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 公主(从少年公主到晚年孀居的百味人生)

少年 公主(从少年公主到晚年孀居的百味人生)(1)

第一章 天之骄女——汉诺威王朝的传承和维多利亚的诞生

第一节 王权和党争

1727年6月频繁往来于汉诺威和英伦之间的乔治一世终于病倒了,英国人对这位国王素无好感。在“此乃吾君也,何其声之不似我也?”的嘲讽声中,乔治一世病逝于其出生地——德意志城市奥斯纳布吕克。尽管乔治一世只有一个独子,但是在继承人问题上,这位国王还是一度希望能将英国和汉诺威分别交给自己的儿子乔治二世和长孙弗雷德里克·路易斯。

此举固然有复杂的家庭矛盾,但乔治一世更多的考量还是为避免汉诺威选帝侯的继承权会被德意志诸邦拿来大做文章。但这一提议最终仍被英国议会拒绝,鉴于当时欧洲大陆复杂的政治局势,英国政府需要在德意志地区保留汉诺威这样一个桥头堡。

在汉诺威王朝的第二代君主乔治二世统治的初期,英国社会还经常拿其父乔治一世的政治笑话改头换面地来揶揄他,甚至特意找来一条瘸腿的老马在伦敦街道上脱缰狂奔,身上背着一块牌子:“大家不要拦我——我是国王老家汉诺威的车马,去接陛下和他的妻子到英国来。”

但乔治二世用他在战场上的表现令英国民众改变了对他的成见,无论胜负如何,乔治二世终究是英国历史上最后一位与士卒并肩作战的国王。而从自己祖父手中接过王位的乔治三世更以其颇具日耳曼气质的魁梧身材和一口流利的英语,一扫英国社会长期以来对汉诺威王朝的隔阂。

但乔治三世的风度并不能改变英国政坛延续已久的党争,辉格党和托利党之间再次相互攻讦,汉诺威王朝统治初期,辉格党凭借着光荣革命时“从龙”的资本,将托利党打成支持斯图亚特王朝复辟的“前朝余孽”,长期把持着英国议会。

但是这一局面随着乔治二世将詹姆士二世之子—“小王位觊觎者”查理·爱德华打得一败涂地之后,托利党人便踊跃地向汉诺威王朝表忠心。而随着乔治三世的登基,代表着地主和贵族阶层利益的托利党人更以“国王之友”的身份加入到了议会席位的争夺之中。

乔治三世本就对架空王室的辉格党心存怨念,因此大权在握之后首先拿辉格党名义上的领袖——纽卡斯尔公爵托马斯·佩勒姆·霍利斯开刀,1762年辅佐过汉诺威王朝三代君主的纽卡斯尔公爵被逼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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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之初气宇轩昂的乔治三世

应该说凭借着富可敌国的财力而成为英国首相的托马斯·佩勒姆·霍利斯,长期以来都广受英国政坛的诟病,乔治二世认为他的才智只能胜任德意志一个小公国的宫廷大臣。而辉格党则揶揄这位纽卡斯尔公爵说:“他每天早晨丢失半个小时,然后便在这一天的其他时间内追赶失去的时间,可是从来也没有赶上过。”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纽卡斯尔公爵托马斯·佩勒姆·霍利斯当政的30年里,英国国会基本保持着良性运转的态势。英国人为此感叹说:“一个自由国家,管理它也不一定必须具有卓越的才能。”而中国人则更熟悉东晋时代著名政治家王导的名言:“人言我愦愦,后人当思此愦愦!”

纽卡斯尔公爵的倒台,自然令空悬的首相宝座成为辉格党和托利党争夺的焦点。应该说辉格党把持英国政坛多年,可谓根深蒂固,但偏偏内部各大派系钩心斗角,难以形成合力。反倒是托利党背靠乔治三世这棵大树很快占据了上风。1762年5月,出生于苏格兰的托利党人布特伯爵约翰·斯图尔特受命上台组阁。“光荣革命”以来,辉格党长期执政的局面被暂时终结。

但约翰·斯图尔特在英国朝野缺乏根基,他的青云直上更多的是凭借着早年担任过乔治三世的家庭教师。面对辉格党人雇用的暴民对他的袭扰,以及英国当时最为激进的政治评论家约翰·威尔克斯在各类出版物上对其的口诛笔伐,约翰·斯图尔特全无招架之力,最终只能于1763年宣布辞职。

约翰·斯图尔特的黯然谢幕,令乔治三世看到了辉格党强大的政治影响力。在权衡利弊之后,这位年轻的君王被迫同意由辉格党人乔治·格伦维尔出任首相。但乔治三世不仅对这位新首相缺乏信任,更可谓是深恶痛绝。他曾在日记中写下了在听取乔治·格伦维尔汇报政务时的感受:“格伦维尔先生在烦扰我两个小时之后看了看手表,看看他能不能再让我受一个小时的罪……宁愿在我的会议室里见到魔鬼,也不愿见到格伦维尔先生。”正是在这种君臣离心的状态之下,...

1763年10月,乔治·格伦维尔内阁颁发了英国政府对在“七年战争”中从法国和西班牙手中获得的加拿大和佛罗里达地区的处理公告,史称《1763年公告》。按照英国政府的想法,这片辽阔的土地将被归入王室直辖的范畴,设立东、西佛罗里达、魁北克和格林纳达四大总督区。

客观地说,英国政府此前一直在进行北美殖民地的“国有化”进程,昔日以公司为单位开发的契约殖民地最终也被纳入了王室的管理范畴。真正令英属北美民众无法忍受的是上述新设立的总督区将作为印第安人的“保护区”,不仅英属北美的居民不能染指,甚至连与印第安人进行贸易都要得到王室的特批。

《1763年公告》一出,随即引发了英属北美大地主阶层的强烈抗议,长期与英国政府保持着良好关系的宾夕法尼亚州议员本杰明·富兰克林便提出:禁止英属北美居民向西开拓将有害于殖民地与母国之间的关系,否则聚居于北美东部狭长海滨的民众由于没有足够的耕地只能投身于工商业,与母国之间的贸易摩擦势必加剧。富兰克林的进言表面上看是替英国政府着想,但幕后却是他正积极参与西部圈地的投机之中。

与富兰克林的“仗义执言”相比,另一位英属北美的新贵——乔治·华盛顿的做法则可谓是“离经叛道”。他写信对他的土地经纪人命令道:“买下国王辖区内(俄亥俄河畔)最有价值的一些土地。我认为,虽然目前禁止买卖和拓居土地,然而过一段时期这些土地可能会得到承认。”显然《1763年公告》在“山高皇帝远”的英属北美已经不再是什么金科玉律。经历了漫长的“七年战争”,英属北美已经在政治、经济乃至军事上都进化成了一个独立的联合体,英国政府对其做出的每一次政策调整势必遭到各种反抗,但远隔重洋的首相乔治·格伦维尔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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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英属北美弗吉尼亚的乔治·华盛顿曾为跟随英国军队与法国人作战,但他忠于的并非英国王室,而是对土地的渴望

1764年4月,英国国会通过了旨在打击英属北美走私贸易、整顿海关关税的《种植地条例》,由于其主要针对的商品是糖浆及其衍生产品朗姆酒,因此这部法案又被称为《糖税法》。对流入北美的糖浆课税事实上早在1733年便被写入英国法律,但由于种种原因长期没有得到认真的执行。

英国政府此时旧事重提,实在是被北美殖民地的“不法商贩”逼出来的。整个“七年战争”期间,英属北美的商贾肆无忌惮与法国人进行军需品贸易,各种走私活动更是甚嚣尘上。更为过分的是马萨诸塞州的商人更向当地法庭起诉,要求认定当地海关官员上船缉私为非法行为。面对这种目无法纪的行为,英国政府决心挫一挫北美商人的气焰,同时也正式确立英属北美财税体系。

北美虽然沃野千里,但对英国政府而言却是一个巨大的财政黑洞。为维系当地政府机构和驻军的运转,英国政府每年需向北美投入40万英镑,约占国会预算的12%。面对“七年战争”后高筑的债台,乔治三世当然希望能在北美开源节流。可惜的是糖浆和朗姆酒都并非生活必需品,北美大陆同样也能生产,因此《糖税法》除了收获英属北美要求选举议员进入英国国会的“无代表不纳税”之外,每年仅能榨取1.4万英镑的相关税收。

《糖税法》的失利并没有打消乔治三世和格伦维尔想从英属北美这只铁公鸡身上拔毛的念头,于是1765年英国国会又先后通过《驻军条例》和《印花税法》。《驻军条例》是将“七年战争”期间远征北美的英国陆军驻扎常态化,殖民地各州需要向驻军提供营房及其他军需物资。英国政府此举固然有让北美殖民地分摊军费开支的意图,但英国远征军在殖民地民众的心目中早已形象扫地,《驻军条例》非但没有缓和矛盾,反倒令北美各州对英国政府更为猜忌。

英国经济学家哥尔柏曾经说过:“税收的艺术便在于拔最多的鹅毛,听最少的鹅叫。” 1765年2月9日以204票赞成49票反对在英国国会通过的《印花税法》显然是违背这一原则的最佳反面教材。“印花税”是一种古老的税种,它最初主要针对的是日常经济生活中使用契约、借贷凭证之类的单据,但是英国政府为了广开税源,竟然要求北美十三殖民地所有印刷品都必须缴纳印花税,竟然连扑克牌都不能幸免。扑克牌涨价对民众的生活影响不大,但是殖民地靠报纸吃饭的富兰克林等一干媒体人却显然坐不住了。

富兰克林除了是宾夕法尼亚州议员之外,还是费城邮务署的负责人。这份工作虽然收入不高,却令富兰克林的报纸因销路大增拥有更稳定的广告收入。在其事业的巅峰期,富兰克林甚至垄断了费城地区的印刷纸张的市场,通过向其他出版企业销售纸张和油墨来赚钱。对此富兰克林在自传中不无得意地宣称:“在获得了第一个100英镑之后,再去赚第二个100英镑就容易多了。”

作为一个利益集团的代表,在自己的墓碑上都刻上“一个印刷工人”的富兰克林首先跳出来反对《印花税法》,而作为掌握着舆论导向的传媒人,富兰克林和他的同行们除了直接向英国进行请愿之外,更在北美十三殖民地利用自己的报纸大造声势。

一向喜欢夸大事态的记者和编辑们将向他们征税说成是向“向知识征税”,富兰克林麾下的编辑托马斯·潘恩更是出版了一本名为《常识》的小册子,鼓吹“英国属于欧洲,北美属于它本身” “现在是分手的时候了”。一时之间早已被“七年战争”折腾得民怨沸腾的北美十三殖民地顿时呈现出群情汹涌的态势。

尽管《印花税法》仅仅颁布实施了几个星期便被迫终止,但是英国政府所取而代之的其他税种却招来了更大范围的反抗,而此时依旧希望维系英国殖民统治的富兰克林事实上已经无力左右局势的发展了。不仅出售印花的商人遭到了殴打和洗劫,愤怒的民众甚至将前往英国请愿的富兰克林也列入“美奸”的行列,险些将他的私宅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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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属北美民众群起抵制“印花税”

北美大陆的民怨沸腾最终令英国政府意识到自己拔了一只最善于啼叫的雄鹅之毛。迫于北美大陆抵制英国产品所带来的商业损失,1765年7月,乔治·格伦维尔被迫辞职,将首相之位让给同为辉格党人的罗金汉侯爵查尔斯·沃森·文特沃斯,后者随即宣布撤销《印花税法》。但此时整个“鹅群”已经被惊醒,英属北美十三殖民地随后进入“增税—抵制—镇压”的恶性循环。当英国政府不得不派出武装部队进驻城市以维护其在北美殖民地的正常社会秩序,战争爆发也就进入了倒计时。

第二节 能臣与名将

尽管英国最终在“美国独立战争”中落败,存在着天时、地利、人和等诸多因素,但内部无休止的党争导致英国在外交政策上的进退失据也是不争的事实。比如英国政府虽不曾以铁腕著称,但乔治三世在任内也曾多次“求助于宝剑”,对国内愤起的民众实施过武装镇压,但其对于鼓吹“北美独立”的政治领袖们可谓克制,甚至第一次“大陆会议”召开之后,也没有任何人因此遭到逮捕。

这一令人匪夷所思的局面或许只能从英国上层社会寻找答案,各殖民地的代表们众口一词地要求1770年出生的英国首相——托利党人吉尔福德伯爵腓特烈·诺斯下台,而由“北美人民的伟大朋友”——辉格党人老皮特执掌朝纲。而北美大陆支持英国政府的保守人士,也被冠以“托利党人”的头衔,遭到涂抹柏油、插以鸡毛的私刑羞辱。恰如下野的前首相乔治·格伦维尔所总结的那样: “美洲各殖民地之所以煽动叛乱,根子在于议会内的派系(斗争)。”

最终内外交困的局面令乔治三世不得不谋求体面退场的机会,但老皮特却在国会对他浇了一盆冷水。这位年逾古稀的伯爵高呼着:“先生们,假如我是个美洲人,在我的土地上有外国军队的时候,我决不放下武器,决不!决不!”之后,英国在北美的统治进入了倒计时。

1781年10月19日,7000名英军在纽约向围城的大陆军及法国海军投降,尽管英国陆军仍在南方一些孤立的据点负隅顽抗,但纽约的易手足以成为压倒英国主战派的最后一根稻草。1782年3月20日,乔治三世所信任的首相腓特烈·诺斯递交了辞呈,乔治三世虽然斥责这一行为是“抛弃国王”,但正如当时的英国历史学家爱德华·吉本所言:“受辱总比毁灭好!”

比乔治三世年长一岁的爱德华·吉本曾是腓特烈·诺斯内阁中一名坚定的主战派,他以议员的身份支持对英属北美的每一项高压政策。尽管由于生性腼腆,吉本在此期间并没有当众慷慨陈词的记录,但是腓特烈·诺斯连续三年委任他为殖民地贸易专员,足见对他的信任。不过吉本对于这份薪俸颇厚的岗位谈不上尽心尽责,因为自1770年开始,这位酷爱史学的官员便一直忙于撰写他的恢宏巨作——《罗马帝国衰亡史》。

正所谓“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七年战争”之后的英国已然成为世界霸主,英国政客自诩:“罗马征服世界用了三百年,我们征服世界只用了三次战役,而目前的世界比罗马时期扩大了一倍。”但正所谓盛极而衰,在吉本看来,昔日强盛一时的罗马帝国之所以走向衰败,皇帝与元老院的权力之争堪称祸首。正是由于罗马帝国的当政者不满元老院的掣肘,过度依赖以近卫军为首的武装力量,才最终导致帝国法律形同虚文,而失去了制约的军队又反噬君皇,令帝国陷入了连年的纷乱和内战之中。

尽管由于作者本人的性格使然,吉本没有将罗马帝国的历史经验与当时英国的国内政局做更多的联系,但在压制英属北美独立运动中,乔治三世的独断专行和过分依赖德意志雇佣军的行为还是令人很难不做过多的联想。最终一场失败的战争令不列颠从错误的道路上回到了正轨。为了体面地撤出北美,更为了走出四面楚歌的困境,乔治三世虽然一度叫嚣要跑回汉诺威老家去,但最终在王位和尊严之间,这位性格执拗的君王还是理性地选择了前者。

要继续维持汉诺威王朝在英国的统治,乔治三世首先要做的自然是与辉格党人妥协。当然在正式将政务移交给自己不喜欢的政党之前,乔治三世还需要一个体面的过渡,于是在野16年的罗金汉侯爵查尔斯·沃森·文特沃斯再度出山,替国王充当与辉格党之间的政治桥梁。

岁月的历练令罗金汉侯爵的政治手腕炉火纯青,他重返政治中枢不仅成功将大批精英引入内阁,更将英国政府长期沿袭的“北方大臣” “南方大臣”的过时配置调整为内务大臣和外务大臣,分别将其交给辉格党人威廉·佩蒂和查尔斯·詹姆士·福克斯。而其中出任英国首任外务大臣的福克斯曾是美国独立运动的支持者,更曾与本杰明·富兰克林等北美独立运动领袖有过私下接触,在其推动之下,英国政府正式开启了与美国的媾和。

尽管由于罗金汉侯爵在1782年突然离世,英美媾和的步伐出现了短暂的中断。但是在威廉·佩蒂的主持之下,英国最终还是于1783年与美国、法国及西班牙签署《巴黎和约》,正式中止了敌对关系。英国虽然痛失了富庶的十三州,但总算在加拿大站稳了脚跟,而四五万被美国驱逐的“联合帝国效忠分子”被迫移民加拿大,也多少为英国挽回了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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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首任外务大臣查尔斯·詹姆士·福克斯,其大腹便便的形象,令其成为许多政治漫画的主角

威廉·佩蒂和福克斯虽然是罗金汉侯爵的左膀右臂,但之前相互却没什么好感,甚至可以说是死对头。而威廉·佩蒂主导的外交工作又被福克斯看成是贪己之功。于是《巴黎和约》墨迹未干,福克斯便联手被他嘲讽为“一败涂地的舵手,将国家带到如此险境”的腓特烈·诺斯,将威廉·佩蒂赶下了台。

辉格党的内讧自然是乔治三世乐见其成的,不过无论是威廉·佩蒂还是“诺斯-福克斯联盟”,都并非乔治三世眼中执掌政权的合适人物,在千挑万选之下,乔治三世最终选定了一位年仅24岁的青年才俊来重整河山,他便是老皮特的四子——威廉·皮特,由于与乃父同名,因此史学家一般称之为“小皮特”。

乔治三世之所以提名小皮特出任首相,除了看重其父余威之外,很大程度上是欺小皮特年少,缺乏威望,容易操控。果然提名一出,议会内一片反对之声。有人甚至讥讽说此举是“把国家委托给一个小学生来管理”,不过在乔治三世授意之下,大批贵族议员出面为之护航,小皮特不仅成功当选首相,更大胆地解散议会重新选举,将大批老牌政客请了出去。至此乔治三世和腓特烈·诺斯等人才发现年轻的小皮特背后矗立着的是强大的资本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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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老成的“小皮特”

政客与资本结盟在英国历史中并不乏先例,但小皮特能够如此年轻便拥有一夜间将议会洗牌的能力令人瞠目结舌。而他就任首相之后,一系列大刀阔斧的经济改革更令英国迅速走出了“七年战争”以来的财政困境。无怪乎爱德华·吉本颇为诚恳地写下了:“一个青年靠天才的力量和品行高尚的声誉上升到掌管一个帝国的地位,这是历史上空前的。这是他本人的荣光,也是英国的荣光。”

但客观地说,小皮特既没有所谓的天才,他自幼身体孱弱,不得不在家自学成才,全凭着贵族的身份才进入剑桥大学;更没有高尚的品行,与他同时代的政客认为他“对女性毫无依恋,不喜欢孩子,对自然景色没有美感,但喜欢放纵的宴饮作乐”。小皮特之所以能够重振英国经济,全靠着“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多年历练。

皮特家族凭借着从印度汲取的财富虽然一度富可敌国,但是老皮特的挥霍无度最终令自己的儿子步入政坛时已经沦为“破落户”。面对区区300英镑的年收入,小皮特不得不精打细算。他并非不向往婚姻和家庭,而是在贫穷的他的眼中,恋爱都已经成为奢侈品。正是长年累月的艰苦理财令小皮特成为英国政坛少有的“省钱达人”。在出任首相之前,威廉·佩蒂便曾任命其为自己的财政大臣,让小皮特为英国开源节流。

在小皮特看来,英国政府并不贫穷,之所以欠下高达2.5亿英镑的债务,完全是用钱不知节制造成的,仅军费一项便有4000万英镑用途不明。小皮特首先在政府开支中引入了“预算”制度,借由一个新部门——账目检察署的屠刀,英国政府自我瘦身,砍掉了诸多闲职,并缩编了自己的海陆军。但是公务开支的减负并不能完全减轻英国巨大的财政压力。

于是小皮特创造性地设立了一个名为“偿债基金”的户头。英国国会每年从国库中拨款100万英镑存入 “偿债基金”,小皮特内阁以之进行投资,利润用于偿还国债。此举一出立即遭到了英国朝野的广泛抨击,好事者纷纷指责小皮特是变相在用国库的钱为英国王室还债。

但十年之内,这个基金户头始终运转良好,尽管小皮特的投资并非每笔都有丰厚的收益,不过这个“偿债基金”的存在却大大提升了英国的形象,给国内外留下财政稳定的印象。无独有偶,在大洋彼岸华盛顿的心腹汉密尔顿也着手创建了美利坚的国家信用体系,在宏观经济的视角之下,信心往往的确重于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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讽刺小皮特用英国国库的钱替国王还债的政治漫画

小皮特执政之时,英国著名经济学家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已经出版了七年之久,自由贸易的理念早已深入人心。而除了通往美洲和印度的航线之外,在著名航海家詹姆斯·库克的引领下,越来越多的英国商人正奔向澳大利亚和太平洋。奉行“重商主义”的小皮特抓住这一有利时机,推翻了陈旧而复杂的关税壁垒,合并了海关和国内税务局,以新的形式组建了商业部。这些举措尽管令英国政府的税收有所减少,却刺激了国内工商业的全面繁荣。

正如“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小皮特所推行的财政改革,虽然令国内实现了收支平衡,英国却不可避免地在国际舞台上全面收缩。1785年,路易十六挟扶助美国独立之威,介入荷兰国内摄政威廉五世和爱国党之间的纠葛。原本与法国共同对抗英国的荷兰随即转投伦敦的怀抱,小皮特立即与荷兰及其盟友普鲁士建立“三头同盟”,算是为英国未来重返欧洲大陆打下了基础。但也正是由于这一同盟的存在,小皮特最终无法在欧洲大陆的剧变中保持中立,英国卷入了混战的旋涡之中。

1789年7月14日,巴黎民众揭竿而起,攻陷了被视为法国王室专制统治象征的巴士底狱,轰轰烈烈的法国大革命由此拉开了血腥的大幕。消息传到伦敦,英国朝野对此反响不一,将帅财阀欢庆强劲竞争对手的倒下,激进的学者则高唱民主的凯歌,而王室和贵族们则忧心忡忡地关注着路易十六及其家族的最终命运。与之相比,小皮特则保持着乐观淡然的心态,他在首相官邸的一次宴会上对满座高朋表示:“英国的形势将会继续维持现状,直到最后的审判日。”小皮特之所以如此自信,完全得益于他看透了法国大革命的本质。

在小皮特看来,法国民众的揭竿而起缘于常年以来法国王室和贵族漠视民众利益、需索无度,最终导致国家经济崩溃。在民不聊生的情况之下,没有人会甘于做安安饿殍,自然会选择铤而走险。而随着法国大革命的局势发展,一位名为拿破仑·波拿巴的科西嘉人被时代大潮推到了风口浪尖。

小皮特虽然善于理财,但并不擅长军略,在他领导英国与拿破仑交手的过程中鲜有胜绩。甚至1806年1月23日小皮特于伦敦去世之时,恰逢拿破仑在欧洲战场取得辉煌大胜,因此坊间有拿破仑气死小皮特,甚至有小皮特临终之前还懊恼地指着墙壁上的欧洲地图说: “卷起来吧!此图十年内再无用处!”

平心而论,小皮特生性豁达乐观,此前每每在惨败之后都能在国会以精彩的演讲鼓舞士气,以至于被人讽刺为:“(小皮特)每一次杰出的表演,不是一次远征失败了,就是一个王国陷落了。”真正令小皮特英年早逝的主要还是自幼身体孱弱,又受庸医的引导饮酒无度而已。而他对于欧洲局势的预判,与其说是十年之内不要与拿破仑为敌,不如说是预言了战胜拿破仑需要十年的时间。

1816年6月18日,不可一世的拿破仑最终兵败滑铁卢,此时距离小皮特去世恰好过去了十个年头。但成功预言了对手败亡时间的小皮特,或许并没有想过,最终在战场上击败他一生宿敌的也是一位英国人,这个人就是因功受封为威灵顿公爵的阿瑟·韦尔斯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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讽刺如庸医一般小皮特无力对抗死神拿破仑的政治漫画

怀着对拿破仑的同情,好事者对威灵顿的战绩百般诋毁。甚至连他之前在西班牙战场多次击败拿破仑麾下名将的胜利也被描述为:“也许历史上没有一位将领在伊比利亚半岛上的日子像威灵顿一样那么容易。在内陆战线活动,在每个农民和教士都是一个同盟者,一个情报来源,拥有来自英格兰源源不断的补给和对海洋的完全掌控,威灵顿公爵将战事完全掌握,但仍然花了六年从里斯本进军到比利牛斯山。”或许滑铁卢战役赢得并不漂亮,但它最终结束了拿破仑与欧洲近20年的纠缠。至今仍戴在英国第1近卫旅第1近卫步兵团士兵头上的熊皮高帽便是对威灵顿公爵最好的褒奖。

第三节 光棍和寡妇

1819年5月24日,对于生活于英伦三岛的大多数人而言,这不过又是一个阴冷多雨的普通日子。毕竟旷日持久的战争已经结束,拿破仑那头来自科西嘉岛的“野兽”、曾经长久如阴云般笼罩欧洲的法国皇帝,此刻已经被赶到了那个名为圣赫勒拿岛的囚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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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特及斯特拉森公爵——乔治三世的四子爱德华·奥古都斯

但在那座位于首都伦敦市郊,名为肯辛顿宫的皇家别墅之中,一位有些谢顶的中年男子却经历着人生中最为煎熬的时刻。因为在一墙之隔的卧室里,他那33岁的妻子正在痛苦分娩,而那个即将呱呱坠地的生命,将改变的不只是这个家庭的命运,更可能撬动整个欧洲的政治版图。

爱德华·奥古都斯,是那依旧在客厅里焦急踱着步子的中年男子的全名。大多数时候,人们都尊称他为“肯特及斯特拉森公爵” 。作为入主英伦已历三朝的汉诺威王朝的宗室贵胄、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君主乔治三世嫡出的王子,爱德华有着令人羡慕的出身,却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苦恼。

乔治三世的原配——来自德意志“梅克伦堡-施特雷利茨大公国”的夏洛特王后是一个颇能生育的“光荣妈妈”,在其多达15个子女之中,爱德华不仅在长幼顺序中占不到优势,更长期被自己的父母送往海外,在英国的宫廷和朝野均缺乏支持者。

乔治三世长期对长子乔治·奥古都斯恩宠有加,立储之意昭然若揭。正如日后因击败拿破仑而声名鹊起的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因为不是家中长子,而被母亲揶揄为“只能去当炮灰,做不了别的事”而进入军校一样,爱德华王子和他的两位兄长——弗雷德里克、威廉均不得不很早便离开家族,投身军旅。

1785年,年仅18岁的爱德华被送往以穷兵黩武而闻名欧洲的德意志邦国普鲁士。五年之后他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的燧发枪步兵指挥官。此时美国独立战争刚刚结束,英国在大西洋彼岸损兵折将之余还必须面对华盛顿得陇望蜀,威胁英国加拿大殖民地的可能。于是1791年爱德华被派往当地,而这一待就是漫长的1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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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度风流倜傥的乔治·奥古都斯

相对于乔治三世身边枯燥乏味的宫廷生活而言,爱德华在加拿大和军队之中倒是过得颇为滋润。他邂逅了自己的爱情,虽然不能给那个名为朱莉·圣劳伦特的女人以名分,但至少可以聊解寂寞。情场得意的同时,他也随即晋升为中将,成为英国驻北美陆军的总司令,但此时英国与美国这个昔日殖民地的关系逐渐好转,除了修筑工事以保护美国和加拿大边境及沿海地区外,爱德华在加拿大没有机会一展拳脚以捞取更多的政治资本。

此时虽然乔治三世和自己钦定的继承人——长子乔治的关系急转直下,但问鼎大宝,对于爱德华而言依旧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幻梦。毕竟1788年夏天,乔治三世来不及废黜这位自己日益不满的储君,便因为家族遗传的卟啉症而不能视事,乔治随即升级为摄政王。但就在爱德华心灰意冷之际,一个吉卜赛女巫的预言却再度点燃了他内心深处的夺嫡野心。

1802年,爱德华被派往直布罗陀一个发生骚乱的军营去维持秩序。此时的他高大结实、精力充沛,肤色因长年的军营生活而显深褐,浓密的眉宇间透出一股刚毅之气,和他军纪官的身份相符,他的衣着总是那么整洁庄重,他略显稀疏的头发被精心染过而乌黑发亮。

在政治上,他是反对派辉格党人的台柱,与空想社会主义者创始人罗伯特·欧文关系莫逆。但这一切对于直布罗陀骚乱的军营毫无用处,冲动的英国士兵正如一个多世纪以后那些在全球臭名昭著的足球流氓一样,一旦纠集在一块便是一堆无法理顺的乱麻。徒劳无功的爱德华很快便被召回了英国本土。

世人可以想象爱德华离开直布罗陀,离开那乱糟糟的军营时的沮丧与失意。海水无力地拍打着无垠的海岸,一行孤单的脚印那么零乱,那么迷惘,事实上从此时开始,这位曾经雄心勃勃的公爵的军旅生涯便将宣告结束,他从此埋头家务、设计时钟,和家人吵吵闹闹而最终欠了一屁股债务。但就在此时,他鬼使神差走进了一个吉卜赛预言家的帐篷,在那里他得到了一个神秘的预言:他的独生女将成为一个伟大的女王。

当时已经35岁的爱德华未必真的相信那个江湖术士,但这个预言无疑为他打开了一个全新的思路。或许在同辈的竞争之中,他已经失去了问鼎王位的机会,但是将眼光放远一点,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因为根据当时欧洲王室的继承制度,国王死后有权继承王位的是其子女,而如果国王无后嗣,继承者将按男女长幼顺序从国王兄弟的子女中产生。而爱德华王子的几位兄长却恰恰合法子嗣寥寥无几,造成这一局面的原因,倒不是这几位王子不能生育,而是自由恋爱和政治联姻不能调和所致。而这一段故事细述起来,更堪称一部虐心的爱情伦理剧。

爱德华王子的父亲——乔治三世当年就是个“情种”。1759年,21岁的乔治三世爱上了里士满公爵之女莎拉·伦诺克斯女勋爵,两人一度如胶似漆。和所有的偶像剧一样,此时外界的阻力准时登场。身为“帝师”的布特伯爵——约翰·斯图尔特力阻乔治三世将这段恋情转化为婚姻。

原因无他——里士满公爵乃斯图亚特王朝查理二世的私生子,如果这位前朝勋贵成为了国丈,必然将引起斯图亚特王朝政治势力的全面反弹,对身为“外来户”的汉诺威王朝极为不利。乔治三世虽然挥剑斩情丝,但还是难掩心中的不舍,在日记中写道:“我自己是为一个伟大国家的快乐与苦难而生……因此我常要违背感情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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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三世的皇后——夏洛特王后及其子嗣

1761年9月8日,乔治三世在圣詹姆士宫内的王家礼拜堂迎娶了来自德意志的索菲娅·夏洛特女公爵为妻。此举的政治含义昭然若揭,因为夏洛特女公爵所在的“梅克伦堡-施特雷利茨大公国”地处北德意志咽喉要道,北靠波罗的海,西邻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南接下萨克森,东靠波兰。其家族在东欧地区颇有势力,新娘的姐姐安娜·利奥波德芙娜便是俄国沙皇伊万六世的母亲。

虽然乔治三世夫妇两人在婚礼上才平生第一次见面,而夏洛特王后常被认为相貌平凡,但乔治三世还是努力做一个好丈夫。婚后他再也没有拈花惹草,这在向来以宫廷绯闻著称的英国王室之中堪称难得。此后,乔治三世和妻子生下了9个儿子和6个女儿。为了安置这一大家子,1762年,乔治三世购入昔日斯图亚特王朝重臣白金汉公爵的府邸。而直至今日,白金汉宫依旧是英国王室的主要活动区域。

乔治三世可以理性地面对爱情和国家利益,并不代表他的儿子们也能如此。其长子乔治四世的感情生活便一度在英国引起轩然大波。乔治四世年满18岁时,便被安排迁往属于自己的宫殿。与朴实无华、毫无绯闻的父王不同,长大独立后的乔治四世过着奢华放纵的糜烂生活,他除了有酗酒的习惯外,还包养不少情妇,越轨行为也屡有所闻。

王储乔治较早期的情妇是女演员玛丽·罗宾逊。两人关系破裂后,罗宾逊曾威胁将乔治四世的情书售予各大报馆,王储被迫私底下给她发放了一笔可观的长俸。但此事并没有令乔治有所收敛,此后他又与交际花格蕾丝·艾略特、泽西伯爵夫人等名媛有染,但真正令其无法自拔的还是他21岁时邂逅的那位叫玛丽亚·费兹赫伯特的女子。

这位费兹赫伯特是庶民出身,比王储乔治年长六岁,曾丧偶两次,而且是天主教徒,综合各方面情况来看都非太子妃的合适人选。但乔治坚持非其不娶,为此和自己的父王一度彻底闹僵。1785年12月15日,在未征得国王同意的前提下,乔治四世与费兹赫伯特在其寓所秘密结婚。

乔治三世一气之下,断了太子的俸禄。早已因过度挥霍而负债累累的王储乔治此刻得不到父王的接济,顿时乱了方寸。他虽然一度搬到费兹赫伯特家中生活,以彰显不屈的精神,但最终还是委托与自己交情不错的议员出面,宣传那些自己和费兹赫伯特的绯闻都是“谣言”。眼见儿子服软,乔治三世十分开心,一口气拨款22万英镑让儿子偿还债务。

乔治三世因病归隐后,升任摄政王的王储以“乔治四世”自居,但这位无冕之王依旧没有自律,反而变本加厉地挥霍。抓住其财政上的短板,英国王室正式要求其迎娶自己的堂妹——德意志布伦瑞克公国的卡洛琳公主。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王储乔治在表面上配合得多,但其奉旨成婚后却对自己的新婚妻子非常冷淡,甚至在蜜月期间都带着自己的情妇泽西伯爵夫人随侍在侧,而在卡罗琳宣布怀孕后两人便分居。即便这场婚姻宛如灾难,其所孕育的爱情结晶——夏洛特公主,依旧是无可争议的王室继承人。

乔治四世如果能够善待自己的女儿,或许英国乃至整个世界的历史都可能被改写。但乔治四世夫妇自夏洛特出生后不久便开始分居,照顾夏洛特公主的责任落在女家庭教师和用人的身上,乔治四世粗暴地限制女儿与生母卡洛琳联系。但即便如此,相比于晚年精神失常的祖父和名望欠佳的父亲,夏洛特公主依旧颇得英国民众的拥护。或许正因如此,爱德华对直布罗陀那个吉卜赛女巫的预言将信将疑,迟迟没有婚娶。

夏洛特公主长大成人之后,乔治四世对自己女儿的婚事倒是颇为上心,亲自为其挑选了荷兰王储威廉二世为未来丈夫的候选人。应该说这位威廉王子虽然出生在荷兰,但基本也算英国王室的一分子。毕竟因为拿破仑的入侵,他两岁起便跟随家人流亡英国。

而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在对抗拿破仑的战争中,威廉王子表现得颇为卖力,跟随着威灵顿公爵南征北讨,也算是战功赫赫。可惜的是夏洛特公主和她的父亲一样,对包办婚姻嗤之以鼻。在父女两人反复拉锯相持之下,乔治四世最终让步,让自己的独生女儿“下嫁”德意志韦廷家族的利奥波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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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多舛的乔治四世之女夏洛特公主

如果单纯从出身来看,身为萨克森-科堡-哥达公国少主的利奥波德与威廉王子倒是不相伯仲。乔治四世之所以认为自己女儿的这段婚姻是“下嫁”,无非是因为随着拿破仑的倒台,威廉王子继承荷兰国王之位已是板上钉钉之事,而利奥波德则无力与自己的长兄恩斯特竞争公国继承权。不过利奥波德长得一表人才,当年以人质身份前往巴黎,拿破仑都曾对其颇为赏识。他与夏洛特公主成婚之后,乔治四世这位老丈人倒是对自己的女婿越看越满意,一心谋划着要在欧洲大陆为自己的女婿争取一块地盘。

不幸的是,夏洛特公主和利奥波德的幸福生活仅仅维持了一年半的时间。1817年11月6日,夏洛特公主在分娩过程中死于难产。消息传来,不仅乔治四世、利奥波德这对翁婿颇为伤心,悲伤的情绪甚至对英国社会也形成了沉重打击,无数普通民众为之哀痛不已。

但对于始终对王位念念不忘的爱德华而言,夏洛特公主的死却不失为一个难得的契机。因为乔治四世虽然私生子颇多,但均不具备王位继承权。而其与合法妻子卡洛琳又长期分居,夏洛特公主死后几乎不可能再孕育继承人。

弗雷德里克的家庭情况与其兄乔治四世相差不大,弗雷德里克本人是个放荡公子,其夫人虽然贵为普鲁士长公主,但两人关系不和,没有子女且早已分居,而最关键的是弗雷德里克早已无心夺嫡。威廉此刻也是情妇众多,却尚未有一个合法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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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华最终选中了孀居的玛丽·路易丝·维多利亚公主

这样一来,爱德华觉得自己距离王位的距离已经从山高海远变成了一步之遥,但要走好这一步却并不那么容易。首先爱德华需要一位合法的妻子,而这位妻子不仅要地位显赫,更要与英国王室沾亲带故,否则乔治四世大笔一挥便可以轻松否决他的婚约。其次爱德华的这位妻子的娘家要在欧洲大陆有一定的影响力,但又必须在英国国内有相当的亲和力,否则英国国会在未来的王位归属上将制造重重阻力。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佳偶难觅,爱德华才不得不最终选择了一个已经有两个孩子的孀居寡妇。而她正是乔治四世的前驸马——利奥波德的姐姐玛丽·路易丝·维多利亚公主。

玛丽公主有过一段婚姻,1803年,17岁的她嫁给逃难到萨克森-科堡公国来的莱宁根大公埃米赫·卡尔,三年以后,拿破仑的铁耙犁过整个德意志地区,莱宁根大公的领地为法军占据,家族沦为乞丐,几成饿殍。

玛丽公主在丈夫的一块小得可怜的领地——阿蒙巴赫,同贫困、兵敛和无用的丈夫斗争,吃尽苦头,倒也养成了独立的性格和顽强的毅力。1814年那个年迈的花花公子丢下了他年轻的夫人和两个孩子命赴黄泉,玛丽公主随即肩负起抚养孩子和治理领地的责任。

从中国传统的婚恋观来看,爱德华虽然有些吃亏,但在欧洲王室的政治联姻中,爱德华此举却是占尽了便宜。毕竟玛丽公主此刻是领有独立公国的德意志公主,而爱德华却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王子和英国陆军元帅。因此爱德华要抱得美人归,还必须费上一番心血。

幸好他当年曾在利奥波德和夏洛特公主之间扮演过鸿雁的角色,有了小舅子的帮忙,爱德华曾多次向玛丽公主求婚。虽然这些爱情攻势一度被公主以监护孩子和治理领地为由拒绝,但最终1818年5月29日两人还是喜结连理。而此时玛丽公主虽然只有32岁,但爱德华王子却已51岁了,可以说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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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克森—迈宁根郡主阿德莱德

而更令人焦急的是就在两人婚后不到一个月,威廉突然宣布迎娶萨克森迈宁根大公的一个已经成年的女儿——萨克森迈宁根郡主阿德莱德。显然爱德华所做的一切算计,他的哥哥也同样盘算已久。竞争不仅陡然激烈起来,更增加了难度,毕竟13岁便加入英国皇家海军,征战于波涛之间的威廉子女众多,仅是和诸多情妇之一的爱尔兰女演员——多萝西娅·布兰德,便在1794年至1807年连续生育了10个孩子,且都健康成长,其中一支还成为前英国首相戴维·卡梅伦的直系先祖。虽然这些私生子无权问鼎大宝,但威廉和其合法妻子阿德莱德的子嗣却将拥有更为优先的王位继承权。

1819年3月27日,威廉的第一个合法子嗣呱呱坠地,或许是为了唤起民众对已故长公主夏洛特的爱戴,威廉为这个女孩起名夏洛特·奥古斯塔·路易莎。可惜的是夏洛特这个名字似乎和英国王室犯冲,这个女孩出生后便不幸夭折。爱德华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在生儿育女方面不得不与自己的哥哥展开竞争的同时,他还要和贫穷做斗争。

按照爱德华的设想,在他结婚后,除了各种日常收入外,英国政府至少还要给他一份2.5万英镑的特别津贴,因为他的婚姻完全是为了国家利益,是为了解决王室后嗣乏人的处境。而此举在英国也并非没有先例,毕竟弗雷德里克成婚之时,英国政府便曾慷慨解囊。

为了顺利拿到这笔钱,爱德华还特意跑去找辉格党政客克里维诉苦,克里维当然听得出爱德华的弦外之音,随即便将这一信息传递给了颇有影响力的威灵顿公爵。但鉴于国家的财政状况,英国国会并不愿意在王室成员身上过多地花钱。最终爱德华成婚之后,其俸禄每年仅增加了6000英镑。而这点钱对于维持一个贵族的尊严来说,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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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肯辛顿宫

在英国国内,爱德华那副始终拘泥的神情以及那套永无变化的整洁军装,招来了英国绅士们的睥睨与嘲讽,他们为其起了一个“伍长”的绰号。而其妻子也因没有华贵的衣服与首饰,而受尽了贵妇们的白眼。无奈之下,爱德华只能带着一家人回到妻子原来的领地阿蒙巴赫安家。虽然那里土地荒瘠,宅地狭小。

日子在沉闷单调中一天天过去,唯一令爱德华颇感安慰的是自己太太的肚子终于不负所望大了起来。为了保障自己的女儿能在英国的国土上出生,爱德华决定携家重返英国。相关的传记将这次旅行写得极为穷酸:一辆破旧而便宜的马车被雇来,爱德华本人跳上了驾驶座,在里面坐着的是他的夫人以及与前夫所生的14岁的女儿,还有侍女、保姆、哈巴狗和金丝雀,当然还有夫人肚中那个还未出生的小生命。

拥挤而沉重的马车终于启动了,先经德意志诸邦,然后取道法兰西,在辽阔的西欧大地,他们艰难地跋涉着,经历风雨在崎岖的道路上缓缓移动,夜晚只能在简陋的乡间旅舍稍作休整,就这样走走停停,最终在一个傍晚来到了英吉利海峡的东岸。爱德华一家安然渡过了海峡,到达伦敦之时,其夫人怀孕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英国王室。摄政王乔治四世在肯辛顿宫准备了一个套间,以便自己的弟弟不至于在旅店中迎接自己第一个孩子的降生。

随着一声清脆的啼哭打破了沉闷,一个新的生命,一个娇嫩的女婴来到了人世。尽管爱德华本人更希望是个男孩,但一想到那个吉卜赛女人的预言却又释然了,甚至还有些暗自庆幸,毕竟一切似乎都在某个预定的轨道上正常运行着。他甚至想要为自己的女儿取名为伊丽莎白,以便与其未来女王的身份相符。但这个女孩的名字却并不由爱德华这个父亲说了算,按当时的规定,孩子的名字应在其入教洗礼上由主教宣布,而英国王室主教坎伯雷又唯乔治四世马首是瞻。

“亚历山德里娜!”当坎伯雷主教口诵经文,将圣水洒在公主娇嫩而白皙的额前时,乔治四世大声宣布了他的决定。“是否可以再添一个名字呢?”不甘就范的爱德华用行动捍卫着自己的权利。“当然可以,”乔治四世尽量显示着一个王者的大度,但又将一切牢牢掌握在手中,“叫乔治娜如何?”摄政王的眼里露出了狡黠的光芒。

“我想叫她伊丽莎白!”爱德华决定冒险一试。“好吧,”片刻的沉默之后,乔治四世终于再度开口,但并未同意爱德华的要求,“还是用她母亲的名字吧,不过亚历山德里娜必须放在前面。”亚历山德里娜·维多利亚,从这一刻起,这个并不响亮的名字便属于那个襁褓之中的女婴,谁也没有想过未来她在英国将如雷贯耳,甚至响彻将近一个世纪。不过作为父亲的爱德华未能看到自己的女儿君临英伦的那一天。

1820年1月23日,爱德华因肺炎恶化而去世。英国官方的说法是维多利亚的出生,令爱德华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出外散步,弄湿了脚一点也不觉得,回到家里仍然余兴甚浓,往往连长袜也忘了换,他着了凉也毫不在意,直到小病变大病,染上了肺炎,才发现一切为时已晚。而巧合的是爱德华在弥留之际,出现在他病榻之前的正是昔日夏洛特公主的专用医师。

在医生的建议下,爱德华草拟了一份简单的遗嘱。此时这位公爵的财产仍是一个巨大的负数,怀着深深的歉意,他在遗嘱里十分郑重地把未谙世事的维多利亚的监护权交给了自己的妻子。在努力地睁开眼看明遗嘱条文并签下自己的名字后,53岁的爱德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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