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剧折子戏 驼子回门（折子戏赏析第六十出）

书生潘必正应试落第，寄寓金陵女真观读书，邂逅道姑陈妙常，两情相悦。事为观主—潘生的姑母察觉，乃力逼其侄再次赴试。潘生找种种借口要与陈姑面辞而不得，幸而望见她在白云楼上暗递信息，终于巧妙地向她道别。

优秀传统剧目《逼侄赴科》系川剧高腔《玉簪记》之一折，后者源出明高濂《玉簪记》传奇。《逼侄赴科》在传奇中标目《促试》。潘必正迫于姑母的压力，与众姑姐并陈妙常告别，无法个别私会，千言万语唯以背躬表白。是一出悲剧。J剧艺人在长期的舞台演出中对《促试》作了大幅度的加工，以喜剧性冲突反映悲剧性的社会矛盾，实行悲情喜演。潘必正在传奇中原不具备喜剧性格，居然在川剧中被塑造成一个独具个性的喜剧人物。他初闻赴试之命，因眷恋陈姑，找借口婉拒，未成，醒悟到“莫不是春光露了”，勉强从命。随后以收拾书箱、拜别众姑姐等为由，意欲与陈姑会面，不料被姑母一一制止。潘生的喜剧性格在于真率的情性遭到压抑，不得已而掩饰，却时而流露。他因真情而显其可爱，又因掩饰而显其可笑。

川剧小生大都能演《逼侄赴科》，艺人姜尚峰、谢文新、袁玉堃尤擅演此剧。但它受到新老观众和行家的普遍赞赏，已是在20世纪80年代，它已成为晓艇的代表作了。晓艇以人情美和喜剧美作为创作指导思想，描写恋人之间的爱情和姑侄之间的亲情，在表现姑侄间矛盾的同时也表现他们的亲情，从而反衬道规的无情。晓艇在气质方面把握“三气”—俊气、灵气、娃娃气。俊气是潘生的温文尔雅，脉脉含情；灵气是他的玲珑洒脱，幽默机趣；娃娃气是他的一颗童心，纯真无邪。晓艇还善于以优美的程式鲜明表现人物内在的情感，动作夸张，然而有性格依据和生活依据。

晓艇首次上场，手中扇子一开，配以双目微笑，表现潘生风度潇洒和恋爱的甜蜜。此时潘生和陈姑已经定情，他无时不陶醉其间。这是依据内心体验设计外部动作。也有采用传统程式而赋予内心依据的。在潘生从姑姐群中寻觅心上人时，安上一套扇子功，配以身段和眉眼。这一套扇子功包括抱扇、收扇、趋步倒扇、举扇回扇等。既要逐个辨认姑姐中有无妙常，心情是急切的，又要隐藏行为目的，看似礼貌十足地向众姑姐打招呼，举止不失稳重—有真情也有掩饰。潘生不见陈姑，大感失望，欲再上白云楼看个究竟。于是晓艇右脚踢起褶子，右手里扇子顺势绞起褶子，单腿亮相。这个动作像展翅起飞的蝴蝶，有飘逸感，表现潘生兴奋和热切的心情。

潘生未能上楼去，被拉回神堂。幸好妙常在白云楼上露面了，此时潘生若不向她告知情由，再没有机会了。急迫的境遇激起人物强烈的情感，要求用夸张的情节和动作来表达，就此形成了闹剧场面—三拜，为全折高潮。一拜菩萨。潘生跪拜间，忽然觉得有个物件落在背上，转身抬头望去，只见楼上站着个自己熟悉的身影，那不是陈姑吗！潘生禁不住与她眉目传情，甚至就要飞奔而去，被观主唤回时跪拜错了方向，拜菩萨却拜了陈姑，装傻道：“哎呀！菩萨都搬家了。”他心中的菩萨其实是陈姑。在此，娃娃气和灵气都有了。二拜姑母。潘生的念白多双关语，似对姑母，实向陈姑，悲音苦调，倾诉心曲。潘生道：“你要好好保重身体，不要以我为念。我不是负义忘恩之人。我若高中之时，就命人来接你啊！”姑母被侄儿一番话感动得流泪了，潘生左袖为她拭泪，挡住她的视线，右手指向陈姑—真正的“你”。后见陈姑悲痛欲绝，不禁忘情的扑上前，一不留心踩着姑母，又慌忙掩饰，拥抱姑母悲泣。这一段戏剧性强烈，观众的情绪沸腾了。三拜姑姐。众姑姐正准备接受礼拜，潘生又一次忘情，踢飞前后褶子，直向白云楼上陈姑奔去。被姑母喝问，情急智生，来个转体一百八十度“飞跪”，拜向众姑姐。还是掩饰与真情的双重表演。

《逼侄赴科》是一出“老戏新演”的剧目。晓艇为适应当代观众的欣赏趣味，对演出重新作了处理。一是剧本的删节。删了几个唱段，代之以节奏较快的对白，演到陈妙常决定追赶情人处及时收煞，避免拖沓之弊。二是表演的改进。如踢褶子，以前用在唱“难舍陈姑恩和爱”时，无此需要，现在把它挪到“飞跪”前奔向陈妙常时比较合适。上场的踢褶子早先不绞扇子的，后见到曾荣华在别处演过这个动作，拿来用上了。“飞跪”从前只转体九十度，现在借用武生程式转体一百八十度。三是设景的变动。在老戏中神位居中，新版把神位移到舞台左侧，与右侧陈妙常所在的白云楼相对，从而产生一定的寓意。姑母的坐椅设在楼前，让姑母背对陈妙常，便于潘必正发挥对姑指陈的动作。

晓艇（1938- ），四川成都人，原名文华章，成都市川剧院演员，工文武小生，擅演文丑。戏剧家阿甲评论晓艇的表演特色说：“晓艇演戏不完全是靠本人的感情，而是通过技术来表达思想感情，表演角色。”《戏剧报》、《戏剧论丛》两刊曾为晓艇举办专场推荐演出，演出剧目为《通侄赴科》、《红梅赠君家·放裴》、《杨广逼宫》。1984年获第一届戏剧梅花奖。1987年由四川文艺出版社出版《晓艇表演艺术初探》。1995年录制电视艺术片《逼侄赴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