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跟道士吃饭（和尚跟道士打起来了）

佛教东传初期那些捕风捉影的事（3）

佛道初斗法

胡僧在帝都译经传法越玩越大，有一帮人终于沉不住气了。

五岳道士自阴太后辞世，心怀惭愧归山，不过一年多光景，竟让两个无名胡僧钻了空子。看在京城闹的，又是建寺，又是出书，还大开讲坛，长此下去，佛教盛行，蛊惑民心，哪里还有方家道士们出头天日？

南岳道士褚善信为首，联络三山五岳百余人上表明帝：

陛下弃本逐末，求教梵僧，恐非大道。臣等五岳诸山，多有聪明智慧、博通经典者，请与试验。臣等经术，悉能了了；太虚符咒，并皆明白；吞符饵气，策使鬼神，入火不烧，履水不溺。愿与比较。

刘庄看了道士上表觉得好笑亦复好玩，倒想看看道士们销声匿迹一二年有些什么长进？传旨照准。

尚书令宋庠召佛道两方决议：三日后在白马寺筑台火验。

按照佛典记载，佛道初次争锋，完全意气用事，跟小孩子干仗相仿，作秀成分居多。

道士们选择焚经斗法，经过了反复盘算。升炉炼丹，他们是高手。大火小火，明火暗火，阴火阳火，全都玩得纯熟。以火性而言，不管竹简帛书，投到火里，没有不烧的道理，但就玩火而言，全在一个玩上。

他们那个八卦丹炉，可不是一般柴草灶，特制的，按照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八个方位，设置金木水火地天雷风诸门。外看炉内火焰腾腾，也不见得灰飞烟灭。火炉构造既然复杂，如果再弄上点障眼法，道书过火不焚，算不上难事，至少要比炼出长生丹容易很多。

对天竺僧人来说，玩火可谓正中下怀，就像玩蛇一样，那是他们长项。腾兰单就玩火表演，花样不能百出，十出二十出完全不成问题。他们可以同时耳内进风，鼻中冒烟，口里喷火，那种幻影魔术，足令人叹为观止。

定好比试日期，双方摩拳擦掌。道士是输不起，和尚则非要赢，各怀鬼胎不在话下。

到了比试当天，白马寺前筑起高台。左放道士符书，右摆胡僧梵经，中间安置火炉。宋庠居中主持，佛道各围半圆。那个阵势无非市井斗鸡的场面。

宋庠下令举火，斗法准备开始。

看见炉膛火光冲起，生性急躁的摄摩腾血涌脑顶，莫名兴奋。他那会儿求胜心切，顾不得什么规则，也不待总裁判宋庠发话，便抢先施出魔术，一个吸火大法，把炉火摄到口中，对着左边道符喷去。

这突然举动，打乱了道士算盘，猝不及防间，符书已然烧起烈焰，惊得道士全体目瞪口呆。老成持重的宋庠万没料到此变，一时不知如何因应，也呆在那里。

趁此良机，摄摩腾、竺法兰玩个神变，踊身虚空，冷然念偈道：

狐非狮子类，灯非日月明。池无巨海量，丘无山岳嵘。法云垂世界，善种得开萌。显通希有法，处处化群生。

这回道士们可要输惨了！眼看道符将成灰烬，宋庠看看一脸无辜瞧着他的褚善信，颇觉遗憾说：胡僧擅为，道众法术难道差他不成？就此一语，点醒众道士，守什么礼让，赶快动手干他。

一场斗法，演成乱仗。腾兰毕竟寡不抵众，争抢中，燃烧的佛经落在矮个儿的竺法兰光脑壳上燎起数个大火泡，高个儿的摄摩腾也弄得满脸烟灰，狼狈不堪。

腾兰传法受宠，感觉良好，此番羞辱，哪里咽得下去？二人立即请求大汉皇帝，重重治罪肇事道众。

明帝弄明原委，传下口谕：道士无经，云何焚经？和尚上火，以此为戒。派了秦景抚慰腾兰，厚加赏赐，要他们安心译经，勿作纷扰。

道士们忙活半天，弄得灰头土脸，虽然皇上未加责罚，但“道士无经，云何焚经”八字，批得足够份量。有用心的，记了这两句话，潜心思考造经，为发展道教准备，这是后话。

腾兰经此小挫，多少明白一点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自觉收敛锋芒，结好众道，为佛教推广修桥铺路。

天竺僧人以落发为出家标志，并无烧戒疤的规定。因了明帝“和尚上火，以此为戒”的话，到南朝萧梁时代，立了僧人落发烧戒疤的戒规，成为有中国特色佛教一大亮点。

中国文化喜欢“有特色”这一口，其来有自，不说也罢。

白马寺历经数代至唐，已是中土名刹，皇家殿宇。大唐王朝气度恢弘，包罗万象，崇道容佛，并不厚此薄彼。

据说唐太宗驾临白马寺，曾有诗《题焚经台》：

门径萧萧长绿苔，一回登此一徘徊。青牛漫说函关去，白马亲从印土来。确定是非凭烈焰，要分真伪筑高台。春风到此嫌狼籍，吹尽当年佛道灰。

大有擦拭前嫌，相逢一笑之意，还比较超脱吧。

有好事者改末句为“吹尽当年道教灰”，却是糊涂得可以。

那李唐尊老子为先祖，列道教数第一，哪里会扬释抑道若此？再者汉明时候道教尚在怀孕期，有道士而无道教，何况教灰！

往事如烟，还要稍加分辨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