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头发现无头女尸叔侄俩含冤入狱(山沟泥潭惊现高腐女尸)

村头发现无头女尸叔侄俩含冤入狱(山沟泥潭惊现高腐女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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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滨河市郊发现一具外衣破损,身穿一条黑色裤子且极度膨胀后高度腐烂的女尸,现场没有身份信息和有用的线索。而刑警队和法医在侦破过程中发现的案件隐情却让人不寒而栗……

到现在对我印象最深的案件就是526抛尸案。我给这起案件起名叫尸语。因为在八几年那个刑侦手段不是很先进的年代,破案几乎的所有手段都需要来自死尸的“自述”。

我叫宁泽,是个从警多年的老刑警。

1982年我27岁,上班5年,不过在刑警队也算是个“老人儿”了。

发现尸体很偶然,报案的是采山货的村民,发现尸体的地方,是距离市区十几里的下洼沟,在一个临近乡道的山坡下面。

5月份正是北方采蕨菜的时节,三个结伴上山的村妇采往蕨菜,就想抄近道去乡里的市场,三个人顺着松树林走到接近乡道的一趟壕沟的时候,有个妇女一脚踩空,整只脚一下踩进了土坑里。

当时三个女人并没害怕,以为是雪化了形成的淤泥坑,但是一脚下去,一股恶心的臭味,却让三个女人直捂鼻子,那女人拔出脚的时候,整只脚都是暗红色的液体,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儿。

因为常有村民和养殖场,把病死的牲口丢在沟里,那女人以为踩到了死猪或者死羊,可下一秒三个人都叫了起来,因为一只腐烂的人脚,居然从浮土下冒了出来。

三个村妇惨叫着往大路上跑,很快就碰见了赶集的老乡,用农用车拉着三人直接去了乡派出所。

刑警队长孙辉带我们赶过去的时候,派出所的民警已经在现场周围拉上了警戒线,但山坡上依旧有很多村民在围观,这给现场搜寻证据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法医中心过来的是刘法医和孙法医,还带着几个助手,孙队带我们在现场周围转一圈后,就回到了发现尸体的沟里,这时法医已经开始清理尸体上面的土,一股刺鼻的腐臭味,让周围维持秩序的民警都直干呕,实在太臭了。

现在是五月下旬,山里的植物刚开始萌芽,像这种背阴的山根下,还能看见残雪,这样的温度下,尸体都能烂成这样,而且露出来的脚和腿极度膨胀,已经呈现巨人观,凭我在学校学的法医知识,这人最少死一个月了。

难怪孙队连周围的线索都不找了,一个月时间,基本上找不到啥有用的线索了。

盖尸的浮土还有几十公分厚,再加上雪融造成的山水冲刷,估计当时埋尸体的土层不会超过一米,将尸体草草埋在路边的沟里,从作案手段上分析,这不像是啥老手。

浮土层清理干净后,一具高度腐烂的女尸露了出来,尸体身上的衣物已经被尸水浸透,极度膨胀后,将外衣撑得有些破损,但依旧能看出来,上身是一件条绒外套,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裤子,外衣里面,还有厚一些的秋衣秋裤。

现场没找到女尸的鞋和其他物品,可以判断,这里应该不是杀人的第一现场。

我和孙队,还有老刑警老刘跟着法医中心的面包车,回到了市医院的法医鉴定中心,尸检是寻找线索的重要一环。

八十年代初,还没有开始办理身份证,核实身份的主要方式,就是派出所和村、街道等一级政府的证明,尸检将要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年龄,身高等基本信息,然后才能去市区和周边村屯了解情况。

刘法医是滨河公安系统最权威的法医,还是我在警察学校的法医教员,所以我成了他的助手。

“小宁,虽然你做了刑警,但法医检验,却是刑侦最重要的一环,刑警和可能是比法医,更早在接触第一现场的人,运用掌握的知识,准确判断出死者的信息,这要比从尸检中心得到信息更直接,甚至更准确,因为现场,是解刨台无法替代的。”

刘法医边说话,边用剪子剪开死者的衣物,膨胀后的尸体,已经将衣裤牢牢地黏在了身上,已经不能完整脱掉了。

巨人观的腐尸很容易爆裂,所以刘法医的动作很慢,他一边剪开衣物,我一边用相机拍摄细节,很快我就发现了问题。

这女尸的外衣相对滨河当地人来说,就比较新潮了,条绒面料很常见,但是这女人身上的外衣款式却很新颖,而且里面居然带衬里,还有商标,这很明显是件品牌衣服,以当时的经济条件,能穿起品牌衣服的人,并不多。

里面的秋衣秋裤,已经被尸水浸泡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但剪开后却是抓绒的料子,这种面料很少见。

内衣也是品牌内衣,从这身衣物上来看,死者应该经济条件不错,很可能是城市居民。

衣物剪掉后,助手将所有衣物拿到了一边,去检查里面的毛发和可能存在的其他线索。

刘法医开始验尸。

尸体表面已经发黑,腹部有个洞,应该就是被那村妇一脚踩破的,表面的皮肤已经基本溃烂,从那个破洞处不断流出粥样的尸水和近乎融化的脏器组织,里面掺杂着一些蛆虫。

我从未见过这么恶心的尸体,即使带着口罩,也不自觉地一阵干呕。

尸体表面除了腹部的那处破洞外,并未见其他的伤口,不过头部却有一处头皮烂得不成样子,刘法医用探针探了探说道:“颅骨右后侧有明显击打痕迹,颅骨塌陷,前额有撞击伤,肋骨断裂,疑似受到外力撞击。”

尸体体表皮肤基本都已经溃烂,不过刘法医还是发现,死者腹部有明显的妊娠痕迹。

切开胸腹部的皮肤和骨骼后,内脏基本上已经腐烂,且被蛆虫吃掉落不少,只能取部分残留的器官组织进行化验。

从牙齿的磨损程度看,死者大概28到30岁,身高162,生过孩子,死前身体多处骨折,头部的伤势,可能是造成死亡的直接原因,死亡时间大概是4月20到25日之间。

剩下的就是等着内脏器官化验的结果了,死者面部已经高度腐烂,照相后需要有技术部门还原死者的相貌。

2

经过对现有信息的综合,我初步将死者确定为城市人口,且经济条件不错,很可能经常出门去南方城市。

能将尸体运到郊区抛尸,需要交通工具,而且将尸体从路边运到一百多米的山沟里,需要很大的力气,抛尸者应该是个男性。

很快衣物和尸体的进一步检验结果就出来了。

死者身上的所有衣物,在本市的商场都买不到,应该都是外省市大商场里的东西,从死者骨骼的形态,和手脚的形状上看,不像是从事体力劳动的人,身材也很匀称。

头部和肋骨的损坏时间,与死亡时间吻合,内脏经过化验,有酒精残留,应该是死前饮过酒,而且还喝了不少。

我将所有的信息汇总了一下,第二天上午9点,孙队给我们开会研究案情,孙队让我公布了尸检中心的报告,同事让我第一个根据报告,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报对死者的身份核查范围,有不少同事有异议,老刘就觉得不准确。

“从尸检上看,死者不像是从事体力劳动的人,衣着考究,所以小宁将排查范围确定在了市区,不过从抛尸地点上看,我反而觉得郊区的可能性大一些。

抛尸埋尸的地点距离乡道很近,四月份的时候,草木还干枯,如果是白天经过那个路段,很明显就能看见埋尸体的人,所以埋尸的时间应该是晚上。

另外你们看一下埋尸体的地点,那里是个过水形成的沟塘,不过上坡却是沙土质地,遇到山水会自然往下滑落,在那里埋尸体,挖掘起来很容易,而且滑坡的山皮土,会逐渐掩盖尸体,尸体不易暴露。

而且山坡周围没有人家,也没有耕地,还长满了灌木,人畜经过的可能性也不大。

看似随意抛尸,实际上抛尸者对那个环境很熟悉,你们觉得如果是市民,会对郊区的山地这么熟悉么?

何况从市区到那里,开车都得二十多分钟,那不如丢到江里呢。”

老刘的话很多同事都觉得有道理,而我选择市区的原因,就是因为死者身上的衣物,农村的女人即使有贵重的衣物,也不会天天穿身上,在家会穿得很朴素,当时我注意了一下死者的脚,脚上穿着的居然是懒人丝袜。穿这个基本都是配高跟鞋,这也正符合女尸双脚没穿鞋的特征。而且不会有女人会穿着这么考究,稀泥地里来回走的。

这个观点,大伙都没反驳,孙队看了看大家,就让大伙先去各个分局案发地周边的派出所,看看有没有上报的失踪人口。

所有人都出去了,我跟老刘先去了西关分局。

西关分局的辖区最接近抛尸地点,而且人少,如果是从市区赶往抛尸地点,很容易隐藏行踪。

分局刑警接待我们的是小马,立刻就给我们找来了失踪人口的登记目录,没想到从过年到现在,居然有十几起来报失踪的案子,其中有6个是女性,符合女尸年龄和身高特征的,就有3个。

失踪人口的有两个是市民,还有个正好是二道乡的,下洼村就在二道乡。

这三个失踪的人,立刻引起了我和老刘的注意,将失踪人员家属的信息记下来以后,我俩立刻赶回市局,向孙队做了汇报。

临近下班,一张近乎还原的彩色图片送到了警队,女尸的脸虽然已经膨胀腐烂,但技侦的同事根据骨像和变形后的面容,依旧做了恢复处理,并且已经将图片送到了户籍部门进行比对。

我们手里有三张失踪者的照片,不过跟复原后那张图片都有些差距,但毕竟是复原图片,为了稳妥,我和老刘还是电话联系那三个失踪者家属,最后只联系上了两个本市的居民,二道乡的村民家里没电话,根本联系不上。

当晚联系到的两个失踪者家属就来到了警队,经过对复原图片,还有衣物等物品的辨认,都表示不是失踪者。

其他各组也都有失踪者报告,有的甚至是几年前报案的,不过照片跟复原图片的差距都不小。

忽然老刘问了一句:“你说这个死者会不会不是本市居民?她身上的衣物在本市商场根本买不到,能不能是外省人?”

老刘这个问题立刻让所有人都沉思起来。

在滨河市就有不少外地人暂居,多数是做生意的,南方人的衣着都很新潮,这样看来那女尸倒是真有可能是外地人。

滨河市的外地人,尤其是江浙人多集中在西山附近居住,因为专门经营建材的商城就在西山下面,做这些的都是浙省人和闽省人。

孙队立刻将刑警几个分成几组,去西山运河路排查,我依旧和老刘一组,带上了复原照片还有死者衣物的照片,骑上自行车赶往运河路派出所。

到运河派出所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一个民警领着我和老刘去了运北街,那里有不少发廊和小吃,都是南方人开的。

挨家挨户排查不太现实,云北街的小老板,对暂居的外地人几乎都认识,所以了解情况,找他们最方便。

小西林发廊是个温州女人开的店,店主叫红姐,民警直接领我和老刘进去,正巧屋子里没客人,就红姐和一个理发大工在。

民警也没多说,直接让我们将那张照片给红姐看。

红姐看了变天,又递给了那个理发师看看,俩人都摇摇头,拿着死去的女人,他们都不认识。

3

“红姐,除了西山,滨河还有外地人聚集的地方么?”

红姐摇摇头:“我在滨河待5年了,据我所知,只要是常住的,基本都是会在车站和西山周边,因为来滨河的外地人,都是来做声音的,不过嫁到这里的外省人除外,不住这里的我也不认识。”

老刘拿出几张死者衣服的照片递给了红姐,红姐一看哈哈一笑:“啊呦?都是港货啊?何在北方可看不到,这种货得到江省或者粤省,最近也得到京都的大商场,滨河肯定买不到。”

我好奇地问道:“红姐,这港货很贵么?”

红姐瞟了我一眼:“小弟看来不是很潮的人,这种货有钱也买不到的,我们都是南方人,有谁会穿这种货?港货的版型几乎一个月一变,照片上的条绒西装,应该是今春新款,我们想买都买不到呢?”

虽然没有核查到死者的真实身份,但红姐的话让我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死者很可能是外省人。

到了晚上十点多,我们三个组六名同事都回到了运河派出所,得到的结论都差不多,死者没人认识。

第二天一早我和老刘开车去了二道乡三台子村,报失踪的老徐家,就在三台子。

去台子的乡道,正好经过下洼子那块埋尸的山沟,而且相距不过十来里地。

失踪的是老徐家的三姑娘,从去年四月份离家去了南方,再就没回来,过年连封信都没有,家里人都怕出事了,就报了案。

当时没有手机,没网络,更没有现在的人脸识别和行程记录,多年不回家的人,未必是失踪,多数都是在外地打工,不过家里的担心倒是能理解。

徐大哥一见到照片立刻就说不是他姑娘,不过徐家的二女儿正好在家,看见那张照片却拿过去看了半天,说这好像是王相张军的老婆。

我和老刘都感觉精神一震,这么巧的事都能碰见,急忙问了下张军家的地址,开车就奔了王相。

王相距离下洼子也是十几里地,只不过是在另一方向,我俩进村子一打听,就找到了张军的炼油厂。

张军在王相算是个能人,最开始在油脂厂上班,后期辞职,自己开了小的炼油厂,这几年赚了不少钱。

见到张军的时候,他穿着一件工作服,浑身都是油污,能有四十多岁,头发都花白了,人看着很老实。

听说我俩是警察,张军原本憨厚的笑容渐渐消失,那时候的人对警察的态度很敏感,都认为警察上门不会是啥好事。

老刘哈哈一笑:“张军,我们是刑警队的,不是查你油料来源,也不查你销路,这都不归我们管,我们来是找你老婆问点事,你老婆是外省人对吧?”

张军点点头:“我老婆是渝北人,不过她回娘家了,都走了一个多月了,你们找她啥事啊?”

老刘和我对视了一眼,接着问道:“你老婆常出门么?她娘家你去没去过?”

张军摇摇头:“我没去过她娘家,不过倒是通过电话通过信,张煜每年都会回去住一段时间,因为我跟她是二婚,她在娘家还有孩子。”

说着话张军领着我俩进了办公室,办公室很简陋,但却弄得很干净,屋子里有个女人正在记账,见我们进来点点头就出去。

张军拉开抽屉,翻出一个笔记本,打开后问我们:“你们找她有急事?用不用我打电话过去问问?”

我和老刘都一愣,原本我们以为死者一定会死张军老婆,甚至已经把张军列为了重大嫌疑人,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

“找张煜只想了解点情况,如果电话能沟通,她就不用回来,或者等回来去录一份笔录就可以了。”

张军点点头,还真的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张军客气了几句,就让接电话的人去喊张煜,将电话放在桌子上,张军笑着说道:“我老婆家是农村的,家里没电话,这时村子里小卖部的电话,离她家不远。”

没过几分钟,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喂喂的声音,听声音是渝省人,而且是个女人。

“哦,是阿姐啊?张煜在家了么?什么,她没回家啊?哦没事,就是问问,好久没来电话,惦记……”

不到一分钟张军挂了电话,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担心。

“张煜没回家,这都走了一个多月了,怎么还没回家啊?能去哪儿呢?”

老刘递给张军一根烟:“张煜每次出门都会在娘家待上很久吗?你们多久会通一次电话?”

张军脸上有了一丝尴尬:“不瞒两位警官,我老婆人长得漂亮,而我你们也看见了,长得老不说,干这个每天都脏兮兮的,农村家里条件有限,再洗也一身怪味。

老婆平时都不爱让我挨着她,要不是因为有个孩子拴着,估计早就跑了。

她跟前夫有个儿子,放在娘家,我除了每个月给邮俩钱儿,一次也没回过她娘家,她也不愿意让我跟她回去,估计是嫌我长得老。”

说着话张军从办工作上拿起个相框递给我俩:“这时我们一家三口,你们看看,这是不是像孩子他爷?”

照片上,一个长披肩,面容姣好的女人抱着孩子,边上的男人正是张军。

看见照片上的女人,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因为我立刻就认出来,那女人正是下洼子发现的那个腐尸。

老刘脸上的表情也渐渐难看起来,看着这个头发花白的男人,估计老刘也不知道咋开口告诉他,他心心念念的老婆,现在正躺在停尸房的冷柜里。

照片上的孩子看着有一岁,照片像是周岁照,老刘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孩子现在几岁了?”

张军笑着说道:“孩子两岁,他奶奶在家看着呢,天天找妈妈,我也盼着她妈快点回来呢。”

老刘脸上都露出了一丝不忍,沉吟半天,将那张技侦复原图片放到了桌子上。

张军本来还拿着照片笑呵呵的,一看见那张图片一愣,脸上的表情立刻就严肃起来。

4

“两位警官,张煜不会是犯啥事了吧?她是有点爱虚荣,不过犯法的事儿她不会干的,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老刘咳嗽一声:“张军,你冷静点儿,张煜犯没犯法我不知道,我俩今天来是想通知你,张煜死了,想请你去市局认一下尸体。”

哗啦一声,张军手里的相框直接掉在了地上,玻璃摔得粉碎,他脸上的表情根本无法形容,怀疑、茫然、还有一丝期待,很希望我俩是在开玩笑。

“张军,死者到底是不是张煜,得你去辨认,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们搞错了,那不更好么?希望你配合一下。”

我说话的声音很轻,这时候我实在不想刺激张军,甚至想给他点希望。

“不会的,张煜怎么可能死?她一个女人,又没得罪谁?”

张军目光空洞地看着我喃喃自语,足足过了十分钟,才木然的站起身,跟我们坐车回到了市局。

张军走进尸检中心的藏尸房的时候,整个人一直在打着哆嗦,嘴唇都青了,那种紧张和绝望,让我看着都感受,尸柜打开的一瞬间,我看见张军的脸上居然闪过一丝解脱。

“看着不像,脸都涨成这样了,这不是我老婆!我老婆还活着。”

张军一直摇着头,直到法医助理,将装着张煜衣服的塑料袋放在了验尸台上,张军一下子就崩溃了。

尸体呈巨大观,尤其高度腐烂后,与本来的面容差距很大,除非有明显的胎记或者伤痕,否则并不容易认出来,张军跟张煜结婚不过三年,又聚少离多,认不出也很正常,但是他老婆穿的衣服他却不可能认错,尤其还是本地很难看见的港式时装。

张军彻底崩溃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都哭不出来,满脸都是绝望的表情,最后还是我跟老刘搀着他,将他带回了刑警队。

同情是一回事,并不能完全排除张军的嫌疑,所以正常的询问排查还是得做。

张军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我喊了他一声,他抬起头看着我,我感觉他整个人的魂都丢了。

“张煜是什么时间离家的,带没带行李?是否有人送她?当时你在哪里?”

张军想了想:“她是上个月26号下午3点多走的,当时我在厂里上班,她带着个旅行箱,还特意来厂子告诉我一声。

她是自己去路上等郊线车,不用我送。”

我很诧异,夫妻之间老婆提着行李自己在路边等车,丈夫不管不问?这似乎不正常啊?

“你和张煜吵架了么?为何不去送她?”

张军脸色有一丝尴尬:“我哪会和她吵架?张煜很少跟我一起出门,你们看我这个样子,脏不说还这么老,跟她走在一起,多数人都以为我是她爸,慢慢的我也就不好意思跟她一起出门了。”

这个借口很牵强,从张军的态度上能看出来,他对张煜很好,甚至有些怕,不过还不至于连在一起走都不敢啊?

“她临走时说了什么?说没说要去哪儿?啥时候回家?”

张军摇摇头:“她就说有急事要出去一趟,没说啥时候回来,临走还跟我要了一千块钱,她一年有半年不在家,我也都习惯了。”

根据张军的口供,张煜下午离家时带这个行李箱,还带有现金,一千块钱在八十年代初不是个小数目,发现尸体的时候,周围并未发现箱子,更没发现现金,张煜的死因就又多了一种可能。

录完笔录,老刘开车将张军送回了厂子,我又问了厂里几个工人,所有人说的都跟张军的供词吻合。

就在这时,一辆单排座的微型货车忽然从院外开进来,我和老刘不禁一愣,没想到张军的炼油厂还有车。

“张军,张煜离开那天你为何不用车送她?我记得上月26号好像在下雪啊?”

张军忙说道:“两位可以去看看车,除了我们这样一身油污的工人,没人会坐的,再说那天下午车出去拉油料了,根本不在厂子里。”

微型车无论是车厢,还是驾驶室,都有一股刺鼻的机油味道,座位上的座套上都有油污,如果张煜真的像我们了解的那样,爱干净爱打扮的话,她还真不会坐这样的车。

回去的路上,老刘特意将车开得很慢,开到一处宽敞的地方还将车停了下来,等着郊线车过来,我算了一下,一个区间居然要等半个小时。

“小宁,张煜如果离开炼油厂的时间是下午3点多,她的酒又是跟谁喝的?还有她的箱子和钱又去哪儿了?这里面的事儿不少啊?”

我点点头:“刘哥,张煜的举动很异常,是什么事能让她选择下雪天离家?喝酒肯定是在离开炼油厂以后喝的,因为所有人都没提到张煜喝了酒,你说能不能有人来接她?”

老刘本来车就开得很慢,听我这么说居然一脚刹车,把车停住了。

“其实见到张军,再看看张煜每年离家近半年时间,我就怀疑她外面有人,如果那个人是滨河市人,提前跟她约好了,那她离开炼油厂,很可能上了一辆车,然后和车上的人去市区吃饭,还喝了酒,那么她背后的那个人就有很大的杀人嫌疑。”

张煜即使在滨河市有情人,警方也很难查找线索,我和老刘再次陷入了沉默。

回到局里将情况跟孙队汇报了一下,我俩将怀疑张煜外面有人的想法也提了出来。

张军都不了解他老婆,厂里的人更跟张煜没啥接触,她在家的时候基本上连院子都不出,跟村里人没来往,想通过村民了解情况,看来行不通。

孙队想了想:“张煜有没有出轨,这都是咱们的设想,现在最需要的了解的,就是她这几年离家后,都在干什么?都去了哪里?既然张军不知道实情,唯一可能了解情况的,就只有张煜娘家,我看你俩抓紧去一趟渝北,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当天下午,我和老刘坐上了西去的列车,看着窗外渐行渐远的滨河,我心里对渝北之行充满了期待,张煜神秘的行踪,还有她背后的那个人,会不会水落石出?

5

张煜老家在渝北的城南乡,虽然靠近大城市,却极其贫困,我和老刘下了火车一头扎进了大山里,根据我从张军那里记下的电话号码,查到了地址就在榆洞村,搭老乡的牛车走了很久,接近傍晚,才到了渝洞。

那个电话果然是在一个小卖部,到那里一问,张煜娘家确实离那不远,就在几百米外的一栋破旧木楼里面。

到了张煜家我和老刘都不知道咋开口,张煜的母亲躺在床上,看样子病的不轻,一个老头坐在门口抽旱烟,有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在做饭。

一见我俩走进院子,那女人满脸疑惑地从屋子里走出来问道:“你们找谁啊?”

我连忙拿出介绍信和工作证:“我们是滨河市xx局的,有些事情需要找张煜家属。”

那女人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局促不安的用双手不断往围裙上擦。

“找张煜啊?她没回来啊?我是她二姐,有事可以跟我说。”

我看着张煜二姐的反应很奇怪,渝洞虽然是乡下,可也不会看见警察这么紧张啊。

老刘看看门口抽烟的老头,又看看屋子里躺在床上的老太太,招呼那女人出了屋子,张煜的死,他不想让两位老人听到。

“张煜死了家里知道么?”

老刘这一句话,那女人直接惊呆了,嘴唇颤抖着话都说不出来,这时大门口传来了一个孩子的声音。

“姨娘,家里来客人了么?”

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儿,背着一大捆柴火,怯生生地站在大门外,那女人连忙过去将柴火拿下来,推着男孩子进了屋子。

“不要让娃子听到,他昨天还问妈妈啥时候回来呢,警察同志,我妹真的没了么?上个月还跟家里通过话呢!”

“你认识张军么?”

老刘忽然问了一句,那女人一愣,随即点点头:“我知道张军是小妹的男人。”

“张煜的尸体张军已经确认了,所以很遗憾。”

女人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一面哭一面回头往屋子里看。

“小妹太可怜了,都是这个家拖累了她,她死了,这个家可咋办啊?孩子才9岁。”

那女人边哭边说着家里的情况,我根本没想到,张煜家里的条件居然会这么差。

张煜二姐已经结婚生子了,每天还得来照顾老人和张煜儿子刘勇。

家里的一切开销,都靠着张煜每个月给汇钱,但是两个老人看病一个月就要花不少钱,所以刘勇至今也没上学,帮着照顾家。

现在张煜死了,二姐先想到的就是以后咋活,甚至都没问过一句,张煜是咋死的。

我无法理解张煜家人对她死亡的态度,目光一直在看蹲在灶前烧火的刘勇,看着他瘦小纤弱的肩膀,我心里一身难过。

二姐唠叨了一会儿后,老刘忽然说了一句:“张煜二姐,你不想知道张煜是咋死的么?”

直到这时二姐才回过神看向了老刘。

老刘看看屋子里的男孩儿叹了口气:“张煜是被人害死的,我们来就是想了解一下张煜的社会关系,尤其是看见这孩子,就更得尽快将凶手抓捕归案,这孩子以后就是孤儿了,不但要依法追究凶手的刑事责任,得让凶手承担民事责任。”

二姐眨眨眼:“警察同志的意思,是要跟杀人凶手要钱?”

老刘点点头:“对啊,孩子成了孤儿,不要求民事赔偿,如何让孩子生活?”

没想到老刘这番话,立刻就让二姐脸上露出了喜色,与刚才的绝望和悲愤成了鲜明的对比。

“警察同志说得对啊,就是要抓到杀我妹的凶手,叫他偿命,叫他赔钱,你们想知道啥就问我,我妹的事,只有我知道。”

接下来我们了解到的情况,却彻底颠覆了我和老刘的三观,没想到惨死又遭抛尸的张煜,居然是个可怜又可恨的人。

据二姐说,张煜不光跟张军结婚,还有个粤省的老公,同时在滨河也有关系密切的朋友,这几个男人中,倒是张军对张煜最好,所以张煜才跟他生了孩子。

渝洞老家所有人,都指望着张煜往家拿钱,可以说娘家就是个无底洞,当时看见张煜身上的衣物,感觉她是个享受生活的物质女,但看见张家的实际情况,我能感觉到张煜的无奈。

这几个男人中,除了张军以外,二姐只有那个粤省老公的电话,滨河市的那个朋友,二姐只是听到她给那男人打过电话,管那男人叫斌哥。

该了解的已经了解了,我和老刘走的时候,我俩将身上的钱留下了一些给了张煜儿子,虽然知道这钱最后还是会被二姐拿走,但看着那孩子略显忧郁,又充满期待的眼神,我又实在不忍心。

当天我和老刘就往回返了,无论是粤省的那个老公,还是神秘的斌哥,我们都要找到。

回到市区,老刘找了公用电话,将了解的情况告诉了孙队,没想到孙队让我们俩立即回去,说案情有了新进展。

6

办公室里,孙队正看着墙上的一块黑板抽烟,见我俩进来连忙倒上茶水,桌子上还有买的烧鸡和几瓶啤酒,算是给我俩接风了。

“啥情况啊孙队?莫非找到线索了?”老刘刚坐下就急着问道。

孙队点了点头:“大世界的耳目发现了点东西,这几天有个人拿着几件很新潮的女式衣服,去大世界的服装摊上卖,而且价格也不高,本来这事儿不算啥,但那几件衣服居然是港版春季新款,虽然是穿过的,也引起了注意。

张煜的箱子一直没找到,我已经安排人,对全市范围内,尤其是车站附近收脏货的加大排查,这服装一出现,就让队里的耳目盯上了。”

老刘和我都很兴奋,我连忙问道:“能确定那些衣物是张煜的么?”

孙队点点头:“当然是得到确认我才着急让你俩回来,那些衣服的照片,我已经派人拿去让张军看了,他确定都是张煜的衣服。”

“这太好了,手里有死者的衣物,那卖衣服的很可能就是凶手。”

我这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了,果然孙队和老刘都奇怪的看着我。

“小宁,你真这么想?如果杀了人,会拿着死者的衣服去卖?我着急抓那个卖东西的,就是想知道他这箱子哪来的,这才是关键,亏你还干了五年刑警。”

老刘嘿嘿一笑,问了一句:“队长你这是有眉目了?”

孙队点点头:“据站前的耳目说,卖东西的是个小贼,平时常在车站附近转悠,不过最近没见着,估计是去跑火车上犯事了。

我已经将那人的资料传给了铁路公安处,应该这几天就能抓住。

这回说说你俩的想法吧?那个粤省的老公,还有滨河的斌哥,你俩觉得谁嫌疑大?”

我看了看老刘,见他没说话就说道:“我个人觉得,斌哥的嫌疑大一些,首先张煜粤省的老公,未必知道张煜在滨河有家,也犯不上跨省杀人,而且南方人不会对本市地形那么熟悉,而且尸体转运的车,外省人在滨河也未必能弄到。

张煜接触的男人主要是为了钱,那斌哥能和张煜弄到一块儿,证明他经济条件不错,能去接张煜,他应该自己开车,所以斌哥的嫌疑最大。”

孙队和老刘听着都点点头,孙队抬头看我一眼:“那你说斌哥为啥要杀张煜?图啥?张煜再漂亮也都29岁了,还是生过俩孩子的,图财?为色?”

孙队这一问顿时将我问懵了,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孙队揉了揉太阳穴:“累啊,干刑警的这脑袋就没有闲着的时候,总得多问几个为什么,我只是提醒你,很明显的线索,未必就是真相,按照你们的思路,继续找所有跟张煜有关联的人。

粤省那面我已经跟当地警方联系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可是足足两天,也没找到很符合条件的人,有车有钱名字又带斌字的人不少,可询问后都矢口否认认识张煜,而且都能找出4月26日下午至晚上的证人,证明在家或者在外面喝酒,这让我原来澎湃的热情,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线索看似都在眼前,可却看得见摸不着,我看着黑板上的照片,不由得想起了渝洞山村里,那个眼神充满渴望的孩子,以后他的生活,将如何维系?

就在专案组干警都焦头烂额的时候,一个叫李建斌的男子,闯入了我们都视线。

李建斌48岁,离异,自己养了个出租车,大钱没有,不过兜里倒是老有零花钱,据说李建斌比较花,经常出入一些舞厅娱乐场所,身边的女人不断。

有车,本人又好色,花钱也比较大方,这正适合张煜的需要,张军说每个月,好像给张煜娘家邮两百块钱,见过渝洞的真实情况后,我很清楚这两百块钱根本就不够用,张煜对金钱的渴望,会让她饥不择食,什么人都接触。

粤省得到的消息,更让我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粤省警方找到了张煜的那个老公,没想到那男人已经跟张煜分手一年多了,原因就是那男人察觉到张煜外面还有其他人。

李建斌被找到警局后,态度很嚣张,根本不配合调查,可他看见张煜尸体照片的时候,整个人一下子就瘫了。

“李建斌你想清楚,张煜被害,你有很大的嫌疑,我希望你能老实交代,别存心存侥幸,争取宽大处理。”

李建斌椅子都坐不住了,带着哭腔说道:“警察同志,我跟张煜就是玩儿,她有家有孩子,我花点小钱儿找乐子,为啥要杀她啊?

26号那天,她确实让我4点来钟去接她,可我临时接了个去柳林的长途,我也不能放着钱不赚啊?我记得去渝北的车是下午六点,等我从柳林回来还去车站转了一圈,但没看见她。

晚上我就去大世界舞厅跳舞了,大概是7点进去的,跳完舞我领个女的回家了,警察同志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当晚我和老刘就在大世界找到了那个女人,那女人承认他6号晚上,是跟李建斌在一起。

所有的线索都没进展,老刘和我闷在办公室里抽烟,我再次翻阅张煜的验尸报告,逐字逐句的查看,想看看是否有忽略的细节,因为只有尸检,是无法掩盖的真相。

张煜的尸体虽然高度腐烂,但明显的钝挫伤和擦伤,从尸体的衣物上也能发现痕迹。

这具尸体的外衣并未有拖曳的痕迹,脚上的丝袜虽然有些破损,但却没有拖曳的痕迹,那就证明尸体是被背或者抬到埋尸地点的。

张煜的体重大概有90斤左右,能僵尸从路边运到一百多米的山沟里,凶手的体力应该很好。

死者郊外埋尸的时间,应该是晚上8点以后,北方农村只有八点以后,乡道上才少有人经过,凶手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大白天杀人埋尸。

张建斌身材瘦小,要想挪动这么重的尸体很困难,难道杀人埋尸的,不是一个人?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居然是孙队,我拿起话筒刚喂了一句,孙队就电话那头就说道:“你和老刘立刻去铁路公安处,偷箱子那个小贼抓到了。”

7

扣在椅子的家伙足有一米八,剃着光头,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看着我和老刘。

这家伙叫都闫明发,是个惯犯,专门在车站一片儿偷旅客的包,还有个外号叫二劳改。

张煜丢的那个旅行箱,就在审讯室的桌子上放着,箱子不大,但一看就是品牌货。

“闫明发,你在哪里偷的旅行箱?”

闫明发眨眨眼:“报告政府,这箱子不是我偷的,是我捡的啊?”

“你老实点!这么大个箱子,别人咋捡不到?再不老实,有你苦头吃!”

坐在一旁的公安处单科长一拍桌子,闫明发立刻就老实了。

“我真没撒谎政府,这箱子正是我捡的,我是5点左右在大世界盯上的这只箱子,可那女的一直不撒手,我足足盯了两个钟头,后来那女的喝多了,我才得手。

她离开饭店的时候箱子都忘拿了,我顺手就捡走了,这也算偷?”

我心里不禁一阵狂喜,7点多天已经黑了,张煜那时候还活着,而且喝了不少酒,正符合验尸报告的死亡时间和特征。

“那女的有什么特点?当时跟谁在一起?”

闫明发想了想:“那女的长得挺漂亮,穿的挺洋气,皮肤也很白,我就是因为她的穿着才盯上她的,她当时跟一个女人在一起,所以我才一直没办法下手。”

女人?怎么又出来个女人?

“你一直跟着她们么?跟拎箱子的女人在一起的长啥样?”老刘问道。

“那个女人穿着一身工作服,看着有二十三四岁,戴个眼镜,长得一般,我是一直跟着她们,因为我看见那女的从皮箱里往外拿钱了,里面有不少钱。

当时她俩在大世界买了几件儿童服装,然后就出门往重庆路走,进了一家回民饭店,我也跟进去,坐在角落里盯着她俩,没想到那俩女的喝多了,连皮箱都忘了拿就走了,我就顺手给牵走了。”

“俩人在饭店喝了将近俩小时,都聊了些什么?有没有相互叫名字?或者提到什么人?”

我这么问有原因,尸体的肋骨和前额有撞击伤,现在闫明发有说两人都喝了不少酒,能不能是酒后开车发生了交通事故?肇事者害怕了,将受伤或者死亡的张煜埋在了山沟里?

“她俩说话的声音不大,不过好像喝的不太愉快,那女的管拎皮箱的女人叫嫂子,穿工作服的女人好像叫小兰。

当时提到了不少名字,有斌哥,还有啥于总,我也没太没听清楚。”

我和老刘同时望向了对方,我俩当时去炼油厂调查的时候,办公室里有个记账的女孩,就是穿着工作服,带个眼镜。

“闫明发,你顺走箱子后,有没有见到俩女人去了哪里?”

闫明发连忙摇头:“我当时提着箱子就钻了胡同,那还敢追着人家看啊?”

根本没时间接着审闫明发了,老刘立刻出去给孙队打了电话,不到十分钟,孙队的车就到了铁路公安处楼下了。

车上不光有孙队,还有个警队专门做鉴定的干警,车开到炼油厂的时候,已经晚上9点半了,炼油厂只有院子里点着一盏门灯,那辆拉油料的单排座微型车,就在院子里停着。

张军已经下班了,在更夫的指引下,我们很快就找到了张军家,张家老人和孩子都已经睡了,见到我们深夜到来,张军脸上的表情很惊讶。

孙队很客气,只是说要找张军了解点情况,到了炼油厂的时候,鉴定的同事已经将微型车鉴定完了,微型车近期内保险杆和前脸都有过修复的痕迹。

“这个车是啥时候修的?看样子撞过啊?”

张军尴尬的一笑:“是我送货时候躲人,撞树上了,保险杠和前脸撞瘪了,自己收拾了一下。”

“啥时候的事啊?报交警队没?”

张军摇摇头:“我也没受伤,车损也不严重,我自己就能收拾就没报交警队,是上个月29号的事儿。”

老刘打开车门,用手电找了找车里面。

“你这车里面好久没收拾了吧?机油味这么大?不怕弄脏衣服?你修车是在厂子里修的么?”

张军指了指仓库:“我这库里都是半成品的机油,我就是做这个的,咋弄都一股味儿,时间长了就不爱收拾了,修车我是在家院子里弄的,需要用电焊啥的,厂子里不安全。”

张军的解释滴水不漏,过了一个多月,车里面的痕迹估计早就被清理干净了,不过我实在不明白,他是不知道小兰就是杀死他老婆的凶手,还是小兰根本就不是凶手呢?

“平时送货都是你么?”

“我不咋出去送货,平时出去拉料和送货,一般都是小兰和徐师傅,厂子里就他俩有车票。”

孙队看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小兰就是你的会计?她也住这个村么?”

张军一摇头:“小兰家不住王相,住在铜匠沟,她只是帮我弄几个月帐,现在已经不干了。”

我一愣:“不干了?啥时候的事啊?前几天我还看见她呢?”

张军一笑:“我这小厂子也没多少帐,雇不起会计,现在又是淡季,开的少,她就不干了,你们找她有事?”

孙队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我们真找她有事,得麻烦你立刻带我们去她家。”

小兰家距离王相有二十多里路,让我们没想到的是,小兰根本就没在家,家里人说她昨天出去打工了,啥时候回来不知道。

孙队直接告诉小兰父母,小兰是张煜死亡案的重要嫌疑人,让家里一联系上她,立刻让她去滨河市公安局接受询问,临走时给下了传讯通知。

小兰父母都吓坏了,一个劲儿的问张军咋回事,这时我们才知道,原来小兰还是张军一个远房亲戚。

回去的路上,张军一直沉默不语,双眼看着车外,一直到了张军家门口,下车的时候他才问了一句:“你们确定我老婆是小兰杀的?”

孙队摇摇头:“现在还只是调查,不过你要相信警方,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一定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的。”

张军脸色忧郁地点点头,步履蹒跚地往回走,看样子小兰杀死张煜的消息,让他很难接受。

8

回到局里,孙队就给局长打电话做了汇报。

小兰叫张淑兰,是张军的屯亲,也算不上啥实在亲属,不过两家走动很多,关系很好。

张淑兰自学了函授的财务专科,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一直在张军的厂子里当会计,已经做了三年,这次忽然不干了,有很明显的外逃嫌疑。

不过在没掌握张淑兰杀人证据的前提下,我们还只是怀疑,没办法通缉她。

令我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张军居然主动到局里投案自首,承认张煜是他撞死的,我和老刘立刻就提审了张军。

一宿时间,张军的头发几乎全白了,整个人极度憔悴,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张军,你现在将4月26日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一遍,张煜离开工厂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军叹了口气:“我坦白,你们也看见了,那辆微型车撞了,其实就是4月26日晚撞的,那晚开车的就是我。

当天晚上大概7点多,我在厂子里喝酒,这时候小兰打来电话,说是她和我老婆俩人喝多了,让我去接她俩回来,我连忙开着车去了三商店,将她俩拉上往回走。”

他说到这里我连忙插了句话:“张军,你那辆车是个单排座,除了驾驶员只能坐一个人,你是咋拉的张煜和小兰?”

张军忙说道:“当时我老婆喝的比较多,基本上不省人事了,小兰还能走,她就让我拉上张煜,自己说打车回去。”

孙队点点头,张军接着说道:“当时天下着雪,往王相走你们也知道,根本没路灯,偏赶上我的车车灯还出了点问题。

走到下洼子那个急转弯的时候,张煜忽然吐了,身子也不断乱晃,我一分神,再加上酒劲上来,就撞树上了。”

当时我都撞迷糊了,等我缓过来一看,张煜满脸都是血,嘴里也吐了不少血,我一摸她脑袋后面一个大窟窿,人已经没气了。

当时我很害怕,我是酒后肇事致人死亡,如果报警的话,我可是会被判刑的,家里有老人有孩子的,老婆已经死了,我再进去,家咋办啊?

当时我也是一时糊涂,就背着张煜的尸体,给埋在了路边的沟里,等第二天酒醒了,我也很后悔,但是已成事实,我再也无法回头。

我没想到才一个月,尸体就被发现了,你们来的时候其实我很紧张,等你们走了我立刻告诉了小兰真相,同时也告诉她赶紧躲一躲,很怕警方找到她,问出啥来,没想到你们果然第一个找到了她。

这事儿跟她又没关系,犯不上因为我家的事让一个姑娘卷进来,所以我思前想后,就主动来自首了,希望政府念在我家里有老有小,还是主动投案,宽大处理。”

刘军的表情既纠结又绝望,一直不停的流眼泪,感觉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忽然孙队问了一句:“经我们调查出的结果,张煜除了跟你结婚生子外,在外面还有家,而且在滨河都有情人,这件事你知道么?”

刘军本来捂着脸抽泣,听见这句话猛的抬起头:“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张煜不是那样的人,你们搞错了吧?”

看着伤心欲绝的刘军,我不知道是该同情他还是该骂他,闫明发在饭店听到,小兰都知道张煜的一些绯闻,身为丈夫的刘军会不清楚?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呢?

我对张煜的死,还是有怀疑,并没能完全相信刘军的话,交通肇事死亡,再加上抛尸,量刑上与故意杀人可是有本质区别的,一个能活一个必死,刘军是不是在避重就轻?

我又想起了第一次去炼油厂,刘军那副憨厚老实的样子,面对我们的调查,应对的可以说游刃有余,他真的有这么老实?

“张军,你说张煜是因车祸撞破了后脑死亡的?她当时在车内是怎样的体位你能回忆一下么?”

我这么问是因为死者脑后的那处重击伤,并不像是撞的,反而像是被锤子一样的钝器敲击所致。

张军想了想:“时间有点久,那天我也喝了酒,只记得她伤势几乎是瘫在了车里,吐得到处都是,然后我就撞树了,她到底是咋撞死的,我根本就看见。”

又问了一些细节,张军的答案都是记不太清楚了,自己当时也撞晕了。

将张军送进拘押室,孙队看着我和老刘问道:“你们俩怎么看?”

老刘哼了一声:“张军或许参与了抛尸的事情,但真相未必是他说的那么简单。

小兰是他家亲戚,既然她都知道于总和斌哥,会不告诉张军?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又何必装着一无所知?无非就是怕自己有杀人动机。

小宁那个问题提得很到位,看来你这法医没白学,汽车内并没有特别尖锐的东西,根本无法造成死者脑后那种致命伤,难道张军开车时,有意放了根钢筋或者羊角锤子?”

我点点头:“我的想法跟刘哥差不多,闫明发盯上张煜的时候是下午5点左右,小兰为何会跟张煜在一起?张煜可是找过李建斌去接她,根本不可能同时约上小兰,她在外面有人的事情,她遮掩还不急呢?

那么看的话,小兰出现在市内只有两种可能,一个就是有意跟踪张煜,还有个就是开车送货,无意间遇到了张煜。

不管是哪种原因,小兰跟此案都有脱不开的关系。”

孙队点点头:“明天你们俩去一趟小兰家,告诉她家里人,张军已经自首了,小兰若是回来,做个证就可以。

同时去油脂厂了解一下,小兰4月26日到底在干什么?”

我们先去的油脂厂,令我们没想到的是,油脂厂关门了,所有工人都放假,只剩下一个看门的,我们说清了来意后,提出要查出入库单和用车记录,那看门的直摆手。

“咱这小厂子哪来那些东西啊?啥都是老板定,咱干活的管那些干啥?”

我又问了下4月26日用车的情况,看门的直摇头:“那可记不住了,每天车进车出的,谁都开,我哪能记住几点谁用车了?”

一问三不知,我看着空荡荡的厂子,越发感觉刘军不简单,提早就将厂子那排好,该放假放假,他这是知道自己回不来了啊。

小兰家的情况就比较正常了,她爹妈听说刘军自首了,满脸的担心立刻就落下,对我和老刘连连道谢。

回去的路上我问老刘:“你说小兰会出现么?”

老刘沉思了足有两分钟才说了一句:“她一定会出现的,这里面的事情复杂着呢。”

9

张军自首后,监理部门去将肇事车做了鉴定,证明确实那辆车撞过,而且我们还带张军过去指认了肇事现场,那棵树果然有很严重的撞击痕迹,甚至在路边的草地里,还找到了一些大灯的碎片,经过鉴定,真的是微型货车的大灯。

所有证据几乎都能确定了交通肇事的事实,不过局里没让监理部门下达交通肇事鉴定书,因为张煜的死,还有很多疑点。

第三天,张淑兰出现在了市局接待室,开口就是是来自首的,说自己杀了人。

审讯室里,学生模样的张淑兰面无表情,没有一丝害怕的意思。

“张淑兰,杀人罪将面临什么样的结局你知道么?”

小兰点点头:“我当然知道,要不是张军为了包庇我过来自首,我永远也不会回滨河,张煜的伤能骗过一般人,但骗不过法医,警方不可能认定是交通肇事,我既然做了,总不能让张军替我顶罪。”

接下来小兰的供词,让我都感到不寒而栗,没想到这个看似学生模样的女生,居然心机如此重。

小兰家条件一般,她从上初中开始,学费和一些开销,就是张军供着,这就让小兰从小对张军有种很异样的感情。

张军结婚生子,那时候小兰才上初中,虽然心里不舒服,却不敢去表现出不开心,但张军离婚后,几年都没找,那时候小兰函授了会计专业,拿到了中专毕业证和会计证,她做这一切,都是像在事业上帮张军,没想到张军却娶了张煜。

小兰只能将那份情感默默的藏在心里,帮着张军管理工厂,可是看着天天啥也不干,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还常年不在家的张煜,小兰心里那种逆反越来越严重。

张煜经常跟张军要钱小兰都知道,而且无意中她听到了张煜给别的男人打电话,知道了她外面还有其他男人,对张煜的厌恶就更深了。

他告诉过张军,可张军根本不信,还将她训了一顿。

三年时间,不管厂子经济条件怎么样张军都是按时给张煜生活费,还给她娘家寄钱,可张煜每年至少有半年不在家,这就让小兰既同情张军,又恨张煜。

4月26号,小兰偷听到了张煜约斌哥来接她,正好小兰要去拉原料,开车到了公路上,看见张煜自己在那等车,她就顺道将张煜拉到了市内。

张煜买了车票,小兰又跟她去大世界给孩子买了几件衣服,看时间还早,小兰就拉着张煜去吃饭,她是想劝张煜离开张军。

没想到在饭店喝上酒以后,俩人话不投机,酒越喝越多,张煜直接就醉了,当时小兰也喝了不少,就想把张煜拉回去,当着张军的面儿把张煜的丑事都说出来。

回去的路上,张煜和小兰吵了起来,张煜直接就说,张军愿意当王八,知道自己外面有男人也舍不得离开自己,让小兰死了这条心。

小兰本来就喝多了,再加上生气,车撞到了树上,张煜当时额头撞伤了,捂着肚子直喊,说小兰要害死她,要去告小兰。

当时她正在气头上,再加上醉酒,拿起车上的锤子就砸在了张煜的头上。

张煜不动了以后,小兰的酒也吓醒了,看着一身是血的张煜,她第一个想法就是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杀了人。

她费力的将张煜背到了沟里,用铁锹铲下山皮土,将张煜埋在了坑里,据小兰说,当时埋的时候张煜还在动。

小兰讲这些的时候,不但不后悔,反而极度兴奋,就连记笔录的同事都皱着眉不停的瞪着她,这么个斯文而又少言寡语的女人,谁能想到居然能干出这么狠毒的事情来?

第二天上午,我们押着小兰去指正了现场,现场的一切与小兰的证供完全吻合,从供词到证据链,都已经很完整了。

看着小兰被带上脚镣关进看守所,我心里感觉一个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当年正好赶上严打,张淑兰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了死刑,当时还轰动了整个滨河市,涉案的斌哥因流氓罪被判了刑,张军也因作伪证受到了法律的制裁,不过念其认罪态度好,家里又有幼儿,判了缓刑。

这个案件所有线索的开端,都是从尸体中发现的,在技术条件还很差的年代,尸体是刑警唯一能相信的证据,因为尸体,不会撒谎。

(完)(原标题:《高腐女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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