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你的儿时时光（一句咯哩嘹嘁嚗）

一句“咯哩嘹嘁嚗”，想起了30年前尿床的我

●张宏旭

昨晚熬夜写材料一直到凌晨，恍恍惚惚回家倒头就睡，竟然做了一个暖暖的梦。

忙碌过后，回老家了，坐在大哥的院子里，跟大孙子（家族大，大侄子的孩子问我叫四爷爷）一起嬉闹着玩。我伸直了右手拇指和中指，拳起了其他指头扮作“手枪”状，对着大孙子随口说出了一句“咯哩嘹嘁嚗”。结果把这小家伙一听，立马静止了下来，带着一脸懵懵的样子愣了一下，突然大笑着说：“四爷，你说那是啥啊？”

兄弟7个合影

一时间，我也无从解释，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啥，经脱口而出了这样一句话。在我潜意识里，这几个词是三哥小时候说过的，并且是经常说的。我伸手的动作、发音的标准度其实就是模仿着他小时候的样子。看着孩子不住在我身上扯搡着、嚷嚷着要我再说一遍，我真的忍不住笑了起来。就告诉他，这是你三爷爷说的，你去问他是啥意思。

笑声把我的美梦惊醒了……，睡意全无，一直到窗口微微发白，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中，我的思维一直停留在儿时跟三哥一起玩耍的那些快乐时光里。他圆圆的、瘦瘦的脸，短短的厚棉袄，冬天还会带一个稍大一点的火车头帽，一害羞就会脸红。耳边响起的是他不知道从哪里创造出来的诸如：阿里七毛，哈德门，咯哩嘹嘁嚗之类的古怪词语。眼前浮现的是跟他一起豆萁垛上，抱着铁锨把瞄飞机；扶着木犁玩耕地，坐在镢头脑上挖土豆那一幅幅清晰的画面。

2017年全家福

现在想来，“咯哩嘹嘁嚗”这5个字，其实就是一串拟声词，它根本没有什么特指的含义。在30年前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里，对于出生在农村的孩子，根本没有见过电视，一年到头也走不出村子，能见到的是周围的山水，天上的飞机，能听到的是电影里的声音和大人讲的抗战故事，眼睛和心灵深处充满的是对外界信息的渴望与追求。现在回头想想，如要要用一种专业的句子来解释的话，我认为那只不过是对当时的人和事，声与形的初步认识，进而结合所听所见所闻，而自发创造出来的一种对声音的描述而已。

记得小时候，三哥和六爹带着我玩的最多，那时的我是一个很不听话，极其调皮，爱哭闹的孩子，有时候为了争抢土玩具经常到奶奶、大妈面前告他们俩个的状；白天疯玩一天，到了晚上睡觉，成了我最最苦难的时候，不知不觉在梦呓、磨牙、发癔症中总是尿床，每每醒来，自己总是躺着水漉漉的被窝里，再不然就是被大人给叫醒。

大概是2002年全家福

从小除了奶奶，我和三哥睡的最多，他的被褥也被我尿的次数最多。在我的记忆里，三哥是唯独一个不因为我尿床而训斥我的人，每天晚上发现我尿床，他至多就说一句“又尿床了。”然后第二天早上起床后，会默默地把被褥拿到院子里搭在铁丝上晾晒。这时，我总会听见大人说：“嘿，这是谁昨晚又没睡，画了这么大一个地图。”听见这些大人戏称的话，其实在那个时候的内心里，是很不是滋味的，虽然我知道他们并没有多少批评我的意思，但是在我幼小的心灵里还是留下了很深很深的烙印。

尿床的毛病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到现在我也没有搞明白这个问题。只记得小时候睡梦中总是被各种各样好玩儿的事儿缠绕着，时而腾云驾雾，时而被鬼子追赶，时而在河内摸鱼捉蟹，时而和伙伴在山上嬉戏。仿佛只有在梦中，所有的一切才是最自由、最美好的，只有在梦里才能找到那个天真烂漫，无所顾忌的我。但往往总是在朦朦胧胧中被父亲叫醒，接下来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甚至是一顿打骂，然后噙着泪再次入睡。

1988年全家福

尿床根本不是我的本意，什么时候尿了，睡梦中的我也根本无从知晓，可这却是我小时候最痛心，最恐惧的一件事儿。以至于我害怕黑夜的来临，想尽千方百计去解释、去弥补、去纠正，硬着头皮吃那些所谓的偏方，实实在在给我留下了很深很深的心灵创伤。甚至几乎不到别人家过夜，在放学的时候不愿意回家，一放学总想回去找三哥，似乎只有他的包容才能让我找到心灵上的安慰，才能放下心来静静地入睡，在暑假里甚至能跟着他住上一个月。

30年过去了，早已过去了那个爱尿床的年代，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的我，依然有一种难以言语的羞耻感。30年过去了，那个尿床的灰色年代已经成为茶余饭后的笑谈，现在回头想来，我真需要好好感谢自己尿床的经历。正是因为尿床，从小就锻炼了我抗压的能力；正是因为尿床，从小成就了我努力奋斗，改变现实的性格；正是因为尿床，让我从小学会了感恩，懂得了什么是亲情。

50年前全家福

动人心者，莫过亲情。如今，我已步入不惑之年，三哥也已经48岁了，我们同生活在一个县城内，平时有事儿了相互打个电话商量一下，隔三差五的总会被他叫回去一起吃饭，那种内心中的幸福与快乐也许我的体会要更深一层。记得人说过一句话：亲情是不可以用加减计算的，有便是全然的不图回报的付出，没有便是零，并不存在中间斤斤计较的地带。

品味一下，其实从小三哥就用实际行动教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