意大利诗人安杰利斯的一首小诗,在历史的洪流中,我们不能只是随波逐流的落叶。人的处境,不能任凭浪潮卷来卷去,不得安生,只有心有所系,拥有一种强大的爱或激情才能笃定下来。沈老师在意大利语的世界、在文学中找到了自己的归属,让她可以坦然面对人生的坎坷、历史的颠簸,她作为意大利语文学翻译的先行者之一,也为我们树立了楷模。她是我们这些学生的沈老师,也是所有人的沈老师。我们会永远记住她的精神散发的梅花般的馥郁。

2022年8月29日 写于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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