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的100位奇女子 任勇文明太后冯氏

第十六章 推行均田

第二节 急先锋李安世

三日后，太皇太后与孝文帝一起召见了秘书令李冲和相州刺史李安世。

李安世给太皇太后和皇上跪拜之后，没有起来。

太皇太后问：“李爱卿，为何不起身？”

李安世答：“微臣有罪，不敢起来。”

太皇太后不解：“李爱卿何罪之有？”

李安世答道：“微臣在相州斗胆实行均田，结果侵犯了皇家贵族的利益。”

太皇太后说：“李爱卿，哀家令你起身，坐下来与哀家慢慢说，你是如何侵犯皇家贵族的利益。哀家倒想听听你的胆子有多大？究竟怎么个大法？”

李安世说，他在相州任职多年，一直想为朝廷做一件既有利于朝廷，又有利于百姓的好事。在他的辖地里有上百个坞壁，整个相州的土地，有一多半被这些坞壁所占有。他通过明察暗访，发现这些坞壁里面，隐藏着许多不法的勾当。他们欺男霸女、私设牢狱、随意杀人；他们少报户籍、隐瞒朝廷、偷逃赋调、中饱私囊，百姓对此恨之入骨。而且他们与官方往往勾结一起，每有寻仇案发，总以百姓遭殃、坞壁得利告终。这种情况，李安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想出一个办法，组织了一个专门的队伍，核查每个坞壁的户籍，凡是有隐瞒户籍不报、偷逃赋调的，一律没收所占有的土地，分给老百姓耕种，如有抵抗，严惩不贷。办法虽好，但核查第一个坞壁，就遇到了硬手。宗主叫李波，长得五大三粗，一脸络腮胡子，拿着一把大砍刀，无人敢惹。核查官兵打扮成老百姓的样子去调查，了解到此坞壁隐瞒户数一百八十多户，六百多口人，还了解到李波几年内杀人十几口，经常让良家女子伺寝，如遇不从，就要毒打其爹娘，逼其就范。李波还有个妹妹，叫李雍容。这个女子不爱脂粉女红，偏爱舞刀弄枪，年少之时就敢杀敢抢，闯荡江湖。老百姓专门为他兄妹俩编了一首民谣，四处传唱：

李波小妹字雍容，

褰裙逐马如卷蓬，

左射右射必迭双，

妇女尚如此，

男子那可逢！

李波兄妹依仗其财大气粗和凶残的个性，成为相州一霸。许多阿谀奉承之人、胆小怕事之人全都投靠与他，成为他坞壁下的荫附户。前任相州刺史曾率兵征讨，结果大败而归。此后相州的官员每每到此绕道而过，方能安然无事。

李世安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难怪当差的把李波的坞壁，列为清查的第一户。他们在看，老百姓也在看，李波奈何不了，还吹牛搞什么均田？李波兄妹如此恶棍，如此嚣张，难道堂堂大魏王朝，统一大北方，建功立业就对付不了一个李波。李安世不是那种一旦生气就失去理智的人，他又一想，对付这样的恶人，不能强攻硬打，需要用计谋。于是他专门为自己设计了一场生日宴，邀请包括李波兄妹在内的地方贵族、豪门赴宴。

太皇太后听到这里，呵呵地笑起来，她说：“哀家大寿庆典取消了，你李安世却要办生日宴。呵呵呵。”

李安世：“那一天，并非微臣的生日。微臣只是想了一个对付李波的招。”李世安随便找了个日子，为自己举办生日宴。他以前了解过，地方官员利用生日宴，大肆收受礼财的事儿太多了，所以他设下了顺势而为的计谋。那一天许多大户带着备好的礼物前来赴宴，现场气氛十分热烈。而李波兄妹空着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从心里就没把李安世当作一回事，他不是来祝寿的，他是来摆架子给李安世看的。可是他绝不曾想到，这场生日宴其实并不存在，那是专门给李氏兄妹备下的“鸿门宴”。待他俩刚一落座，就被早已埋伏下的二十几个武士按倒在地，捆绑起来。当时，李安世对到场的所有人宣布了州府关于核查户籍的告示，同时宣布李波所犯的罪行，并且当着许多当地豪绅的面，就地正法。消息传开，老百姓沸腾开了，大户们心惊胆战。随之，州府组织人力拆掉了李波坞壁的堡墙，给坞壁原住户和坞壁外的住户分掉了他的土地，老百姓无不喜笑颜开。此事在相州府的地面上起到了杀一儆百的作用，使核查户籍之事得到了顺利开展，朝廷的赋调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

正当核查户籍和均田得以开展之时，他们又遇到一个更大的难题。相州最大的一户坞壁，首领叫张泰。张泰个子不高，胖胖的身材、秃头，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是个善于用心计的人。他把俊秀美貌的小女儿嫁给了汝阴王拓跋天赐，从而对外号称自己是皇亲国戚，李安世为此感到头疼，核查官兵也畏首不前。怎么办？难道把张泰也给杀了，这不是要把天给捅个大窟窿吗？他又一想，核查户籍，实行均田，并非为了我李安世的私利，而是为朝廷，汝阴王是朝廷的老臣，是皇帝的叔祖，他应该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于是他专门给核查官员打气鼓劲，让他们按照章程去办。李安世自己坐镇州府指挥，应付各种突发情况。没曾想张泰表面上并没有做任何抵抗，暗中却将坞壁里的百姓做了大量的转移，整个坞壁近一半房子人走屋空，被他恐吓过的百姓支支吾吾，不敢说实话。被转移的百姓，后来被核查官兵在附近的一个曾经被剿灭的土匪山寨里找到。经过劝说，他们把张泰这些年为非作歹和此次逼迫他们转移的事情全都交代了。罪证确凿，李安世将张泰抓捕归案，亲自率核查官兵丈量他们占有的土地，重新核查他们的户籍，按照在册男女，把土地分给百姓。张泰并没有那么简单，他早已联合了几个大的坞壁首领，写了告发李安世的诉状，上面列数了李安世六大罪行，包括收受坞壁首领的贿赂，借口核查户籍，打压地方富族，欺压百姓称霸一方等。

李安世把自己的经历彻头彻尾地叙述了一遍，他说：“太皇太后，想必张泰等人诬告微臣的诉状早已送到了京城。汝阴王此时一定是恨死了微臣。那张泰在牢狱里哈哈大笑，说汝阴王拓跋天赐与他本是一家人，侵犯张泰的利益，便是侵犯了皇家贵族的利益。微臣看来是捅破了天，触怒了皇家，此时的微臣，还有微臣一家老小，随时都将大祸临头哇！”

太皇太后听到此，微微一笑，说道：“李爱卿，哀家恕你无罪。”然后转脸与孝文帝耳语几句。

孝文帝说：“寡人听了你的诉说，茅塞顿开啊，寡人的心里敞亮了许多。”

李安世听了皇上的话，脸上的愁云并未散开。

孝文帝接着说：“李爱卿，太皇太后的意思是从即日起，你就不用再回相州府了。寡人要你留在皇宫，为大魏江山出力，你要把均田的方法、核查户籍的想法，给寡人好好说说。”回头对李冲说：“你给寡人举荐的李安世，难得的人才啊。寡人命你亲自去相州一趟，把李安世一家接到京城，不得让他们受到任何惊吓。同时把那个张泰押解回京城并交给汝阴王，寡人要看看，在这个问题上，他是如何秉公处理的。”

秘书令李冲领旨而去。

孝文帝说：“放心吧，李爱卿。汝阴王绝不会为难你的，从今天起，你就是寡人的座上客，是寡人的老师。寡人有许多事情要向你讨教。”

太皇太后说：“李爱卿，哀家和皇上一直为坞壁之弊所困，秘书令李冲向皇上推荐了你。想你一个相州刺史，能够居安思危，不畏强势，以核查户籍为突破，以均田为根本，改变坞壁之局面，造福一方，实在是难能可贵。”

“微臣并不高明，微臣所用的均田法，前人早有之。所谓均田，其实就是‘计口受田’。当年我朝道武帝威武之师，所向披靡。开国之初，灭掉后燕国时，将数十万人口强行迁往京师附近，就采取计口受田的方法，让他们按照劳动力的多少分得耕地，从事农耕种植。计口受田的做法，早在西晋末年就有，当时正值永嘉之乱，无数人远离乡土，无家可归，朝廷为了利用拓跋部抵御北方游牧部落，诏令闲散逃亡之民，在晋地计口受田，安居稳业，种植农桑，发展生产，充实京师赋调。微臣不过是继承先人之智慧，处理相州之危难也。”

李安世再次给太皇太后和孝文帝跪下，说：“微臣核查户籍，实行均田，只想拔掉坞壁，还权威于朝廷，还土地于百姓，还平安于相州。从未想到过能被太皇太后和皇上首肯。微臣幸得朝廷庇护，自当为朝廷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

作者简介

任勇，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大同市作家协会主席，山西省作家协会委员，大同市传统文化促进会顾问，长期从事文学创作，曾出版散文集《未必出行》、随笔集《一叶菩提》和《家长里短》，长篇传记文学《冯太后传》，小说《黄花女人》被改编为同名电影拍摄并上线，系列历史散文集《这就是北魏》由商务国际有限公司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