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艺术瓶颈是什么(民间形态的草根艺术)

民间艺术瓶颈是什么(民间形态的草根艺术)(1)

▲题图:高昊 油画作品《闹夜场》

民间艺术瓶颈是什么(民间形态的草根艺术)(2)

文 李岩

安家畔距县城有90里地,是晋陕峡谷黄河边上的一个古老村寨,并不是离清涧城最远的村落。村民斜插在捣蒜钵子里的旧石器时代的石斧就是初民在这大河岸上刀耕火种的凭证。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庄庄,属山大谷深的土石山区,村里新窑很少见,可见村民光景一般,但家户窑院整洁干净,即陕北乡间最推崇的“爱好人家”。村子在黄河陡岸上簸箕形的山坳里,被陕北人世世代代叫作老爷河的黄河在村子上游拐了个大弯,在蒙蒙细雨之后隔河远眺,依稀可辨对岸山西石楼的坡地上春耕的豆大的人畜。石楼的三交镇是70年来让陕北人隐隐作痛的地方,20世纪30年代四月的一天,一颗来历不明的子弹穿透民众之王刘志丹这颗陕北人民的心脏。在民间传说中,英雄的灵柩是经宜川壶口和洛川塬运回安定的,衣衫褴褛的民众跪伏在道路两旁垂泣,阻挡了灵车,沿途走了一周才抵返瓦窑堡的。根据陕北唢呐曲牌《粉红莲》改编的至今响彻中国大地的哀乐,就是时代为之献上的“英雄挽歌”。我一直认为它是20世纪最伟大磅礴哀恸的汉语交响乐巨作,有着撕肝裂胆的力量和波涛汹涌的气势,这汹涌的波涛就是被音乐修辞过的中国人的情感。我也认为,只有悲剧英雄才更接近英雄的本意。最近从《南方人物周刊》获知,刘志丹的亲侄女、女作家和音乐家刘索拉作有一部《刘志丹交响乐》。我年轻时也曾打算写一首长诗,纪念这位大地上的英雄,纪念大地的成长和它灾难深重的岁月,但我的视野和才力捆住了我。

黄河陡岸上兀立着一座近千年风雨的堡寨招安寨,为北宋宝元年间(1038年)大将狄青所筑的军事堡垒,它也是气喘嘘嘘的大宋王朝与血气方刚的西夏200多年间血肉横飞的战争伫立在天地间的物证。战争,曾是黄土地陕北历史的主体;要塞,是陕北历史的门户入口。古西河和上郡昔延绥镇今陕北的大部分县名与城镇名均来自边防和战争的军事需求,不了解战争陕北,就无法解读历史陕北的腥风血雨。而载歌载舞的仪式性狂欢、大红大绿的民间艺术只是战争间隙的休生养息,是历史的枕头和憩园的部分。是战争,决定了陕北民间艺术那种极尽张扬的狂欢性质。走进陕北,其实就是走进本民族胡汉相持、华夷相争的战争遗存,这是我对陕北历史文化轮廓性的基本看法。

我们在村里逗留了有三四个钟头,随处可见令人触动的生活细节。进村时,我们就听到清越欢扬的锣鼓声,时断时续地从硷畔上传来。在村子中央,一座院落的大门道,六七个红衣的少男少女围在一盘大碾子跟前,敲锣锣的敲锣锣,打鼓鼓的打鼓鼓,拍镲镲的拍镲镲,给这个阴沉的冬日下午平添了几分鲜活生气和吉庆氛围。少男少女的红衣和门户上的红对联,是沉寂山村雀跃的希望之火。我为自己不再自我,走进这人间的场景庆幸,干涩的眼眶也为之湿润。这人间的美与微不足道的细小欢欣。这场景虽在眼前,更像在一个传说里,犹在梦中。村里有一名创作型的剪纸巧手鲁文珍,几年前我编选的未刊画册《闪耀在黄土地窗棂上的农耕文明遗存——榆林剪纸初辑》,收录了老人13幅作品。老人家跟我很亲,蒙蒙细雨中90里路程专门陪我回村看她铰的花样样,让我心里忐忑不安。好在陪我们回村的是老人的亲儿子、一位能写诗又能吹拉弹唱样样在行的道情传人。清涧还有一个70几岁的剪花老婆婆,听说是个神经病,她铰的花花更隐喻、更传统、更古朴、更民间、更耐看,当属大家之列,我几次想拜访她都未成行,好在我把她的花样样保留在了那本未能面世的书里。

清涧素以民风劲厉强悍见称,安家畔就是个红军窝子,许多革命者就是从这土石山区在道情的吼喊中走进20世纪风云的,建国后一位延安军区司令员和榆林行署副专员早年就是带着他的道情班投身革命的,这是道情和革命的关系。但清涧人的悍性与直冲,也使其中的许多革命者在自己的队伍中中箭落马,虽则如此,这个弹丸小县仍是陕北25县中出军政要人最多的县份,小和穷,使之发奋。

安家畔也是清涧有名的道情窝子。道情由唐代道曲衍变而来,它不同于陕北酸曲曲、三边信天游、北地蒙汉调(爬山调)等,是类似于陕北北部神府一带和晋西北二人台音乐的民间戏曲雏形的半成品,有音乐学者称它为小戏曲,主要流行在陕北高原腹地清涧及延川、子长、子洲一带,同时辐射陕北榆林地区各县,因源流与传播地主要在清涧河流域,故称清涧道情。清涧道情也是一条尖亮的革命声带,由贺敬之词、刘炽作曲的《翻身道情》:“太阳一出噢来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哎嗨嗨嗨嗨满山红哎嗨哎嗨呀……”,是革命向民众的借声运动,它使清涧道情广为人知,它也是种在几代人红色耳朵里一个拔也拔不出来的音符。艺人在演唱时如痴如醉,后来得知,为我们演唱最投入的那个后生,竟是憨子。于是就有了一说,在清涧,憨子也会唱道情。

窗棂上鲁文珍老人的“平安”窗花打动了我,如同陕北人不叫黄河叫老爷河一样,陕北人也不叫剪纸叫窗花,哪个更有情境自不用说,剪纸一称是平面的,窗花是立体的、为自个找到了媒介的,使之在人、居住、天地之间在窗户上一下就透亮了。与在土坑上一溜摆开的演唱者的痴醉如狂相映衬的,是窑壁上骑鸡娃娃红剪纸的古老纹样、满炕围的半裸美女招贴和“领袖风采”年画的混合体——乡下陕北总喜欢把自己打扮得花花绿绿,象征着日子的红红火火。这一切也构成了清涧道情在现代化洪水猛兽冲击下在消逝前奇妙的共同语境。在清涧,谁要敢说道情要消失的话,等于说血液即将消失一样,是想挨耳刮子了。

我这个土生土长、又在专业文艺部门混了二十几年的陕北本地人是头一次听道情,可见它封闭的自足性。乡民们如痴如醉的演唱状态,那从声腔里发出的胶泥般粘质的嗓音,至今回响在耳边。2006年,在陕西省首轮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中,陕北民间乡土戏曲艺术雏形清涧道情名落孙山,这对清涧人多少是个打击。但清涧人那份对道情的痴醉如狂、那一声声吼喊的大地原唱,那满嘴含混不清的酸楚,仍如在我的眼前,它是真正民间形态的草根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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