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思华的全部小说大全（无言沉默之声）

请各位记住，我们正处于历史上最伟大的一次战争的初期阶段，众多的战备工作必须在国内完成。我挑起这个重担的时候，感觉心情愉快，满怀希望，我在这里要说的是，我没有什么可以奉献的，只有热血、辛劳、汗水，还有眼泪……

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项严峻的考验，我们曾经历过许多漫长的斗争和艰苦的岁月，你们会问，我会采取什么策略，那就是用我的全部能力，用上帝赐予我们的全部力量……进行战斗！

你们会问，我们的目标是什么，我将用一个词语答复：胜利——不惜一切争取胜利！无论多么恐怖也要争取胜利，无论道路多么遥远艰难，也要争取胜利！

——摘自：温斯顿·丘吉尔二战初期就任首相之议会演说

【2004国际英语大专（大学专业）辩论赛主会场会标】

这是一段令人傲岸而心酸、欣慰而伤感的往事。而今，斯人已殁，历史钩沉……依凭仿佛仍在“泣诉”的几段文字，带领我们推开一扇久已尘封的往昔岁月之门：

“2004年，北京外研社（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全额资助中国辩论队，于泰王国参加国际辩论协会认证的第十一届‘王后杯’国际英语大专（大学专业）辩论赛——卫一欧荣膺‘最佳国际辩手奖’。

在赴泰国参赛的中国辩论一队、中国辩论二队，总共50名师生中，大部分队员来自国内顶尖名校，其余队员为各省名列前茅的选手在北京总决赛后的优胜排名中，再度遴选组成。这样，经过三天总决赛，卫一欧‘腹有诗书气自华’，她力辩群雄，以全国优胜奖折桂，从而成为山西省三位选手中的第一名，也是至此山西省唯一的一名——进入中国辩论队。

2004年5月17日晨光微曦中，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CA979次航班轻轻放下起落架，把睡梦里的中国辩论队50名师生送抵泰王国首都曼谷——在一张张熟睡的年轻美丽的容颜中，有一个我们熟悉的蔼然可亲的女孩儿，她‘人如其名’一般的美丽，她叫卫一欧……而这时候，由国际辩论协会认证、以联合国亚洲议事厅为主会场、国际名校阿桑普深（ASSUMPTION）大学承办的第十一届‘王后杯’国际英语大专（大学专业）辩论赛——各个场所早就扫尘以待，静候嘉宾。我们不难想象，在貌似平静的大厅和校园的数个赛场内，来自亚洲列国的141支辩论队500余名选手即将打响一场为期十天、每天10个小时以上的唇枪舌战。”

——摘自《吾子当为吾师》（卫一欧父亲在卫一欧追悼会的轸念悼文）

在忧心忡忡的焦虑和坐卧不安地等待中，卫一欧父亲的手机一声鸣响——传来了一则长长的信息。呵！这是经过一宿夜航，卫一欧平安降落于泰王国国际机场，开启手机之后发送回祖国的信息。打开一看，不是报平安，也不是问候，而是卫一欧在飞机上翻译的一段文字，然而就是这一段文字，使得与女儿心有灵犀、“伯仲情深”的父亲情不自禁渗出眼泪……父亲看到了比任何报告平安、任何问候都使人百感交集的卫一欧翻译的《圣经》语录：

上帝答复乔布：“战马的力量是你所赐予的吗？它脖颈那傲岸的猎鬃是你所披挂的吗？是你教它跳跃奔腾像蝗虫一般，使它喷气长啸的威慑令人惊惶吗？它力敌千钧在峡谷刨地狂奔，始源于其自身的力量；它义无反顾冲入刀枪凛冽的战场，令人动容敬畏的是它并不惊惶，也不因刀剑的铿锵而退缩……”（卫一欧译自《圣经·旧约》）

大学时代，卫一欧时常给父母译读美国客座教授玛瑞茵·巴特莉（Marion Bartley）女士赠予她的绛红色精装英文《圣经》。而今这样的时刻，在异国的土地，通过《圣经》中上帝对不畏艰险、勇往直前的战马的赞颂，卫一欧传达出自己激流勇进绝不退缩的信念和竭尽全力争取胜利的信心。

【美国外教玛瑞茵·巴特莉（Marion Bartley）女士赠予卫一欧的绛红色精装英文《圣经》】

2003年深秋，卫一欧大四年级前半学期，历经半年之久的校级、省级、国家级的逐级淘汰辩论赛——学识广度深度、语言能力应用、思维反应速度、辩论技巧运用，以及赛场心理素质等诸多方面的考验，她舌战群儒、屡战屡胜，终于以傲人的“战绩”，作为山西省有史以来的第一个、截至当年唯一的一名——过关斩将进入“中国国家英语辩论队”。

2004年5月，阳光明媚的日子，联合国亚洲议事大厅（位于泰王国首都曼谷）“王后杯”英国议会式“国际大专（大学专业）英语辩论赛”吹响战斗的号角。

国际辩论协会认证、国际名校阿桑普深（ASSUMPTION）承办、主会场设在联合国亚洲议事厅的这一次国际辩论赛，泰国王室予以最高重视，授权冠于“王后杯”第十一届亚洲国际英语大专辩论赛。规格之高，规模之大，亚洲列国，组队融资，雄雄参战。中国辩论队阵容赫然，分为辩论一队、辩论二队，共有师生50名——“外研社”（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全额出资，荣耀赴赛。

【2004国际英语大专辩论赛·“硝烟”将起，心胸静谧，自信如许——卫一欧写在这幅照片背面的手迹：公共演讲赛大厅圣·迈克尔教学大厅SW1105（二）】

然而，正是如此辉煌壮观的赛事，冶铸了卫一欧登峰造极的孤独。这孤独，悲壮感人，顾首回眸之际，她那恬淡安静、踽踽独行的身影，使人悯然于心。

从踏出国门的第一步填写海关报关单开始，连同国际辩论赛报到的第一天算起，整整十天时间，在异国他乡，卫一欧奔波于各处场所——填表格、办胸卡、找房间、认场地、取资料、领辩题、参加预备会议、分组备战讨论、上台激烈辩论……有谁知道，斯时斯地，卫一欧却是孤身一人——没有本校带队老师，没有本校辅导教师。

每天赛程结束之后，人们看到卫一欧——

静静地告别出去观光的队友，静静地踏上接送专车，静静地出席灯红酒绿的晚宴（每天晚上都有一场不同主题的宴会以及其后的文艺演出），静静地回到“双峰塔”国际酒店，静静地总结一天来每一场论战的收获与不足，静静地回顾一天里看到的每一幅情景：

日本国为自己的辩论队派出了整整一个“助战团”，前呼后拥、竭诚加力……

中国辩论队的50名师生中，所有辩手，都是来自全国各个大学的英语专业，都是本专业无以伦比的高手，都是经过半年之久的淘汰辩论赛，层层选拔、步步递进——进入国家辩论队的精英分子；除了中国队的“总领队”以及工作人员之外，其他每一名辩手都有自己所在学校派出的作为“带队”或“辅导”的英语专业教师陪同关照，来回奔忙、前后呵护、鼎力相助……从而把最开阔的思想空间、最宽松的思考时间留给辩手去专心致志地踏上论坛、叱咤风云、赢取最大的胜利。唯有卫一欧，没有本校“带队”或“辅导”老师，而日夜陪伴她的只有与日俱增的脚踝肿痛和内心的凄楚、孤苦奋斗的忙碌。

【2004国际英语大专辩论赛·鏖战一天，佩戴胸花，孤身一人，静赴晚宴】

从照片中，可以明显地看出，由于病患服用药物的结果，已经使得卫一欧昔日那清秀的面庞开始变形而显得“圆润”……然而，与年龄不相称的、作为大四在读女生不应该有的坚定沉抑、甚至带有几分苍凉的“写真”，却然不可遮掩地反映在卫一欧孤独前行的青春容颜上和沉凝肃穆的坦荡双眸中——每当想起她那颗不屈不挠、坚忍勇毅的心，未免让人平添几分“于心不忍”。

卫一欧啊，没有人关照，没有人商讨，既没有专业老师指导，也没有带队老师辅助，在诺大而陌生的校园各个赛场，包括乘坐接送专车从国际名校阿桑普深（ASSUMPTION）大学到联合国亚洲议事厅主会场来回穿梭——只有安静而奔忙的卫一欧自己，独自思考、只身斡旋、顽强博弈、孤立无援、夜以继日、艰辛应对，成就了这一场又一场少有的国际英语辩论赛中少有的孤独和少有的英勇顽强、少有的镇定泰然。

【2004国际英语大专辩论赛·“战火”间隙，队友一起，恬淡惬意（卫一欧：右一）】

英国议会式国际大专（大学专业）英语辩论赛——翘楚汇集，高手云聚；口语成熟，颉颃抗衡；高屋建瓴，唇枪舌剑；逻辑思维，强识博闻；挥洒潘江，各倾入海。

卫一欧，发挥积习，举一反三，潜心研究比赛规则，悉心分析对手弱点，精准把握辩论韬略。常言说得好：“艺高人胆大”。卫一欧经年不辍的主题阅读与探研思考，给自己注入相对深厚广博的理论知识和思想积淀，尤其是从中学到大学专业演讲大赛、专业辩论大赛屡战屡胜的辉煌战绩以及久经鏖战、全面历练，而今早已成竹在胸——

敏捷地发现对手的“硬伤”、“软肋”声而讨之，充分运用“辩论赛规”赋予的“中途打断对方发言”的有限次数的权利，有理、有力、有节地干扰对手思路，有效介入自己的思想元素，既能够造成对方的心理压力、情绪不安、思维紧迫、逻辑混乱，同时也使得自己保持聆听状态下的凌厉攻势，充分显示自身所拥有的理论高度、知识精度、辩锋力度、稳健风度，从而不失时机地占领论战的“制高点”。

进入中国英语辩论队之后，来自不同大学英语专业的各路精英，秣马厉兵，全力以赴地做专业准备。而卫一欧早已“身经百战”不需要“临阵磨刀”了，她只是安静地阅读着一本书——美国现代成人教育之父、著名人际关系学大师、西方现代人际关系教育奠基人、被誉为20世纪最伟大的心灵导师和成功学大师的戴尔·卡耐基所著的《人性的弱点》：“只有给对方一些暗示，诱导对方得出结论，这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卫一欧从中受益匪浅：“在辩论中也是要这样才能掌握时机，从容不迫，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啊！”——卫一欧深有所悟。

卫一欧的从容不迫、老练平和，卫一欧的深刻机智、顺理成章，卫一欧的诱导伏笔、出其不意……这一切给对手造成无形的思想压力，与此同时又使得“论敌”对她肃然起敬，尤其是实力强悍、攻势强劲的日本国家队的辩手对卫一欧“特别关注”。

【2004国际英语大专辩论赛·激战过后的轻松——交谈中的卫一欧（右一）】

尽管卫一欧总是把笑意与美好写在脸上、把苦楚与伤感埋在心底，尽管卫一欧决不向任何人诉说自己内心的寒凉孤独和现实的艰难困苦，尽管卫一欧已经习惯于默默地独自承担并完成这所有一切赛程议项、赛务琐事……可是，卫一欧坚韧不拔、凄清但绝不懈怠的精神和不屈不挠的顽强斗志，以及——思想睿智、稳健犀利的辩论风度和孤军奋战、决不言弃的壮丽情景，还是被别国选手发现了，首先是日本国际名校早稻田大学的辩手：

“向你致敬，Laura小姐！咱们合影留念吧。”

“Laura”是卫一欧初中时期给自己起的英文名字，出自古希腊神话，含义“桂冠”——在英语专业课堂以及所有“外事”活动中，她始终沿用这个既带给她激励、警醒，又带给她荣誉、荣耀的英文名字。

“这是我的队友，我提议一起合影……”卫一欧谦恭和善，已成习惯。

“Laura小姐，你那样雄辩又这样安静，怎么做到的？你那样温和又这样孤独，这是为什么？”

“……”卫一欧报以感激的微笑，但她同时颔首而沉默封缄——卫一欧又能说什么呢？甘苦自知，也只有自己伤痛的心和病痛的身体知道“这是为什么”。

【2004国际英语大专辩论赛·“战火”平息，国际友谊——卫一欧写在这幅照片背面的手迹：中国二队与日本早稻田大学队赛场留影（在ASSUMPTION大学圣·盖伯瑞教学大厅）卫一欧为左起第六位】

就这样，每天的论战烟消云散、晚宴人去楼空之后，卫一欧静静地回到下榻宾馆，度过每一个思念祖国亲人、思念母校老师的夜晚……

国际辩论协会认证的第十一届“王后杯”国际英语大专（大学专业）辩论赛，严格遵循英国议会式辩论规则。每天、每一场辩论，都是随机的辩题发布，而“辩题发布中心”只有一处——阿桑普深（ASSUMPTION）大学约翰二十三世大厅的会议厅；与此同时，辩论场所也在随时无规律地变换。由此而保证辩论赛全程各个环节的公开、公正以及严格、透明。

因此，每一场辩论结束之际，各国辩手要以最快的速度，迅即地去到“辩题发布中心”受领新一轮的辩题，转而立即奔赴新的辩论场地。国际名校——泰国阿桑普深大学占地广阔，而五月的泰国已经是艳阳高照，三四十度的高温之下来回穿梭奔波，对于正常健康的青年人来说都要付出相当的体力和行走、甚至奔跑的速度，方能及时拿到辩题、按时到达不断转换的新的辩论赛场，而辩论赛场就是阿桑普深大学的各个教学楼的不同的教室。

【2004国际英语大专辩论赛·“硝烟”散尽，孤身一人，凄然深深——卫一欧写在这幅照片背面的手迹：卫一欧在“辩题发布会现场”（ASSUMPTION大学约翰二十三世大厅会议厅）】

各国辩手，中国辩手，每一位辩手都有自己学校的带队老师或者辅导老师，同辩手一起分工协作，马不停蹄，帮助辩手熟悉路线、寻找教室、送水买饮料、分析讨论新辩题。

卫一欧，承负着尚未检查诊断明确的脚踝的肿痛和不时发生的、不定点的机体神经刺痛，独自奔波，努力争取时间——领辩题，看路线，找教室，还要尽量挤出时间熟悉新一场论战的辩题内容，并且完成“一辩、二辩、三辩”（每一场辩论赛中为了发挥各自的优势而取长补短，辩手的“角色”顺序总是在不断地转换）的辩论构思。由于是“循环赛”而非“淘汰赛”，所以，来自亚洲列国的141支辩论队的500余名辩手都要轮流“直面对方”而纵横捭阖、唇枪舌战、一决高下！

因此，需要即时研究分析对方辩手的个体情况，从而使自己不断做出相应的思路、战术、对应方式等方方面面的及时调整……尤其是盛气凌人、实力雄厚、国家出资派出“助战团”的日本国家辩论队，国家为每一位辩手量体裁衣，统一配发服装，整个辩论队士气昂扬，特别需要中国辩手用心应对。

与之相对应的——每次中国和日本两队相遇，最让日本队的辩手“在意”而重视的就是“论敌”卫一欧的安静与雄辩。任何战斗中——最令人敬畏的不是冲杀，而是冷静；最令人钦佩的不是呼号，而是思考。冷静与思考，这就是常态中的卫一欧。

【2004国际英语大专辩论赛·台上论敌，台下友谊——中国、日本辩手留念（卫一欧：右二）】

【2004国际英语大专辩论赛·台上论敌，台下友谊——中国辩手与日本早稻田大学辩手留念（卫一欧：右二）】

“循环辩论”出现“休战”的空挡里，大家都出去游览泰国风情。卫一欧一次也没有出去观光旅游。她独自静静地待在宾馆，把更多的精力用于整理自己论战的心得笔记，进而从中分析日本辩论队的“论敌”之优劣所在——十天的论战，十天的学研；十天的鏖战，十天的思辨。

相较于卫一欧的远大志向，泰国观光旅游与她“鸿鹄之志”的目标相去甚远；况且，卫一欧的生性和生长积习——表象的走马观花本来就对她不具引力，众生的喧嚣热闹本来亦使她兴味索然。

辩论赛刚刚拉开序幕、脚踝肿痛程度还没有影响到走路速度的时候，卫一欧在每天的“主题晚宴”之后也没有同大家一道涌入豪华的歌舞大厅去享受青春恣肆的夜生活，她仅仅去观摩过一场晚会演出，其余的每个夜晚她都是安静地回到房间，把全部的时间用于论战研究和思想积淀。

辩论赛开始的前几天，卫一欧的行进速度还是可以跟得上不断“改头换面”的赛场格局变化的。可是，连续的“单枪匹马”、孤身拼搏，卫一欧的心理苦楚加上病痛折磨，使得她步履维艰、步伐越来越缓慢了……为了赶上正常时间的要求，她强忍脚踝肿痛，依然奋力前行。

中国辩论队的每一位队友各自重任在身，戮力同心，努力奋战。卫一欧清楚地知道自己绝不能拖累大家，她尽力地加快自己从“辩题发布中心”到各个辩论场所——不断变换的阿桑普深大学的每一座教学楼的各个教室之间的迈进的速度……

“绝不能迟到，绝不能拖全队的后腿，考验自己的时候到了……”卫一欧在心里默念着：“艰难困苦，玉汝于成……”火热的太阳，年轻的姑娘，顽强的意志！

纵使脚踝肿痛、甚至某处神经也在不定点的刺痛，纵使内心苦楚凄凉，卫一欧也决然没有一次迟到——她总是信心百倍地准时出现在辩手席位，施展才华，闪耀思想，和队友并肩战斗，为国争光。

卫一欧“艰难跋涉”的状况被其他国家的辩手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辩论赛程鏖战至大约一周左右的时候，终于，有人向辩论大赛组委会反映了卫一欧孤独感人、绝不放弃、艰辛奋斗的壮举。

随即，国际“英辩赛”组委会为卫一欧特别派出一名阿桑普深大学的志愿者——泰国学生陈雪慧，作为卫一欧的赛事助理，辅佐卫一欧的一切赛事所需。组委会的这一举措使得卫一欧百感交集……

陈雪慧，这位善良至极的、与卫一欧同等学历的阿桑普深大学的泰国在读女生，像天使一般，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刻来到卫一欧的身边。

当陈雪慧看到卫一欧压低重心、几乎是弓着腰向前赶路的情景，顿时上前紧紧拥抱卫一欧，然后，一句话也没说立刻跑开……

正当卫一欧满腹疑惑、甚至——敏感的心开始升起一缕莫名自责的时候，陈雪慧再度出现了，而连同陈雪慧一起出现的还有一辆轮椅——陈雪慧居然给卫一欧借来一辆轮椅！

“坐上来吧，Miss Laura，你太辛苦了！辩论赛组委会供你免费使用的，让我推着你走吧……”陈雪慧和卫一欧英语交流当然不会有沟通障碍。

终于，出国参赛、孤军奋战以来，卫一欧第一次流出了眼泪，她热泪盈眶、无语泪垂……

陈雪慧就这样推动着轮椅，在烈日炎炎的炙烤中，把中国辩论队的出色辩手卫一欧每天迎来送往，只要能够帮到的方面，她就会替卫一欧尽力而为。

随着与日俱增的气温升高，卫一欧和她的“特别助理”陈雪慧小姐之间的友谊情感也在不断相融、攀升……

就在陈雪慧和卫一欧相识、卫一欧第一次坐上陈雪慧推动的这一辆“国际轮椅”的这天晚上，卫一欧拨通了祖国——北京家中的电话：

“……爸爸，队友们每一个人身边都有一个本校的带队老师或辅导老师处理各种事情，要是我身边也能有一个老师讨论辩题或者辅助一下赛程的其它琐事，很多情况就不会这么难、身心也不会这么累、这么痛苦，那该多好啊……我就会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思考、辩论……还有，发生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爸爸，我好愧疚啊……Pardon Me……”卫一欧的声音在颤抖。

“阿歆，你怎么了？你无愧于任何人啊！”

“阿歆，你的身上疼痛没有加重吧？”

“脚踝肿痛有点加重，就是走路速度慢了，身体没有什么，主要是心理上感觉疲惫……唉！”卫一欧轻叹一口气，接着把国际“英辩赛”组委会特意为她租借轮椅、为她派出“特别助理”的事情经过简单地陈述了一番：

“我不够坚强，我太脆弱了……”万里之遥的异国，卫一欧的哽咽之声传来——在国际长途电话的那一端……

【卫一欧在复杂的心境中于一座“信仰雕塑”前拍照留念——卫一欧写在这幅照片背面的手迹：ASSUMPTION大学里一座雕像前我和志愿者借给我的轮椅】

“阿-歆……”父亲深重地呼唤卫一欧的乳名：“还能记得你在家里给我和妈妈译读的那本美国纪实文体的书吗——《荒野生存》？其中有一段话特别贴近你的人生，如果说你脆弱，我想也是应该的——‘水晶脆弱不是缺点，而是纯度高的表现。上好的水晶需要精心呵护，才能避免破碎。’我清楚地记得这段话呢！你要保护好自己，你的敏感、你的脆弱，这些都是一个优良女孩难能可贵的心性啊。何况你还病痛缠身、在异国他乡独自一人连续奔波辩论……”父亲说不下去了，停顿了一下：

“一定向陈雪慧小姐转达我和妈妈的真心致意啊！我们都不会忘记她的……”

【卫一欧（左一）和组委会为她指派的“特别助理”（她们身后是轮椅）——卫一欧写在这幅照片背面的手迹：泰国学生ASSUMPTION大学此次会务志愿者陈雪慧和我（二）】

“不用担心我的身体和情绪，我只是心里感到凄凉，但我决不会放弃。爸爸，只有进入这种氛围之中才能感受到——站在辩论台上，面对外国辩手，心里不由得就会升起一种为祖国争光的斗志！为爸爸妈妈、为学校、为祖国，我一定不辱使命、尽力做得更好……”可以感觉到，卫一欧的情绪“重启”了：

“爸爸，再耽误一下，把傅雷先生第一次翻译的《约翰·克里斯朵夫》译者自序的第一段再给我朗读一遍好吗，我能背下来，就是想听到爸爸朗读的声音。”

“那当然”，父亲回答。像卫一欧在家中的夜晚那样，父亲开始诵读——

“真正的光明决不是永没有黑暗的时间，只是永不被黑暗所掩蔽罢了。真正的英雄绝不是永没有卑下的情操，只是永不被卑下的情操所屈服罢了。所以，在你要战胜外来的敌人之前，先得战胜你内在的敌人。你不必害怕沉沦堕落，只消你能不断地自拔与更新……”

傅雷一生译著颇丰，其中最倾注心血者当属先后两次翻译法国作家罗曼·罗兰的巨著《约翰·克里斯朵夫》。1936-1939年第一次翻译，20世纪50年代第二次翻译。由于思想倾向变化，第二次译著后傅雷烧掉第一次译著的手稿。继而，若干年后的大革命浪潮中，他正直单纯的心对于莫须有的罪名、灵魂的屈辱和非人的折磨百思不得其解，终于在58岁的一个深夜与夫人双双自缢谢世。

而傅雷有生之年的晚年，反躬自省——对于自己第二次译著《约翰·克里斯朵夫》的思想内涵痛心疾首。

1937年《约翰·克里斯朵夫》第一次译著的第一卷出版；在卷首，傅雷自己所赋《译者献辞》中，写出了以上那段墓志铭般的人生绝唱。

【2004国际英语大专辩论赛·晚宴已毕，晚会出席，休闲着衣（卫一欧：左三）】

【2004国际英语大专辩论赛·与队友、他国辩手及礼仪小姐留影（卫一欧：左二）】

终于，卫一欧无怨无悔——斩获“最佳国际辩手奖”！

就这样，她荷载着无比的自信和队友们把荣耀带给祖国……

就这样，她承受着沉重的孤独只身一人把荣誉带给母校……

就这样，她忍耐着身体的病痛每天每夜把心疼带给父母……

就这样，十天鏖战——卫一欧满面倦容，载誉而归。她疲惫地拖拽着行李箱走出首都国际机场，奔向父亲的怀抱，父母和女儿久久相拥。

父亲紧紧搂着女儿：“委屈你了，阿歆……”

卫一欧没有说话。此时此刻，纵然心中丘壑，她依然神态自若——卫一欧回身微笑着与队友以及队友的陪同老师们依依道别……

那年代，首都国际机场的地铁尚未开通，而卫一欧说为了给学校节省经费不让叫出租车。

就这样，卫一欧和父母踏上距离回家换乘最近的“首都机场-西单”专线大巴。在风驰电掣、疾驶进城的大巴上，卫一欧坐在爸爸妈妈中间，紧闭双唇，一句话也不说——她身心劳顿，一定是睡着了……父亲此刻满腹话语，但不忍心向女儿提问一个字。

心若铅重，暮色四合……

大巴飞奔近一个小时，驶入世界上最宽阔的十里长街，驶近世界上最壮阔的帝王宫殿，很快就要到达“西单”终点站了。父亲准备叫醒卫一欧——可是一回头，却看到天安门广场灿烂光华清晰照亮的卫一欧紧闭的眼帘下，汩汩无声地渗出两行晶莹的泪珠，顺着她21岁光润的脸颊慢慢地无声滑落……噢，如此亲爱的女儿，这般懂事的孩子，你就任性一次、哭诉吧！父亲慢慢地、紧紧地握住卫一欧的手……隔着女儿，父亲看到默然无语的妻子美丽的面庞——也在心疼女儿而泪眼迷离……

“爸爸，你知道么？” 卫一欧说话了，语气异常缓慢沉痛：“这次国际英语大专辩论赛，规模空前，泰国王室特别重视，授权‘王后杯’冠名，重要的是这次辩论赛具有的专业高度——国际辩论协会注册认证，所以，跟随每一位辩手的专业辅导老师经过资格认证和培训之后，都被授予‘国际评委’的资质，这个机会对于老师和学校来说多难得啊；本来田老师（山西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院长田金平）说好做我的辅导老师一起去的，可是临行前，田老师说他的护照找不到了，结果只有我自己去参加辩论赛……跟随在我名下的这个‘国际评委’名额，就这样拱手让给了其它学校的老师，这个‘国际评委’的荣衔本来应该是我们田院长的……”

即使历经孤独、满腹忧伤，即使身心俱痛、疲惫不堪，卫一欧“本性难移”——依然在为母校、为师长着想！

卫一欧沉重而缓慢、疲惫而伤感的陈述结束了。

为期十天、规模宏大的第十一届“王后杯”国际英语大专（大学专业）辩论赛结束了——卫一欧荣膺个人“最佳国际辩手奖”。

投入大量资金和人力支援、常年集训，加之强大的心理凝聚力和从不喧嚣、安静思考的精神内核——日本国家英语辩论队当之无愧获得本届国际“英辩赛”集体冠军。

2004年5月下旬，卫一欧平静地回到祖国，平静地回到母校——像以往任何一次的荣归一样，报喜不报忧——卫一欧没有丝毫提及自己孤立无援、无奈无助、连续十天、孤军奋战的严酷现实和孤苦无告的心理痛楚，而对于自己的病痛辛苦，卫一欧更是三缄其口——她平静地进入山西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院长办公室，她一如平常的、平缓地向田金平院长汇报了这次国际大学英语专业辩论大赛的历程；最后：

“田老师，这是我的获奖证书。”卫一欧款款地把获奖证书向院长双手奉上。

“卫一欧，你的这份‘最佳国际辩手奖’来之不易啊，这份荣誉的奋斗史，甚至可以追溯到2002年‘CCTV杯’全国英语演讲大赛的山西省分区决赛中，不得已颁发给你的那个‘二等奖’……”说到这里，田金平停了下来，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之后：

“对于你个人、对于咱们学院和学校而言‘最佳国际辩手奖’意义重大，这份证书就先放在我这里吧！”

“好的。”卫一欧温顺而毫不犹豫的回答——她认为这份荣誉本来就属于学院、属于学校。

卫一欧把获奖证书郑重地双手捧给山西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院长，把荣誉献给滋养自己学业、给了自己翅膀的母校！

她从不邀功请赏，虽然她功绩卓著。

她从不怨天尤人，虽然她饱尝孤苦。

她惯于默默思想，因为她禀性安宁、生性善良。

她惯于静静拷问，因为她深刻丰厚、深明大义。

就这样，卫一欧没有任何怨言，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自己忍耐着身体的病痛，在异国孤军奋战、奔波十天的艰辛、辛酸、心苦……

“爸爸妈妈，我做都做了，反正都过去了，我在泰国病痛艰苦被‘特别助理’照顾的事情就不要对任何人说了，咱们把‘组委会’和陈雪慧记在心里就好，不要因此给院里（山西师大外国语学院）和田老师（外国语学院院长田金平）增加压迫感和心理压力了。”

遵照卫一欧的叮咛，这件事，这几幅使得卫一欧父母每一次目睹而心疼、哽咽不已的国际英语辩论大赛史上，组委会为参赛辩手派出“特别助理”和“国际轮椅”的照片，直到本文发表之前，决然没有卫一欧父母以外的任何人目睹过；而这一段辛酸和着感动、人性交织病痛的卫一欧异邦孤旅、身心俱痛——为母校、为祖国争光的历史，任何人更是无从知晓。

【2004国际英语大专辩论赛·主会场联合国亚洲议事厅（曼谷）——埋头备战中的卫一欧（第二排左三）】

【2004国际英语大专辩论赛·联合国亚洲议事厅（曼谷）】

不久后的一天，发生了一件卫一欧没有想到的事情。

2004年6月，卫一欧的学业进入毕业阶段。山西师范大学召开学年总结表彰大会。卫一欧被召唤踏上主席台，接受山西师范大学的校级领导对她的特别表彰——在主校区大礼堂数千师生瞩目之下，隆重的重新给卫一欧颁发一次——第十一届“王后杯”国际英语辩论大赛“最佳国际辩手奖”证书。

这时候，卫一欧才明白，之前她向田金平院长汇报之后，院长之所以要“扣留”她的“最佳国际辩手奖”证书的原委。

至此，虽然外国语学院以及山西师范大学尚无做出明确的官方相关意向表态，但是，卫一欧大学毕业之际的人生发展轨迹已经依稀可见，换言之——为人师表，留校任教，前途在望。

同一时期，佳音频仍。卫一欧得到讯息：与她并列获得第十一届“王后杯”国际英语大专（大学专业）辩论赛“最佳国际辩手奖”的中国辩论队的其他队友——有的被所在大学保送直接进入研究生院开始硕士研究生学历，有的被所在省份电视台直接聘用而踏上理想的工作岗位。

【卫一欧：第十一届“王后杯”国际英语辩论大赛“最佳国际辩手”证书】

【卫一欧：第十一届“王后杯”国际英语辩论大赛胸卡正面、背面】

卫一欧钟情于自己之所学，不断向着专业领域纵深求索、向着知识海洋广博吸收，思想成熟而心智清纯，她纵横捭阖于英语世界，触类旁通地自我修炼，举一反三地深度思考，淡淡地微笑，静静地修习，稳稳地进取……以青春而病患孱弱的生命一步一步地努力——

学生时代，“凭借自己的绵薄之力和不息努力，第一次——继而一次又一次使母校在全国英语辩论大赛中同国内名校一比高下、榜上有名，乃至作为本省唯一入选中国大学生英语辩论队的选手，与早稻田大学、阿桑普深大学等世界名校比肩于国际英语大专辩论赛，在联合国亚洲议事大厅唇枪舌战论英雄”（摘自卫一欧《自我推荐书》），共荣耀、同光辉！

2004年6月7日，山西师范大学颁发“校长嘉奖令”：《山西师范大学文件》晋师通字[2004]4号《山西师范大学关于给予外国语学院卫一欧同学通报嘉奖的决定》——

“我校外国语学院英语专业0002班卫一欧同学参加2003年中央电视台举办的‘CCTV杯’全国英语演讲大赛，荣获优胜奖。卫一欧同学是作为山西省所有参赛选手中的第一名参加此次比赛的，还荣获了山西省特等奖，为我校赢得了荣誉。

2004年5月卫一欧同学又作为中国二队的成员代表我国参加了在泰国举行的第十一届‘王后杯’全亚大学生英语辩论赛，荣获优秀辩手奖，为我国及我校赢得了荣誉。因此，学校决定对卫一欧同学以及辛勤辅导她的教师……通报表扬……”

【山西师范大学文件——“山西师范大学关于给予外国语学院卫一欧同学通报嘉奖的决定”】

鉴于卫一欧一直以来品学兼优、出类拔萃的综合考评，完全符合山西师范大学的著名校训：“学高为师，德高为范”。因此，校方破格邀请本科应届毕业的卫一欧留校任教——卫一欧从大学课桌前华丽转身，直接踏上大学专业英语讲台，遂尔成为建国以来——应校方邀请留校任教的最年轻的21岁的大学在编教师。

她为祖国、为母校赢得荣誉，也为族裔光宗耀祖！卫一欧带给父母的、和被授予“革命功臣”称号（牌匾）的爷爷奶奶留给子嗣的同样——不是金钱，不是物欲，而是对胜利的渴望、坚韧不拔的信念、永不言弃的意志、勤学不辍的思考和青春永驻的心。

她的同学、她的学生、她的老师、她的同仁，仅仅看到她的优渥奖赏接踵而至，殊不知她曾孤独艰难、顽强博弈、勇毅进取；然而，人们更多看到的是2008年秋季教育部对全国高校进行资格评估时期，山西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从墙上版报到案头资料中，那些屡见不鲜的卫一欧的名字……

一个人物，一件事物，往往在回顾中给人以渐然清晰的认知。透过历史的视角，人们看到——

“卫一欧同志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优秀英语人才。在校学习期间，她的名字总是与‘第一’联系在一起：是我院第一位取得山西省英语演讲比赛特等奖的学生，第一位参加全国英语演讲比赛获得优胜奖的学生，第一位、也是迄今唯一一位出国参加亚洲大专英语辩论赛，并获得最佳国际辩手奖的学生。”（山西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院长田金平所致悼辞）

【2004国际英语大专辩论赛·台上论敌，台下友谊——卫一欧与队友及他国辩手留念（卫一欧：左一）】

她良善仁爱、谦恭蔼然、虚怀若谷、独立自励、坚忍勇毅、专业过人，沉疴裹身而从不言弃、忍辱负重而从毋责怨。她以学养营造的教书育人氛围明亮而沉宁，她以修养酿造的人格风范品质醇厚而清澈，永远地宣告着一种超越心际的语言，不必解读，无论性别与年龄，只要有生命的阅历，定然情不自禁为其所动，乃至于怦然心动——

因为她，天生丽质、年轻仁厚、安静文姝、博学雅致、彬彬有礼、与人为善、从谏如流；因为她，在芳龄28岁的一个凌晨，安静地告别人间。

现在，卫一欧以自己独有的方式，宁静地、深悲地、永远地沉默了。

自此而后，截至现今，卫一欧的母校山西师范大学，再也没有出现过一个在全国规模英语赛事中的“特等奖”英才，而出类拔萃、跻身于中国英语辩论队，也只是一个失真的梦想而已，以至于站立在强手云集、精英汇聚的国际英语辩论大赛的论坛“唇枪舌战论英雄”（摘自卫一欧《自我推荐书》）更是一种脱离现实的奢谈——这可真是：活生生地现实，咏出唐人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2004国际英语大专辩论赛·青春正好，为国荣耀——卫一欧写在这幅照片背面的手迹：中国队全体队员留影（在下塌处“双峰塔”宾馆前厅）卫一欧为后排左起第十位】

诚然，就生命的定义而言，她制造了一桩遗憾，怀恋中怎不叫人悲悯？

可是，就人生的意义而言，她创作了一部巨著，读过后确实令人心撼！

所以，很多时候，很多人情不自禁地想起、谈起卫一欧，因为她的厚实和从容带给心底无私者荣耀和自豪。

所以，有些时候，有些人下意识回避想起、谈起卫一欧，因为她的高尚和微笑使得居心叵测者愧对和自责。

所以，一些时候，一些人不得已而为之——谈起、抑或聆听卫一欧，然而，每一次提到、听到她的名字，内心深处不自觉为挥之不去地歉疚而颤抖。

所以，令人肃然起敬的卫一欧，平静而绝不平凡的卫一欧，独予无求，没有奢望，惟有安静——享受诚厚与孤独、享乐思索与彻悟，而——永远地沉默。

【2004国际英语大专辩论赛·酣畅的辩论，丰盛的晚宴——饕餮中的卫一欧（右一）】

【2004国际英语大专辩论赛·东道主晚宴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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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言：沉默之声——卫一欧的故事·引言

无言：沉默之声——卫一欧的故事·第一章·载誉地成长

无言：沉默之声——卫一欧的故事·第二章·生命的礼物

无言：沉默之声——卫一欧的故事·第三章·英语学习的秘密（卫一欧英语学习报告会蓝本）

无言：沉默之声——卫一欧的故事·第四章：你能做到的

无言：沉默之声——卫一欧的故事·第五章：试金石

无言：沉默之声——卫一欧的故事·第六章：人迹罕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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