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第四卷第4篇（聊斋志异新编第二十五卷）

第一节：神树亘吐纳

一则：桂阳太守江夏的张辽之叔张高去鄢陵（河南小县城），留在家里派人去买块田地。所买田，中有一棵十余围的大树，枝叶茂密，树冠遮荫数亩，庄稼莫能长。叔张高遣乡人们去砍掉。砍树之时，大树出红色汁水六七斗，惊恐之乡人慌忙向张高作了诉述。张高不悦地说：“树老流红色的汁水，何谓那是血呢？”于是他亲往其地，促复砍之。大树继而流血不止。张高让人先砍枝。有一隙处，出现一个白头老汉，高四五尺，走向张高。张高往迎格斗，老汉将张高击倒在地，复击数次，左右的人都吓得趴在地上，但是张高镇定自若。细看与之格斗的老汉，非人非兽也。继及砍树，树倒。是年，司空征召张高任侍御史兖州刺史，年奉禄为两千石。经乡里，著白绣衣，荣归故里，祭拜祖先，其禍未生焉？故《春秋-国语》曰：“木石之怪夔魍魉，物恶能害人乎？”。又则：安徽庐江郡龙舒县陆亭。有一大树长于陆亭旁的流水边，数十丈高，数千黄鸟在其上为巢窝。时庐江大旱多日，老乡聚而商量说：“树常年流溢黄光，或有神灵，何不祈雨？”于是，乡众携饭菜酒肉以饷大树祈之。陆亭有寡妇名叫李宪，夜遇一著绣花衣的妇人，其妇人谓李宪曰：“我是树神黄祖，能兴云作雨，因汝品行高洁，故来助汝。早上，乡人来祈雨，我经天帝之允，明午就降大雨”。果然，次日午，大雨倾盆而下。以此乡人们为树神黄祖建了祠庙。

李宪说：“各位父老乡亲都在这里，我居住在水边，当送一些鲤鱼来宴客”。话毕，数十条鲤鱼即飞至堂屋里，众客皆惊。一年之后，黄祖对李宪说：“此将有战祸，今我与汝告辞”。黄祖乃出一玉环赠与李宪曰：“此玉环可以消灾避祸”。后来，刘表、袁术争夺地盘，相互攻杀，龙舒县的百姓全都避战它往，惟李宪所在乡里免于战祸之害。又则：晋代刘曜，（？----329年），匈奴人，字永明，善属文，工草隶。刘曜由汉赵建国开始就已经为国征战，参与覆灭西晋的战争，并于西晋亡后驻镇长安。后于“靳淮之乱”中登上帝位，后迁都长安，公元319年四月改国号为大赵。安置刘雅为大司徒，晋将李矩袭击金墉（今河南孟津县），攻克之。曜之左中郎将宋始振威宋恕，降于石勒。安署其大将军、广平王岳为征东大将军，镇洛阳。三军会时疫惜流行，岳遂屯兵渑池（今三门峡）。石勒派遣石生驰奔应接宋始等，军势强盛。曜将尹安、赵慎等在洛阳降于石生，岳乃班师，镇守陕城（三门峡市西部）。兵屯于　　西明门内，大树风吹折，经一宿，树突变为人形，发长一尺，须眉长三寸，皆黄白色，手为收缩状，亦有两脚著裙之形，惟无目鼻，每夜有声，十日而生枝条，遂成大树，枝叶甚茂。又则：豫章（江西）诸县尽出优良木材，求利者往伐之，运至广陵（扬州）利则数倍。天宝五年（公元745年），有杨溥者数人，入林求木。冬夕，山深雪飞，无处寄宿，见有大木横卧，其中空焉，可容数人，乃进入同宿，未眠，不时向山林敬拜，曰：“今夜寄眠，願神助护”，如是三请，而后寝。夜里雪甚深，近南处树下忽有人呼曰：“张礼，树头有人应吗？”曰：“有”。“今夜北村嫁女，大享酒食，一同去来”。树头人曰：“有客在此，须等至天明。若去熊黑子无知，恐伤无辜”。树下又曰：“天寒如此，且求饮食，理当同去”。树上曰：“雪寒虽甚，已受其请本应行，但视情况则不可行，须防熊黑子”。呼者乃去，及至天明，收货客整理一下衣被行装，竟发现在下有黑虺（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其粗若瓶，长三尺，而蛰伏不动，方惊骇焉。又则：开成（唐文宗年号）、会昌（为唐武宗李炎的年号）中，《含元殿》换一柱，令右军采造，需选其合尺度之材。

军司赴陕西盩屋县山林，经年未获。乃悬重赏。有林工贪赏，穷尽深山峻岭，不顾人迹罕至、猛兽横行之处，终遇一巨材，径将达丈，长百余尺，正中其选，伐之以千百纤夫经起伏山涧，深滩险水，始拖至平坦之地。兩军相贺，奏上闻矣。促以净材，军司选日之际，有一颠状术士，绕材数圈甚叹息惋咨："可哀！可哀！”守护者厌其烦，叱责欲驱之，其人并无所惧。俄顷，主者请至军主前，内外众人异之。听术士述，当从中锯解，至二尺定可见验矣。匠人解至一尺八寸，但惊呀于霏色红殷，继进至二寸，血流矣！主者急命千百人推曳渭水，顺其往下流淌。术士云：“深山大泽实生龙蛇。此材中藏巨蟒，再待十年当出树杪而去。今仍长养于其中，若为殿柱所用，十年后必负此殿而至他国”。吁！可畏矣。言讫失人所在。又则：元代，高昌（位于今新疆吐鲁番市高昌区东南）国主之号：“巴尔术阿而忒的斤亦都护（译音）”，亦都护，即最高的统治者。先世居高昌畏兀儿斯坦，这是一个臣属于成吉思汗的地区。它包括很多城镇和村庄，它的最大城市叫“哈剌火州”。它的居民崇信佛教。不过，那里也有不少信奉聂斯托里派的基督教徒，还有一些萨拉孙人。基督教徒常与佛教徒通婚。畏兀儿有“和林山”，二水分流，一曰秃忽剌，一曰薛灵哥。一夕，有神光降于树，在两河之间，人即至其所而候之，树乃生癭，若妇怀妊状，自是神光常见。似人之怀孕期九月又十日止，而树癭裂，树瘿由树的汁液形成，通常称之为“埃卡”（esca），得婴儿者五，村人收养之。其最幼稚者名曰：“不古可罕”。既壮大，遂能有子孙后代及民人土田，而为之君长。传三十余君，是名为“玉伦的斤”，数与汉人相攻战，久之议和亲，以息民罢兵。

元代的畏兀儿：“维吾尔”古今同音异字

又则：光绪时，某官藏古器甚多，有插屏一架，以木制作，屏上显示一农夫扶犁叱牛犊状，鬚眉毕现，栩栩如生，耕牛犊亦活泼可爱，细看之非绘非刻，盖木中自然之成像也。询之主人，则曰：“此台湾所产之奇木，其皮质与常木无异，惟解剖而中分之，则纹理显然，宛如大理石山水人物之状，无一不具”。人初莫明其故，按之生物学论，盖此树有摄影力，能摄前后左右之景物，而留其影于树中，如摄影术然，遂名为“摄影树”，台湾的乡人，甚珍之，一片值百金。

二则：西宁府城西北四十里，有塔尔寺，寺有贝多树数株（属常绿乔木。高达十多米，茎上有环纹。叶子大，掌状羽形分裂。花淡绿而带白色，只开一次花，结果后即死亡。叶子称为「贝叶」，可代替纸用来写贝叶经文。 也称为贝叶树、多罗树），大皆十围，每叶上有自然佛像，作端坐状，喇嘛甚宝之。故建高屋庇树四周，屋覆以金瓦，上留孔隙，微漏日光，其树身以黄缎层层裹之。蒙人入寺礼佛后，必焚香膜拜树下，若欲乞得一叶，必献数金于喇嘛，谓之请佛一尊。

塔尔寺多罗树叶：每片叶上有端坐的佛像。

又则：徐伟，当官于京兆，梦一老人，白首而长身，身着绿袍，对伟曰：“某人，他日有斧砍之厄，幸保全之”，伟未知所以然。然梦异，不可忘也。及移任泰安，遇上嶽庙火灾，圣谕下，复修之。将境内大木皆砍伐，砍至东面六十里荒芜之高白村。有古松，枝柯茂盛，遮阴达二亩地，相传为数百年物，亦在採择之列。数乡人父老哀求于伟，伟因悟前梦，力为营护，竟免斩伐。是夕，是梦有来谢者，乡人立祠其侧。又则：余靖尚书，庆历（约公元1043年，为宋仁宗赵祯年号）中，任桂州知县，州境穷僻处有林木延袤数十里，每至月盈之夕，则有笛声发于林中，甚清远。乡人云：“闻之已数十年，一直不知其何怪也？”公遣人寻之，见其声自一大柏中出，乃伐取以为枕，声如期而发。公甚宝惜，凡数年。公之季弟欲探究其怪，命工解之，但见木之纹理正如人月下吹笛之像，比之善书者亦不能及，重以胶合之，则不复有声矣。又则：苏州震泽寺古柏，先贤们多有题詠，盖柏数千年物也。崇祯甲申（明灭之年），渐渐枯萎，后铲其根去矣。先是寺旁竹圃中忽开一花如木芍药，五色烂然，旁无枝叶，士人施姓者，见之以为下必有异，掘之除尽花之茎，有细丝似脉络布于土中，丝断亦无所见，又过一月，复于近柏处开一花，又掘之，如前。其蜿蜒丈许，得物园大如土茯苓，碎之，中有物，宛然一鹿也，头、角、项、足俱维妙维肖。于是深挖穴土，见柏根如环，大可二十围，色光润而清芬，触手皆有丝缠粘联其间，顺迹丝求之，取若茯者数石，或为人形、或为禽兽，村人争买之，多卖佳值。是岁，有客从湖州来，道遇寄泊舟者，服饰朴古而形神憔悴，问其姓曰：“柏”。问其家居何处？”曰：“昔日颇饶茂，今衰矣”。问何往，曰：“将往杭州，今日天色已晦，欲宿于震泽之《普濟寺》”。

既至，泊舟寺前，赴而入，对旁人曰：“稍待即归，复付汝泊舟之值”。久之不出，遍觅寺中，无此人，而古柏下瓦砾间拾碎银少许，则正符寄泊舟之值也。俗传此古柏能化人云。又则：道光时，仁和（杭州）丁心和，尝见柏花而作诗云：“世间哪有著花柏？怪底娇红乱深碧，藤蘿附甲始何年？缨络垂身已无隙，直似客喧将主夺，几疑柯改还叶易，飘飘天女散千花，壹壹红妆登百尺，贞操绝艳兩缠绵，老干柔条难擘画，美人无计出手攀，过客有情空目逆，却遇高贤为品题，便作甘棠增爱惜，韦偃笔下未能图，孔明庙前无此迹，莫嫌脂粉汙颜色，不碍广平心铁石”。又则：浙江臬署（清代治安司法机关）原岳武穆王（岳飞）之孙岳珂故宅，宋孝宗知悉岳冤，就将其故宅建庙，名曰：《忠祐》，宅中有《流芳亭》、《精忠柏》，其柏必当时所植。柏枯已久，柏干高丈余。初不知其已为化石也。崔永安，光绪六年进士。宣统元年十月以直隶布政使护理。曾为仁和臬司，宴请同僚署中，见其柏纹理似木，而质与石同。曰：“是成化石矣，以铁器击之，火星射出，确已作石”。故众皆争取，乃成数段，后余六段，各长尺余，迁之西湖岳庙之岳墓前矣。又则：岱庙在泰安城西北，祀东岳泰山之神，秦汉以来已有之。地方十亩，门阁牌坊五六重，大山门之东角为《炳靈殿》。相传泰山有五子，至圣炳灵为其第三子也。殿前旷地有汉柏六株，时在季冬，望之已若枯死。至春则尚苍翠如他树，另有柏数百森列庭中。

任何一株至少达数百年或且千年以上物也。其西角《延禧殿》，殿前唐槐一株，一根分三干，一干中劈可容一人，有明人甘一骥（明代官员。字德夫，江西南昌人。进士。万历十六年，官山东盐运使）大书《唐槐》二字，碑语附之。又则：苏州邓尉山，有《司徒庙》在青芝山北，其牌门额曰：《柏因社》，曰：《香林第一殿》，供邓司徒像，相传邓禹为神。然无碑志可考。或又有冯异者，谓庙有大柏树，即大树将军也。不知云台诸将（东汉明帝永平三年，公元60年，汉明帝刘庄在洛阳南宫云台阁命人画了28位大将的画像，称为云台二十八将）何以成神于此？夫山之以邓尉而著名之。犹如杭州孤山之以林处士、林逋（和靖）“梅妻鹤子”而著，以其为高人之所棲也。願独以邓司徒闻名，不使尉卑官末而埋名。不如司徒之位尊多金贵耶？殿东客座楹柱间，悬挂铜井山人潘遵祁（清代学者，道光二十五年进士。隐居吴县邓尉山。善画，尤工花卉）、归安吳云（字少甫、号平斋，晚号退楼，又号愉庭，别署醉石等。诸生，道光间以通判发江苏，擢苏州知府。笃学考古，性喜金石书画）对联各一。銅井山人联曰：“此中只许鸾凤宿，其上应有蛟螭蟠”；吳云联曰：“清奇古怪画难状，风火雷霆劫不磨”。其义皆就大柏言也。所谓清、奇、古、怪者，四柏名也。

殿之下阶向堂东，有大柏七株，围以铁栏，而中有四株尤奇峻。一株立如笏，意气端重，意谓高；一株尤巨，围十抱而苍皮左纽，旋螺至顶者，谓之古。其东北隅有一株稍小，而茎纹理亦拗旋作螺形也。古之西不数步，有一株茎倒悬横卧而矫举其梢，绿叶垂拂，枝柯拏，宛如青狮，踞地昂首，髯鬃散披，掠爪欲搏者然。又一株，相去十数步，在此株南者，亦已根扑横地，而矫尾厉角，若游龙。生意郁如，则所谓奇与怪也。相传此兩株，原本一株，雷所劈垮而为二。

三则：陕州西北白径岭上逻村里，有田姓之家，曾打井出一根茎，粗如手臂，节中间稍粗，皮像茯苓，气味似白朮。田家信佛，设佛像几十尊，就把根茎放置于佛像前。田家有女儿名登娘，方十六七岁，长得漂亮，她父亲常让她给佛像供香火。经年，女儿常见一少年出入佛堂中，白衣靸鞋，女儿窃与少年亲匿，从此精神举止有变。而那根茎根系发达，当年春天发芽，女儿乃孕，告其母亲，母疑少年是怪物。过往有僧人前来化缘，田家曾留住僧人予以供养。延请僧人入佛堂，被怪物所拒。有一天，女儿随母亲外出，僧人入佛堂，门辄开，有一鸽子，挨僧人身边飞去。当晚，女儿断与怪物往。再看根茎，顿时腐朽生虫蠹状。

女儿怀孕七个月，产三节物，状如根茎。田家人以火焚之，怪物乃绝。又则：炖煌公李太尉德裕，一日一有老叟造访，带五六辈儿孙，扛巨木请谒焉。守门者拒之，公以异而见之。叟曰：“其家藏此桑宝三世矣，吾已耄矣，知公好奇搜异，此以献尔。木中定出奇宝，若能者断之，必有所得。洛阳有匠，计其年已颇老，身恐已殁。传子孙亦当得其旨诀，非洛匠无能断之者也”。公如其言，访于洛下，匠已故矣。其子应召而来，睨而视之，曰：“此可慢而断之矣”。因此解为二琵琶，构槽中，纹似自然之白鸽，羽翼、爪足等巨细毕备，匠解时料之微失，使厚薄不中，一鸽少其翼。公以形羽全者献上，自留其一，今犹在民间。又则：秦时，甘肃陇南武都郡故道有《怒特祠》，祠上生梓树。秦文公十七年(公元前 739 年)，使人伐之，则有大风雨，树虽被创却随之又合。伐之整日不能砍断。文公乃更促卒伐之。持斧者至四十人，仍然是不断。士疲而息，其一人伤足，不能行，卧树下，闻鬼语与树神，曰：“攻伐汝苦乎？”其树神曰：“此有何劳苦？”鬼又曰：“秦公必不罢休，汝如何办？”答曰：“秦公坚持下去，又能拿吾怎么办？”鬼又曰：“秦公若派三百人披髮以朱丝绕汝身，众卒着赭衣，以灰散地伐汝，汝不得免劫耶”。树神寂，无言对。明日，病卒报告梦中所闻，公于是令众卒衣赭衣，红丝绕树，撒地以灰，树断，中有一青牛出，走入丰水（羌水？）中，其后青牛又出丰水，公令骑士击之，不胜。有骑士堕地，复上。然骑士解髻披髮，牛畏之，乃入水不敢出。

故秦自此设置：《旄头骑》，即是战时冲锋之先遣骑兵队披头散发，形似于旄牛的尾巴，故称之为《旄头骑》。又则：三国东吴的聂友，字号文悌，豫章郡新淦县（江西新干县）人。少时家贫寒，常喜用弓箭打猎。某夜，他在灯火下见一白鹿，箭中其鹿。聂友次日，巡白鹿之血迹至尽头处，却无白鹿在焉。而聂友饥困，就卧一棵梓树下休息。仰头见箭，射于枝上，细看，乃为昨日所射白鹿之箭，怪之不已。聂友于是赴家取干粮，率领一帮子弟，持斧头欲砍梓树。时梓树有少许血流出，于是割成两截，拉回家置池中。断木时常沉浮于水面。木浮，聂友家里总会有吉祥喜庆的事情。聂友每次要去迎接宾客，常乘坐其木往。有一次木忽然在渡水途中要沉没下去，客甚恐，聂友大声责骂这木，木又重新浮出了水面。其时聂友亦官运亨通，官位升迁至丹阳太守，官一年多后，这木忽至丹阳。门吏禀报聂说：“池中之木入丹阳城来了”。聂友惊异地说：“此木来此，必有用意”。聂友随即辞官回家。入船舱里，闭船舱之窗而卧，两断木夹持船之两边，仅一日就到达了豫章。此后，逢木浮于水面，反而有灾祸发生，令聂友家甚为失望。今新淦县北面二十里有个地方，名叫封溪，乃是聂友砍伐梓树切割梓树后放进池塘之处，那梓树今还在，就因被聂友砍伐过，那梓树的枝叶都向下生长。又则：唐庄宗同光元年（公元923年，李存勖的年号）十二月，亳州《太清宮》道士上奏圣祖太上皇帝，殿前枯桧再生枝，且附以图画。按《瀨鄉記》书中记，此树枯则莫知年代？应起自高祖神尧帝。武德（唐高祖李渊）二年，太上老君在晋州羊角山，见于樵夫吉善行者，云：“请报唐天子，吾是唐皇远祖，亳州曲仁里是吾肇生之地，有枯桧重荣茂，唐社稷将永兴”。高祖闻樵夫言，遂于羊角山置兴唐观，其地改神仙县，封羊角山为龙角。遣吏既至亳州察之，果有枯桧树复生，枝叶郁郁葱葱。复因安禄山谋反之时萎悴，及禄山殄灭，元宗荣归京都，又闻奏枝叶复荣。是年十月中，又于其上再生一枝，约长二尺，聳身直上云虛，叶密枝繁，独别于他木。

道士奏曰：“勒当圣祖故殿，生枯桧新枝，应验皇家再造之期，显大国中兴之运，吉祥同于《上林苑》仆柳，既同于汉宣帝（刘询），比南顿（帝王之乡）嘉禾，瑞更超于汉光武，乃可彪炳史册以示四海，宜委本州《太清宮》副使常慎加护卫，兼遣功德道士一人，往彼告谢”，上仍嘱史馆编录其事。

四则：江苏宝应城东门，有屋一幢，历来为刘氏房产也。王文勤（字补帆，江苏宝应人。道光庚戌进士）公凱泰幼时读书其家，偶食椒，见其青葱可爱，因以一枝插地上，曰：“若吾他年读书有成，则此枝当活”。历三十余年，椒高过屋檐。文勤以道光丙午登贤书、庚戍成进士、同治时由修升浙臬（浙江的司法厅长）。不久移粤藩地（广东），遂迁闽抚（福建巡抚）而此屋亦为其所有，其树更盛。久之，或听闻“椒不留子，苞一啟，子即堕落”之说，恐不利于子孙，乃议伐之。其媳为俞曲园之长女，力阻之，不可！未及二年，文勤自台湾归，卒于福州，妻刘夫人则先文勤二月而卒。又则：汉元帝初元四年，皇后曾祖父济南柬平陵（汉昭帝刘弗陵和孝昭上官皇后的合葬陵墓。西有上官皇后陵。主要有窦婴墓、夏侯胜墓、朱云墓、张禹墓、韦贤墓、王伯墓等。是陕西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王伯的墓门梓柱上，突然长出枝叶，高于屋。刘向认为这是王氏富贵强盛将要代替汉家的征兆。

后果然王莽篡位，王莽自己就这件事言：“初元四年（公元前45年），是我生其年，正当汉朝九代火德之灾厄，却有这一祥瑞出现在我高祖的墓门上。门是通道，‘梓`即子音，'造`就是王家当有贤德之子开拓祖宗的皇统，从做朝廷的柱石大臣开始，受天命而为天下之主的符命啊”。又则：临濑县（五代汉改临湍县置，治今河南省邓州市西北。属新野郡。北宋建隆初废入穰县）西北有寺，寺僧人智通常持颂《德華經》入禅，每晏坐必求定境，通常非人所能至。经数年，忽夜有人环绕其院呼“智通！”，至天晓声方息，历三夜，声传智通室，不可耐，应答：“汝呼我何事？可入室言也”。有物长六尺余，黑衣青面，张目巨唇，面见于僧，初亦合十，智通熟视良久。谓曰：“尔寒冷乎？”正欲向火，物亦就坐。智通只是一心念经，至五更，物因火所暖，就闭目张口，据炉而鼾眠。智通睹之，乃以香匙举灰火送其口中，物大呼起走，至门槛有蹶倒声。其寺背山，智通及天明，蹶倒处得木皮一片，登山寻之数里，见大青桐树稍已折矣，其下凹根若新缺失然，僧以木皮附之正合无隙，其受薪火烫有长若半臂，根深六尺余，盖桐魅之口灰火滿其中而火犹熒熒，智通以火焚之，其怪遂绝。又则：唐相国李福（杨贵妃之子），河中永乐（山西芮城县西南）有宅，庭园槐树抽三枝伸至舍屋脊上。唯有一枝不及屋。

相国有堂房昆弟三人，一曰：李石。一曰：李程。皆登重任之宰执官，唯李福一人，历任镇使相而已。近者李石，晋见赵令公莹家，庭园有糯棗树，婆娑异常，四远俱见。见有望气术士至其都里，问邻里人云：“此家今有登宰輔者？”乡里叟曰：“无之。令公祖先怀德，小儿时相之，岂非今就此应乎？”术士曰：“令公祖之王气方盛，然不在己身，当及其子孙辈尔”。后中令赵莹，由太原判官大拜出将入相，则前言果效矣。术士曰：“凡士之为宦，非止一途径，或以才升或以命遇，则盛衰之气亦随人而效之，向者槐枣异常，岂非王气先集耶？不然何荣茂如此也？”又则：元代至正丙申（公元1356年）正月，嘉兴风泾镇戴君门前柳树，出若牛鸣声者三次。主人与仆从悉闻之。故斩其树。不一月，苗军（元末的一支苗军曾打得张士诚乞降元朝，巅峰时兵力达二十万）抄掠财库；兩月后，屋毁于兵。是岁寒食节，海盐，赵初心率子姪辈往先垄汛近处山上扫松针，忽闻如老鹤作声，嘎嘎不止，察其所在，乃是一柏树，顷刻之间，众柏树发同声，二个时辰方止。全家惶恐。至八日，苗军放火焚毁其居。次年六月，红巾军掠货财、淫妇女，而姪子戴善如死于难。其灾虽迟速不同，而家国之遭难，则有凶兆哉。

又则：永嘉二年（公元308年）冬，项县（今河南省沈丘县槐店回族镇西郊）桑树有声如锯材，人谓之桑树哭。按刘向说：“桑者，丧也”。又伴哭声，不祥之甚。是时京师势弱，胡寇入侵。东海王越（王越，薨葬东海～今连运港市，王越，即司马越。故称东海王越）无卫国之心，至四年冬季，遁而南出。五年春薨于此城。石勒聚其众围城而射之，王公以下至民众死者十余万人，又剖王越棺焚其屍，是败也。以中原无所援兵，洛京亦陷落。桑哭之应验也。又则：木中有文，多是柿木。治平（公元1064年-1067年是北宋时期宋英宗赵曙的年号，共计4年）初，杭州南新县（为历史上存在的县，县治在今杭州市富阳区万市镇）民家析解柿木，中现《上天大國》四字。书法家见之，书法体类颜真卿有力敦实，“國”字中间或字，仍挑起，作尖口，全是颜笔，知其非伪者。其横划即是横纹，斜划即是斜理。木直剖刚好天字中分，而天字不破，上下二划并一脚，皆横挺出半指许，如木中之节，以兩合之，如合契焉。又则：三衢（衢县）毛氏庭中一木忽中裂，而文成衍字，如以浓墨书染者，字作颜体，正逢其子始生，因以名之。后毛衍登进士第，官至龙图阁而终；

又，晋江尤氏，其邻朱氏园圃中有柿木，高出屋上。一夕，雷震电闪，击中柿木，现纹亦若以浓墨，字现“尤家”二字，木枝连续而上有字不知其数，至于木枝细者，破亦随枝之粗细成字。尤氏乞得其木，作数百段分送喜好者。字体帶草，劲健如会稽（绍兴）王羲之书。朱氏后以其园圃归尤氏云。又则：康熙辛卯（公元1711年），泾县（安徽宣城西）县丞，山东胡隆聘郑汉林为垫师（家教）授课其二子。时方二月，衙署中枯棠忽生花五朵，大如牡丹，红艳可爱，邀友人赋诗以纪祥瑞。赋诗者意谓主人必有升擢。主人亦雅而示谦恣。久之无验。至乾隆乙未（公元1775年）胡之第二子文伯，由县丞仕至安徽巡抚。返途观光至泾县，策马入旧衙署，寻觅枯树，乃已无存者。其师郑氏子孙亦零落不振，谓树犹如此，人生亦不堪想象。为之徘徊竟日去。

五则：汉昭帝（刘弗陵，公元前94年－前74年6月5日）时，《上林苑》中大柳树断，仆地。一朝起立，生枝叶，有虫食，其叶成文字曰：“公孙病已立”（预示昭帝之兄刘卫之孙名病已继承帝位）。又昌邑（潍坊）王国社有枯树，复生枝叶，眭孟（元凤三年，因“公孙病已立”事件，上书请求昭帝仿尧禅让帝位，被霍光以“祅言惑众，大逆不道”的罪名殊杀）以为柳木阴类，权下民象，当有曾被贬之家，公孙氏从长民间受命为天子者。昭富於春秋霍光秉政以孟妖言殊之。

复昭帝崩，无子。立昌邑王刘贺嗣位，却因狂乱失道，被霍光废之，更立昭帝兄卫太子之孙，是为宣帝，本名病已。京房《易传》曰：“枯杨发芽，枯木复生人君亡子”。又则：王晏为骠骑大将军，其父普耀房前柏树变为梧桐，评论者以为虽有棲凤之美，而失后凋零之节。及晏败，果如之。未败之前，因见梧桐子悉是蛇，就近视之犹形似木也。晏恶之，乃以纸包裹桐子，犹内抖动簌簌有声，王晏之子德元所居帷屏，无故有血洒之。晏於北山庙中祭神夜还，晏既醉，部下亦饮酒，仪仗队七零八落，前後十余里中，不复制止，识者云：“此势不长久也”。后数日被殊。又则：北京西有《潭柘寺》中有银杏一株，数百年物也。俗以帝王树呼之，每易一朝，则生一枝干，咸丰时所生枝，为旁屋簷所阻碍，止而不长；同治时所生者，忽大风吹折其枝梢，造成了折梢之一干，旁重生一枝一干，兩枝並出，适符光绪、宣统兩朝入继大统之兆。

又则：晋义熙中（公元405年-418年是东晋安帝司马德宗的第四个年号），温州永嘉松阳赵翼，与大儿子赵鲜同在山上伐桃树，有血流惊而止，后忽失魂落魄之所在，经十日魂魄自归。但闻空中，有语声或歌或哭，赵翼语之曰：“汝既是神何不与相见？”答曰：“我正生气耳”。因房舍北有大枫树，南有孤峰名曰“石楼”。四面皆为悬崖绝壁，人兽莫能攀，稍不留意桃神便取此儿赵鲜置于树梢及石楼上，以图教训。举家叩头请罪之，然后得儿下。又则：隋开皇中，（公元581年二月—600年十二月，是隋朝政权隋文帝杨坚的年号）赵师雄迁罗浮（隶属广东省梅州市兴宁市，位于兴宁市的北部山区）一日，天寒日暮，在酣醉间休息，仆人把车停于松林间酒店旁。在一舍见一女人，淡妆素服，出户迎接师雄。时已昏黑，殘雪在月光映照下微明，师雄喜之，与之对语，但觉芳香袭人，语声清丽。因之与女同扣酒店门，得酒数杯，相与饮。少顷，有一绿衣童来，笑歌戏舞，甚可观。顷醉寝。师雄亦懵然，但觉寒风相袭。久时东方已白，师雄起视，乃在大梅花树下，上有翠叶及微声相合，月落西山天将明，但留惆悵而已。又则：唐延载元年（公元694年，武则天称帝后的第四个年号），检校（即代理）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是武则天对掌军国要事之宰相的称号）后尝以秋季出梨花示则天皇后，以为祥，众贺曰：“陛下德被草木，故秋再华。与周朝仁及行苇之比”。杜景佺（圣历二年，公元699年，任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

独奏曰：“阴阳不相渎伦，渎即为灾。故曰：' 冬无愆阳，夏无伏阴，春无凄风，秋无苦雨。今花木黄落而木复华渎阴阳也`。恐陛下布德施令有所亏紊，臣为宰相助天治物治而不和，臣之咎也”。佺顿首谢罪，史曰：真宰相。又则：萧鑑（471年－491年），字宣彻，南兰陵郡兰陵县（今江苏省武进区）人，南齐宗室大臣，齐高帝萧道成之子，建元元年（479年7月18日），封广兴郡王，永明九年九年（491年），萧鑑薨逝，时年二十一岁，以为良将。宋泰始（465年十二月—471年十二月），是南朝-宋，宋太宗明皇帝刘彧的年号）中，益州市桥下，忽生小洲。道士邵硕见之曰：“当有贵王临州，刘亮为刺史”。斋房前石榴树凌冬生花，刘亮以问硕，硕曰：“此谓狂华，宋诸刘亡之象，后二年，君当终；后九年，宋当灭后，有王胜憙来守此州；永明二年（485年）是南朝齐武帝萧赜的年号。武帝不复用诸将治益州（包含今川西部分地区，重庆，云南，贵州，汉中大部分地区及缅甸北部，湖北河南小部分，治所在蜀郡的成都），始以鑑为益州刺史，督益、宁州（即今云南省华宁县宁州镇）军事，加鼓吹部”。（鼓吹部，专管宫廷典礼曲乐的演奏）胜憙治益州之后，疑道士“始兴简王”（封号）萧鑑，日后可替代之？问于鑑。而此问乃被应验，鑑替代之。又则：广州盜匪黃萧养围广州，杀副总兵都指挥使王清，自称为王。萧养者，南海沖鶴堡人，貌甚陋，只一目，而有智，数为强盜，坐郡狱一年多。所卧竹床，竹皮忽为青色，渐生竹叶，同狱者，江西一商人谓曰：“此祯祥之兆也”。因人以不轨教唆，使人藏利斧饭桶中，越狱而出，凡十九人，其党停舟以待，遂遁入海。喧嚣而聚群盜，赴之如归。旬月间至万余人。

又则：有宋书说，竹六十年一开花。道光初，南海有竹开花结实如米，其花中含细穗若丝缕穿成者，淡青色，长二三寸，竹子花开即死。咸丰丁已五月江西玉山县署中，竹全开花，千竿矗矗叶尽焦黄，乡邑之竹均先后开花。群竹亦因而死；而已酉之江宁、辛酉之绍兴、同治庚午之武昌，竹亦皆开花。江宁与绍兴之竹，开花不知其年。未久，则粤寇（太平军）起事，武昌则被攻陷，竹亦未满六十年也。

（2021-7-31 发表于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