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权谋故事大全(故事打完胜仗后)

历史权谋故事大全(故事打完胜仗后)(1)

本故事已由作者:江河不似海,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每天读点故事”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楔子

灰蓝的天幕绵延至沙漠的尽头,掀开帐篷,风沙骤起,旌旗烈响,手持长枪的少年面容坚毅,他单膝下跪恳求道:“将军,请您下令吧。”

我被这锃亮的枪头晃瞎了眼,忍不住以手挡眼,直到此刻我还没办法适应自己的身份,怎么就一觉醒来变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修罗将军呢?

听面前这个小跟班李守说,几日前这位修罗将军带八百轻骑深入敌军腹地,在战争节节败退的情况下,杀了个漂亮的闪电回马枪。

不幸的是,回军途中与另一股敌军援军狭路相逢,八百轻骑无一生还,而这位将军身受重伤,仅一息尚存。

然后被我,一个忙于毕业论文熬夜到凌晨的大四狗趁虚而入,鸠占鹊巢。

上天对我可能有点意见,别人穿越都是宫斗,庶女逆袭,逆天改命大开金手指,怎么我就被扔在血流成河的战场上呢?

凭我一个现代人的思想,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兵法:三十六计,走?走为上策?

我张口想说“撤退”两个字,但喉间一股气血上涌,将那两个字生生压了下去,我知道,一定是那位修罗将军在这具身体里的意志,反复在我耳边叫嚣,几乎刺穿鼓膜:“死战不退!死战不退!死战不退!!!”

不退就不退,吼辣么大声干嘛!

“死战不退!”四字一出,少年的眼睛比日光还要耀眼,他微微抿起嘴角,眼眶湿润:“阿姐,这次你不能抛下我,我死也要留在这里!”

一击重锤将我勉强拼凑好的心脏砸得七零八碎,这少年竟然是修罗将军的亲弟弟,那我还有的演吗?分分钟露馅啊……

1

荒凉的沙漠戈壁只有风声,狂风呼啸,天地蒙蒙,头顶钉着的那轮弯月模糊不清,我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背靠着城墙,粗粝的风沙如针刺入皮肤,我狠狠咬下一口馕饼,嚼得脑仁发疼。

“报!将军,十里外发现蛮夷骑兵行踪!”

终于来了,三日前我在帐中看地势沙盘时,作为一个文科生,我对山川地势起伏走向无比清晰,大军现在的位置,是现代新疆甘肃一代,此时新疆尚且名为西域,还在蛮夷人手中,最重要的河西走廊也有一半已经落入敌手。

幽掖,凉州,嘉图,陵西,大越四座城池,已失其二。

如今我们身处嘉图关,如果嘉图失守,陵西地处平原腹地,既无山川天险,又无精兵防守,蛮夷铁骑踏破中原,轻易地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一场战争,关乎着万万人的性命,我的身后不是毫无生灵的土地,而是无数鲜活的生命。

我们要做的不仅仅是死守。

我重重地喘了口粗气,毛刺刺的月亮挂在头顶,天色灰蒙,我将手指放进嘴里,吹了一个响亮的鹧鸪哨。

早在今晚之前,我就命三千兵马埋伏在城外十里的山林之中,之前有看过电视剧中用挥旗传递消息,我虽然不懂,却不妨借用一下这种形式。

城外十里左右山坡看到城门之上红旗挥动,向左三下即为立刻出动,向右挥动三下等待步兵。

蛮夷人作战喜好骑兵先行,放骑兵进城关门打狗,巷中作战,骑兵的优势几乎被全部抹杀,至于步兵,极尽拖延,我要骑兵全军覆没,要蛮夷人在战场上的最锋利的箭就此折断!

鹧鸪哨起,巨大的鲜红旗帜向右狠狠挥了三下,城门大开,全军隐蔽待命,城内只留三五人扮作流浪汉,诸葛先生的空城计,此时最妙不过。

马蹄之声震天动地,骑兵大声叫嚷着冲进了寂寞空荡的城池,城内的金银丝绸被扔在了大街上,绫罗绸缎散落满地,有人翻身下马,往怀里搜罗着宝物,金晃晃的珍宝几乎闪瞎了他们的眼。

骑兵全数进城,我披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红色披风,一人一马,就那样直愣愣地出现在夜色之中。

没有人注意到我,也没有人注意到沉重的城门正在缓缓合上。

耀眼的红,雪白的长枪,城中风起,马蹄声逐渐靠近,我整个人怕得发抖,在心底默念:小将军啊,若你还在,那你叫我前来总不是送死的吧。

再睁眼时,天地之间一片清明,我的身体仿佛不再受自己的控制,长枪挥扫,声音醇厚,穿过千军万马:“修罗将军在此,尔等休想侵占大越山河一步!”

杀声震天,鲜血在我眼前如花绽开,温热的血液扑上皮肤,黏腻恶心的铁锈味令人作呕。长枪刺入血肉,抽出,最简单凌厉的招式冲锋陷阵,这一刻修罗将军成了杀人如麻的恶鬼。

我的决策,我的计谋,令这座城市伏尸百万,流血漂橹,这可真令人厌恶啊。

2

这场仗,到底是赢了,城外三千将士浴血奋战,死伤惨重,最终回城的只剩百人,但是蛮夷敌军的骑兵,尽数折在嘉图城内。

蛮夷人没有再进行持久作战,步兵大军往回,我还没有喘口气,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整军前进,我那可怜的小脑袋瓜里此时只剩一个念头:“草木皆兵。”

整顿为数不多的骑兵,每匹马身上绑上树枝稻草,策马奔腾急速前进,一时间城外主道尘土飞扬,狼烟动地,似有千军万马在身后追击,蛮夷人惊慌失措地撤退,直至幽掖,而我们也不敢贪战,到凉州就停止了追击。

不费一兵一卒夺回凉州,我登上凉州城楼,看到连绵起伏的褐色山脉,远处的山尖上顶着白雪,破败的城池里浓重的血腥之气钻进五脏六腑,筋疲力尽的士兵,他们穿着破烂的铠甲,磨着自己的长枪,似乎还没从紧张激烈的战争中回过神来。

他们像一头警惕的狼,时时刻刻紧盯着城外的风吹草动。

“阿姐,我们赢了!”阿守带兵回城,他骑着马,仰头笑得灿烂。

“是啊,我们赢了。”我轻声回他。

天光泯灭,风瞬间就起势,空荡荡的月挂在头顶,这一刻我蓦地眼酸,眼前的月与千年之后的明月同样皎洁,但我曾踏足的土地,在千年之前被敌军分割,国土被侵占,百姓流离失所,如果我是一个普通人,我可以退,可以逃,甚至可以投降。

因为我生活在岁月静好的年代,始终有人替我负重前行的人。

现在,我成了那个不得不负重前行的人,身后的嘉图关有千万人民,纵然我不是生在这个朝代,但目睹山河寸失,饿殍遍地,任何一个国人都无法容忍。

所以,我不能有一刻的心软和犹豫,这是国与国的战争,是每分每秒都有人牺牲的战场,是百姓将士用鲜血染红的国土。

我终于哭了出来,不知道是为自己不可改变的杀伐命途,还是因为那一声“阿姐,我们赢了!”之中的欣喜若狂。

自打蛮夷军开战以来,从十一月至今,这是大越赢得最酣畅淋漓的一场战事,我实在是支撑不住,安排阿守派人巡逻,自己钻进帐篷里沉沉睡去。

这一觉,并不安稳,梦中听得马蹄之声震天动地,大风扬起,沙砾漫天,难道是蛮夷人趁我军休整偷袭来了?

我挣扎着从梦里醒来,只见一个身形修长的青年站在帐篷门口,长枪挑起门帘,一双睑若秋水的眸子似笑非笑:“修罗将军未免太过逍遥,吃了一个月的败仗,还能睡得这样香甜,看来宋某率军支援,倒是多此一举了。”

声音柔和,说话十足十的气人,我正要回呛,胸中心绪激荡,脸色一瞬间冷下来,声音也冷得似塞外飞雪:“宋将军若是嘲笑我的,千里迢迢过来怕是得不偿失。”

“哦?”他眼中笑意更盛:“你的意思是?”

“即使不用宋将军手下一兵一卒,我也会夺回幽掖!”

……

这不是我在说话,这是小将军在说话,不是这时候你逞什么强啊小将军,十几岁的小姑娘说话怎么这么气人,好歹人家是来救你的……

宋将军眼中那一点温情逐渐消失,他气呼呼地甩手而去,刚好碰见进来的阿守,阿守笑嘻嘻道:“阿姐,你又拒绝宋宴了?”

“啊???”

我的神识刚刚回来,听到这问话简直像被雷劈了,敢情刚才那个宋宴是小将军的追求者?

“幸好你不喜欢他,否则爹爹非要打死你不可。”

阿守这阵子跟着我没大没小,直接坐在床榻边,递给我一个水梨:“这是宋宴带过来的,他说你喜欢吃,让我带给你,明明他也要看你,怎么不亲自给你呢?”

心脏突然剧烈的收缩,我的眼泪瞬间不可控制地奔涌而出。

“阿姐,阿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阿守手忙脚乱地替我拭去眼泪。

我突然头痛欲裂,无数画面闯入我脑海,如同钢针刺入心脏,疼得喘不上气。

是小将军,她在这具身体中挣扎哀嚎,却苦苦不能挣脱。

恍惚中,天地岁月都远去,荒无人烟的大漠上空飞过几只大雁,我瞧见那低矮的山丘上露出一个黑色脑袋,那是六岁的李玥黎,也是刚刚来到幽掖的小将军。

小将军六岁随父来到幽掖,她那时还是个柔弱的小姑娘,早先来到幽掖的宋宴新奇地左右打量她,觉得她真是处处都好看,是大漠狂沙里养不出的一株水灵粉荷。

他就想好好保护这株粉荷,好让自己的世界里始终有一抹亮色。

这就是小将军和宋宴的初识了。

我此时是一个旁观者,走马观花一样,看完了小将军的一生。

小将军与宋宴是青梅竹马,他们经常跑到幽掖的城楼上,望着落日一点点地坠入沙漠边际,一坐就是一下午,直到他们的爹爹凯旋,两个小孩子大笑着冲下去,扑进大人的怀里。

再大一点,他们开始习武,练习骑马,射箭,小将军一眼喜欢上了长枪,她拖着比自己还沉的枪,在地上蹦蹦跳跳地玩得不亦乐乎。

她和宋宴天天对打,宋宴年纪也小,不懂得谦让,天天把她打得鼻青脸肿,她每天都是哭着回家的,第二天又拖着长枪找宋宴单挑,营地里一个老兵实在看不下去,说女娃娃,过来我教你两招。

老兵先教她使剑,轻巧方便,时日长了,又让她每天进行力量训练,半年后,她手持长枪,把已经被允许上战场的宋宴单挑下马。

那日天蓝,风暖,一向哭哭啼啼的小将军面无表情,她微微抿起嘴角,声音里透露出愉悦:“我赢了,宋宴。”

此后,他们便一起上阵杀敌,形影不离,直到大越永安八年,宋宴被调离幽掖,前往南塑,幽掖再也没有那个陪她练武的人了。

他们原本早早定下的亲事,也不了了之。因为帝王多疑,幽掖西北军若是和南塑威猛军联姻,两个家族,恐怕都危在旦夕。

但小将军,是喜欢宋宴的,她心里有他,想见到他,想和他相守一生。

他们却只能假装是见面分外眼红的仇敌,试探,躲闪,犹豫,偏离,任由淬毒的利剑刺入血肉,最后将彼此的情谊消耗殆尽。

可惜啊,即使他们之间毫无阻碍,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未来了。

因为传闻中的修罗将军死在十九岁,死在她最好的年纪里,死在血流成河的战场上,死在没有爱人的幽掖边塞。

3

我没什么心情去整理和宋宴的关系,局势紧张,他偶尔来找我,都是询问作战计划,偶尔他双眸闪闪发光地望着我时,我总要偏头躲过。

从凉州打回幽掖,用了整整三月,来年三月山坡上末雪将融,高山上的雪水刺骨的凉,大军从山坡后方跋涉千里终于完成绕后,佯攻的近两个月,在那个寒风如刀的夜晚,大越军队发起了最后决战。

我从雪山上率军而下,千军万马杀红了眼,血流成河的战场上,战火烧了整整三天,最后蛮夷大军撤出幽掖,三千战俘成为修城苦力,蛮夷王派人求和,在谈判桌上,整个河西走廊的区域,终于完整的属于了大越。

阿守作为前锋不可避免地挂了彩,但是回幽掖的路上,他神采飞扬地跑到我身边,眼睛里闪着亮光:“阿姐,你终于不担心我了,之前总不让我上战场,让我留守后方,看我现在还是很厉害的对不对!”

我轻笑:“小屁孩!”

“我才不是!阿姐你怎么这样……”

少年还要抱怨下去,我勒住马,俯身摸了摸他的脑袋:“我家阿守最厉害了。”

他的脸果不其然地红了,咬紧了嘴唇,嘴角还是高高地上扬,掩饰不住的欣喜。

“所以,阿守,你都这么厉害了,能够独当一面了吧?”

“当然可以!”他仰着头,望着我的眼睛:“我要和阿姐一起留守幽掖。”

可是我想离开这里了啊。

这是我没有说出口的话。

修罗将军善武,不善伐谋,易冲动,性坚韧,但是自我穿到这具身体中,我不善武,善计谋,那些敌攻我退,敌疲我打的谋略宋宴都佩服不已。

然而我在战场上所有高光时刻,都是小将军在帮我,最近我明显感觉到她出来的时间越来越短,我有预感,小将军,可能要离开了。

那我呢?没有小将军的我废材一个,我能领兵作战吗?没有武力的将军,能够留守幽掖吗?

大漠风沙,天光暗淡,没有一个人能够回答我。

“想什么呢?”

不知何时,宋宴驱马来到我身侧,他脸上的血污还没擦净,一笑带了几分邪痞的味道,见我不愿搭理他,他慢慢收敛了笑容,望着远方叹了口气:“夺回幽掖,我就要回南塑了,再见又不知是何时,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最近我一直都躲着宋宴,他那深情似海的眼神浪潮一般能把人淹没了,若是小将军,一个冷眼就能让他收敛,可我不是小将军,我整天和阿守以及手下的将士嬉笑怒骂,见了他总忘记是敌人,拉他一起打马吊,煮肉汤……

天地良心我对宋宴毫无非分之想,但是宋宴却误会了,他望着我的眼神越来越深情,视线成天二十四小时黏在我身上,我只能躲着他。

“你何时走?”我干巴巴地接话。

“后天。”他顿了顿,又道:“你想我留下来吗?”

沉默许久,我笑了一下:“我自己都不想留在这里。”

宋宴神色复杂地望着我,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你之前,不是说只想留在幽掖吗?”

我有些心虚:“那是骗你的。”

他的眼眶迅速泛红,声音中藏不住的欣喜:“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钟情于我……”

我:“嗯???”

好像哪里不太对,宋宴却不听我多余的解释,策马狂奔回城,跑出去几百米,他才回头大喊:“李玥黎,我一定会娶你的!”

4

这话,宋宴说说也就算了,那日大漠狂风,权当是我眼瞎耳聋,不曾听到。

因为就在夺回幽掖的第三天,捷报传到京城,龙心大悦,快马加鞭,圣旨从京城,带到了边塞。

“李氏一族,满门忠烈,其长女李氏玥黎,效礼守典,心怀国家,作朕原配,正位中宫,宜令所司,择日册命。”

打完胜仗后,本要嫁心上人的女将军,被皇帝下旨纳入中宫

传旨的公公笑得和善:“这可是无上的荣耀。”

我勉强勾起嘴角:“劳烦公公跑一趟,千里万里的,您先好生歇息。”

帝王多疑,自从宋宴来到北疆一带,他就一直在防范,此时蛮夷将平,阿守年纪尚小,难担大任。

看似夺权,但宋宴说过,如今把持朝政的是太后,封后这样大的事,她怎么可能不插手?

我思索半天,觉得自己可能抓到了一点头绪:有没有可能,太后属意的中宫人选并不是我,但皇帝陛下心仪的人她也不满意,京城局势波谲云诡,最后天上掉馅饼,中宫之位砸我头上了?

我想了半天实在想不明白,摔了手中比比画画的树枝,钻进了帐篷里。

大漠的星河都是滚烫的,馕饼泡在羊汤里,几滴油星,辛辣的辣子碾碎撒满满一层,一碗羊汤下肚,整个人都是暖的。

宋宴走进帐篷,欣长的影子罩着我的,掀门的时候有风,油灯晃了两下,我背对着他,听到他嘶哑的声音:“你若是不想入宫,我有法子……”

“什么法子?拥兵自重,以挟天子?”我似笑非笑地回头,像是在听一个笑话。

“宋宴,别闹了,你以为我对你情深义重?少年情谊那是年纪小不懂事,只有你一人放在心上,你看我何时在你面前失态?”

宋宴本来就不自信,听到这话脸色苍白,他艰难地开口:“不为你我的情谊,我知道你喜欢自由自在的,山川湖海都难囿你,难道你会喜欢方寸大的京城吗?”

“那是从前了,现在,我想进宫,幽掖安定,天下太平,我也要享受荣华富贵。”

他气极反笑:“你非要进宫吗?你以为深宫是幽掖凉州,你可以来去自如?进了宫,你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那就不出来。”我淡淡道。

一片死寂,长久的沉默之后,宋宴似乎丧失了所有斗志,他的眼神悲伤,轻声道:“李玥黎,你变了。”

宋宴出了帐篷,我长舒了口气,这种决裂的戏码演起来还真是考验表情管理,进宫这件事,对我这个《甄嬛传》十级学者来说不是难事,比起在幽掖,我确实更喜欢京城,更何况,我对宋宴无意,他对小将军深情不悔,但我现在不是小将军啊,还是斩断情缘的好。

处理好宋宴的事情,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下,就在我准备入睡时,我忽然感觉到有一双冰凉的手抚摸上了我的脖颈。

一丝凉意从脊背爬上后脑勺,我想要大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双手猛地掐住我的脖子,双眼不自觉地流出眼泪,死亡逼近的一刹那,我突然意识到这双手的主人是谁了。

是小将军,常年握着长枪的手布满茧子,粗粝地摩擦着我的皮肤,她想置我于死地。

为什么?她怎么会对我突下狠手?

强烈的恨意几乎要冲破心脏,她说:“去死,你去死吧!”

帐篷的帘子突然被人掀开,阿守气急败坏地闯进来:“阿姐,他们都说你要进宫,是真的吗?”

窒息感瞬间消失,我剧烈地咳嗽着滚下床榻,眼泪不断溢出眼眶,阿守似乎被吓坏了,他手脚无措:“阿姐,你是不是不开心,你是不是不想进宫?你不想,不想我们就不去了,阿姐你别吓我啊……”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找回自己的神识,阿守紧紧抱着我,他被吓哭了,反复念叨着“你怎么了”,我抓紧了他的衣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我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的脖颈,一开口声音破碎:“阿守,你会舍不得我吗?”

“会。”阿守抽了下鼻子:“但我还可以回京看阿姐,又不是一辈子见不着了。”

我勉强笑了笑:“那如果我再也不会回来了呢?”

阿守愣了愣,他似乎没听明白,我又笑,挣扎着推开了他:“你早点休息吧,我没事,明天见。”

他见我确实没什么事了,扶我坐在床榻上,转身要走出去,门帘掀开,沙漠狂风灌进来,他站在门口,声音没有以往的活跃,低沉又犹疑:“阿姐是说,回到你原来的世界吗?”

正在盖棉被的手顿住,那一瞬间我大脑短路了一样,一片空白,我直直地望着他,从前觉得他还是一个小少年,今日怎么看都是年少有为的少将军。

“我从死人堆里找到阿姐的尸首时,她就已经没了气息,我抱着阿姐的身体不肯撒手,把头埋在她肩头,那时候,我以为自己永远失去了她。”

阿守舔了下嘴唇,他笑得两眼弯弯:“但是,我正伤心呢,突然感觉到阿姐的心跳,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再仔细一听,刚刚那颗还死寂的心脏,此刻剧烈地跳动着,我立马大喊军医,将你送回营地。”

“我以为是阿姐回来了,可是阿姐从来都不让我上战场,也不曾夸我半句,她总觉得我是小孩子,需要人保护,但你不一样,你很爱夸我,就连上战场,哪怕我冲到最前面,你也只会夸我英勇,你爱笑,与我阿姐冷若冰霜的性子毫不相同。”

“不管你是谁,我都很感谢你,因为修罗将军是幽掖的战神符号,没了她,这场仗我们不会赢,如果你真的要走,我也不会忘记你。”

他说完最后一句,我起身踉跄地扑到少年怀里,像是抱住了我与这世界的唯一联系,放声大哭。

5

那日之后,小将军没再出现,我与阿守也亲近许多,他真的当我是他亲姐姐,只是宋宴,自从那天我表明进宫的决心之后,他对我无比冷漠,在我与阿守谈笑打闹时,我偶尔能感觉到身后有一个人的视线如跗骨之蛆,让我脊背发凉。

我回过头探寻视线来源,是宋宴,他一向深情款款的眼眸毫无温度,带着强烈的恨意,我被他看得心惊,下意识地躲闪,他只是冷冷一笑,不再看我。

当时我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还是强取豪夺的戏码,以为宋宴得不到便想毁了我。

但我忘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知道我不是小将军,他知道我是鸠占鹊巢,不是他的爱人,而是一个陌生女子,占据了他爱人的样貌,享受着他的喜欢,最后还要辜负他的心意,违背小将军的意志走进深宫,这样,他杀了我,都不为过。

阿守奉命送我归京,我们走过凉州,在去往嘉图的官道上,遇见了宋宴。

看到我与阿守,他像是等候多时。

天倒是蓝,云如水波纹般飘散,我淡定地勒马,声音镇定:“宋宴,你是来送行?”

他没有回答我,手起挽出一个剑花,直直地冲我而来。

我条件反射地抬起手臂躲避,狼狈地翻身下马,剑锋到了眼前生生顿住,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我:“你果然不是她。”

宋宴似乎下定决心置我于死地,他抬手就是杀招,那是我完全无法躲避的攻击,此时孤立无援,必死无疑。

“铮!”这一剑被人挡下,阿守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她是我的亲姐姐,陛下亲封的皇后,你这一剑下去,李氏一族与宋家势不两立,修罗将军一死,幽掖难安,众将难服,你又该如何交代!”

宋宴极力压抑自己的哽咽,他咬牙道“那天我听到了!你说的我全部听到了!你怎么可以接受有人代替她!你可是她的亲……”

阿守手腕翻转,手肘击中宋宴的胸膛,宋宴声音骤然断裂,阿守挡在我前面:“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难过吗?她死了,不会再回来了,你应该比我还清楚!”

宋宴与阿守对峙,谁都不肯退让一步。

我望着这一幕只觉得悲凉,我原本也是被人深爱,不曾受过一丝委屈,莫名其妙穿越到这具身体中也就算了,还要被她的爱人杀死,小将军啊小将军,这对我太不公平,难道活着的我,不配拥有自己的人生吗?

突然一种熟悉的感觉从脑海遍布四肢百骸,我不可控制地夺过阿守手中的剑,沉重的铁剑在我手中无比轻巧,斩开天地之间的凝滞,穿花拂柳,这一剑,仿佛扫平了人间魑魅魍魉。

宋宴喃喃道:“醉太平,你是玥黎,你是玥黎……”

他的眼圈迅速泛红:“当初你练这一招式,师傅说空有技巧并不实用,你说,你说……”

“我说我愿守护大越,直至迎来太平盛世,我喜欢这个招式的名字。”

宋宴听到这道冷清的嗓音,终于难以自抑,拥我入怀:“你终于回来了,真的是你回来了。”

“我很想你。”这是小将军,少有的情绪外露。

“我也想你。”他收紧了手臂,生怕小将军会消失。

“从前我事事不愿同你一起,是怕爹爹误会我总是儿女情长,上战场也只会妇人之仁。”

“我知道。”

“我其实很喜欢你,南塑一别三载,再见你时我开心得紧,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将军顿了顿,轻声道:“毕竟那时候,我已经死在战场上了。”

滚烫的眼泪犹如火星灼伤了皮肤,她磨着他的耳鬓,终于哭出声:“再见了,宋宴。”

最后一句话说完,我彻底昏倒在宋宴怀里,挂了满脸的泪。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小将军身披铠甲,她坐在坍塌的城墙上,反复摩挲着手里的长枪,她没有看我,眉梢眼角都是冷意。

她说:“我临死前,满心满眼的不甘,我就向西天诸佛,三十六路妖魔乞求,说我不要前世来世,只要此刻,让我活过来,打赢这场仗。”

“我只想守住大越的边境,李氏满门忠烈,我不想做一个战败而死,被敌军踏破国门的将军。”

所以我会穿越,原来小将军舍弃来世,未来的她,也就是我,才会到这具身体里。

“我从没想过入宫为后,幽掖十三载,自由自在,在那个金丝雀幽居的皇宫里,我就不再是修罗将军了。”

小将军停止了擦枪,她看向我,漆黑的眸子倒映出幽掖的山川河流,她歪头道:“但你说的对,你应该拥有自己的人生,我早就死了,而且,死而无憾。”

话音一落,她手腕微抖,长枪犹如银蛇破空而出,“铮”得一声钉在我的脚下。

“谢谢你,夺回幽掖。”

寒风凛冽,城墙瞬间化为风沙,小将军的身影湮没在漫天狂沙之中,她回头看我,露出极其奢侈的一抹笑来。

阿守说他阿姐冷若冰霜,他没告诉我,原来小将军笑起来,比三月桃花还要温柔多情。

我从梦中哭着醒来,心脏那里空落落的,仿佛被谁挖走一块,我捂住自己的胸口,几乎喘不上气来。

小将军走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是真正属于我的路,那深宫里的漫漫余生,才刚刚开始。(原标题:《小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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