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有个共同的梦(人人都有一个梦)

人人都有个共同的梦(人人都有一个梦)(1)

人人都有个共同的梦(人人都有一个梦)(2)

文&图/黄敬敬

人人都有个共同的梦(人人都有一个梦)(3)

她接过我手中的果物,向我展露出一个微笑,黄昏薄暮中,我看不清她脸庞的轮廓。

她转身走了,我喊她,她不应。荒野中,只我一人,我不住地叫“姥姥”,喊声淹没在旷野中,四周寂静,这寂静加深了夜的荒凄。

我继续往前走,远处有黑森森的林木,我试图找寻她的身影,那个接过我手中果物却始终不愿应我一声的女人,是的,她不再瘦削,她好像是走路都如风一样自由的女人。

我从发不出声的睡梦中醒来,枕边一片湿。

姥姥每年都会给我托梦,只是梦中,我永远看不清她的模样。母亲也曾试图向我描述姥姥的面容、体型,可我总不能很清晰地记起她的样貌。

每年的梦都不同,相遇的地方,她的穿着,以及我的心情都会不同。她很少说话,只有一次开口说“饿”,于是,从那以后,每次梦里见她,我都要拎着满袋的果物。

十五岁那年,我那个一向勤劳、强壮、可亲的姥姥突然病倒了,癌细胞已在她的体内大面积扩散。县医院里做完胃切除手术后,她不住地呕着苦水,吃啥吐啥。我去看她,那一天下午,她正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树下,双眼微微闭着,阳光穿过枝叶打射到她萎黄瘦削的脸庞上。

进门的第一件事,便是她虚弱的喊叫着母亲,赶紧给我找些吃食。我好想拥抱她,却羞于表达地勉强向她笑了一下。

之后一段时间,我隔几天便去看她,每一次她都是坐在葡萄树下,见到我,微微笑着,然后,虚弱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糖果或饼干,递给我,像小时候一样。她的目光,不再是企盼,渐渐的是无奈,是不舍,是空无,她的目光穿过浓绿繁密的葡萄树叶,呈现的是那段时日里天空的蓝。

见她最后一面时,她已经神志不清地躺在厅堂里的木板床上,肿瘤引发的疼痛一夜一夜侵噬着她的身体,但她总是强忍着,没有一声嘶叫。我一遍遍地叫她姥姥,她睁开眼看了看我,又无力地闭上,围坐在一旁的亲人不停地抹着眼泪,母亲边哭边嚷着我“你快叫姥,你快哭啊……”

可我却哭不出,无论我怎样的伤心悲痛,眼泪一滴也没落下。两天后,她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我还清晰地记着那个夏季傍晚里焦灼的余热,我身在距她两余里路的家中,瘫坐在一片狼藉的院子里,嚎啕大哭。

那一晚,我的哭声冲破了半个村子,震的让祖母心惊。

丧后,母亲回到家中说,“你姥闭眼最后一刻,特别清醒,她让我们都要好好的。”

姥姥病患期间,爱吃姐姐做的汤面,混点鸡汤,洒些葱花,她总吃不厌。十几年前的那个夏天,姐总会骑车去一公里以外的姥姥家,为她做上一顿汤面,她吃得不多,却总要夸赞姐姐的厨艺好。姥姥离开后,姐说:“再也不能为姥姥做一碗汤面了。”话语不多,却惹下了满屋子人的眼泪。

我直至现在都很羡慕姐姐,羡慕她曾经有机会将爱与热望融入到一碗汤面中。

九旬的奶奶,直到现在还留着姥姥没有穿过的那件灰色衬衫,那是姥姥生前赠予奶奶的,她们相差十几岁,却有着同样一颗坚韧有力的慈母心。

姥姥一直喜爱素色衬衫,这恐怕是我对她喜好的唯一了解,乡村的夏天并不那么热,她总要穿着白色或灰白碎花的衬衫,在院子里那棵木槿花树下扫啊扫,院落的地面永远都是干干净净。

姥姥去世的第二年,我曾凭借着脑海中的影像,用铅笔笨拙地画过一次她的画像,齐耳短发,眼睛细小,白色衬衫,那几年,我每天都要拿出画像,向姥姥诉说着世事变化。十几岁的少女,第一次在挚爱的人死亡里上了一堂关于“死亡”的课程,这个记忆对她而言,沉重而深刻。

那幅画像,伴着我走完三年的青葱岁月,当我从爷爷去世的死亡课程里,明白“死亡不是一个人的彻底终结”这个道理时,一个阳光极好的秋日,我便把那幅画像放进了柴火里,连同放进去的,也有我无数个日夜里的反思与沮丧。

有一年清明,回到姥姥的村子里,姥姥居住过的那几间老屋还在,院子还在,葡萄树还在,可姥姥却不在了。我与母亲去给姥姥上坟,金黄灿烂的油菜花开满地,姥姥的坟,躺卧在馥郁的油菜花香中,细细的柳枝插在坟头上,清风拂来,枝叶在半空中翻转。

母亲忽然说,“你看,俺娘现在享福了。”我站在母亲身后,看着她日渐多起来的干枯灰白的白发,依稀中,看到了姥姥的影子。

姥姥去世后的十几年里,我每每想起她,脑海里都浮现着她站在葡萄树下场景,有时是低头弯腰浇葡萄树下的一株花,有时是伸手摘剪成熟的葡萄,有时是静静地站在葡萄树下发呆,她的目光里藏着令我们琢磨不透的东西。她的一生仿佛都在那棵葡萄树下张望。

午后,我独自一人在屋里哽咽着写完这些文字,咀嚼着记忆中姥姥曾给予我的爱与温暖,屋外,湛蓝的天空中,飘着几丝白云彩,天空的蓝,像极了十几年前那个夏天的天空之色。我给母亲发信息“妈,我又梦到俺姥了。”很久之后,她才回复我聊聊数字“我想俺娘。”

人人都有一个梦。恰好和风吹拂脸庞,恰好一个黄昏,白鸽闪过梧桐,恰好睡梦里,我又拎着满满一袋果物,交到你的手上,然后笑说一句:“姥姥,我们都各自安好啊!”

*作者︱黄敬敬:笔名花开无声,浙江省中医院急诊科护士。「青眼有加qyyjtcq」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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