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归来的无名英雄第422章（不能归来的无名英雄第506章）

林湘优雅地将李昌民搀扶起来，看着他脸上因恐惧突突跳的伤疤一阵慈祥的冷笑，笑得李昌民浑身起鸡皮疙瘩。果然，两秒钟后，林湘的眼底就射出两道寒光。“李队长，既然说到潜伏，那一定是计划的周密。怎么连你过去的跟班张承哲，二大队副大队长金泰愚，以及你直属的那一百多弟兄，也被你潜伏到死神那去儿了，而你却莫名其妙地来到地下道，说找明太鱼金泰愚。这是李德武甘愿自灭门户的一部分，还是你李昌民利用李德武来一次将计就计斩草除根？”

这些话非常犀利也是最致命的审判词，李昌民只觉得双耳轰鸣，五内下泄，他不但难以回答，而且回答之后也会坠入坑里。李昌民纵然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为什么别人都死了，他却逃到地下道里活了下来。“少校——我该死！我确实怕死！我不该在战斗中溜走！”李队长腿软了，他根本无法理清自己和屠杀的关系。死了那么多弟兄，又无人证明，即便他说破了嘴，也难以解释荒唐的潜伏计划，他顿时觉得死亡即将来临，不免浑身颤抖，犹如跌入了阎王谷。

“你下跪做什么？如果有这个动作，也应该跪给死去的人，那些稀里糊涂成为某些阴谋牺牲品的那些优秀的特工和游击队员们，李队长，我担待不起！”林湘冷冷地讽刺道。“少校阁下，是一场误会，这都是李德武策划的东西，本想演一出苦肉计！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朴队长语无伦次，林湘皱下眉，突然拿起手枪对“刀疤脸”冷笑道：“说吧，为什么你指挥人朝假暴动者开枪！”

“啊！少校阁下，饶了我吧！那是当时的环境造成的，我们都紧张才开枪误杀了自己的弟兄啊！”李队长吓呆了，因为这才是林少校的死亡陷阱。“是美国人一来，场面就乱了，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干脆就制止那些政治犯吧，他们演的要逼真的，我那时候忽然就忘了他们是我们自己人扮演的。”

“很会狡辩，刀疤队长！这么说，我们美国人到监狱是来添乱的了。”林湘抽了一下鼻子，显得从容不迫，“看来今日的西大门监狱是好莱坞电影拍摄棚了！那些人表演的也真精致，竟然被你这个计划的始作俑者信以为真，然后你就命令部下开枪打死他们！我姑且相信你的话，说你是误杀，可他们都死了，你不还活着吗，真是个奇迹不是吗？你作为队长居然幸存，还到地下道里找什么明太鱼，地下室有鱼吗？难道这都是潜伏计划的一部分？另外，潜伏名单上的人，到底是谁，你在对我和金局长撒谎！李政宰那些人肯定不是准备潜伏的人，都是你趁机制造一次混乱的谋杀计划的一部分！”

“少校阁下，我说得千真万确啊！都是李德武准将的潜伏计划的一部分！”李队长吓得尿了裤子，面如死灰。林湘给金志勋递个眼色，金志勋打开枪保险近前一步。“刀疤，你就到死神那儿，写份真实报告吧！”李队长看见金志勋举枪，吓得魂飞魄散，哀求道：“我真冤枉啊！李将军！李将军！真有个潜伏计划！我能证明我和李德武一起研究的计划！”

“好，请住手！”林湘突然撤回手，金志勋赶紧收手。“我给你机会。那么告诉我，潜伏名单在哪儿？人员都是谁！你要说出十个姓名和身份，说对了，就是真的，若不然，别怪金上校手黑！”李昌民得到喘息，也赶紧想证明自己。但他忽然沮丧起来，哭着说：“可潜伏的那些人都被打死了！我怎么能证明啊！”

“人死，名单一定还在。”林湘忽然说出了让满场的人都震惊的一句话。李昌民瞪大眼睛看着林湘。“名单？应该在将军手里啊！名字，我都记住了，我现在就说！”李昌民抓住救命稻草般竖起手指，“有朴正宇，二十七岁，汉城光复中学教师，老婆跟人家跑了；有汉城出租车联合公司司机姜希澈，五十一岁，他儿子在上次过汉江的时候被人民军大炮炸死，老婆给我们送过信儿，后来被人民军给杀了！”

林湘笑着看他往外叙述，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李昌民。“继续说吧，金局长和我都听着呢！”李昌民觉得有门儿，就掰指头转眼珠子努力回忆。“对了，还有议政府第一警察所督查保卫长张民赫，三十五岁，日本人的时候，他当过伪警察，但是给北方人干，后来他的小情人跟人民军的一个团长，这小子就成了酒鬼被我们策反了；对，还有汉江船运公司水警安宰基，他老婆在夜总会当妓女，这小子是吹萨克斯管的……还有东大门西街豆腐坊的崔敏庸，劳动党占领汉城那阵子，他家的卤水都被人民军没收了，结果后来他大儿子因为强奸人民军女兵，全家人都被弄进监狱，全家三口都被灌卤水死了。”

林湘听到这里真想笑，她饶有兴趣地看着金志勋，金局长不明就里，也跟着讽刺地笑。李昌民还在挖空心思回忆，由于回忆不上来，他还给自己一个嘴巴。“我这脑子，怎么忘了呢！对对，还有两个江南全罗道的酒贩子，赵志权、赵东焕哥俩，他们父亲被金日成的人给带走了据说给毙了。这些人都是潜伏骨干，苦大仇深……”

“好，你估计名单会在哪儿？”林湘口气减低了凌厉，似乎要给李昌民冷静思考的时间。刀疤脸不知道对方为何要自己揣测，就惴惴不安地说： “李将军存放的地方，谁也找不到，但我估计他应该……放在保险柜里吧！他有个大保险柜是美国产的！”

“卡尔少尉，”林湘忽然不听李昌民胡诌了，对身后摆了下手，“李德武准将的遗体没拉走吧？”卡尔少尉赶紧过来禀告：“报告少校，那么多的伤员，都还没机会上车，他一个死人还在排队。”卡尔对南朝鲜人向来歧视，何况是李德武的阴谋造成了伤亡。“很好，那么麻烦你一件事！”林湘对他挥下手，“你去搜查一下李德武遗体，把他保险柜钥匙给我找来，我以前到他那儿办事，就看他那把钥匙从不离身。”

“是！”卡尔少尉立正领命。“还有，拿到钥匙后，马上去保安局特务队，打开李德武的保险柜，要派兵把守，千万要小心朝鲜游击队袭击，估计潜伏名单会在那里留存着，这是李昌民中队长的密报。当然，这么重要的事，我不能只凭李队长一句话，要现场取到潜伏名单！”

“我明白！”卡尔急忙奔跑过去，在一辆汽车下面的冰雪沟里，把李德武尸体拽了出来。然后将他的军服衣兜掏空，果然找到了一把钥匙；不过，也摸出一个铁盒子，里面有一份染有血迹的文件纸，卡尔少尉觉得奇怪，打开一看，都是朝鲜文，他一个字都不认识，赶紧拿过来给指挥官。

卡尔握着一个小铁盒子，好奇地拎出一大叠纸。边走边喊：“林少校，还有个重大发现！”卡尔少尉惊喜地大呼，气喘吁吁来到林湘身边报告：“我估计不用去保安局什么保险柜了，这儿有一大摞的文件，估计是潜伏名单，但朝鲜文，您过目！”林湘平静地说：“拿过来！”林湘招手，卡尔立即递了过去。林湘心里清楚，这是她刚调包的李真娴身上的那份假名单，与李昌民刚才所说的风马牛不相及，而那份假名单也不全假，来之前她已经将底稿留在了微型照相机的菲林胶片上了。

林湘接过血迹斑斑的公文纸，看了几眼就甩给金志勋。“我的朝文阅读不太好，烦劳金将军验证一下吧。”金志勋恭敬地接了过去。“好！我来看看！”金志勋也很胆怯，若说他不知情那是胡扯，他知道林湘根本不会相信。其实，李承晚现在准备撤退，已经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心腹亲戚金志勋，连名单都给他看了，他其实在监狱暴动的时候，也想找机会干掉李德武，后来终于出现了契机。但出于一个共同目标，李承晚想给李德武一个权力，不允许金志勋拆穿李德武的血腥计划，总统还指望李德武能派遣成功，日后也好在收拾了李德武后，让金志勋来接管那批潜伏者。因而金志勋表现得笨拙甚至无辜都是骗人的。

如今林湘开始查验事实，他也担心万一将总统告诉自己的事查出来，对自己很不利。所以，他下了狠心，务必把这件事摆平，刀疤脸是最好的替罪羊。他狠狠瞪了李昌民一眼，手下赶紧打开手电，金志勋在强光下照着名单看了半天，也感到离奇，因为这与李承晚总统给他看到的名单对不上号。如此看来，李德武给总统的名单居然也是假的！因为他记忆里的那些人，和眼前的名单完全不同，李德武这个该死的，连总统都欺骗，他不死谁死？

“李德武，你居然连总统都敢骗！”金志勋暗地里骂道。但真假都无关紧要，真正潜伏的人，都阴差阳错死了！金志勋觉得这出戏最大的收获就是李德武被打死了，不禁冷笑得意，这回有置刀疤脸于死地的本钱了。因为李昌民刚才所说的那些人，在名单上连个影子都没有。“林少校，我让您生气了！”金志勋用愤怒的脸色证明，他看到了不一样的名单，内心高兴，因而脸上十分轻狂。“根本和李昌民说的对不上号，李昌民纯粹在胡说。”

李昌民跪地用朝鲜语喊冤，也在提醒金志勋，别把坏事做绝。“副司令，咱可都是韩国人啊，不能让美国佬看笑话呀！”他真没想到，这份名单和李德武要他准备的真正名单相去甚远，其间顶多有几个相似的，那还是化名。金志勋仿佛得到了尚方宝剑，这一回他要名正言顺对特务队最后一个元老开刀。

“刀疤，嘴还硬！他娘的要我念给你听吗！”金志勋使用李昌民绰号，拿着名单，过去就给李昌民一个大嘴巴。李昌民更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捂着脸，跪在那儿不敢说话。金志勋狠狠地将名单甩在李昌民的脸上，怒喝：“瞪大你的狗眼，好好看吧！这就是你说的潜伏计划名单，有你刚才胡诌的那些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