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一生破过多少案子(包拯为何能善终)

T君|包拯这个名字,承载着太多普通人对公平正义的期待。但历史上清官好官并不少,为什么偏偏是包拯成了清官的代名词,成了一个不朽的传奇?

包拯一生破过多少案子(包拯为何能善终)(1)

故宫包拯画像

站在历史的高度,包拯其实是一位缺少传奇,甚至多少有些平淡的人物。故宫博物馆中所藏古画的摹本,所绘的包拯却是大耳厚唇,老迈而温蔼,并没有多少威猛之气。最令人意外的是,画像上的包拯,居然是白白净净的一张脸!更不可思议的是,包拯竟是个不到一米六的小个子!

可真相是必须面对的:这位相貌寻常的矮小老人,正是生于999年,卒于1062年,活了63岁的真实包拯。

于武功,没有扬鞭挥戈力敌万夫的雄壮;

于文采,没有笔惊风雨抑扬顿挫的潇洒;

于政事,没有指点江山力挽狂澜的伟业;

即便是官位,除了做过一些中下层的地方官,便多是监察御史、知谏院等谏议文职,最高也只是枢密副使,离后世津津乐道的“包相爷”差了关键的一级,而且,坐堂断案仅是其仕宦生涯中短短的一段经历。

一日早朝,张贵妃把仁宗送到殿门,临别还抚背撒娇道:“官家今日可不要忘了提拔我伯父做宣徽使。”仁宗满口答应,并当真下了旨。包拯奋然出场,“大陈其不可,反复数百言,音吐愤激,唾溅帝面”。

仁宗感觉龙颜受损,却没有和包拯翻脸,而是无奈作罢。回到宫中,张贵妃又来纠缠,可怜的仁宗举袖拭面,不无狼狈地说:“大臣廷争,把唾沫星子都喷到我脸上来了,你只管要宣徽使,难道不知道包拯是御史吗?”

杀了皇家的奴才与拼命把炙手可热的皇亲拉下马,于皇帝来说,都是大伤面子的事,董宣为之几乎丢了性命,而把口水都溅上龙颜的包拯却最终达到了目的,这样迥异的结果,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仁宗性格宽厚吗?

也许,根本原因在于:北宋,是整个中国历史上文臣地位最高的朝代,也是文人第一次真正整体占据政坛核心的朝代。

北宋是文人治国,尊崇文人、以文制武,是北宋的国策;“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之人”,更是赵匡胤的三条遗训之一。掌握了政权的文人们空前强大,甚至可以说,使北宋元气丧尽的党争便是文人自己的角斗。

且不说其中利弊,有一点是无疑的:门第在五代兵燹中被彻底铲平,科举真正成为入仕的唯一途径后,帝国的权力已经尽可能地向所有平民开放了。“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一大部分鱼跃龙门的文臣,也可以称为平民的代表。

而董宣的时代,执政的主体虽说不再是先秦的血亲,但还是在骄横的外戚与宦官中轮换,来自民间的力量仍旧少得可怜。所以,替平民出头的董宣只能被粗暴地强按在地上。

按百姓朴素的逻辑,做阎罗自然需要威重有力,一个连自身性命、尊严都得不到保障的官员,是绝对拎不动那把沉甸甸的铡刀的。董宣,永远难以站立。

如果说,为了足够的威望,龙图要到北宋才能降世是历史的无奈的话,那么落实到包拯身上,则是它明智的筛选。

对照史书来看,包拯虽说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业绩,却绝对是那几百年间最具偶像气质的清官:“立朝刚毅,贵戚宦官为之敛手,闻者皆惮之”;“与人不苟合,不伪辞色悦人”;“虽贵,衣服、器用、饮食如布衣时。”

他官廉如水,做了一任端州父母官,连一块土产砚台也没有带走;并有一著名家训:“后世子孙仕宦,有犯赃滥者,不得放归本家,亡殁之后不得葬于大茔之中,不从吾志非吾子孙。”

自然,判案也颇为聪明。有人告状说牛被割了舌头,他只说一句:“你只管回去把牛杀了卖肉。”随即有人来揭发说某人私宰耕牛,他厉声道:“你为何割了人家的牛舌反来告他?”转眼真相大白。

“旧制,凡讼诉不得径造庭下;拯开正门,使得至前陈曲直,吏不敢欺。”敞开衙堂大门,亲手迎接汹涌而来的怨气,这更是让包拯直接走入了民心。

极为关键的,还有一条:包拯生就一张史上少有的冷面,据说想要他露出半丝笑容比黄河水变得清澈见底还要困难。如此威严的神情,无论肤色如何,立地便已带了三分严峻的黑气。

包拯一生破过多少案子(包拯为何能善终)(2)

1072年,青唐羌族大首领俞龙珂归顺宋朝,向神宗请求:“我一向久闻包拯大名,如今归化,愿赐我包姓。”其时距包拯逝世不过10年。

元好问《续夷坚志》中载,宣和二年,有一被掠女子将被卖入妓院,她自称为包拯孙女,誓死不从。当地有巫人故作包拯附体,痛斥劫掠者,并命其三日内将该女嫁与良家,否则灭其满门。强人胆碎,立即照办。其时距包拯逝世58年。

可能是等龙图出世实在太久了,包拯被神化的速度十分惊人,到了元代便已基本塑造完成,成了家喻户晓的星神兼清官的典型。

胡适说过,包拯是个箭垛式的人物,“古来有许多精巧的折狱故事,选出了宋朝的包拯来做一个箭垛,把许多折狱的奇案都射在他身上”。

此言极是。只要多少有点影子,人们就会创造出很多大快人心的故事。

包拯曾杖责过不法从舅,那就让他铡亲侄包勉;

弹劾过国戚张尧佐,那就让他铡负心的驸马、打宠妃的銮驾;

甚至恨不能连皇上都在包拯面前低头—包拯不是有过唾溅帝面的壮举吗,皇上铡不得,那就让他重重敲打一番那至高无上的杏黄龙袍吧!

铡刀飞速地开合着,但憋屈太久的人们还是觉得不够解气,无数双亢奋的红眼反反复复地搜寻着下一个更大、更硬的目标。

连皇帝的龙袍都打了,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是包龙图的铡刀消受不了的呢?

最终,有人壮着胆,将目光瞥向了一个终年暗无天日、从没有任何人敢插足的地方—阎罗殿。

老包哪里都去得!取过笔来,饱蘸了浩然正气,在额头细细描一弯刀锋般的新月,包龙图整整衣冠,一步步地踏向了那个阴森恐怖的陌生所在。随着“橐橐”的靴响,十八层阴曹地府剧烈摇动起来。

然而,正是在这出将包拯的神威发挥到极致,甚至连阴司的判官也丧命其铡下的戏里,包公有段唱词却与其他曲目不太相同:

“望开封那就是自己的家园,牙床上睡定了无私铁面,王朝、马汉睡卧在两边。可怜他初为官定远小县;可怜他断乌盆又被人参;可怜他铡驸马险些遭难;可怜他为查散下阴曹游过五殿哪得安然!”

一连四个“可怜他”,慷慨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哀伤与苍凉。剧本的作者是高明的,他一定也触摸到了真实包拯身上的那种寂寥与疲惫。

《宋史•包拯传》中记载:“(包拯)平居无私书,故人、亲党皆绝之。”很明显,包拯一生,始终处在巨大的孤独中。然而要成就包拯,却必须自觉地去承受这份孤独。

胡适还说过包拯是“有福的人”,意思是他的官运很好。究其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孤立使他避免了北宋激烈的党争,从而很少受打击——毕竟任何皇帝都是讨厌朋党的。而在百姓眼里,法官也必须不结交任何权贵——无论对象是正、是邪,只有褪尽身上的凡俗之气,才有资格上应星宿进入神殿。

真实的包拯毕竟是血肉之躯,一辈子踽踽独行,他一定会经常感到寂寞,于是有意无意间,舞台上的包龙图偶尔也会流露出那么一点半点儿无助的惆怅。也许,那一刻的包拯与包龙图才真正地合为了一体。

“从今后,不干己事不开口,我则索会尽人间只点头—倒头来优游。”(《陈州粜米》)

“香莲哪,这是纹银三百两,带回家去度饥寒。(对二童)回家好好把书念,千万读书莫做官!”(《铡美案》)

悲愤的唱诉中,竟隐然带了点哭腔。

包拯一生破过多少案子(包拯为何能善终)(3)

其实,历史上的包拯能力实在有限,黑头蟒袍的包龙图不过是一个咬牙切齿发泄怨气的幻影。都说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其实这世间早就没了那个开封府;或者说,天下根本就没有过包龙图的开封府。

那只是包拯的开封府。即便是这个开封府,在包拯离任后也很快就改变了性质。

包拯之后,另一位清官、批评过包拯学问不深、思虑不熟、处之乖当的欧阳修接任了开封府尹。欧阳修之子曾如此记述其父的施政理念:“包公以威严为治,名震京师,而公为治循理,不事风采。或谓公曰:‘前政威名震动都下,真得古京兆尹之风采。公未有动人者,奈何?’

公曰:‘人材性各有短长,岂可舍己所长,勉强其所短,以徇俗求誉?但当尽我所为,不能则止。’”

开封府又恢复了雍容慈厚,连枷锁、刀杖诸般刑具也带上了温润之色。天下依然太平,一派轻歌曼舞的盛世景象。

据说开封府曾有一块碑,上刻历任府尹的名字,“独包孝肃公姓名为人所指,指痕甚深”。

不仅如此,百姓们还不顾北宋文采辉煌,慷慨地把文曲星的冠冕从欧阳修、王安石,甚至苏轼的发间滑过,郑重地戴在了包拯头顶。殊不知,这位远不合格的“文曲星”只留下了一首诗:

“清心为治本,直道是身谋。秀干终成栋,精钢不作钩。仓充鼠雀喜,草尽兔狐愁。史册有遗训,无贻来者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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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郑骁锋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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