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方言日怪（三木巴蜀方言二）

□哦豁二牛无驾照，却要开汽车。他老爹说：“一切都要按规矩来，不然，出了拐(惹了祸)莫人帮得上忙。”二牛不信邪，驾起他哥的长安“货拉拉”上路狂飚，好生刺激。刚到“通(江)达(州)路”口，就被交警拦下，罚款五百元，拘留七天。哦豁!“不听老人言，必有鸡宰时。”无独有偶，某县县官不遵纪守法，偏要摸“高压线”，最近被逮了。当消息传到乡间时，老百姓拍手称快：“哦豁!哪个叫他贪‘吃’?可能是喂‘肥’了嘛，场后头下雨――街(该)背湿(时)。”这些大的事件必然要“哦豁”，那么日常生活中的锁事呢?同样也“哦豁”。比如：哦豁!钥匙锁屋里了。哦豁!又忘记戴口罩了。哦豁!灯泡坏了。哦豁!白菜长虫了……这些“哦豁”都是语气词，表示惊讶或叹息。有的“哦豁”可以补救，有的“哦豁”就无力回天。各位看客，只要你是四川人，不论住城市，还是住乡下，每天定会“哦豁”一两句的。尽管口头上不“哦豁”，但心里非得“哦豁”才顺气。信不信由你。□二器估计是瓷器窖烧制的次品器皿，二郎郎货，用是可以用的，只是质量不上乘。川人聪明，常用“二器”去评论人，特别是对那些还很幼稚，张口闭口就爱笑的小女孩说，“那女娃子才二器哟”!不过，这不伤大雅，连自己的奶奶也是那样逗她的，“我孙儿是二器，我孙儿是二器”。但“二器”一词也坏事，常把正在交往过程中的青年男女拆散。某女人刁钻，遇事长嘴长舌。张家男与李家女订婚数年，看到就要登记了，却被她“二器”两个字搅黄了。情因李家女到男家走人户吃饭时，有人在席上说山话(粗野的话)，那女子就忍不住偷笑，还把口里的饭喷了出来。长嘴婆当众说那女子“是湖北石堰市东风汽车制造厂――二汽(二器)的工人”，女子即刻脸红，男方也觉得丢了面子。结局就可想而知了……还有把“二器”进行语言修饰的，如“生二器”。一已婚妇女直肠子说话，，但话丑理端，并无恶意。有夫妇俩为家事赌气，致女方回了娘屋，那妇女劝解：“你们两口子才叫莫名堂，晚上睡觉用一只枕头不就对了?”但有时也少心计，稍不注意就出了“格”，把人得罪了自己都不晓得。某人结婚招待乡邻看电影，年轻人喜欢武打片，就放映了《少林寺》。那妇女看后说：“我以为演的啥子呢!全是和尚。”这妇女真属于“生二器”?不!具我所知，那“生二器”还是有她的优点，一身的蛮劳力，爱给邻居帮忙，人缘关系不错。且自己的小家庭也经营得好，子女们都成才。不像有些女人，三天难说九句话，只晓得打扮，中看不中用。所以，“生二器”比“花瓶”强。□假，假打假烟、假酒、假奶粉、假种子……这些都是资格的假，假得莫良心。媒体暴光，国人讨伐。本文的“假”就不那么严重了，它是人际间交往过程中假心假意的假，川人叫“假打”。管它啥子假，只要你心态平和，莫当回事也就算了。如果计较，负责把你气出病来。前些年，朋友托亲戚办事，亲戚承诺：“您老人家的事，莫问题，小KC……”朋友庚即备上礼品，开着专车行程几百公里路赶到时，亲戚连电话都不接，短信也不回，朋友只有悻悻而归。时隔数月，朋友在某地遇见亲戚，亲戚把朋友的手握得绑绑紧：“抽时间来耍嘛，我住某市、某街道、某小区、几楼几号。”朋友无言以对，觉得亲戚也假，水从眼眼里漏，连痕迹都不留，十足的“水眼儿”，假打。然而，真正把“假”和“假打”推上新高度的当数上世纪九十年代李伯清老师独创的散打评书。他“承揽”的“给原子弹抛光、长城贴瓷砖，地球搭遮阳棚”的工程才算是假出了档次的。特别是客人到访刚坐定，李老师马上就关心：“你吃饭没有?没有吃就快点下楼，不然的话，馆子要关门了”。假打得有盐有味。其实，乡下人的“假”才一点都不假。正吃饭的时候有人路过，主人就喊：“快些到屋坐，只要你不假，咸菜饭将就吃一碗。”坐月子的女人说：“那小伙子才叫假哟，我给他舀的猪脚杆汤都不吃，怕脏。”这里的“假”就当“迂礼”或“嫌弃”讲了，没有丁点假打的成份。□淡然，淡逑然“淡然”，当无所谓讲，“淡逑然”，只是多了一个侠义上带点俗气的汉字――无“逑”所谓”。意思基本一样，只是加重了语气而已。会享受的成都人，在农家乐打两元钱的小麻将，两口子为一张牌是该打还是不该打的问题折射出不同的心态，站在侧边抱膀子的男人急得搓手，而女人就不加思索地打了出去。哦豁!给下家点了炮。男人埋怨：“我叫你捏到起，你偏要打，挨了满罐!”而女人慢条斯理地说：“好大点事嘛!只要不影响基本生活，淡然，淡逑然。”是的，心态好的人永远是赢家，能提高到这个程度认识问题，输点小钱也就无所谓了。“淡然”无处不有，但有些场合表达的意思又不同。乡间公选村主任，竞选者都要演讲。有演讲者嘴巴像抹了香油，说话“蹓”起走。“我一年内保证把公路通到户，两年内必须将所有荒山栽上茶，三年内定要让全部农户住进移民新居……”演讲结束后，村民们就要在名字后面画“√”或打“X”了。这时，一老农“嚯”地站起来：“淡然，淡逑然!”即刻，会场起哄，演讲者最终落选。因为，这里的“淡然”就是不行的意思，在吹晃壳子(说大话)。“淡逑然”毁了他人的前程。2021年10月10日于成都

*作者简介：向德森，男，40后。笔名三木，四川通江县人。有文字见纸刋和网谋，偶获奖。2020年出版散文、诗歌集《田园物语》两卷，其中散文卷列入四川省2021年农家书屋重点图书推荐目录。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披一身山野的风，踩一脚田园的泥，讲巴蜀方言，摆乡土龙门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