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百姓者亡百姓者（兴百姓苦亡）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一首《山坡羊•潼关怀古》，通篇在咏怀史事、发思古之幽情，非常精彩，但放在我国古代巨量的诗词中，并不算突出。

不过，全曲最后一句，却足以让它名垂青史：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上下五千年，史书记录下来的都是帝王将相的成败兴亡，普通百姓不过是一粒微尘——不论是狂风还是和风，都会将他们带走，吹得不知所踪。

《山坡羊》的作者，虽然只能感慨而无力改变什么，但至少看到了历史的真实，这一点，已经足够让几百年后的我们感动了。

第一次读到《山坡羊》，是在《射雕英雄传》里＊。

在郭靖与黄蓉的时代，宋、金、蒙古等各方的统治者，在尔虞我诈的斗争中，运筹帷幄，希望能由自己来一统天下。

可普通百姓，尤其是那些身处对峙前线的百姓，每日都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毁灭哪一个先到来。对他们来说，什么民族大义、什么国仇家恨，都远比不上一顿饭来的实在——在大时代的背景下，凡人，总是那样的渺小。

阿伽门农的黄金面具，现藏希腊国家博物馆

古希腊悲剧作家埃斯库罗斯在《阿伽门农》里，曾借特洛伊公主卡珊德拉的口，说过这样一段话：

凡人的命运啊，在幸运的时候，只要一朵乌云，就会引起变化；在不幸的时候，只要一块海绵就能将它抹去，相比之下，还是后者更为可怜……

当特洛伊城被攻陷后，身为特洛伊公主的卡珊德拉，成为迈锡尼国王阿伽门农的“战利品”。而精于预言的卡珊德拉，早已了然自己的悲惨命运，同时，又预见了阿伽门农的下场。在卡珊德拉的眼里，不论是能预见后事的特洛伊公主，还是统帅千军万马的迈锡尼国王，都不过是被命运操弄的凡人——至于那些普通人，更是微不足道的尘埃了……

特洛伊古城遗址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那么，普通的凡人，真的有作为人的价值与尊严吗？如果有，那作为人的价值与尊严，又在哪里呢？

我不知道。

唯有继续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

山雨欲来风满楼，

来杯摩卡压压惊。

＊注：《山坡羊•潼关怀古》，许多人认为是元代张养浩的作品，但近年来有认为是南宋中后期的作品。这一点，金庸在最后一次修订的《射雕英雄传》里曾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