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替鸭愁（关我鸟事）

谈谈我们家的那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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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曾养过一对鹦鹉。

这对鹦鹉是我从花鸟市场买来，让娃写作文时观察用的。后来，有一周我出差，娃和他爸疏于照料，这对鹦鹉竟然死了。

养过鹦鹉的人都知道，鹦鹉的嘴巴特别尖，吃的都是带壳的谷物和瓜子。它能用坚硬锋利的嘴巴，准确迅速地把谷粒和瓜子从硬壳里剥出来。

所以，为了磨砺这项天生的啄食本能，主人都是把食物带壳倒进鹦鹉食盒里。

但，如果主人不及时清理食盒，或者错把鹦鹉吃剩的壳，当成它没有吃完的食物，忘记及时添食，那一不小心就会把它饿死。

我们家的第一对鹦鹉，就是这么饿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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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看着一对鹦鹉，直愣愣地蹬着腿儿，死在笼子里，我那多情又敏感的儿子，当场就痛哭流涕：

“是我没有照顾好它们，是我没有照顾好它们……”

就在我考虑再买对鹦鹉时，表弟又给我们送来一只凤梨鹦鹉。

这只鹦鹉刚刚历经丧妻之痛——它和它的娇妻原本是一对儿，结果母鹦鹉下蛋时受伤出血，死了。

看看，在生育后代这个问题上，所有雌性动物，都要承受伤痛，乃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只公鹦鹉来到我们家后，我娃一放学，只要写完作业就陪它，还给它起了个特别好玩的名字：

小萌哒。

他陪小萌哒说话，给小萌哒添食，为小萌哒洗澡，甚至每天我们俩去小区公园晨读时，他都要拎上笼子带上它，让它和竹林里那些叽叽喳喳的小鸟，来场约会。

看得出来，失去过一对鹦鹉后，我娃特别想捧出所有的爱心和耐心，证明自己是个值得托付的小主人。

我家娃他爸，更是和小萌哒玩起了断臂。

每天早上、中午和晚上，只要他有一丁点的空，他就蹲在阳台上，给小萌哒分拣食盒里吃剩的硬壳，翘起小手指给小萌哒挠痒痒，更是把小萌哒从鸟笼里放出来，站在他的头上、背上、胳膊上，秀恩爱。

有好几次，我忙，他去做午饭，竟然边炒菜边让小萌哒站在他肩头。我忍不住问他：“你就不怕鹦鹉拉屎拉到锅里吗？”他自信满满地说：“不会的。小萌哒不会这么对我的。”

娃他爸是个内向的人，不怎么愿意和人打交道。但他特别喜欢花很多很多时间，给花花草草和鸟虫鱼兽。他面对小萌哒时，那一举一动中透出来的深情、爱护和宠溺，让我这个老婆看了都有点妒忌：

啊，他明明是更爱那只鸟嘛。

就是这样一只黏人又受宠的鸟，在我们家，再次遭遇了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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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3号晚上，我们一家人出去吃饭，回来时已经8点多了。娃他爸非要用淋浴头给小萌哒洗澡。我当时就说他：“明天再给鸟洗吧，现在毕竟秋天了，小心它着凉了。”

那家伙执拗地说：“哎呀，今天就得洗，秋天它换毛，你看它浑身痒得，多难受。”

我拗不过他，就随他去。他给小萌哒洗完澡，小萌哒哧溜一声，浑身湿漉漉地从卫生间飞了出来。

娃当时坐在书房躺椅上看书，眼看小萌哒就要飞到他头上（我和娃都特别怕鹦鹉飞到头上，它的爪子特别锋利，抓得头发很疼，而且调皮时爱用尖嘴啄人的耳朵），就叽叽哇哇地跑向阳台，边跑边跺脚。

结果，没想到，刚跑到阳台上，娃一脚下去，就踩到了小萌哒身上——浑身湿透的鹦鹉，飞不了太远就停在地上。阳台上也没开灯，叽叽哇哇跑的娃，看不清脚下。

可怜的鹦鹉，就那样被80多斤的我娃踩在脚下，救出来时，已奄奄一息。

它的眼睛睁不开了，嗓子不会发声了，一只腿断了，美丽修长的尾巴耷拉着，就像垂死的病人一样，趴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存留最后一口呼吸。

看见这一幕，娃就像疯了一样，趴在小萌哒身边，双手捶着地哭喊：

“小萌哒，小萌哒，你醒醒啊，你醒醒啊，我错了，我错了，是我踩到你了啊，是我不小心踩到你了啊……”

娃的惊恐和忏悔，让我的心绞着痛。

如果这只鹦鹉就这么死了，娃怕是今后再也不敢养鹦鹉了。最起码，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会在潜意识里给自己贴上这样的标签：

我是个有错的人，我是个无能的人，我是个鸟都养不好的人，我先后两次杀死了3只鹦鹉。

我心疼那只受伤的鹦鹉，更心疼我的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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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娃揽在怀里，不停用手抚摸着他的后背，然后和娃他爸一起，搜索宠物医院，看能不能救治小萌哒。

非常遗憾的是，我们生活的城市，没有救治鸟类的宠物医院。

那我们就自己来。

我和娃他爸一起，先用吹风机把小萌哒的毛全部吹干，让它暖和起来。然后，我们把又惊又痛的它，放到棉手套上，用绷带固定它受伤的腿，边梳理羽毛安慰它，告诉它我们爱它，边每隔几分钟给它喂一次水。

因为受伤太重，它原本锋利坚硬的嘴再不听使唤，什么也吃不下。我们就它平常最爱吃的苹果，还有瓜子，切好，剥好，放在它嘴边。

它哆嗦着摇着头，绝望地闭着眼睛，看都不看。

10点多娃上床时，哭着对我说：“妈妈，如果小萌哒死了，你们不要扔它，我要去小竹林里好好安葬它。”

我答应了他，告诉他，小萌哒如果能挺过今晚，就能活下来，它知道小主人不是故意伤害它的。娃这才在泪眼婆娑中入睡。

当天晚上，娃他爸在小萌哒身边，一直守到12点。看得出来，他更难过。但因为爱娃，他也没说什么。

第二天早上5点多，我们一家都起床了。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争着去阳台上看小萌哒是否还活着。

小萌哒还活着。

虽然很虚弱，但它活下去的念头，特别强烈。

我们晚上放在它身边的苹果，它撑着吃了几口。看见我们围着它，呼唤它的名字，它试图挣扎着立起来，像往常那样飞到我们身上，但它试了试，还是飞不动。

它试着用嘴，和那条没受伤的腿使劲儿，慢慢在笼子边缘移动。它试着去吞咽我们给它剥好的食物；它试着靠近娃，像过去那样让娃给它挠痒痒。

娃一边给它挠痒痒，一边哭着承诺：“小萌哒，你一定要活下来啊。我今后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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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7天过去了，小萌哒挺过来了。

它眼睛能睁开了，尾巴能翘起来了，又会慢慢飞了，也能用一条腿和一只爪子在笼子上灵活移动了。虽然，它依旧失声，不知道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聒噪不停，受伤的那只腿仍耷拉着，但它终究活过来了。

其实，我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小萌哒死了，我一定一定会再买一只或一对鹦鹉，让我娃养。

我不愿就此剥夺他养鸟的权利，让他在自责和后悔中，彻底否定自己。

我相信，这世上最好的治愈，永远是在重复中继续，在继续中向前，向前中，学会爱，学会保护，学会原谅自己。而不是因为害怕，从此放弃。

养鸟和养娃，都是这样的道理。对鸟和对人，都要有这样的信念。

一个孩子和一只鹦鹉的故事如此。一个大人和一段恋情的出路，也是如此。

在不断尝试不断向前中，相信爱，遇见爱，再去爱，好好爱，从而变得自信，永远是最好的那条路。而不是，因为伤害了几只鸟，或被几个人伤害后，就从此不敢爱了。

爱的唯一出路，是继续去爱，并在反复调试中，不再受伤，不再伤害，变得强大，活得明白。

这是一只鸟，告诉我的答案。也是我前38年的人生，传给我的信仰。

——结束，是另一种开始——

作者简介：刘娜，80后老女孩，心理咨询师，情感专栏作者，原创爆文写手，能写亲情爱情故事，会写亲子教育热点，被读者称为“能文艺也理性的女中年，敢柔情也死磕的傻大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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