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味道的散文（散文春天的柳叶茶）

作者：于国源

小时候,我家住在虞河岸边。虞河时窄时宽,蜿蜒二百多里,流入渤海。春天来时,煦暖的阳光撒在清澈的河面上,河畔垂柳依依,绿草茵茵,各色野花从草间悄悄地探出头来。那时的我常在河边玩耍戏水,醉心于明媚的春光。清明时分,柳梢头的点点绿色萌动着初春的气息。那些嫩嫩的芽叶,孕育了一冬的精气,又得到春阳的普照,饱满馨香,正是做柳叶茶的好时机。于是,母亲就挎一个竹篮儿,耐心地采摘些嫩叶,然后带回家,洗净晾干,用慢火烤干,就制成了柳叶茶。母亲把茶储存在陶罐中,留做家用或招待客人。据《金人录后序》记述,李清照夫妇在山东青州老家隐居的十多年中,每当饭后,他们就坐于藏书满屋的“归来堂”,煮上茶,然后随便讲一件史事,谁先说出这件事在某书、某卷、某页,谁就可以先饮茶。李清照博闻强记、才思敏捷,常常占先丈夫一筹。每当这时,李清照便得意地开怀大笑,然后夫妻对饮,以茶助学,被传为佳话。我的父母大字不识几个,都是粗人,但他们却是一对恩爱夫妻。于一日田间劳作之后,也喜欢泡一壶柳叶茶,有滋有味地对饮,脸上带着满足惬意的笑容,谈论些家常篱笆短的琐事。劳作的辛苦,生活的艰难,仿佛都已经融化在淡绿色的茶里。柳叶茶味苦,小孩子都不喜欢。有一段时间,我有小腹疼痛、小便不畅的毛病。村里的老中医说,《本草纲目》就记载了柳叶茶清热、利尿、透疹、解毒的功效。于是父亲逼我喝柳叶茶,不久竟然痊愈。于是我慢慢习惯了喝茶,但说不上喜欢。

双亲离世后,我离开了家乡,来到一座陌生的城市。多年来我在城市里奔走,停不下忙乱的脚步。工作的不稳定常常让我心情焦灼不堪,生活的压力也使我无所适从。又一个春天来临,洁净的小区里、宽阔的道路旁,那些风景树开满了美丽的花朵,粉红的,嫩黄的,雪白的,争相斗艳。我曾努力地尝试着去欣赏,却总觉得它们开得了无生气,内心没有一丝的感动。直到有一天,一位老乡为我捎来柳叶茶,勾起了儿时的记忆和对父母至亲的思念。于是,我回到家里,从容地为自己沏一杯柳叶茶,整理一下嘈杂的心灵。我寻一个舒适的姿势坐下,静看嫩绿的小芽在杯中轻轻地舞动,茶色由淡黄而微绿,一如眼前的春景。试着慢慢品尝,入口微苦,随之有淡淡的清香萦绕唇齿,逐渐一股甘甜浸润肺腑,不觉浑身每一处细胞都舒展开来。我那颗浮躁的心,也渐清渐爽,心底沉淀的,是一份沉静和淡定。原来,生活的情趣就溶解在这茶里。我突然顿悟,为什么在当年那样艰苦的岁月里,父母能够从容面对生活,彼此恩爱,舒心惬意地品茶。原来,生活的一面是付出的艰辛,另一面却是收获的美好。宠辱不惊,用一颗平静的心去感受生活,才能发现岁月为我们酿就的幸福。正如品茶,苦后,清香也氤氲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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