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三十三(国学经典之汉书导读第一百零三讲)

《汉书》,又称《前汉书》,由我国东汉时期的历史学家班固编撰,是中国第一部纪传体断代史,“二十四史”之一。《汉书》是继《史记》之后我国古代又一部重要史书,与《史记》、《后汉书》、《三国志》并称为“前四史”。 《汉书》全书主要记述了上起西汉的汉高祖元年,下至新朝的王莽地皇四年,共230年的史事。《汉书》包括纪十二篇,表八篇,志十篇,传七十篇,共一百篇,后人划分为一百二十卷,共八十万字。#历史#

史记三十三(国学经典之汉书导读第一百零三讲)(1)

胥宫园中枣树生十余茎,茎正赤,叶白如素。池水变赤,鱼死。有鼠昼立舞王后廷中。胥谓姬南等曰:“枣水鱼鼠之怪甚可恶也。”居数月,祝诅事发觉,有司按验,胥惶恐,药杀巫及宫人二十余人以绝口。公卿请诛胥,天子遣廷尉、大鸿胪即讯。胥谢曰:“罪死有余,诚皆有之。事久远,请归思念具对。”胥既见使者还,置酒显阳殿。召太子霸及子女董訾、胡生等夜饮,使所幸八子郭昭君、家人子赵左君等鼓瑟歌舞。王自歌曰:“欲久生兮无终,长不乐兮安穷!奉天期兮不得须臾,千里马兮驻待路。黄泉下兮幽深,人生要死,何为苦心!何用为乐心所喜,出入无悰为乐亟。蒿里召兮郭门阅,死不得取代庸,身自逝。”左右悉更涕泣奏酒,至鸡鸣时罢。胥谓太子霸曰:“上遇我厚,今负之甚。我死,骸骨当暴。幸而得葬,薄之,无厚也。”即以绶自绞死。及八子郭昭君等二人皆自杀。天子加恩,赦王诸子皆为庶人,赐谥曰厉王。立六十四年而诛,国除。后七年,元帝复立胥太子霸,是为孝王,十三年薨。子共王意嗣,三年薨。子哀王护嗣,十六年薨,无子,绝。后六年,成帝复立孝王子守,是为靖王,立二十年薨。子宏嗣,王莽时绝。初,高密哀王弘本始元年以广陵王胥少子立,九年薨。子顷王章嗣,三十三年薨。子怀王宽嗣,十一年薨。子慎嗣,王莽时绝。

【译】刘胥的宫园中,枣树长出十多个新的枝干,枝干挺直颜色赤红,树的叶子却白如素绢。园中的池水变成纡色,鱼都死了。白天有老鼠在王后的庭院里跳舞。刘胥对姬妾南等人说:“枣树、池水、鱼、鼠的怪异现象太可恶了。”几个月后,求神降祸的事暴露,有关官员前来查验,刘胥害怕了,用药毒死女巫及宫女二十多人,以便灭口。朝廷的公卿大臣请求处死刘胥。皇帝派遣廷尉、大鸿胪前往审讯。刘胥谢罪说:“我死有余辜,告发的事确实都有。事情过去很久了,请你们先回去,我想好了就坦白交待。”刘胥见朝廷官员走了,就在显阳殿摆设酒席,召太子刘霸以及其他子女刘董訾、刘胡生等来夜饮,叫他所喜欢的八娘子郭昭君、家养的歌妓趟左君等弹起琴瑟唱歌跳舞。刘胥自己唱道:“人之所以想长生不老啊,是为了安逸享乐没有尽期。可是我这一生,总不快乐啊,还非活到头干什么!奉守天子给我的期限吧,不得再多活一会儿了,看那钦差的千里马啊,停在驿站等着上路。黄泉之下啊,幽深无底,人终究是要死啊,何必为死而痛苦伤悲!活在世上以何为乐啊,在于能随心所欲,现在我出来进去没有快乐,就来次短暂的痛快吧。蒿里在召唤我去啊,它那廓门我已经看见了。死这件事,可不能用钱雇人代替,自己去死吧!”左右的人都哭着相互敬酒,酒宴直到鶸叫天亮才结束。刘胥对太子刘霸说:“皇帝待我很厚,我现在太对不起他了。我死了将会暴尸示众。如有幸允许葬埋,草草埋掉也就算了,不要厚葬大办。”说完就用绶带自绞而死。八姨娘郭昭君等二人都自杀以殉。皇帝宽大加恩,赦免了刘胥的儿子们的死罪都贬为庶民百姓,赐给刘胥的谧号叫厉王。刘胥被封立为王共六十四年,最后被处死,封国废除。七年后,漠元帝又册立刘胥的太子刘霸,造就是孝王,在位十三年薨。刘霸之子共王刘意嗣立,在位三年薨。刘意之子哀王刘护嗣立,在位十六年薨,刘护没有儿子,绝了后。过了六年,汉成帝又立孝王刘霸的儿子刘守,造就是靖王,在位二十年薨。刘守的儿子刘宏嗣立,到王莽篡汉为止。起初,高密哀王刘弘在本始元年因是广陵王刘胥的小儿子而被封立,立王后九年而薨。刘弘的儿子顷王刘章嗣立,在位三十三年而薨。刘章的儿子怀王刘宽嗣立,在位十一年而薨。刘宽的儿子刘慎嗣位,到王莽时代结束。 

史记三十三(国学经典之汉书导读第一百零三讲)(2)

昌邑哀王髆,天汉四年立,十一年薨,子贺嗣。立十三年,昭帝崩,无嗣,大将军霍光征王贺典丧。玺书曰:“制诏昌邑王:使行大鸿胪事少府乐成,宗正德、光禄大夫吉、中郎将利汉征王,乘七乘传诣长安邸。”夜漏未尽一刻,以火发书。其日中,贺发,晡时至定陶,行百三十五里,侍从者马死相望于道。郎中令龚遂谏王,令还郎谒者五十余人。贺到济阳,求长鸣鸡,道买积竹杖。过弘农,使大奴善以衣车载女子。至湖,使者以让相安乐。安乐告遂,遂入问贺,贺曰:“无有。”遂曰:“即无有,何爱一善以毁行义!请收属吏,以湔洒大王。”即捽善,属卫士长行法。贺到霸上,大鸿胪效迎,驺奉乘舆车。王使仆寿成御,郎中令遂参乘。旦至广明东都门,遂曰:“礼,奔丧望见国都哭。此长安东郭门也。”贺曰:“我嗌痛,不能哭。”至城门,遂复言,贺曰:“城门与郭门等耳。”且至未央宫东阙,遂曰:“昌邑帐在是阙外驰道北,未至帐所,有南北行道,马足未至数步,大王宜下车,乡阙西面伏。哭尽哀止。”王曰:“诺。”到,哭如仪。王受皇帝玺绶,袭尊号。即位二十七日,行淫乱。大将军光与群臣议,白孝昭皇后,废贺归故国,赐汤沐邑二千户,故王家财物皆与贺。及哀王女四人各赐汤沐邑千户。语在《霍光传》。国除,为山阳郡。初,贺在国时,数有怪。尝见白犬,高三尺,无头,其颈以下似人,而冠方山冠。后见熊,左右皆莫见。又大鸟飞集宫中。王知,恶之,辄以问郎中令遂。遂为言其故,语在《五行志》。王卬天叹曰:“不祥何为数来!”遂叩头曰:“臣不敢隐忠,数言危亡之戒,大王不说。夫国之存亡,岂在臣言哉?愿王内自揆度。大王诵《诗》三百五篇,人事浃,王道备,王之所行中《诗》一篇何等也?大王位为诸侯王,行污于庶人,以存难,以亡易,宜深察之。”后又血污王坐席,王问遂,遂叫然号曰:“宫空不久,祅祥数至。血者,阴忧象也。宜谨慎自省。”贺终不改节。居无何,征。既即位,后王梦青蝇之矢积西阶东,可五六石,以屋版瓦覆,发视之,青蝇矢也。以问遂,遂曰:“陛下,之《诗》不云乎?‘营营青蝇,至于藩;恺悌君子,毋信谗言。’陛下左侧谗人众多,如是青蝇恶矣。宜进先帝大臣子孙亲近以为左右。如不忍昌邑故人,信用谗谀,必有凶咎。愿诡祸为福,皆放逐之。臣当先逐矣。”贺不用其言,卒至于废。

【译】昌邑哀王刘赙册立于天汉四年,在位十一年薨,其子刘贺嗣立。嗣立后十三年,汉昭帝驾崩,没有子嗣,大将军霍光征召哀王刘贺来主持丧礼。玺书上说:“昌邑王听旨:今派行大鸿胪事少府史乐成、宗正刘德、光禄大夫丙吉、中郎将利漠前去征召亲王,要乘坐七匹马拉的驿车来长安府邸。”用时不足一刻,连夜火速发书。大约是在中午,刘贺从昌邑出发,傍晚就赶到了定陶,跑了一百三十五里,侍从们骑的马接连不断地累死在道上。郎中令龚遂劝谏刘贺,才让郎、谒者等属官五十多人回转昌邑。刘贺到了济阳,寻求呜叫能拉长声的鶸,在路上还买了几根竹子合并一起的手杖。路过弘农时,派一个名字叫善的大奴仆抢劫妇女藏在有布帷的衣车裹。到达湖县,朝廷的使者就此事责备昌邑相安乐。安乐告诉了龚遂,龚遂到跟前问刘贺,刘贺说:“没有此事。”龚遂就说:“既然没有这事,还何必为了善这一奴仆而毁坏品行呢!我请求把善抓起来交给官吏治罪,以便洗清大王的名誉。”于是揪住善,交给卫士长法办。刘贺来到霸上,大鸿胪到长安郊外迎接,宫中骑士侍奉他坐上御用小车。刘贺让仆人寿成驾御,郎中令龚遂居右陪乘。天亮时到了光明的长安东门,龚遂说:“遵照礼仪,奔丧的人望见了国都,要痛哭以致哀。造就是长安的外城束门了。”刘贺说:“我的咽喉疼痛,哭不了。”又来到长安内城门,龚遂又提醒他,刘贺说:“内城门与外城门不都是城门吗。”车马就要到未央宫的束门楼阙之下了,龚遂说:“昌邑王的帷帐设在这个宫L宫之外驰道的北边,未到帷帐,有条南北行道,马走不了几步就到了,大王您应该下车,向西对着门楼跪下,放声痛哭致哀。”刘贺说:“好吧。”到了门楼下,就照礼仪哭了一番。昌邑王刘贺接受皇帝的印玺,承袭了皇帝的尊号。在位二十七天,行为淫乱。大将军霍光与大臣们进行商议,然后禀告孝昭皇后,废除了刘贺,把他放回吕邑故地,赐与他汤沐邑二千户,原来做昌邑王时的财物都还归他。前哀王刘髂的四个女儿也另外各赐给汤沐邑一千户。此事经过载于《霍光传》。昌邑王的封国废除,改为山阳郡。当初刘贺在封国的时候,多次出现怪异。曾看见白色的狗,身高三尺,没有头,脖子往下长得像人,还戴着方山冠。后来看到熊,可是他的左右随从却谁也没看到。又有成群的大鸟飞集宫中。刘贺心知这不是好事,很厌烦,就告诉了郎中令龚遂问他这是怎么回事。龚遂给他讲了其中的缘故,他的话载于《五行志》。刘贺仰天而叹说:“不祥之物为什么总是来啊!”龚遂叩头说:“为臣我不敢把话埋在心底而不向您提出忠告,我曾多次进言关系国家危亡的劝诫,大王您不高兴听。可是国家的存在或败亡,难道就在于为臣的几句话吗?还是请大王您自己想一想吧。大王您诵读《诗经》三百零五篇,其中讲如何做人之事很是透彻,关于治国之道也齐全完备,大王您的所作所为符合《诗经》中哪一篇呢?大王您身为诸侯王,而所做的事却比庶民百姓还污浊,这样下去要想能长存久安很困难,可因此而亡国却很容易,您应该深刻省察这些。”后来又发生血污刘贺的王座之事,刘贺询问龚遂,龚遂大声呼叫说:“妖祥怪异接连发生,宫殿就要空了。血的出现,这是内心忧愁的征象啊。您应该戒惕谨慎自我反省。”刘贺却终究不改悔他的行为。没过多久,即应征入朝。当了皇帝,后来又梦见苍蝇的屎堆积在西殿阶的东侧,有五六石之多,上面用屋顶上的大瓦盖着,揭开一看,原来是苍蝇的屎。就这件事又询问龚遂,龚遂说:“陛下读过的《诗经》中不是有这样的诗句吗:‘飞来飞去的苍蝇,落满藩篱,和乐平易的君子,可不要听信谗言。’陛下身边谗佞小人很多,就如同这苍蝇屎一样。您应该进用前朝大臣的子孙或亲信之人做为左右近臣。如果不忍心疏远昌邑的旧下属,而听信他们中的谗言和对您的阿谀顺情之话,必然要有大祸发生。希望化祸为福,把昌邑旧人都放逐出京,为臣我要第一个被放逐回家。”刘贺不采纳他的话,终于被废黜。 

史记三十三(国学经典之汉书导读第一百零三讲)(3)

大将军光更尊立武帝曾孙,是为孝宣帝。即位,心内忌贺,元康二年遣使者赐山阳太守张敞玺书曰:“制诏山阳太守:其谨备盗贼,察往来过客。毋下所赐书!”敞于是条奏贺居处,著其废亡之效,曰:“臣敞地节三年五月视事,故昌邑王居故宫,奴婢在中者百八十三人,闭大门,开小门,廉吏一人为领钱物市买,朝内食物,它不得出入。督盗一人别主徼循,察往来者。以王家钱取卒,迾宫清中备盗贼。臣敞数遣丞吏行察。四年九月中,臣敞入视居处状,故王年二十六七,为人青黑色,小目,鼻末锐卑,少须眉,身体长大,疾痿,行步不便。衣短衣大绔,冠惠文冠,佩玉环,簪笔持牍趋谒。臣敞与坐语中庭,阅妻子奴婢。臣敞欲动观其意,即以恶鸟感之,曰:‘昌邑多枭。’故王应曰:‘然。前贺西至长安,殊无枭。复来,东至济阳,乃复闻枭声。’臣敞阅至子女持辔,故王跪曰:‘持辔母,严长孙女也。’臣敞故知执金吾严延年字长孙,女罗紨,前为故王妻。察故王衣服言语跪起,清狂不惠。妻十六人,子二十二人,其十一人男,十一人女。昧死奏名籍及奴婢财物簿。臣敞前书言:‘昌邑哀王歌舞者张修等十人,无子,又非姬,但良人,无官名,王薨当罢归。太傅豹等擅留,以为哀王园中人,所不当得为,请罢归。’故王闻之曰:‘中人守园,疾者当勿治,相杀伤者当勿法,欲令亟死,太守奈何而欲罢之?’其天资喜由乱亡,终不见仁义,如此。后丞相御史以臣敞书闻,奏可。皆以遣。”上由此知贺不足忌。

【译】大将军霍光改尊立汉武帝的曾孙,造就是汉宣帝。宣帝即位后,心中疑忌刘贺,元康二年派使者赐予山阳太守张敞的加玺御旨说:“诏令山阳太守:要谨慎防备盗贼,监察往来过。然而此令不可下传外露!”张敞从此就向朝廷列条奏报刘贺活动起居的情况,表明刘贺被废之后的反应或表现。奏报说:“臣下张敞于地节三年五月到任治事,前昌邑王住在以前的王宫内,宫内有奴婢一百八十三人,大门紧闭,衹开小门,选派一名廉洁的官吏出来领钱物买东西,每天早晨采进食物,食物之外的物品不得随便进出。督察盗贼的一人专管巡逻,监察往来出入之人。用前昌邑王家的钱雇用士卒,防护宫垣清静院庭,防备盗贼。我多次派丞吏去察看。四年九月的一天,为臣我进王宫视察其生活状况,看见前昌邑王年约二十六七岁,人长得面容青黑色,小眼睛,鼻头尖而低,须眉稀少,身材高大,患痿痹偏瘫之症,行走不便。上身穿短衣,下身穿大裤子,头戴惠文冠,身佩玉环,头上插着笔,手中拿着木牍,前来拜见。臣下我与他坐在中厅谈话,察看他的妻子奴婢。我想触动他一下以便从中观察他的心情,就用人所厌恶的鸟来刺激他。我说:‘昌邑枭乌多。’前昌邑王应声说:‘对。从前我西入长安,一只也没见过。回来的时候,往东走到济阳,才又听到枭的叫声。,我察看到他的子女持辔,他跪下说:‘持辔的母亲是严长孙的女儿。’我原来就知道执金吾严延年字长孙,有一个女儿名叫罗鲋,是前昌邑王的前妻。我观察前昌邑王的衣冠服饰言谈话语跪坐起行,显得痴呆发傻。他有妻妾十六人,共二十二个子女,其中十一个儿子,十一个女儿。现在臣下我冒死罪奏上前昌邑王的名册以及有关奴婢与财产状况的账簿。我前次书奏提到:‘昌邑哀王的歌舞伎女张修等十人,没有生子女,又不是王的姬妾,是良家子女,没有入官籍,哀王已去世,应当把她们放归本家。太傅豹等人擅自留下,让她们做了哀王园中的宫人,这是不合乎法规的,奏请放她们回家。’前王知道这件事之后则说:‘让这些宫人看守园子,得病的不给治病,相互斗殴杀伤不法办制裁,就是让她们快点死,太守为什么要放她们回家呢?’他真是天性喜好乱亡,始终像这样没有仁义之心。后来丞相御史把我的上书呈给陛下,准奏可行。才把这些人全部放归遣散。”汉宣帝从此知道刘贺不足为虑。  

史记三十三(国学经典之汉书导读第一百零三讲)(4)

其明年春,乃下诏曰:“盖闻象有罪,舜封之,骨肉之亲,析而不殊。其封故昌邑王贺为海昏侯,食邑四千户。”侍中卫尉金安上上书言:“贺,天之所弃,陛下至仁,复封为列侯。贺嚚顽放废之人,不宜得奉宗庙朝聘之礼。”奏可。贺就国豫章。数年,扬州刺史柯奏贺与故太守卒史孙万世交通,万世问贺:“前见废时,何不坚守毋出宫,斩大将军,而听人夺玺绶乎?”贺曰:“然。失之。”万世又以贺且王豫章,不久为列侯。贺曰:且然,非所宜言。”有司案验,请逮捕。制曰:“削户三千。”后薨。豫章太守廖奏言:“舜封象于有鼻,死不为置后,以为暴乱之人不宜为太祖。海昏侯贺死,上当为后者子充国;充国死,复上弟奉亲;奉亲复死,是灭绝之也。陛下圣仁,于贺甚厚,虽舜于象无以加也。宜以礼绝贺,以奉天意。愿下有司议。”议皆以为不宜为立嗣,国除。元帝即位,复封贺子代宗为海昏侯,传子至孙,今见为侯。赞曰:巫蛊之祸,岂不哀哉!此不唯一江充之辜,亦有天时,非人力所致焉。建元六年,蚩尤之旗见,其长竟天。后遂命将出征,略取河南,建置朔方。其春,戾太子生。自是之后,师行三十年,兵所诛屠夷灭死者不可胜数。及巫蛊事起,京师流血,僵尸数万,太子子父皆败。故太子生长于兵,与之终始,何独一嬖臣哉!秦始皇即位三十九年,内平六国,外攘四夷,死人如乱麻,暴骨长城之下,头卢相属于道,不一日而无兵。由是山东之难兴,四方溃而逆秦。秦将吏外畔,贼臣内发,乱作萧墙,祸成二世。故曰“兵犹火也,弗戢必自焚”,信矣。是以仓颉作书,“止”“戈”为“武”。圣人以武禁暴整乱,止息兵戈,非以为残而兴纵之也。《易》曰:“天子所助者顺也,人之所助者信也;君子履信思顺,自天祐之,吉无不利也。”故车千秋指明蛊情,章太子之冤。千秋材知未必能过人也,以其销恶运,遏乱原,因衰激极,道迎善气,传得天人之祐助云。

【译】转年春天,就颁下诏书说:“听说象有罪,舜还是封了他,骨肉之亲,分而不断。今封前昌邑王刘贺为海昏侯,食邑四千户。”侍中卫尉金安上上书说:“刘贺是上天弃置之人,陛下极为仁慈,又封他为列侯。刘贺既是愚钝凶顽废弃之人,就不应参加祭祀宗庙朝见天子的礼仪。”准奏可行。于是刘贺被送到封地豫章。过了几年,扬州刺史柯弹奏刘贺与前太守的卒史孙万世结交往来,孙万世问刘贺:“先前被废黜时,为什么不坚决守住不出宫,并斩掉大将军,却反而听任人家把玉玺夺了去呢?”刘贺说:“你说得对,我是错了。”孙万世又认为刘贺将被封为豫章王,不会长期为列侯。刘贺说:“是快这样了,但不应该说出来。”有关官员调查属实,奏请逮捕刘贺。皇帝下令说:“削去食邑三千户。”此后刘贺薨逝。豫章太守廖上奏说:“舜把象封在有鼻,象死之后就没再为他立后,认为暴戾昏乱之人不应该做封国之始祖。海昏侯刘贺死后,上报官府的继承人是他的儿子刘充国;刘充国死了,又上报其弟刘奉亲;刘奉亲也死了,这是老天断绝他的后嗣啊!陛下圣明仁慈,对刘贺恩惠甚厚,就是舜对于象也不过如此。应该遵照礼制结束刘贺的爵封,以遵行天帝之意。请求下交有关官员商议。”商议结果都认为不应为塑堕立嗣,封国废除。元帝即位后,又封型贺的儿子刘伐塞为海昏侯,传子又传到孙,现在还是列侯。赞曰:巫蛊案造成的祸害,是多么的可悲啊!但这不是江充一个人的罪过,也有上天的旨意,不是人力所能造成的。建元六年,蚩尤旗这一妖星出现,彗尾长到天边。此后朝廷就命将出征,攻取了河南之地,建置了朔方郡。那年春天,戾太子出生。从此之后,出师征战三十年,军队所诛杀消灭的人无法统计。到了巫蛊案起,京师长安血流成河,伏尸数万,太子一家父子都败亡。因此太子是在用兵年代出生和长大成人的,与战乱终始相伴,怎么能说仅是一个嬖幸之臣导致的呢!秦始皇在位三十九年,对内削平六国,对外打败四方蛮夷,死的人多如乱麻,尸骨暴露在长城之下,头颅接连不断沿途可见,没有一天不打仗。因此山东的事变发生,四方统治崩溃而叛秦。秦朝的武将文吏在外反叛,奸臣佞幸在朝廷之内发难,变乱起于萧墙之内,灾祸酿成而爆发于二世胡亥之时。所以说:“战争犹如放火,不能制止必将自焚烧身。”的确如此啊。所以仓颉造字,“止”加“戈”是一个“武”字。圣人是用武力禁止暴乱整顿秩序,停止战争,而不是用来施行残暴和放纵作乱的。《易经》上说:“天帝所帮助的是顺天之意的人,人民所帮助的是讲信义的人;君子履行信义,思想和顺,自有天帝降福于他,一切大吉,没有不利之事。”所以车千秋能指明巫蛊案的真情,洗雪太子之冤屈。车千秋的才智未必比别人强,衹是因为他消除厄运,遏止祸乱之源,在危急之时消去至大之灾,导迎福善之气,才引来了天帝和民众的保佑与帮助。

史记三十三(国学经典之汉书导读第一百零三讲)(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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