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床为什么这么难发展（呆在工厂三十年）

第四节 入团

入团在那个年代是一个比较隆重的事情。很多人在下乡当知青的时候就写过入团申请书，或者入团。我在农村的时候，想过这个事情，哪个青年人不希望进步啊，入团就是进步的象征的。

但是我最终在广阔天地的种大田的时候，没有写入团申请书，原因是啥？就是大队的团支部书记，俺看不惯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见了女知青的一副色眯眯的样子。人家见了他都恭恭敬敬的书记，书记的叫，只有俺见这个这货，扬长而去。团支部对俺的印象的肯定是坏透了。你说我能写这个入团申请书吗？这一点自知之明，俺还是有的。我在农村就当一个灰色的知青。

到了解放军总后的工程指挥部机关以后，机关团支部书记小魏，是武汉3506工厂来到2358工指挥部的，是机关团支部书记，魏书记对我们新来的非常热心，召开过几次的团支部的青年座谈会，希望我们的这一些新来的同志要积极争取进步，在解放军这一个大熔炉中锻炼自己，争取早日加入团组织。

可是后来工作繁忙，我们物资处是负责的整个解放军的2358工程指挥部的物资供应的。所以事情比较多，天天都要出外勤。到了后半期，解放军总后2358工程下马，人家科室都是闲的发毛，我们物质处的更是忙得屁股不能落板凳。原来调进的物质，又要调出，又是押运，又是仓库转运忙了一个昏头转向。有的时候民工没有了，我 们还要客串民工当搬运。加上机关团支部的基本停摆了。所以入团的事情在解放军这个大熔炉当时没有实现。

我们的刨床班的班长，韩师傅是工段的团支部的书记，看见我在班组里面的表现还可以，就对我说应该申请入团。我想也是的，19-20岁。老大不小了，再不入团脸上都挂不住了，赶紧写了一个申请书，经过团组织的半年的考验，我终于加入了共青团。当时的入团还是比较严肃认真的，团员的政治学习，都要和一般非团员分开罗，当时入团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第五节 想到大型机床去当操作工，也就大刨床去

到了某钢机械厂二金工车间，再到了加工二段的小刨床班组，过了半年之后，就对这个小刨床有一些想法了。主要是什么呢？主要是大男人应该到大型加工机床工段去， B650的牛头刨床，一天到晚的嘎嘎嘎，嘎嘎嘎，太单调。小刨床全是一些娘们，加上我们班长的韩师傅，人家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太婆。明明韩师傅是一大男人，却有一个太婆的网名。

俺就很担心啊，要是劳资在这里呆久了，大家会不会也给我起一个二太婆之类的外号呢？

小刨床这都是女工干的活，我要是在这里呆久了，会不会变得老太婆？我觉得一个大男人，应该到大型加工机床干干，你看我那个2358工程指挥部的同事，在一个巨大的老毛子的落地车床C680上，威风凛凛牛逼一个。那气势就是震天动地，那才是胸怀祖国，放眼世界。

现在看来俺到了武钢以后，格局是越来越小了，尽整一些鸡毛狗血的事情，不去胸怀祖国，放眼世界，就是想换一个大一点的机床，这是太没有出息了，所以啊武汉话就是整苕了。所以环境很重要，如果在解放军2358指挥部机关，我想什么呢？我想去读书。或者是想从军工转入现役军人，这总比这个换一个大刨床强。

我当时看上了一个日本的进口的九米龙门铣刨床，刚刚从日本的进口，巨大的刀架上刀具就像农田里面的耕田的情景，金属铁屑从刀具刃倾角里面翻转来出来，就像农田的土块在犁刀上面翻转出来，一直遗留在遥远的天边。我那个时候没有事情的时候，天天到这个日本进口的大刨床地去溜达，越看越想亲自操作一番。

【森基米尔轧机，当年多次在这里测绘】

终于在一天，我向车间的宋主任提出自己的想法，哪里知道这个主任根本不屌我这个学徒，一句话不行，就把我打发了。结果就是我继续留在小刨床的班组里面当二太婆。

第六节 终于调到加工三段，坑爹的人工智能化机床。

大概是某钢机械厂二金工车间宋主任，看见我想到爷们多的地方去，正好车间成立了加工三段，一时间人员不够，车间的主任便把我和班长韩师傅调到了某钢机械厂二金工加工三段。

加工三段是一个什么工段呢？基本上就是土机床工段。工段里面的没有几台像样的机床，主要是当时的车间的几个老工人搞技术革新搞出来的土机床。也就是临时应付正规加工机床不够用和加工工件紧张的土法自制的机床，这就是加工三段工段。

那个时候这样的东西还真不少，有什么著名的孟某工作法，某某群钻头，鞍钢的某某牛头刨床万用夹具……，等等。应该说有一些技术革新还不错，解决生产的急需，有的就是人为的拔高。其实并没有太多的作用，还有个别的是极为简陋的加工设备，基本上全部要依靠人工操作，工人的操作强度极大。

我和韩师傅一到三段，就碰到这样的坑爹的革新和土机床。当时车间里面的加工烧结厂的台车，因为没有条件制作整体台车，只好做两个半拉，然后在中间穿孔用9个M30的螺钉固定起来。

什么是烧结台车呢？这就是钢铁企业中的烧结厂专用的设备，目的就是为了将铁矿石粉通过高温处理，形成炼铁的原材料必需品。烧结厂的生产线上，排列了很多的上面放烧结矿的车，简称烧结台车，主要功能就是上面铺装烧结矿去焙烧，然后到了生产线另一端翻转过来，卸下烧结矿石。这样周而复始。

这个台车是由两个半工件加工以后，再由螺栓连接为一个整体。所以在加工的时候，需要在中间钻出等边距离的9个螺孔。这道工序本来应该是到落地镗床加工的。但是车间主任，为了节约正规机床设备，便要一个八级工来搞一个土钻床，我们到三段的时候，正好赶上这台坑爹的土钻床举办落成典礼，那是鞭炮声声，锣鼓喧天，小高炉开始了。

这个土机床没有最坑爹，只有最坑爹的。我和韩师傅上去操作以后，发现除了三连钻头是电动机带动的以外，其他全部是手动的。简直就是英国工业革命前期的产物。纵向进给是手动的，横向进给是手动的，就连三钻头的冷却也是手动的。

直径30毫米的三根钻头钻铸钢工件，在工作的时候要产生多大的扭矩。一个人操作根本钻不进去，没有办法，为了增加钻头的扭矩，在后面焊接一个大大钢圈，外交一个加长的加力杆，二个人黑起屁儿才能让钻头工作，这个时候还要给腾出一个手给三连钻手工加冷却油，工作强度堪称工厂第一。

就是这台全手动的三连钻，工段里面安排了好几个工人师傅，人家搞了一天，就坚决不干了，还把那个发明者骂了一个狗血淋头。鞍钢八级工外号叫安老八，工资当时全车间最高，也是相当的牛逼，安老八不服气，说怎么不能干？工人说你说能干你个板板的来干？一句话就让那个鞍钢的安八级工嗝屁了。因为八级工老师傅当时的确是根本干不动的，怪不得别的工人说他。工人就是这样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管你什么八级工九级工，照样夹枪带棒，喷得你打不出屁来。

最后工段只好要党员的韩绍玉师傅来干，韩师傅是我的师傅啊，太婆要干，徒弟二太婆也必须要干，他干我也必须跟着干，韩师傅还是不错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为了抢时间加工台车，在所有师傅不干的情况下，自己接受了这一极为艰苦的任务。师傅都能干，俺这个徒弟也不能含糊，也要干。这段时间应该是到武钢三十年来最艰苦的五个月。

我当时也想这个鞍钢来的八级工，安老八老工人搞个革新，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搞一个机械进给装置啊？不是很复杂的。当时刚刚进工厂，只知道应该这样安装，不知道工作的原理。后来到职工大学学习一番以后，我才明白，这三联钻头在钻切削铸钢件的时候，要产生极大的热量和扭矩，如果制造一个简单的机械进给装置，很有可能在钻头工作的时候，会把钻头憋断，或者把电动机烧毁。

就像汽车挂挡一样，三挡碰见陡坡，要赶紧换挡，自动挡的车会自动变换档位到一档，否则变速箱就会稀巴烂。设计三连钻的也需要一个变速箱，首先要计算钻头工作的时候产生的扭力，显然这一个安八级工工文化程度估计是不会计算的这一套进给装置的理论和材料力学。

安老八在工厂里面混了这么久，当然知道如果随便搞一个进给装置，后果就是憋断钻头，烧毁电机。所以这个鞍钢的八级工真不傻，就搞一个全手动的，手工摇不动了你会休息的，你看见钻头烧红了冒烟你不会停止吗？累不累反正不是我干？真是一个超级人工智能化机床。

我在这么一个人工智能化的，全手动的三连钻机床上面，连起吊工件都是自己干，机床一开，满钻头冒烟，上蹿下跳脚踏手摇。干了将近5个月的时间，当时是两班制，最后干的另外一班的夏师傅说：去你妈的逼劳资干不动了，请长期病假扬长而去了。

夏师傅还是很牛逼的师傅，实在是太累了，夏师傅不干了，全工段40多个工人，全车江将400多个工人再没有另外一个人愿意干，连发明者安八级工都不敢露面了。工段和车间这才算拉倒。将这个钻孔的工序安排到其他的机床加工去了。

搞技术革命和技术革新，本来是为了解放生产力，提高工作的效率，结果搞出来一些全手工的怪物累死人。就跟在当时的农村一样，本来的一季稻的产量的是相当高的，结果当时的闹革命的一定要一个双季稻，结果把农民累了一个半死，产量还是没有一季稻高。

这个工智能机床垮了之后，我和韩绍玉师傅又到了一台端面铣床，北京机床厂出产的机床。加工的工件时浇筑钢水的中铸管，卧这个工件时铸铁件，端面铣床加工的时候，铁粉四处飞溅，半个工段都是铁粉飞扬，下班的时候，全身上下，连鼻孔里面的都是黑色的。

这个中铸管有5吨重量，当时工段里面的没有起重工，韩师傅为了抢进度，违反操作规程自己当起重工，钢丝绳自己满地找，自己挂钩，自己指挥起吊，自己在半空中禁锢，来了一个全武行。有好几钢丝绳滑落，工件翻到在地上，幸好当时没有出现事故。否则早挂了。

这种情况整整持续了一年的时间，其他同行都在正儿八经的操作各类的机床，我这是日本进口的大刨床没有去成，尽整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这都是一些什么事儿？我的工种是刨床工，实际是什么呢？铣工？钻工？还都是一些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