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潮歌的无边界美学(封面王潮歌为艺术疯)

王潮歌的无边界美学(封面王潮歌为艺术疯)(1)

本刊记者 王海珍

“王潮歌,表扬你!”

7月7日晚,《又见马六甲》在马来西亚古城马六甲首演成功,王潮歌发了这样一条信息在朋友圈。

2013年9月和10月,中国国家主席在出访中亚和东南亚国家期间先后提出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重大倡议,得到国际社会高度关注。《又见马六甲》正是在的见证下签约的。筹备期间,李克强总理又先后两次去演出场馆工地视察,此间意义,不言而喻。

历时五年,这部跨国巨制终于向全世界亮相,获得盛赞。王潮歌有理由给自己一个由衷的赞。

作为中国实景演出的开创者及中国文化产业领军人物,王潮歌一向被外界誉为中国“最具创新精神”的导演。她曾经以经典的山水实景《印象》作品系列以及之后的室内情景剧《又见》作品系列享誉全国,被称为“中国最具有票房号召力”的“现象级导演”。

颠覆

一个人能这样坦荡天然地活着,真实的天性不受任何拘束与改变,是幸运的。但是这幸运的背后,需要用才华和勤奋支撑。

在王潮歌和张艺谋、樊跃结成“印象铁三角”之前,她已经是业内有着奇特才华、总是能够创作出匪夷所思的舞台形象的导演。“我喜欢颠覆。”王潮歌说。

她的第一个舞台作品是1995年的《华夏民族魂》,作为中国服装服饰博览会的开幕式晚会,在人民大会堂上演。在这个作品中,她破开荒地使用了藏区最纯朴的藏民作为演员(穿着他们从藏区带来的只有节庆舍得穿的皮袍和祖辈传家的珠宝首饰),与楚楚动人的时尚模特同台,形成了特殊的舞台语汇,体现出华夏民族的厚重与包容,让首都舞台为之一震。这一次使用原生态演员的成功,也为她日后在印象系列的演出中大量使用当地农民作演员打下的伏笔。

她的另一个特征就是她的作品在表面华丽、轻快益人的内容节奏中,总是能够超越当时流行的电视晚会的美学层次,以一种极具文学色彩的细腻的语汇,表达出具有哲学含义的内容。从她作品的名称中,人们就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比如《以和平的名义》《为你而生》《印象春天》《在灿烂的阳光下》。

对于王潮歌来说,一切都不是偶然。但这其中的又确实孕含着许多诸如机会、运气之类的东西。2003年她和樊跃一起在广西桂林完成博鳌论坛旅游分论坛的开幕式晚会,被张艺谋看中,就此结成后来广为人知的“印象铁三角”。当时首先映入张艺谋眼帘的是作品,在那个晚会中,观众坐在岸上,演员则在象鼻山前面宽阔的水域上面、划船、鼓声、渔火、红绸,一场从来没有过的视觉盛宴。

“印象系列”的开山之作是《印象刘三姐》。《印象刘三姐》的成功,有效地带动了阳朔旅游经济发展,当年的旅客总量只有60万人次的小县城,后来成为全中国第一个游客到达了上千万人次的旅游胜地,一个新型的文化产业就此成形。之后陆续诞生的《印象丽江》《印象西湖》《印象海南岛》《印象大红袍》《印象普陀》《印象武隆》等作品不断夯实印象大家族,成为中国近代文艺演出史上的光辉一章,不仅受到文化界的注目,也受到旅游界和投资界的高度重视。

在“印象系列”已然成形为金字招牌,全国各地几十个城市纷纷前来接洽引进“印象”品牌的时候,王潮歌却干了一件特别匪夷所思的事情:终结“印象系列”。

“我非常害怕我延续了自己曾经创作过的某些痕迹,我希望我的每一分钟都是创新的,我希望每一次创作都是革命性的,我希望颠覆我自己。”这就是王潮歌。当一个成功的王潮歌站在人们面前的时候,另一个王潮歌已经启程。

“在创新的过程中,我从来不去想我‘要什么’,我想的是我‘不要什么’。”王潮歌这样总结自己的创作规律:“我不要‘重复’,不仅不能重复他人的,我更不能重复我自己的。”

王潮歌的第二个系列叫“又见系列”。与“印象系列”实景山水不同的是,“又见系列”是室内的。大家可能以为室内?不就是剧场吗?是的,你可以把它叫做剧场,但是它是一个你没有见过的剧场,是一个不在你的经验范畴里的剧场。在古城平遥,王潮歌的《又见平遥》剧场有10000平米(北京保利剧院7500平米),剧场里面搭了两条街、三个院落、一个城门楼。观众开始没有座椅,需要站着看,需要在行走的过程中看,就如同一次主动的穿越。观众有时像一个看客,有时又身在其中,是一个亲历者。因为演员和观众间没有界限,他的呼息可以喷到你的脸上,他撩起的水会溅到你的身上。

“又见系列”目前已经完成的五部,《又见平遥》《又见五台山》《又见敦煌》《又见国乐》,和7月7日首演的《又见马六甲》。《又见马六甲》的剧场座落在马六甲海边,距离海水仅100米。同其他几部“又见系列”一样,这个剧场的设计、建造也是一个王潮歌创作的一个组成部分。剧场的外观创意是:海云之间,大象无形。它的外观造形透出一种高贵而神秘的气质,它是云和海,动和静,东方和西方的不期而遇。剧场的内部则蕴含着巨大的能量,是她标志性的360度旋转舞台。

“观众坐在我的旋转舞台上,就如同坐在一条时光大船上。600年前郑和带着船队来到马六甲,在世界面前揭开了马六甲的面纱,马六甲从此站到了东西方交流的前沿,今天我们的‘大船’,不仅能够回逆历史,也能驶向未来。”《又见马六甲》的内容情节从马六甲的历史讲起,到郑和下西洋,到几百年来马六甲的历史流变,再到传统手艺人的坚守,再至未来。这艘时光船载着万家灯火,一幕幕在观众眼前闪过。

在王潮歌的剧目中,绝没有通常大晚会的那种载歌载舞的廉价的欢乐。她更关注的人文、历史,关注人的情感和人的内心。王潮歌说:“我不希望一部剧看完了就哈哈一笑就过去了,唱歌跳舞那就是消磨时间。观众把他人生中宝贵的两个小时时间交给我,我就要让他们有所收获,要有一些有价值的内容,在这两个小时内去打动你,击中你。”所以每一部戏王潮歌都会深入研究当地的人文历史,把最悠久的历史装载到最前沿的戏剧理念中,这次在《又见马六甲》中,她尝试了“打破即有空间、打破即定时间,再重新建立舞台上时空体系,让迷幻的穿越感出现。多维度延展戏剧的语汇,尝试新的手段,用以制造陌生感。”这种陌生感正是她的兴趣所在。

王潮歌一直在和自己叫劲,一直试图打破局限,包括自己的局限。将来的王潮歌会怎么样?王潮歌说:“我也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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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入

王潮歌的性情大开大合,清朗疏阔,泾渭分明,少有中间地带。但是在她的作品中,她常常又是很讲究融入,她总能将一些看起来不搭界的元素融合在一起。

在谈到对当地文化的融入时,王潮歌说:“我认为是一个艺术家一定要有一种能力,就是扎入那片土地的能力,去了解当地的人民和情感,然后再表达出来。”“比如说在国内,我是一个北京生北京长的北京人,北京人有北京人的特点。但是我去做四川的项目的时候,我去做桂林项目的时候,我去做山西的项目的时候,他们都认为我是他们的人,因为我完全把握住了他们的情感。我不是用北京人的评判标准再来说山西人,而是我用山西人的思维方式说了山西人。我去了那里,他们就说欢迎王导回家。”

在《又见马六甲》中,融入显得更为珍贵和温暖。

《又见马六甲》是王潮歌第一部在异国执导的剧目。很多人都会关心这些问题:有文化差异吗?如何克服这种差异?几乎她见到的每一个人都会有这样的问题:一个中国导演在异域,如何去面对文化冲撞?

王潮歌的回答是:”文化差异,当然有,最重要的是表达文化的这个人。如果一定要把自己的文化放在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上,那么跟对方的文化开始融合,我觉得这是一个很麻烦的过程,也不应该这么做。”王潮歌说,“虽然我是中国导演,但我不认为我应该用中国的心态来去揣度马来西亚的文化。到了马六甲以后,我就忘了我是谁,我忘了我是中国人,我忘了我是王潮歌,我应该站在马来西亚,站在马六甲的土地上,思考他们要什么、他们的文化应该怎么表达、他们希望我做到什么、我可以做什么。”

“我不认为我们中华文化应该覆盖他们,或者要跟他们合在一起,我不认为。我应该把马来人想要表达的事情表达出来。”文化之间,没有强弱。不需要覆盖,只需要展示。于是,很多看起来似乎非常严重的冲撞就消失了。王潮歌在这里显现的,是有一种更为宽宏的历史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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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潮歌在排练现场

疯魔

东晋书法家王徽之雪夜披蓑泛舟去访友,待到友门口,不敲门,不会友,返身而归。人问其故,答曰,乘兴而来,尽兴而返,又何必见呢?每每读此典故,就会心神荡漾:乘兴而来,兴尽而返,辽阔山河,雪迎雪送,何等旷达,人生诗意尽在于此。

王潮歌的人生追寻中,也有此旷达和诗意。她的每一次选择都在昭示:人生短暂,要尽兴的活,只问盛放,不问结果,只问初心,不问西东。她的每一天努力都在说,应当爱我所爱,行我所行,人生应当拼了命,去尽兴。

2018年6月,在中国传媒大学的毕业典礼上,作为师姐的王潮歌面对五千名即将离开校园的毕业生发表了一个演说。她说,人生一共就是短短两三万天,为什么不尽兴的按照自己的心意活过呢?为什么不能全身心投入自己的爱好呢,为什么不能疯魔一把呢?

不疯魔,不成活。这就是王潮歌。王潮歌的“印象系列”和“又见系列”无疑是当今文化创意产业的标志性作品,目前8个作品在全国稳定上演,每天2-3万人观看,其中《又见敦煌》今年曾经创造过每演11场的辉煌业绩。在外人看来“又见系列”正为王潮歌打开一个广阔而美好的前景,但她又一次选择重新出发:《又见马六甲》是我‘又见系列’的最后一部作品,我的下一个系列叫‘只有系列’。《只有红楼梦》,《只有峨嵋山》,《只有河南》,三部作品正在同时筹备。”

从“印象系列”,到“又见系列”,再至“只有”系列,二十余部剧,每一个剧目的完成,王潮歌都会经历“生不如死,起死回生”的阶段。她就像一个闯关者,永远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困难埋伏着,不知道是一会儿抡过来一铁锤,还是蹦过来一青面怪兽。她没有其他选择,唯有聚精会神往前走,见山开山,遇水架桥。没有武林秘笈,只有心口一个“勇”字,往前走,不回头。

所以,她可以在一个系列成功之后,毅然决然地放弃,再去开拓新的路径。每新排一个剧目,都是一次巨大挑战,不眠不休,连轴转考验着身体,这是工作常态,如果只是这些,也就罢了。艺术家最疯魔的地方在于,她要把过去的成功经验抛弃,不断地创新,每一天都要把昨天成功的自己打倒,再去寻找一个未知的自己。

因为不断地重组、新建,有惶惑也有新奇,而人生的乐趣就在于此。相比结果,王潮歌更在意过程,人生尽兴在于一寻,而不是在于一见。

她的疯魔另一个特点就是追求完美,追求极致。“我每一天都在走钢丝,经常跌入万丈深渊,又攀着一根细丝爬上来。”王潮歌说。那根钢丝,是她给自己的紧箍咒。完美,极致。达不到,就会一直脑仁疼。

她可以不那么累,不那么拼命三娘,可以选择悠闲的生活。但她并没有,因为在这之前,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她选择了以自己挚爱的导演为职业,选择了艺术家这条不归路,“我很幸运,我选择了可以让我把命放进去的职业,可以为它死,为它活。我承受着它带来的巨大挑战,也享受着它带来的巨大幸福”。

所以,她可以为着一个细节,反复打磨,以追求最好的展现效果。以近乎疯魔的状态朝圣着她的热爱。为此,她愿意承担着走钢丝般的压力,一次又一次突破极限。像爬山运动员,向上攀一点,再攀一点。

生命对她或许也是有损耗的,但是她的再生能力,充血能力太强了。像森林里不断生长的大树,不断地剥落旧叶,不断地生发着新的绿色。落叶偎在树根下,不断地循环,新陈代谢着,大树始终保持着旺盛的昂扬的生命力。

“王潮歌以后会有什么惊喜呢?拭目以待吧。”王潮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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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马六甲演出剧照

拒绝佛系做疯系年轻人

《中华儿女》:新近全球公演的《又见马六甲》,是否延续了之前的风格呢?您对这部戏最大的期望是什么?

王潮歌:《又见马六甲》是我“又见”系列的封官之作。需要说明的一点是,我没发现自己延续了之前自己做过的任何一点东西,我每次新剧目排练时都会问别人,你看这跟我之前的作品像吗。他们如果说,有点像,那就改,赶快改。我非常害怕我延续了自己曾经创作过的某些痕迹,仅仅显露出这种痕迹我都会非常害怕。我希望我每一分钟都是创新的,我希望每一次创作都是革命性的,我希望颠覆我自己。

我们都知道,613年前一个叫郑和的人,他七次下西洋,五次落地马六甲。所以我觉得这样的友谊和文明的沟通,已经在我们的上一代的上一代的上一代已经开始了,那么到我们今天,我们为什么不持续下去呢?我们为什么,我当然不能像郑和一样开一条大船来,但是我为什么不能建造一个整个的剧场,让这个剧场也变成一只船,变成一个时光的船,再一次带来我们的文明和友好呢?

《中华儿女》:在今年中国传媒大学毕业典礼演讲中,你提到拒绝佛系,做疯系年轻人,并提到了民族大义,在很多人沉溺与“小”的语境,你在说一种大胸怀,这让人很振奋,这点能再深入说一下吗?

王潮歌:佛系,在有的年轻人当中很流行,安逸,舒适,没有危险,不兴奋。我特别不喜欢佛系。为什么?第一我认为他们误解了佛。佛是普渡众生,真正的佛,不是独善其身,而是帮助他人。第二,如果我们这个民族,所有人都把自己放在舒适区,没有挣扎感,不去奋斗,那些好日子怎么来的?它是怎么来的?

这个国家不是靠佛系活下来的,我们这个民族的强大不是靠佛系活下来的。不是安然、舒适活下来的,是我们的努力追求和奉献。我说到奉献,说到追求,说到民族,大家会觉得大而无当,但实际上,年轻人,你们今天能享受这样的生活,是因为曾经那么多人抛家舍业,那么多人付出巨大牺牲,满身伤痛,才使我们有追求梦想的自由。你们没有资格躺下来说,我佛了它,我安然了它,你没有这个资格。每一个时代有每一个时代的贡献,尤其是年轻人。

我喜欢一个词,我自己创的:疯系。不疯魔,不成活。我们不怕牺牲,我们不怕苦难,我们不怕失去,我们不怕承担,我们为了理想,疯狂的追求。这多好,这样活一辈子多么精彩。

编辑|安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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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儿女

家国天下,民族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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