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与论语原则(论语新解之八佾篇三)

《八佾》是讲“礼”的。

我们之前学过的《学而》篇,是讲“学习”的,是讲道德修养的,孔夫子告诉我们要向内修,要明明德,才是学习的真谛。

《为政》篇是讲方法论的,孔夫子告诉我们为政,应用在今天泛指做事情、工作等的基本方法,是外用的。

《八佾》则是讲礼仪文化的。中华文明渊远流长,从上古的尧舜时代甚至更早就已经有了礼、乐等文化传承,后历经夏、商,到周朝时,周公就开始制定了完备的礼乐制度。对于周公的功绩,孔夫子是大加赞赏的,周公在继承古之先贤遗惠的同时,又结合了周朝当时的实际情况,制定了完备的礼乐制度。

我们被称为礼仪之邦,就是这样的文化礼乐的传承,“十世可知也”,形变神不变,一直发展演化,直到今天依然屹立不倒,代代传承,深深根植于每一个华夏子孙的骨血DNA里,比如孝道,比如美德,比如仁义,比如信义,比如诗词歌赋,比如经典音乐、国歌等,比如祭祀,比如婚礼、葬礼、默哀等,比如礼宾之力,比如军礼,比如赞礼,比如年节之礼、二十四节气等,都是不断传承,不断结合当时的实际情况而演变优化的结果。

礼是心之用,是内在、仁爱、敬重、智慧的外在表现形式,可见其重要性。

1、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朱熹集注:“佾,舞列也;天子八,诸侯六,大夫四,士二。”

佾,是一种乐舞的礼仪,在周朝时期,天子用的是八佾舞,诸侯用六佾,大夫用四佾,士用二佾。

正如我们前文(《论语》新解之《为政》篇二之“樊迟御”一则)所讲,孔子时代是个礼崩乐坏的时代,在鲁国,三桓把持朝政,架空国君,内在毫无敬畏之心,外在行为非常越礼。季氏只是鲁国的大夫,却不但在自己的家庙祭祀鲁桓公,同时还在庭下用八佾舞,是不可以的,所以孔夫子讲:“是可忍,孰不可忍。”意思是,如果做这样违背道理的事情你都是忍心的,那还有什么事情你是不忍心做的?

2、三家者以《雍》彻。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

本则继续上则。

三家,指三桓。诸侯称为国,大夫称为家,大夫的事情是家事,大夫的臣是家臣。

孔夫子有一个学生叫冉有,就是冉求,是季氏的家臣。有一次,冉求回来比较晚,孔夫子便问为什么回来晚了?冉求说有“政事”。孔夫子便纠正他说,他那不叫“政事”,最多算是“家事”。孔夫子非常注重礼教,经常做为礼正名的事情。

《雍》出自于《诗经》的《周颂》,是周天子祭祖时唱的哀乐,所以三桓以《雍》彻,是指一边唱着《雍》一边撤下祭祀的贡品,这个行为也是在越礼。

“相维辟公,天子穆穆”,是《雍》中的两句词。相:帮助,相助。维:助词。辟:侯。以前的爵位分为公、侯、伯、子、男,这里的“辟公”,指公侯,诸侯的统称。

天子穆穆,是形容天子的形象,非常的庄严肃穆。

相维辟公,天子穆穆,是指天子带领着诸侯们祭祀先祖,天子的多么的庄严肃穆。

奚:为什么。

连起来的意思就是:当孔夫子发现三桓在祭祀时唱《雍》这样违礼的行为时,他说:“‘相维辟公,天子穆穆’这样的唱词,怎么会出现在三桓的祭堂之上呢?”

3、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此则继续前两则。前面先讲了三桓的三个越礼的行为之后,此处开始进入正题。

孔夫子说:一个人若没有内在的仁爱之心,又怎么会有礼呢?一个人若没有内在的仁爱之心,又会怎么对待乐呢?

注:这就是儒家讲究修心的意义之所在,修心就是修仁、修爱、修德,修义,修诚。一个人只有具备了一定的内在的文化修养,具备了明明德的素质,在面对事情的时候才能够明辨是非,才能够从心底里认可、服气正义的立场,才能够心服、口服、行为服,才能够心甘情愿地做有德行、有礼的事情,摒弃不合规矩、礼、法的坏人坏事。这就是内外兼修、知行合一。

我们许多刚开始接触儒家文化,或者没有深入了解儒家文化的人,都会认为儒家文化不就是那些之乎者也、繁文冗节吗?认为它已经不再适合我们的新时代,已经没有作用了,甚至是封建糟粕。但是当我们深入了解了儒家文化,就会明白其中的真义。那些看似是在修礼,修外在,但实际上是通过修行,修正行为,来培养自己内在的仁德、仁爱和智慧之心,是由外而内地倒逼修心。

千百年来,外在的礼一直在不断地修正、演变,但是内在的核心思想却从没有改变过,这就是文化的力量。

尤其是现代,是法治社会,都是在法律的规定下生活和做事情,礼也是有所废弛的,这是不好的现象。所以近年来我们一直在提倡素质教育,提倡“八荣八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等,都是在弥补“礼”的缺失。“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永远比“道之以政,齐之以刑”——德治比法制要智慧、有用得多。

这就是“仁”的意义。如果我们内心有仁,我们怎么会人心顶撞我们的父母?伤害我们的亲人和爱人呢?怎么忍心不慈爱对待我们的学生呢?怎么忍心欺骗别人呢?怎么忍心不以我们的客户的利益为先呢?怎么人心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陌生人呢?怎么忍心犯上作乱呢?

孟子说话更狠、更直接:“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也是同理。用我们现代的白话说,简直就是:那些没有仁义道德的人,简直就不是人,和畜生无二了!

4、林放问礼之本。

子曰:大哉问!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

林放,前552~480,字子丘,春秋末期鲁国人。约与孔子同时代的知名学者,以知礼著称,被后世尊为先贤。相传他是殷代忠臣比干的后裔,终生不仕,隐居泰山,高卧山林,放浪于松石云水之间,向进山的香客传授礼、乐、书、数等文化知识,做了很多有益于人民的事情。此处便是讲林放向孔夫子请教有关“礼”的事情。

“礼”分为五个部分:吉礼,比如祭祀天地、祭祀先祖、祭祀鬼神、祭祀山川、河神、草木等,吉礼是用来祭祀和祈福用的。凶礼,主要是用来悼念和祭奠的,表达一种哀伤的情绪,比如葬礼、默哀等。宾礼,是用来迎接宾客所用的,比如外交礼等;军礼,是用于和军兵有关的礼仪。嘉力,小型吉礼,比如婚礼、表彰、谢师宴等。但是“礼”的大分,可以分为两种:吉礼和凶礼。因为发生的事情要么是吉祥的、好的,要么是哀伤的、悼念的。所以孔夫子有了这个回答。

易:周全,周到。

林放向孔夫子请教“礼”。

夫子说:这个问题问得好呀!礼,语气办的奢华,宁可节俭;丧事,语气办得繁复周全,倒不如把重心放在哀伤的心情上。

注:这里讲的还是礼“在心不在迹”的道理。修行人一般重在修心、修己,对于外在的物质无感或者要求不高,所谓“俭以养德”也是此理。也是孔夫子对于世人的期待,要重在修内,轻于外物。

5、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诸夏,古时候中原地区被称为华夏。从三皇五帝、尧、舜、禹时期,都成为时代,直到启建立了夏朝,这时才有了朝代。夏朝被称为夏,也称为华,所以我们就是华夏民族。华夏也就是中原,所以也就演变为今天的中华。

夷狄,泛指中原以外边远的少数民族地区,称为东夷、西戎、南蛮、北狄,统称夷狄。

华夏和夷狄的区别在于:华夏有文化礼乐的传承,夷狄没有。

孔夫子说:夷狄虽然有自己的君主,但还是不如华夏一个灭亡的朝代。

注:什么不如呢?当然是文明,是文化和礼仪所熏陶出来的民族秉性、思想、思维和行事方式呀。

6、季氏旅于泰山。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与?

对曰:不能。

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

这一则,季氏又出来作妖了,他要去泰山做祭祀。

以前,天子才有资格祭祀名山大川,诸侯国的国君可以祭祀自己境内的名山大川,其他人都不可以。泰山在鲁国的境内,所以鲁国的国君可以祭祀泰山。而且,天子祭祀泰山,实际上是去向上天述职,秉承天命,向天地汇报自己的功绩,自己为国、为民做的事情。即使一些没有作为的天子,也是不敢去祭泰山的。所以,季氏的行为是越礼的。

冉求,字子有,通称冉有,尊称冉子,鲁国人,孔门72贤之一。孔子和冉求的故事可谓丰富有意思。

冉求曾做过季氏的家宰。公元前484年,冉求(代表季氏)率左师抵抗入侵的齐军,并身先士卒,以步兵执长矛的突击战术取得胜利。

但是冉求善于理财,为季氏家宰时,帮助季氏敛财,这件事情被孔夫子知道后,他严厉地批评了冉求,甚至说:“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孔夫子说冉求不再是自己的弟子,其他学生可以大张旗鼓地讨伐、攻击他。

但是孔夫子又说“求也艺”,说冉求多才多艺,可以治理千乘之国,可见冉求的才干,他为政方面是非常优秀的。

之前我们讲过,“见义不为,无勇也”,所以这里孔夫子批评冉求不能劝谏季氏,是无勇的表现。

有一次,子路问夫子,说如果自己听到符合仁义道德的事情,是否马上就去做?这是夫子说,你有父兄在,怎么能就去做呢?你应该先秉明你的父兄,然后才能去做。这时冉求也来问同样的问题,孔夫子说,是的,听到后就要马上去做。公西华感到很困惑,就问老师为什么同样的问题,老师为什么要给子路和冉求不同的答案呢?孔夫子说:“由也兼人,故退之”,说子路性格好勇,果断,所以让他退之,三思而后行。但是冉求不同,冉求做事过于退缩,所以让他听到后马上就去做。可见冉求的性格是比较软弱和退缩的,所以当夫子让他劝服季氏的时候,他才有了这样的回答。

但是多年以后,也是冉求说服季康子迎回在外流亡14年的孔子。

得知季氏要祭泰山,孔夫子对冉有说:你能劝服他吗?

冉求说:不能,我做不到。

夫子说:唉,难道泰山还不如林放吗?林放都知道“人而不仁,如礼何”,泰山岂能不知道他季氏这样做是越礼的吗?

注:这里说的还是诚心。现代也会有许多人脊山、拜神明等,但是到底是在拜什么呢?如果我们不内修,我们就不会知道真正的祭拜,是祭拜神明圣贤的诚意、道、德等,祭拜了就要依次为尺修正我们自己,就要修行,就要内省,否则我们祭拜什么呢?祭拜神明保佑我们发财?平安?那不是欺骗神明吗?有什么用呢?

所以这就是“窄门”,当你不断修己,过了“窄门”,你就会明白,君子求诸于己。一个君子,做事情都是懂得靠自己,懂得向内求,通过提升自己来解决问题的,而不是向外求。

孔子说“获罪于天,无所祷也”,又说“敬鬼神而远之”,亦是此理。

7、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射,射箭,在古时射箭是一件非常重要的额事情。《礼记·射义篇》里讲了许多射箭的义理。如“内志正,外体直”,是指射箭时内心的志向要正,外在的身体要挺直,可见射箭时一项君子的运动。

“射者,仁之道也”,说射箭里面含着仁义之道。

“射求正诸己,己正而后发”,也是此理。

“发而不中,则不怨胜己者”,当我们射不中的时候,不要怨恨胜过我们的人,因为这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是我们自己技艺不精。

“反求诸己而已矣”,而是要反思我们自己,提升我们的技艺和能力。

所以此处,孔夫子说:君子没什么可争的,即使要争,也要和射箭一样的是君子之争。两人相互谦让之后,上场比试,比完之后两个人还可以一起饮酒,输的人说“受教了”,赢的人说“承让了”。这样的争,就是君子之争。

注:很多人学习圣贤文化,修行后都会困惑,说自己毕竟生活在现实世界里,还要不要竞争呢?如果什么都不争,该怎么保障物质生活,怎么养活妻儿老小?怎么做好事业和工作呢?如果争,是不是又流于俗窠,丧失了修行的初心了呢?这里就给了我们答案。

在现实社会中,也是有许多这样的例子,君子之争所得,一般都是稳当的、良性的、让人服气的、可以长久的;而采取不正当或者下作的竞争而获得的,一般都很难保得住,所谓“厚德载物”也是此理。

君子之争,争的是仁、义、礼、智、信;小人之争,争的是功、名、利、禄。

8、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

子曰:绘事后素。

曰:礼后乎?

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子夏,见《为政》篇“色难”一则(链接附文后)。

巧:善于、精于做一段事情,能把一件事情做得很好,是巧。

倩:形容面容姣好。

盼:黑白分明,很灵动的样子。

素:本色,最本来的样子,这里指最原本的白色。

绚:绚丽多姿的颜色。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是《诗经》里的一段。

子夏问夫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是什么意思呢?

夫子道:正如美丽的画要画在素白无暇的纸上,才可能出精品。她的面容姣好,笑容甜美,美丽的眼睛顾盼神飞,这得益于她本来的底子就很好,又修得神采飞扬的样子。

子夏又说:礼也是这样的吗?先有了仁德的心,才会有诚心诚意的礼,对吗?

夫子说:启发我的人是你呀,你我从此可以探讨《诗经》了。

注:这则还是讲内修的重要性,有本才有末,无本之末是虚假的,本末倒置更是愚蠢的,有内涵的礼,才是真诚的。

9、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

杞,杞国,周朝得天下以后,周天子把夏的后代安置在杞这个地方,成了诸侯国杞国。

宋,宋国,周天子把殷商的后代安置在宋这个地方,成了诸侯国宋国。

征:通“证”,验证,求证的意思。

孔夫子说:夏朝的礼我说得清楚,但是杞国的礼我无法验证;殷商的礼我也能够说得清楚,但是宋国的礼我说不清楚。因为文献不足,如果文献组,我就能够验证它们。

注:此则再说文化传承的重要性。正是孔夫子觉得这件事情很重要,所以才重新编订了《六经》,所以今天我们才可以读到其中的《五经》:《诗经》《尚书》《礼记》《易经》《春秋》,《乐经》失传。除此之外,孔夫子还广收门徒,培养了许多千古知名的文化学者。正是有了这一代代圣贤的努力工作,中华文化才得以渊远流长,从未断代,我们在今天还能受到传统文化的熏陶,学习到古人的智慧,实属不易。

10、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

禘,禘礼,是天子祭祀的一种大礼。禘礼分为四种:两种祭天,一种祭地,一种祭祖。

灌,是指祭礼时,将酒杯中的酒洒在地上的礼仪,目的是为了降神,让神明降下来。但是祭天地时不用灌,只有在祭祖时用灌。

禘礼是大礼,五年才举行一次,一直要追溯到最原始的祖先,所以禘礼是天子祭祀最大的礼,参加的人数众多。

禘礼的意义是什么呢?《中庸》讲是“序昭穆”,上指祖先牌位的排列次序,下指参加祭礼乃至天下人的长幼尊卑的排序。在祭礼时,每个人站立的位置,都是根据自己的身份地位而定的,根据一个人站的位置,就可以知道他的身份尊卑。

所以这个禘礼,其实是昭示仁德和孝悌思想的。有仁德的人才会序昭穆,孝悌在心的人才恪守人伦之序、尊卑有序和长幼有序。

所以孔夫子讲:参加祭典,当看到(鲁国)国君祭天地的时候把酒洒在了地上,自此就看不下去了。

注:这里说的是时代的“礼崩乐坏”,连国君都错了。连国君都不懂、不守礼了,那下面的大夫出现越礼的行为,也就不足为奇了。)

11、或问禘之说。子曰:“不知也。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

接着上则,有人问关于禘礼的学问,孔夫子说:“我不知道啊。”然后孔夫子指着自己的手掌说:“一个人如果知道禘礼其中的精义和道理,那他治理天下就如同看着自己的手掌一般简单了。”

注:实则,孔夫子如何不知道禘礼呢?他当然是知道的,只是背后说人是非,尤其是说国君的过失,显然也是不合礼的,不是君子所为,所以他说不知道。

这就是教化百姓,引导人们修习内在的仁德和爱心的意义。

12、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

祭祖时,就仿佛祖先就在自己的面前;祭拜天地鬼神时,就仿佛神明就在自己的面前。孔夫子说:祭祀这种事情,如果我不是亲自做的,还不如不祭。

注:这里说的还是诚心、诚意的问题,还是心的问题,敬的问题。

我们要明白一个道理,一切的外在表现出来的越礼行为,实则都是因为内在的缺失。当一个人内心里缺少孝、敬、仁、诚的时候,那他必然会做出许多越礼的行为。

13、王孙贾问曰:“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何谓也?

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奥:指房屋的西南角,古时祭祀社神主或尊者之处,代表尊贵。

灶:指灶神。

王孙贾,当时卫国的权臣。

当时的背景是这样的:孔夫子周游列国,到了卫国,卫灵公和其夫人南子对其以礼相待,所以孔夫子就去见了他们,以礼相待。于是就发生了这则对话。

王孙贾问孔子:“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是什么意思呢?(其实他的言下之意是:你与其谄媚于国君和南子,还不如谄媚于我,所谓县官不如现管,也许我还可以给你个一官半职呢?)

孔夫子说:不用!如果我得罪了天地神明,那么向谁祈祷都是没有用的。

可见,人的认知不同,行为真的可以是千差万别。以王孙贾的境界,也只能看到“媚”的境界,他不知道,以孔夫子这样的人,是不会“媚”于任何人的。孔夫子是君子和而不同的,他虽然不认可卫灵公和南子,但是也不影响他的以礼相待。而只是,当他发现卫灵公好色过于好德,国政不修时,就离开了卫国。

14、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

监:jiàn,古同“鉴”,借鉴,参照。

孔夫子说:周朝的文化和礼乐制度是在继承和借鉴夏、商二代已有的文明成果的基础之上,再由周公加以修改和完善而形成的,是多么的丰富和完备呀!所以我遵从周礼。

15、子入太庙,每事问。或曰:“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入太庙,每事问。”子闻之,曰:“是礼也。”

鄹人之子:鄹,即今天的“邹”,是鲁国的一个地名,当时孔子的父亲在那里做过官,孔子也出生在那里,所以“鄹人之子”指孔子。

孔夫子跟随国君去周公庙参加助祭时,每一件事情都要详细地询问,比如祭品、祭乐、祭器、祭礼等,都会一一询问。这时有人说:“谁说这个鄹人之子知道礼(以礼著称)呢?进入太庙以后,每件事情都要询问,这样看也不知道礼呀。”

孔夫子听说了这件事,说:“每事询问,这就是礼呀。”

注:这里体现了一个人谨言慎行的素质修养,太庙祭祀这样的事情,懂与不懂都去问、确认清楚,才能体现一个人内在的恭敬和谨慎。

16、子曰: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

射:射箭。

皮:指箭靶,一般使用布或者皮做的。

科:等级。

孔夫子说:射箭,不是为了射穿箭靶,只要射中靶心就可以了,因为天生的力气大小是不一样的,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和道理。

注:我们看武侠小说,君子比试,都是点到为止,不会伤及对手,也是这个道理。每个人的天赋和能力是不一样的,比赛的意义是分出胜负,不是一定要将对手打趴下。

同理,我们用人,也应该懂得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的道理,每个人的天赋不同,要让不同天赋特长的人做不同的事情,这也是智慧。

17、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

去:去掉,废除。

告朔:周天子于每年季冬把第二年的历书颁发给诸侯,叫“告朔”。历书里面记载着每年的节气等,各诸侯领到历书之后,要将其带回去藏于祖庙,每月初一祭祀,就是“告朔之礼”。

饩(xì)羊,就是行告朔之礼时用,供奉用的羊。

子贡说想要废去告朔之礼时祭祀用的羊,孔夫子说:“子贡呀,你爱的是那只羊,我爱的是其中的礼呀。”

注:这句话的事件背景:当时,鲁文公每个月已经不再亲自祭祀和供奉了,只是派人杀了羊以后送过去,在这种情况下,子贡认为已经失去了祭祀的意义了,于是就想把供奉的饩羊给废弃掉。于是孔夫子说了这样一句话。因为如果连羊都不送了,连个形式都没有了,祭祀这件事情就要彻底被遗忘了。而有了这只羊,至少大家还知道有这样的祭祀活动,还有留存下来的痕迹。可以看出孔夫子还是想挽回祭祀的礼仪的,所以留下羊用作警醒。

人修行的办法通常就是这样的:通过形式、外在的东西修养内在,然后又通过内在的仁德而指导外在的言行,形式和核心、外在和内在,相辅相成,相互影响,相互促进。

18、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谄也。

孔夫子说:我侍奉君主以礼相待,但是在有些人看来那是谄媚和讨好。

注:所以王孙贾才会问:“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

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你真诚待人、努力工作、追求上进,可能在一些维度比较低的人的眼里,你就是谄媚上司、讨好领导,装模作样,所以这里孔夫子为我们的“尽人事”而正名,面对层次低的人,无需理会,所谓“人不知而不愠”即是此理。

我们学习圣贤文化和修行的朋友,刚开始听到“仁义道德”这些词语会觉得不适应,感觉空洞甚至肉麻,讲不出口,害怕别人说我们假仁假义、惺惺作态,但是随着我们不遁地深入学习和修行,理解了其中的真义,也就不觉得奇怪了,就是因为我们共同亲润在圣贤文化的大环境中。

19、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

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我们再了解一下孔夫子说此话的背景:孔夫子,前551~479年,一生共经历了4代君主,鲁襄公在位前572~542,鲁昭公前542~510年在位,鲁定公前509~495年在位,鲁哀公前494~468年在位。

确切地说,孔夫子是在鲁定公的时代被重用的,曾一度做到中都宰、大司寇并监摄相事。在此前他虽然早已德名在外,但其实官职并不高。如上文所讲,在那个时代,三桓已经掌握了实权,处处对鲁君十分无理,简直就是社会的毒瘤。

对此,孔夫子在做大司寇的时候是做过一番做为的,就是“堕三都”,当然这件事情最后以失败告终,这件事情最终就是以孔夫子被迫流亡他国、鲁定公的处境更加恶化为结局的。

在此背景下的某一天,心怀不定的鲁定公向孔夫子请教为政之道:君主该如何使用大臣、大臣又该如何侍奉君主呢?

孔夫子无比大义凛然地回答道:君主使用大臣,应该遵循礼的原则;臣子侍奉君主,首要的重点必须是忠心耿耿。

注:这里讲的是人与人之间,尤其是上下级之间的相处之道:在上位者,应该是懂得修身养性,有一定德行的人,这样他们才会有能力、有思想基础、真心地体恤下属,爱护下属、帮助和教育、引导下属做好业绩,带领下属走上康庄大道。同理,也只有这样的领导,君子重则威,才会得到下属真心的爱戴和拥护,忠心耿耿地跟着他做事业。

20、子曰:“《关睢》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关雎》,出自《诗经》,原文如下: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这首诗歌讲的是一个君子倾慕一个美丽女子而写下的求爱诗。

而且这两位主人公,一个君子,一个淑女,用今天的话讲,都是高质量的人才。当然这种高质量不是我们今天的什么“三高人才”或者网红“高富帅白富美”之流,而是具备一定内在修养的高素质人才。

这首诗的大意是:一个君子倾慕于一个美丽善良的淑女,想要求娶;陷入爱河的君子对于喜爱的女子,是日夜思念;或者他的求婚没有被允准,但是他还是日夜思念着她,每晚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悠悠地思念着她。对于心爱的女子,他多么想弹琴鼓瑟以吸引她,多么想鸣钟击鼓来取悦于她。

不得不承认,高级的人和低级的人,爱一个人的表现一定是不一样的。诗歌中的这位君子对待和追求爱慕的女子,方式方法既有良好的的分寸感又情趣高雅。而低级的人渣,则有可能会是纠缠、寻死觅活、流氓甚至伤害等等。一个人有没有修养必定是不一样的。

所以这首《关雎》,可以说是代表了很高级的恋爱的模样,真的是一首很美、很美的爱情诗!

所以孔夫子说这首诗歌:这首诗里既有快乐的部分,也有哀伤的部分,但是一切的感情又恰到好处,既没有过分的得意忘形,也没有过分的戚哀难以自拔。

注:这里还是说一个“度”字,也就是做事的“分寸感”,这是一种为人处世智慧的表现。《中庸》讲:“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就是讲我们做任何事情,都要讲一个度字,任何事情掌握好度了,都会获得不错的结果,这就是和。

一个君子,就应该修得一幅淡定从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中正模样。

21、哀公问社于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宰予,前522~458年,亦称宰我,春秋末鲁国人,孔子著名的弟子,孔门十哲之一,语言科之首。擅长词辨、口才了得。

社,土地庙,祭拜土神的地方,此处特指土地庙里的祭牌或者社树之类。

鲁哀公问宰我:祭牌或者社树用什么木材呢?

宰我回答说:夏朝时用的是松木,殷商时用的是柏木,周朝时用的是栗木,意思是要使人民害怕战栗。

孔夫子听闻这不靠谱的回答(夏人用松、殷人用柏、周人用栗没问题,但是要让人民害怕战栗是瞎说的,可见宰我言语轻佻,不严谨),纠正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起了;已经完成的既成事实,好不好对不对都不要再劝谏了;以前做错的事情就不要再揪住不放了。

注:此则是告诉我们谨言慎语的重要性。越是修行日深的人,情绪越会变得淡然、寡少,智慧内生,就越会明白不计过往、活在当下的洒脱自然,自然就不会冒冒失失地说出让自己日后后悔的轻佻言语来。

22、子曰:“管仲之器小哉!”或曰:“管仲俭乎?”曰:“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然则管仲知礼乎?”曰:“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

三归:三座豪华的府邸。

官事:府内的事情。

不摄:不能兼任。

树塞门:指大门之内树立的一道墙,类似于现代的照壁墙。

反坫:指古人宴席上喝酒放酒杯的台子。

孔夫子若有所思地叹道:管仲的器量还是小了。

有人问道:管仲是否节俭呢?

孔夫子说:管仲有三处豪华的府邸,而且府内的家臣都是各司其职,并不像别家那样一人身兼数职,你说他节俭吗?

又有人问:那管仲知礼吗?

孔夫子说:国君的宫里树塞门,管氏的家里也有树塞门;国君会见贵宾时使用反坫,管氏这里宴会的时候也用反坫。如果管仲是知礼的,那么还有谁不知礼呢?

注:这则给我们一个深思,大名鼎鼎的管仲,被孔夫子认为是大仁大义的管仲,也是瑜不掩瑕的——他虽然有仁德,但是却并不够节俭和知礼,所以他的修养还是不够的,距离君子、圣贤的标准还是有一些距离的。

一则给我们树立了一个君子的标准:所谓君子不器,不仅要有德行,言行要中正,还要知礼和懂得节俭。

二则是告诉我们君子该如何识人,要全面,但不要以偏概全,要实事求是,客观准确,不贴标签,不被单一的标签迷惑。

23、子语鲁大师乐,曰:“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皦如也,绎如也,以成。”

翕:一张一合的样子,指音乐开始演奏、缓缓升起的感觉。

纯如:形容音乐逐渐纯熟,渐入佳境,美好和谐的样子。

皦如:原指如月光一般皎洁、清白、明亮的样子,这里形容乐曲音阶分明、珠落玉盘、情绪高涨、高潮迭起的境界。

绎如:形容音乐结尾部分缠绵悱恻、相续不尽的感觉。

孔夫子和鲁大师谈论音乐(乐理、乐礼):音乐的道理是可以知道的:当音乐开始响起时,如呼吸一般翕然张合,缓缓升起;之后,便开始应和有致、逐渐纯熟、渐入佳境;然后,便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曲意高涨、高潮迭起;再后,便曲意难尽、缠绵悱恻、余音、不断。

24、仪封人请见,曰:“君子之至于斯也,吾未尝不得见也。”从者见之。

出曰:“二三子何患于丧乎?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

仪封人:仪,地名,卫国的一个邑。封人:古官名。

木铎:以木为舌的铜玲,原指用来传政令的礼器,此处特指孔夫子传道授业、教化育民的象征。

仪邑的长官请求拜见孔子,他说:“凡是有君子来到这里,我从来没有不拜见的。”孔子的随行弟子引他去见孔子。

他拜见完毕出来后说:“诸位师兄弟们何必为当下沦丧的处境而忧患呢?天下无道、陷入混乱已经很久了,上天是要把传道授业、教化育民的重任降临到夫子的身上呀!”

25、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

《韶》,原指虞舜时代的乐曲名,相当于国乐,是赞美舜帝以德治理民众的功绩。

《武》,是指周武王时代的音乐,是周公所作,赞美武王以武力伐纣以安天下的义举。

美,指外在美。

善,指内在的善。

孔夫子说《韶》:内、外俱在,尽善尽美。

说《武》:外在很美,但内未尽善。

注:编者把这一则放在此处,也是别有一番深意的。整个《八佾》篇,看似都在讲礼,实则都在讲礼之背后的那个根本,即要修内在的仁、义、智、善、德等。只有内、外兼修,才能尽善尽美,呈现出来和谐美妙的状态。

26、子曰:“居上不宽,为礼不敬,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

孔夫子说:如果居上位的人不能宽容大量,行礼时没有恭敬之心,遭遇丧事或者变故时没有悲哀的情绪,那我怎么能看得下去呢?

注:和上则类似,仍然是对于全篇的总结,强调做人要内外兼修、言行一致、知行合一。

中庸与论语原则(论语新解之八佾篇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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