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亮经典相声（相声大师魏文亮的故事高盛麟请魏文亮吃大闸蟹并亲自示范传艺）

（第34期）

武魁海问魏文亮：“高老板请你去他家,是人家喜欢你。我让你去,干什么?你说是不是就为了吃人家一顿?”

“那我也太没出息了。”魏文亮小脑瓜儿一转,明白了,“高老板是京剧名家,请他给我的唱归归路儿。对不?”

“啪!"武魁海照着魏文亮的后脑勺就是一下,“你小子,脑子就是阔!高老板是名武生,可老生也非常好。咱使的段子里京剧柳儿不少,跟高老板好好学学,有好处。”高盛麟言而有信,转天早早就来接魏文亮。道儿不远,坐上三轮十几分钟就到了。魏文亮随着高盛麟进了一个小院,高夫人就迎了上来:“来了,快进屋。”高家住的是平房,但很讲究。一个小四合院,青砖铺地,干干净净。院子里有几盆花,开得正盛,馥郁芬芳。进了三间北房正中的一间,屋子里没有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全是一色的红木,显得古色古香。

高夫人出去了,眨眼工夫,又端着一个茶盘进来。茶盘上有几碗茶,她说:“喝茶。”

魏文亮站了起来:“谢谢师娘。”

“叫什么师娘呀。”高盛麟说,“叫叔,叫婶,更亲热。”

“对,对,就叫叔叫婶。”高夫人脸上的笑始终没消退,“来我家了,就是到了自己的家,随便点儿,渴了就喝,饿了就吃。可不能客气。”

高盛麟夫妇非常热情,开朗,也就让魏文亮随便了许多。墙上挂着一个大镜框,里边镶着一张大照片,是剧照。魏文亮看见了就问:“这是您吧?高叔。”

（武生大师高盛麟）

“是。”高盛麟端起茶碗,呷了口,“喝茶。你知道这是哪出戏?”

魏文亮说:“我就知道这是关公。哪出戏不知道。”

“红脸的,当然是关公了。这出戏是《古城会》。”

“《古城会》?”魏文亮说:“高叔,您听我给您唱两句,您听听是不是这出戏里的词儿。”

“好呀!唱!”

魏文亮说唱就唱,他站了起来,唱了两句吹腔:“叫马童你与爷忙把路引,大摇大摆走进了古城，”

高夫人说,“真好。”

“不好,您是夸我。在高叔跟前唱《古城会》,真是在关老爷面前卖刀了。高叔您是怎么唱这两句的？”

高盛麟看了看魏文亮就明白了,说:“文亮,合着你是来跟我学唱戏的?”魏文亮眨了眨眼:“高叔,您不教给我?”“教,一定教。”高盛麟笑着说,“除了这两句吹腔,还想学哪段?都说出来。”

“多了……我想学的唱段可多了。”魏文亮说,“像《洪洋洞》、《黄鹤楼》、《捉放曹》、《空城计》,还有《汾河湾》…对了,那是河北梆子。”

高盛麟夫妇都被这句话逗笑了。高夫人说:“不听你说相声,只是听你说话,就挺逗的。”高盛麟说:“就是就是。文亮,你每天下午、晚上都有演出,就每天上午来我家。我唱,你听。”

魏文亮马上接了一句:“不用买票吧?”

高夫人笑弯了腰:“你呀!“她又对高盛麟说,“你教他吧。我出去买点儿菜,马上就回来。”

“您别忙乎。”魏文亮说,“我不在这儿吃。”

“来了就甭想走了—”一个“了”字拉了很长,就是叫板,高盛麟唱上了,“叫马童,你与爷忙把路引,大摇大摆走进了古城。”“好!“魏文亮叫好儿,拍响了巴掌。

（青年时期的魏文亮）

高盛麟唱得能不好吗?“文革”后的1976年,高盛麟主演的《古城会》、《薛礼叹月》、《独木关》均由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拍摄成彩色影片,《汉津口》由长春电影制片厂拍摄成彩色影片。他唱的高(庆奎)派味道十足,高、宽、脆、亮。

“高叔,”魏文亮说,“您唱得真好听。我唱得哪不行,您得给我讲讲。”

高盛麟点了点头,说:“说句实话,我,我夫人都喜欢听相声。尤其是我夫人,更爱听。文亮,她听了你的《黄鹤楼》,总觉得唱还差点儿。我们夫妇特别喜欢听侯宝林先生的相声,也是因为侯先生的唱,他学谁就是谁,学哪个行当就是哪个行当。这相声的唱是不是有正唱,还有歪唱?咱不管歪唱。这正唱我认为就应该像侯先生那样,只要唱了就要出彩儿,就要把‘好儿’给要下来,你们说对不对?”“对!“”魏文亮说“您说得对。”

“所以,我夫人说把你请来,让我给你说说《黄鹤楼》里的几句唱。”

“真是谢谢高叔、高婶了。光是唱吗?”魏文亮说,“唱着也得比划着,我这表演也不好看。您是不是也得教教?

“好呀,你真是得寸进尺,贪得无厌!”高盛麟哈哈大笑,“我教你我教你!”魏文亮是“得寸进尺”,史是“贪得无厌”。作为一名演员,对待艺术就该如此,艺无止境。较之老艺人,他清楚自己还相差甚远,该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他没有满足,没有固步自封。他“抓”到了高盛麟就不“放过”。他要学习,要上一个新的、更高的台阶。

高盛麟一连说了两个“我教你”,魏文亮高兴得要跳起来。他说：“高叔,我看您今儿个给我说说‘起霸’,行不?”“起霸?”高盛麟眨眨眼,“说相声用得着起霸?”

“也许用得着。再说艺多不压身,您说是吧？”

“我说你贪得无厌,没错儿。好,今儿我就教你起霸。知道什么是起霸吗?”

魏文亮摇头。

于是高盛麟就讲起了起霸:“起霸是用来表现武将的威武气概，烘托舞台上的战斗气氛的。好,我做个起霸,你看看。”

高盛麟说做就做。好在屋子还不算小。他一边做一边解释动作动作：“这是准备动作，出场亮相，抬腿、亮靴底、云手、踢腿、跨腿、整袖、正冠、紧甲、扎带、骑马蹲裆、亮相转身、双提甲亮式,到这就该念诗了”。

一套起霸做得干净、利落、好看,魏文亮鼓了掌。高盛麟在做到一半的时候,高夫人走了进来。等高盛麟的起霸完了,她说:“怎么,还学起霸呀?”高盛麟说:“你把他请来,不是引火烧身嘛!我刚说文亮了,贪得无厌,你说是吧？“

（高盛麟先生）

“高婶,贪得无厌,这词儿多难听。您说是吧?”

“是不好听。”高夫人笑了,她还不到四十岁,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一笑更好看。她说,“可我说你也是‘贪得无厌’。”

“得,谁向着谁就别说了。”

高盛麟放声大笑。笑过,他说:“还学不学起霸?”

“学”。

高夫人说:“你有福,我出去买菜,赶上了卖大闸蟹的。平时很少有卖的。我去煮蟹,你跟高叔学着。”

魏文亮是有福。来武汉演出,碰上了素不相识的高盛麟夫妇。认识了就像是一家人了。他几乎每天都来高家,把唱段归了路,还学了京剧表演的一些基本动作。还有一点,魏文亮只是一般的相声演员,而高盛麟是京剧名家,没有丝毫的架子,平易近人,这点使他感触颇深。在武汉的演出即将结束,明天一早要返回天津了。今天上午,他又到了高家。魏文亮两只手都没空着,拎着几大兜子水果和糕点,算是话别。转天,他就要上火车了,在站台上突然出现了高盛麟夫妇。竟然来给他送行,他掉下了眼泪。人与人之间有了交往,就有感情。高夫人的眼里也含了泪水。高盛麟说:“都哭什么?以后又不是再也见不到面了。”

火车开动了,魏文亮把头伸到了窗外,手不停地挥动。

(1972年,高盛麟调至北京,从事戏曲教学工作。魏文亮多次赴京看望。1989年,高盛麟病逝于北京,享年74岁。魏文亮赴京参加了追悼会。)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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