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在家频繁洗澡会怎么样 妻子在家频繁洗澡

妻子在家频繁洗澡会怎么样 妻子在家频繁洗澡(1)

儿子当街杀人被判死刑,父亲深山失踪,救援人员离奇惨死,谁才是恶魔?

1

中部一个县城底下的小镇。

二十多岁的曹兰经人介绍,嫁给了本镇的张强。

曹兰上过卫校,是镇卫生院的护士,张强初中毕业,做点建材生意,张强老爹张林峰之前在镇上的计生办工作,后来退休了,多少有点退休金,在小镇里,两人的生活算是过得去的,最近国家出台救市措施,房地产回暖,张强的建材生意火爆,赚了一点钱。

张强干活勤快,但平时很忙,又喜欢喝酒。一旦喝完酒,整个人就控制不住,说话粗,脾气躁,经常拿曹兰出气。

每当这个时候,曹兰是有些害怕的,一般会选择不说话,回头默默收拾东西,只等张强蒙头睡着。

镇里虽然有超市,但东西品类没那么全,曹兰经常去县城买,镇上去县里也就十多公里,有一趟公交车,很方便。

这是七月的一个上午,风和日丽,蝉声嘶鸣,一切看起来都是普普通通的,谁也没想到,正是这一天,拉开了惨案的序幕。

曹兰趁着今天休息,出门去县里的超市,逛了一圈,买了卫生巾、铁锅、电蚊香液等日常用品,站在公交站里等班车。

班车来了,曹兰上车,车子咿咿呀呀地往前开,没到一公里,就“噗”地一下,像是放了个大响屁,熄火了。

司机说要修理一下,让大家等等。

车子停在路中间,太阳毫无遮挡地晒着,实在太热了,曹兰走下车子,站在树荫底下,把东西放在一旁,抹着额上的汗珠。

等了半个小时,车子还没修好,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下,司机探出头来,问曹兰怎么回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曹兰一听他的声音,开口便说:“你也是沟口镇的?”

司机点头:“对啊,这车不是到沟口的吗?”

“对,这车经过我们沟口,坏了。”

“坏了?那得修多久?我刚好要回镇上,要不我带你回去?”司机热情地打开车门,“虽然以前没和你说过话,可我认得你,叫曹兰对吧,卫生院的护士,张强的老婆。我住镇东头,叫周魁,以前在县城的白云救援队,现在自己开了家户外用品店。”

曹兰看了眼司机那张朴实的脸,想也没想,就拿了东西,坐在副驾驶座上。

车子发动了,空调的风吹出来,凉凉的,把曹兰的衣服吹起了波纹。

周魁一个吸气,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气味,那是曹兰身上混合着汗水的味道,周魁忍不住鼻孔一缩。

曹兰伸手一抹额头,说:“还是太热了。”把衣服的扣子又解开了一个。

周魁似乎没看到这一切,目光平稳地注视前方,双手不离方向盘。

路有点不稳,车子猛地撞上一块石头,一阵晃动,曹兰没有寄安全带,整个人向左边靠了过来,带着湿润的汗水的身体贴在司机肩膀上,司机深吸一口气,说:“我们从这条路走,近一点。”

说着,把车开往一条偏僻的路。

曹兰似乎察觉到异样,问:“是不是走错路了?”

“不会的,这条路确实更近,一般不自己开车的人不知道。”

快到镇里了,周魁突然连打了几个喷嚏。

“你是不是鼻子有点痒?”

“对,最近鼻子很干,总感觉里面有什么东西,还流过鼻血。”

“你把车子停下,我帮你看看,我是护士,一般的医学知识还是懂的。”

周魁原地停下车,他没注意到,曹兰摇下车窗,冲几十米外房子里的人打了个招呼,得到对方的回应后,摇上车窗。

“你伸出舌头让我看看。”曹兰说。

周魁照做。

“嗯,舌苔发黄,体热,也可能是消化道不太好,应该清热去火,我加你微信,发个药方给你吧。”曹兰说。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镇卫生院的门口,曹兰拎着东西下了车:“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你可以照那个单子买点药,如果过几天鼻子还是很干,可以到我家来,我再给你看看,省得去医院了。来之前给我发个微信。对了,我老公脾气有点爆,今天我坐你车的事,千万别跟他讲……”

“东西花了多少钱?”张强拿起小票,“什么?这个铁锅你买贵了吧?卫生巾也买贵了,你以前不是买另一种的吗?”

“今天那个没了。”

张强继续翻翻捡捡着曹兰的包和袋子,突然,他眼睛一亮,抓住一样东西,问:“这是什么?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曹兰一看,他手里抓的是一根烟。

“天哪,肯定是那个周魁留在袋子里的。”曹兰脑子里闪过一个恐怖的画面:丈夫冲上来,掐着自己的脖子,直到把眼球掐得泛白。

“谁的烟丢你这里了?今天你比平时多花了大半个小时,到底干什么去了?”

曹兰脸上泛出汗珠,用拇指的指甲拼命掐着食指的指肚,强作镇定地说道:“车子坏了,你,你可以去问的。我,我在县城的超市里碰到熟人……”

“熟人?哪个熟人?”

“隔壁镇的。”

“叫什么名字。”

“小,小童。”

“我问的是全名!”

曹兰犹豫了好几秒,才回答:“童敏。”看张强阴着脸不说话,又说,“我们小时候一起玩过,后,后来她去上海打工了,你肯定不认识。”

“认不认识,我会去问的!她怎么会有烟头丢在你袋子里?”

“她,她抽烟的,她说外面抽烟的女的很多。”

张强“哦”了声,没再说话,外面女的抽烟,这个他当然知道,如果再追问下去,那也显得自己太没见识了。

曹兰捂着砰砰跳的心,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去洗澡了。

“你今天怎么洗这么久?这都四十分钟了!”张强问。

“没什么,路上灰尘多,身上脏。”曹兰说。

晚上,张强爬上床,把曹兰翻过来,曹兰机械地配合着。

半夜,曹惠独自在阳台上,微信收到一条语音:“今天怎么样?”

“张强他开始怀疑我了。”

“没事,再坚持一下,苦日子会到头的。”

一个星期后的下午,张强出去谈生意,曹兰轮休,一个人在家打扫,门没有关,突然,一个黑影闪了进来。

正是周魁:“我吃了那个药,鼻子还很干,喉咙也干,你微信里说让我现在过来……”

“对,你坐好,嘴巴张开,我再给你看看。”

周魁照做。

“应该还是体热,那几个清凉的药接着吃,就吃我发给你的,别去医院开药,镇里医院开的药很贵,医生拿回扣的。对了,平时不要老是抠鼻子,有啥问题随时来问问。”

“好的,谢谢你,你太贴心了。”周魁激动地说。

周魁走后,曹兰进了卫生间,就坐在里面,看着时间,足足过了两个多小时,外面有开锁的声音,曹兰开始放水洗澡。

曹兰刚洗完出来,发现张强站在屋子中央,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自己。

“今天你又没出去,咋洗澡了?以前不是出门才洗澡么?”

曹兰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台词:“刚刚镇西边的李阿姨来过,她可能刚做了泡菜,身上味道很重,我,我就洗一下。”

“做泡菜?”张强像猎犬一样到处闻了一遍,“我没闻到。”

“可,可能是散了吧。”

张强没再问别的,一屁股坐下来,打开一瓶酒,曹兰默默地走进厨房开始做饭。

仅仅过了三天,周魁又来了,一切都和上次一样,先说了自己的情况,让曹兰看了看,最后坐下来,多聊了半小时。

周魁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内来了三次,每次都是在张强出去的时候,只有最后一次例外。

这次他在曹兰屋子里坐了很久,不只聊鼻子、聊体热体虚,还聊了很多生活中应该注意的细节,比如什么季节吃什么水果,什么肉要少吃……临出门的时候,和张强撞了个满怀。

“你特么谁啊?咋跑我家来了?”张强扯住周魁的衣服问。

“我本镇的啊。”

“我知道你本镇的,你不就是镇东头的周魁吗?我问你跑这里干什么来了?”张强手上用力,死死拽住对方。

“不是,别,你别这么用力啊哥,我,我就是来看看。”

“看什么东西?”张强步步紧逼。

“来问问,问你老婆一些医学问题,上次她帮我看过,推荐过药,特别好。”

“我老婆帮你看病,在我家里?!”张强粗暴地按住周魁,看对方上衣没口袋,就伸手把裤兜掏了个遍,除了一盒烟,什么也没有。

“滚滚滚!”

周魁走出十几米又喊一声:“我镇东头的周魁,没事来我的户外用品店玩玩。”

曹兰以为张强会揪着自己逼问,没想到丈夫就“嗯”了声,默默抽起了烟,烟头一闪一闪的,像魔鬼的眼睛,曹兰急忙进了厨房做饭。

吃饭的时候,曹兰发现张强不说一句话,只默默地扒拉着饭菜,曹兰想问些什么,却什么也不敢说。

“他难道猜出了什么?”曹兰不敢乱想。

张强放下筷子,猛地咳嗽一声:“今天的菜有点咸。不吃了。”

曹兰收拾着碗筷。

“这个人是镇东头的周魁,之前在县里的白云救援队干过,因为救人有功,得到过县里的表彰,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不在救援队干了,跟人合伙在县里开了家户外用品店,听说生意不错,你,不认识他吧?”张强突然问。

“不,不认识。”曹兰的脸色苍白。

“不认识?你袋子里掉出来的烟就是他的,咱们镇就他抽细细的烟!还骗我说什么童敏抽的,我问过隔壁镇所有人,这个童敏根本不存在!

做泡菜的李阿姨,呵呵,她根本不做泡菜,那天也没来过!她从来没到过我们家!你要骗我到什么时候?!”张强掀翻桌子,把所有能摔的东西摔了个遍,地上都是碎渣子。

曹兰像个木头一样愣住了,屋子里安静得可怕。

突然,她“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像狗一样抓住张强的腿:“是他逼我的,是周魁逼我的,他借着问医问药的名义,强迫我的,他说我要是说出去,就,就砍死我,再砍死你。老公,你要给我作主啊。”

张强默默地坐在小凳子上,盯着曹兰的眼睛:“就是那次去县里超市开始的吧?我问过镇北边的老张头,他上个月看到,你就在周魁的车里,后来车窗还给摇上了!”

曹兰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你这两天要去县里吗?”张强问。

“不去。”

“去一下吧,就早上十点去。”

“为什么?”

“周魁每天早上十点去他的户外用品店,他那个店就在超市门口。”

“你,你想干什么?”曹兰低着头,却从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的笑。

“你不用管那么多,你是我张强的人,谁敢动我的女人,呵呵,我就……”

“你千万别、别做傻事啊,你打不过他的。”

张强冷笑一声,没有回答。

第二天下午,曹兰搭上过路的班车去了县里。

还没到超市,手机就响了,串出一条信息:“我看到你坐班车去镇上了。有空来我店里坐坐?尝尝我刚买的茶,托朋友从外地带来的,正宗的西湖龙井。”

曹兰买完东西出来,看到周魁的车停在路旁,门开着。

“来,外面热。”周魁笑着挥手。

曹兰坐下来的时候,脚下一个趔趄,周魁拉了她一把。

车子刚要发动,“砰”地一声响,一块砖头砸碎了玻璃。

“哪个……”周魁只说了三个字,就看到满脸通红的张强站在车前面。

张强左手拿了一瓶酒,右手拿了一把雪亮的斩骨刀。

周魁急忙倒车,可周围人多,车子开不快,无论怎么倒,张强都贴着车子。

“你还不赶紧下来!”张强指着曹兰。

曹兰趁车子停住的几秒钟,慌忙跳下去,大喊:“老公,你快逃吧,你打不过的。”

张强贴近驾驶座,酒瓶猛砸过去,车窗碎了,张强伸手,硬生生拉开车门,把周魁拖了出来。

“哥你听我说,我跟你老婆在说事情,我叫她去店里喝点茶……”周魁一看对方手里明晃晃的刀,什么话也不敢再说了,抬腿就跑。

“你还敢跑?”张强追上去,曹兰跟在后面。

周魁虽然早已离开了救援队,却跑得飞快,张强直到把自己累得脱力,才终于抓到周魁的后背。

周魁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他双手抱头,指尖一阵剧痛。

周魁痛得弯下了腰,还想说些什么,张强却挥舞刀子,向对方砍去,一边砍,一边反复说着那三个骂人的字,除此之外,什么也不问。

周魁只来得及喊叫两声,脖子就被一刀砍中,只能像动物一样“呜呜”叫着,再也说不出话。

“我让你动我的女人!”

“啊,啊。”周魁倒在血泊中,眼睛瞪得圆圆的,似乎很不甘心。

曹兰早就吓呆了,拼命拉住张强的衣袖。

“你不要杀人,杀人犯法的。”

“我犯法?你怎么不说他犯法?你是不是还想看他活着?他活着,那就我死!来啊,你要他活,拿刀砍死我啊!”

张强高高举着血淋淋的刀,冲曹兰喊着。

曹兰一步步后退。

“哈哈哈哈!”

张强看了一眼地上的周魁,对准他的脖子,砍了下去。

“杀人啦!”路人似乎才从震惊中醒了过来,纷纷大喊,有些胆大的拿出手机拍照。

周魁全身被砍四十九刀,面目全非,当场死亡。

张强当天就被捕了,他的理由是:自己是正义的,周魁有错在先。

曹兰去监牢里看望丈夫,说:“你不该杀人。”

“嘿,”张强冷笑一声,“不杀他,让他跟你继续鬼混?你还有脸来问我?滚!我应该连你也杀了的。”

曹兰凑近,轻声说:“就知道你是这种性格,出了这种事,你肯定会杀人,你什么都不问清楚就去杀人。”

张强愣住了,没听出这话什么意思。

曹兰甩了甩乌黑的头发:“要开庭了,我作为证人,得给你作证。”

2

张强、张强的爹张林峰、曹兰、死者周魁的老婆家人,都坐在法庭上。

曹兰低垂着脑袋,张强却高高昂着头,

公诉人把所有事实都讲了一遍,最后总结:“张强,你因为怀疑自己老婆与周魁有不正当关系,当街行凶导致对方死亡。”

“没错,就是我砍死的,这种人就该砍死,等等,”张强突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你刚才说什么?我怀疑老婆和周魁?我这不是怀疑,这就是事实!”

“关于这一点,我们从各方面调查取证过,你老婆曹兰从来没有被周魁强迫过。”

“怎,怎么可能,你们有什么证据?”张强的脸色惨白,似乎这个比杀不杀人更重要。

“人证肯定是有的,物证也有,周魁、曹兰的衣物上,根本没有提取到对方的DNA,另外,”公诉人咳嗽一声,暗示接下来的一句话很关键,“周魁从半年前开始,身体就有障碍,所以,他根本不可能实施犯罪。”

公诉人合上记录本。

“我,我……”张强看着周魁的老婆。

“你还我老公命!”要是没有警察按住,周魁老婆已经冲过来了。

张强低下头,等他再次注视前方,目光已经移到了曹兰身上。

曹兰有些不安,很快镇定下来,说:“是真的,周魁没有对我……他就是嘴巴里不太干净,老是说一些的话。”

“你骗我!你说他强迫你!”

“我没有骗你,我从来没说那种话,是你自己太冲动了,还没等我说清楚怎么回事,你就要动手杀人。”

“张强,故意杀人罪成立,情节严重,主观恶意极大,影响极其恶劣,应该给予严惩,死刑。”

“法,法官,是死缓……”

“是死刑,立即执行,你可以上诉。”

张强觉得一股尿液正从自己的裤管流了下来。

全程几乎没有说话的张林峰,走近儿子,说:“你从小就冲动,喜欢打架,结婚几年了,对曹兰也不好,这件事说起来,也不能怪别人,不过,我会给你上诉的。”

上诉很快被受理,也很快被驳回,维持了原判。

死刑前的几天,张林峰见了儿子。

“爸,我不想死,我还没给你生孙子。”张强哭成了泪人。

“你杀人了,而且是故意杀人,这个国家是讲法的,不管你是什么原因杀人,爸也救不了你,神仙也救不了你。”

“我死了,不许曹兰改嫁!”

“唉,你从小就是这个倔脾气……行,我答应你,我就你一个儿子,一个儿媳妇……”

“爸,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啊,曹兰她说是我冲动了,可是,她为什么要洗澡,为什么要弄出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她这不就是想让我相信,是周魁强迫了她嘛,爸,我冤啊,我是杀了人,也杀错了人,但是,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妻子在家频繁洗澡,我以为她变心,冲动犯案后发现是她设局

张林峰沉默许久,说:“我知道了,我也都看到了,法律不能给你改判,我会争取还你一个公道的。”

两天后,张强被执行死刑。

第三天,张林峰领回骨灰,把曹兰叫到面前,语重心长地说:“兰兰,我作为爹,确实对不起你,我没有管好儿子,我知道,这几年来,张强是赚了些钱,但他脾气不好,爱喝酒,喝完酒就耍疯,张强配不上你。

现在他杀了人,把自己也弄没了,也算是罪有应得吧。我呢,一大把年纪了,也有一点退休金,没有老伴,无牵无挂,可你不一样,你还年轻,还不到三十,你的路还长着……”

“爸,你别说了,我会给你养老的。”

“傻孩子,我要什么人养老,我退休之后,天天瞎逛,日子闲着,身体好着呢,你不一样,你不能在这个镇上过一辈子,你迟早还是要出去的,去县城,去省会,你不能守着我这种老头子啊。”

曹兰默默低着头。

“你放心,我虽然是个退休的乡镇老干部,但我是绝对开明的,如果遇到合适的,你大胆点,我支持你。”

曹兰没有再坚持什么,只是一个劲说:“现在自己还想多学点本领。”

最后,张林峰指着角落一个黑色的包,说:“我呢,也不妨碍你,没病没痛的,洗衣做饭都可以自己来,最近我喜欢上了爬山,弄了一点装备来,打算像年轻人一样,进山里探探险,为了这个,我最近买了个手机,让营业员教了我,简单的已经会用了。”

“爸,一个人爬山不太安全吧,你要小心点。”

“没事,我又不走远,咱们县周边就有很多山,也不高,我一个人逛逛,少则半天,多则一两天回来,你忙你的,不用操心。”

曹兰发现,接下来的日子里,公公张林峰确实经常不在家,有时候天一发亮就出去了,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回来。有时候甚至一个晚上不见人影,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是草和泥土,甚至还被划伤过,问他要不要紧,每次都笑着说:“没事,一点小伤,爬山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尤其是一个人,无拘无束,我一到山里,就跟二十多岁年轻人一样。”

张林峰有个习惯,每次出去前,都会告诉曹兰自己要去的地方,比如县城东北部的猫耳山,邻县的陀螺山……每次到了山里,也都会给曹兰发个信息,如果要在山里搭帐篷过夜,也会说一声,准备回来的时候,再发条信息。

而且,张林峰的消息不只发给曹兰一个人,还会同步发给镇里派出所的老吴——经常跟他下期的吴大海。

差不多到了第二年的夏天,一天早上,曹兰醒来,发现张林峰不见了,手机里多了一条信息,是凌晨五点发的:“兰兰,我去县城东北边的猫耳山了,这是第三次去,听人说那里有很多野蘑菇,很好吃,网上卖上千块一斤,我弄点回来。”

中午的时候,曹兰看了眼手机,没有张林峰的消息。

晚上下班,依然没有消息。

曹兰直到凌晨才睡着,直到第二天,依然没有张林峰的任何消息。

电话响起,是派出所的吴大海。

“你公爹回来没有?”吴大海劈头就问。

“没有。”

“他有没有发什么消息给你?”

“昨天凌晨他走的时候发了的,后来再也没有了。”

“我这边也一样,你记不记得,老张上次去猫耳山的时候,花了多少时间?”

曹兰翻了一下手机的消息记录:“上次也是凌晨五点走的,上午十一点就说他爬到山顶了,下午四点不到就回来了,还抓了一只野鸡。”

“这下麻烦了。”吴大海说,“那个猫耳山我之前办案去过一次,看起来不高,一路要爬上去的话,很快就到,但是,山周围的地形很复杂,沟沟壑壑很多,如果在周围转悠,很可能会迷路。”

“我公公不会真的在山里迷路了吧?”

“我马上去一趟县里,你到镇东头来等我,坐所里的车一起去。”

曹兰坐上吴大海的车子,一路上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很快到了县公安局,备了案,又和县局的人一起去了移动公司,要求锁定张林峰的手机信号。

结果很快出来,张林峰的手机在猫耳山山顶出现过,后来去了猫耳山西南边,最后消失在那里。

“会不会是没电了?”吴大海问。

“不会的,我公公用的是那种黑白屏幕的老人机,电量够用一个礼拜,他每次出门都会充满电。”

吴大海眉头一皱:“猫耳山西南边是地形最复杂的区域,根本没有路,灌木杂草很多,上下起伏大,还有暗沟。”

县局的人一挥手:“肯定出事了!不能再等。我马上联系我们县的白云救援队。”

吴大海点点头,他知道,这是本县最大的救援组织,有好几十个人,里面的成员大都具有丰富的户外经验,每次县里有什么紧急情况,除了调动公安、消防部门,也一定会派出白云救援队。

就在救援队出发的刹那,吴大海看着高高扬起的三角队旗,脑子里猛然闪过一道光,他想起一年前那个当街杀人案,死者周魁正是白云救援队的,只不过,他后来退出了,自己开了户外用品店。

“白云救援队前队员被砍死,而现在,失踪的张林峰恰好是凶手张强的爸……”吴大海凭着几十年的职业本能,感觉这里面恐怕有什么牵连,但是,他仔细看过这次救援队出征的名单,没有一个人和周魁或张强有关系。

可能是自己多想了吧,县城就这么大,撞在一起也许就是个巧合。吴大海没有考虑太多,作为镇上的骨干警力,他不顾年轻警员的反对,也随队出发了,出发前的一刻,他眼角的余光里,看到救援队的队员黄耀杰拿起手机,似乎正和什么人打电话。

“可能是跟家人报个信吧,毕竟,这种救援的任务,还是存在一定危险的。”吴大海没多想,和众人一起进了山。

二十多个人先是沿着崎岖的山路往前,一路非常顺畅,下午三点左右便到了猫耳山顶,在一块石头下面发现一只灰色的打火机,吴大海捡起来一看,说:“就是张林峰的,”

“你怎么知道?”旁边的黄耀杰问。

“我经常和老张下围棋,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打火机是他老张儿子送的,上面还有一道划痕。”吴大海说。

众人站在山顶,向西南方向眺望,只见一片茂盛的林木,即便是在白天,也能感觉到一股深不可测。

救援队队长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十五点二十三分,西南边的区域不小,我们以靠西和靠南的两条路为界,在这中间展开拉网搜索。两人一组,每小时汇报情况。”

吴大海恰好和黄耀杰一组,看着黄耀杰那张黝黑的脸,不知为何,他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众人出发了,一开始还是大队人马下山,渐渐靠近密林后,十多个小组便按照一定的距离分散开来。

吴大海这一组和左右两边保持着几十米的距离,最开始的半个小时里,大家还能彼此喊话。

“你们那边有啥发现?”

“没有。”

“地上都是树叶,不可能看到脚印的,注意树干上,很多有经验的人迷路后,会在树上绑一些布条或纸片,作为标记。”

“好的,大伙留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组之间的距离也逐渐拉开,看不到人,最后也听不到声音了。

吴大海和黄耀杰继续往前走,黄耀杰拿着导航仪,背着一大袋应急救援器材,走在前面。

“吴所长,这次救援你真不该来,这山路是真难走。”

“我必须得来啊,老张跟我很要好,他出了事,我能不来嘛,再说了,老张也是我们镇上的,前不久他儿子杀人判了死刑,要是他再有什么三长两短,唉……”

黄耀杰的脸狠狠地抽了一下,走在后面的吴大海什么也没有发现。

“小黄,依你的经验,估计老张会在什么地方?”

“我估计是迷路了,这种情况碰到过很多次,比如不小心摔了一跤,手机、电子设备丢了或摔坏了,脚受伤了,这就很麻烦。当然,还有更可怕的情况,之前遇到过整个人掉进暗沟、暗坑里的,就是脚底下其实是个大坑,但上面都是树叶,盖住了,根本发现不了,一脚踩上去,坑很深的话,能直接摔死人。”

“你说,老张该不会遇到这种事了吧?猫耳山这边会有暗坑吗?”

“说不好,这一片我之前也没来过。”黄耀杰说着,突然停住,弯下腰去,像是捡起了地上的什么东西。

落后七八米的吴大海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上来,问:“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刚才鞋带散了,系了下。”

吴大海瞥了眼对方的鞋子,他虽然年纪不小,但视力很好,树缝中露下的阳光里,他清楚地看见,黄耀杰的两只鞋子上,鞋带都有点松垮。

“如果是刚刚系了鞋带,一定会系得更紧,所以,黄耀杰说谎了,他刚才不是系鞋带,而是有什么另外的发现。”吴大海心想,不过,黄耀杰是专业的救援队员,他不说,自己也不好问。

一大片乌云飘过,光线突然黯淡下来,风从各个地方钻出,不到五分钟,雨就噼里啪啦浇了下来,脚下的土和树叶很快变得泥泞难走。

四周变得昏暗无比,两人急忙披上雨衣,打出手电。

“这大夏天的雨也太猛了,说来就来。”黄耀杰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喊道,“我们得抓紧了,如果老张真遇到什么问题,加上这大雨,那就麻烦了。”

吴大海毕竟上了年纪,紧赶慢赶,还是落后了黄耀杰十来米的距离。

突然,黄耀杰身形一晃,冒着瓢泼大雨,快速往前跑了二十多米,指着一棵树上的东西,喊道:“吴所长你看!”

吴大海到了跟前,发现是一根布条:“这个是……”

“这一定是老张留下的记号,以这棵树为界,左右两边各有一片树林,我们分开搜索吧,无论结果咋样,半小时后回到这棵树。”

“行。”

“那我就走左边,吴所长你小心!”

看着黄耀杰渐渐模糊的身影,吴大海心里泛起一种怪怪的滋味,也说不上来是什么。

雨很大,黄耀杰凭着良好的体能,在泥水中搜索前进,他摸了摸口袋,里面有一张被水打湿的纸条,刚才被压在石头下面,是自己弯腰捡起来的,只扫了一眼内容,他就决定,暂时不告诉吴所长这个发现。

因为纸条上写着:“黄耀杰,前面有一棵树,树上有布条,我就在布条左边的树林里等你。”

没有落款,也不需要落款,一定是失踪的张林峰!

黄耀杰弓着腰,小心翼翼地搜索前进,突然,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

是咳嗽声!

抬眼看去,就在前面十来米的地方,一个穿浅灰色衣服的人站着,浑身被雨浇透了,那人挥舞着右手。

黄耀杰拄着登山杖,往前试探着前进,离对方只有五米了,只听对方说道:“我知道所有真相,黄耀杰。”

“那又怎样?”黄耀杰尽量压低声音,生怕远处的吴大海听见。

“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我还是会告诉警察,只要我活着,”对方似乎故意把“活着”两字念得很重,“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过好日子。”

雨幕中,黄耀杰拼命眨着眼睛,突然,他高高举起登山杖,往对方冲了过去。

跑出三步,脚下突然一空,黄耀杰本能地伸手一勾,登山杖竟然勾住了旁边的一棵小树,整个身子悬在空中。

对面的人愣了一下,快速靠近,双手抓住登山杖,右脚狠狠地往黄耀杰的手臂和脑袋踢去。

黄耀杰拼死抵抗,可双脚离地,几乎使不出任何力气,剧痛中,他松开手,任由自己的身体像块冻土豆一样下落,“砰”地一下,大片大片的血水飞溅出来,很快消融在雨水里。

穿灰色衣服的人迅速离开,十几分钟后,他出现在黄耀杰的尸体旁,抬头看了眼十几米的深坑,俯下身子,在黄耀杰的口袋里一摸,掏出那张纸片,放进嘴里,吞了下去。

他再次抹了抹眼中的雨水,嘴皮浮动,似乎默念了几句话,而后转身,消失在大雨中。

3

吴大海似乎听到什么声响,迅速回到树下,没有发现黄耀杰,他本能地意识到,真的出事了!

没有丝毫犹豫,吴大海朝左边走去,前方有一片树叶凹陷下去了,他走近一看,是个深坑,旁边挂着登山杖,坑里是尸体。

坑有十几米高,吴大海找不到路下去,他迅速汇报情况,救援队很快分出第二批力量,把黄耀杰的尸体抬了回去。

其余的队员继续搜索,第二天凌晨六点,有一组成员发现了靠在一棵大树旁的张林峰,他随身带着的装备不见了,身上只穿着一件破烂的短袖,满是伤痕,已经冻饿得奄奄一息。

张林峰得救了,黄耀杰英勇救人,不慎坠入山坑牺牲,获得了一系列荣誉,家里也得到了各级部门的抚恤。

张林峰回家后,看到曹兰。

“爸你回来了。”

“嗯,多亏了救援队的努力,黄耀杰为了救我,牺牲了,我实在过意不去,昨天去了他家里,很多领导也在,他们家人倒是很开明,他的哥哥反倒来安慰我,让我不用太在意。”

张林峰说着,发现曹兰的脸色惨白,额头冒出一粒一粒的冷汗。

“怎么了?”

“我,我有点累,爸,你没事就好。”曹兰进了自己房间。

张林峰走到卫生间,接连冲了三次水,他想:那张纸条,这世上应该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吴大海回到所里,把所有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又叫来所里的几个年轻警察:“我要两样东西,你们帮我准备一下,一个是白云救援队前几年的资料,尤其是和周魁有关的资料;二是请求县里帮忙,调取所有能调取的监控和通讯记录。”

“所长,要谁的通讯记录?”

“周魁、曹兰、黄耀杰、张强、张林峰,这五个人的都要。”

深夜,吴大海找到县里的法医老刘。

“黄耀杰的尸体有没有被解剖过?”

老刘摇头:“没有,没必要解剖啊,一看就是自己掉到坑里去的,又不是什么凶杀案。”看到吴大海凝重的神情,老刘忙问,“怎么?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他的尸体呢?”吴大海反问。

“还在殡仪馆里,说要举办个遗体告别会,之后再火化。”

“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我之前没有机会看他的尸体。”

“你要看尸体干什么?”

“就是心里有些怀疑,看了安心点吧。”

老刘见吴大海不说,也不再追问,毕竟,他跟吴大海几十年的关系了,这个忙可以帮。

第二天,老刘凭借法医的身份,带着吴大海来到殡仪馆。

吴大海迅速关上身后的门,拉出冰柜里的尸体,说:“下毒什么的就不用检查了,主要看看外表的伤痕。”

老刘拿出随身携带的器具,五分钟便作出了判断:“他身上的伤都是高坠造成的,唯独有个地方很奇怪,你看他的左眼球,整个塌陷了,咋说呢,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踹了一脚。”

“比如说鞋子?”

老刘点点头:“有可能,比如登山鞋的后跟,就可以造成这种效果。”

“如果拿到了鞋子,你能比对成功吗?”

“有可能,但不能百分百确定,你该不会怀疑张林峰吧?”

吴大海默认。

“不过,我听说张林峰被找到的时候,是光脚的,鞋子应该丢了吧”

吴大海给县局打了电话,得到了确认:张林峰确实是光着脚的,鞋子后来在另一个地方被找到,但鞋跟已经脱落了。

“鞋跟没了,有这么凑巧吗?”吴大海想。

所里的同事打来电话,说找到了吴大海想要的东西。

“我们查过,在救援队出发前,黄耀杰给曹兰打过电话,实际上,他们在最近一年半的时间里都有通讯记录,而且,还找到一次开房记录,就在县城的酒店。”手下说。

“救援队里关于周魁的资料呢?”吴大海问。

“都在这里了。”手下递过几页纸。

吴大海看完,迅速起身,开着所里的车,到了县里,七拐八拐之后,进了一个老旧的小区,他敲开2单元503的房门,一个年轻女孩子出现在门口。

吴大海亮明身份,说:“你好,请问是赵倩吗?”

对方点头。

吴大海翻开资料:“三年半前的7月15号,你在我们县东南的一个山沟里迷路了,后来被救援队救起,这事情没错吧?”

赵倩还是腼腆地点点头:“我当时上初二,期末考试考差,被爸妈打了,我一下子想不开,离家出走……”

“没事,这都已经过去了,咱不纠结这个,谁小时候没有过任性叛逆呢?你能再回忆一下当时被救起来的细节吗?”

“我,我爸妈上班去了,他们不在……”

“没事,不怕,你是当事人,你回忆就行,你被救的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这边的记载是,你在山里失踪了一天一夜,救援队展开搜索,最后,一个叫周魁的队员救了你,他还因此获得了荣誉称号。”

“是,确实是这样的……”赵倩坐在一张旧沙发上,努力回忆着。

吴大海翻着资料,又说:“周魁救了你没错,但是你仔细回忆一下,当时,是不是只有周魁一个救援队员在场?”

赵倩摇头:“不是他一个人。”

“还有谁?”

赵倩回忆道:“当时我一个人在山里瞎转,就想离开这个家,后来夜深了,我看不清楚路,不小心踩到一片沼泽地里,周围到处都是烂泥,我根本站不起来,不动还好,只要一动,身子就往下陷,最后,烂泥已经到了我、我胸口了。我就站着不动,天下了雨,很冷很冷,我都快冻死了,肚子又饿,我没有手机,一直站在烂泥地里,都以为自己要死在了,终于听到旁边的大树后面有动静。”

“是两个人?”

“是的,有两个叔叔的说话声,具体说了什么,我现在记不太清了。好像一位叔叔说,前面有一片沼泽地,小姑娘会不会陷到里面去了?他要过来看看。另一位叔叔说去另一边搜索。

过了一阵子,手电筒照过来了,刚才那个叔叔看到了我,他让我千万别挣扎,然后,他就在烂泥地旁边看了一会,用棍子到处试探了一下,从包里拿出绳子,往我这边扔过来,他让我接住绳子,可是我、我太笨了,接了好几次都没接住。”

“这不是你的责任,可能是叔叔扔得不够准,后来呢?”吴大海焦急地问。

“后来我终于接到了绳子,叔叔让我自己在腰上缠一圈,缠紧了,然后别动,让他来把我拉出去。我照叔叔的话做了,他在边上拼命拉绳子,可、可能我太胖了,他拉得很费劲,中间有一次,他自己也差点陷进去了……”赵倩满脸愧疚。

“最后他把你拉出来了,对吧?”

“是的,他解开了我腰上的绳子,问我能不能走路,我说可以,然后,他就带我往外走,可是……”

“可是怎样?”

“一边走,他一边喊另一位叔叔,对方却没有回应,叔叔在拉我的时候,手电筒掉了,我们摸黑走了大概一分钟,竟然、竟然又踩到了沼泽,在我陷进去之前,叔叔拼命推了我一把,让我先别管他,自己先离开这块危险的地方。”

“啊!”吴大海吃了一惊,这个档案里可没写。

“我没跑多远,就碰到了另一位叔叔,他一路把我送到了安全的地方,后来,我就被救护车接走了。”

“什么?那陷在泥地里的叔叔呢?”

“我跟后来那位叔叔说了,他说先救我要紧。”

“你再回忆回忆,他把你送出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比如,大家怎么说的?”

“大家都夸这位叔叔,说他真厉害,救了我,好像有个领导还说,要给他颁奖,还有奖金。”

吴大海拿出周魁和黄耀杰的照片:“你看看,你碰到的两个叔叔,哪个是哪个?”

赵倩拿过照片仔细看了看,指着周魁,说:“推我出来,自己陷在烂泥地里的叔叔是他,”又指了指黄耀杰,“后来送我出去的叔叔是他。”

吴大海“哦”了声,眉头紧皱。

“那个陷在泥地里的叔叔后来自己爬出来了,我记得他叫周魁,他回来后,大家就说他才是真正救我的人,还给他颁了奖。我妈妈让我好好学习,做一个有用的人,以后千万不要忘了周魁叔叔,是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真的在好好学习,已经考上了大学,可是我听说,周魁叔叔好像被,被人杀死了……”赵倩的声音有些哽咽。

“好的,谢谢你。”吴大海想说很多话,最后只说了这五个字。

“你知道周魁叔叔为什么被人杀死吗?是他干了什么坏事吗?”

“没有,请记住,救你的周魁叔叔永远是个好人。他的仇会被报的,法律一定会伸张正义!”吴大海坚定地说。

赵倩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只是点头。

吴大海回到镇上,自己找了个馆子,默默喝了几两酒,起身向镇西边走去。

夜色浓厚,吴大海没有发现,有一个黑影跟在后面。

吴大海走得很慢,似乎并不赶时间,足足过了半个小时,他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住了。

这是个自建房,前面有个小院子,吴大海站在铁门口,正要敲门,背后一个声音响起:“你是找我吧?”

“对。”吴大海没有回头。

“来都来了,进去说吧,曹兰今天值夜班,不在。”那人开了门。

灯光不亮,有些泛黄,两人对坐着,一前一后点上了烟。

“怎么,跟了我这么久,不想说点什么吗?难道,你想在这里杀人灭口?”吴大海打破沉默。

对面的人抬起头:“我张林峰不干违法的事。”

“老张,你干的事难道还不违法吗?你杀人了。”

“那不叫杀人,那叫惩治坏人。”

“我来帮你回顾一下吧。”吴大海放下烟蒂,拿起开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几年前,周魁和黄耀杰都在救援队里,一次救援赵倩的行动中,周魁先发现赵倩,并且把赵倩救了出来,后来,他自己陷入沼泽,黄耀杰趁机把赵倩接了出来,却根本没有回去救同事周魁。

原因我猜只有一个,黄耀杰知道自己会被当作英雄,会得到一笔奖金,别人已经把这个荣誉放在他身上了,如果周魁出来,这一切就不属于他,所以,即便赵倩说了周魁身处险境,黄耀杰为了一己之私,宁愿让周魁死掉。

可是老天有眼,估计是沼泽不深吧,周魁自己出来了,他向大家说明了情况,又有赵倩的证词,最后,所有荣誉和奖金都给了周魁,而黄耀杰,不但没有得到任何奖励,还被严重警告。”

吴大海又点了一根烟,继续说:“可能是看出了黄耀杰私心太重吧,周魁选择离开了救援队,用那笔奖金在县城开了一家店,店的生意不错,而这让黄耀杰更嫉妒了。

恰好在这个时候,黄耀杰和你的儿媳妇曹兰有了私情,于是,黄耀杰和曹兰,也可能是黄耀杰自己,定下了一个计策,他让曹兰想尽一切办法,假装和周魁有了外遇,故意让曹兰的丈夫、你的儿子张强知道,比如,曹兰故意洗澡,故意撒谎,故意让镇东头的老张看见她在周魁车里。

有了这些铺垫,加上曹兰的出色表演,加上张强火爆的性格,这一招借刀杀人见效了,无辜的周魁被当街杀死,连句辩解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同样无辜的张强成了杀人犯,被执行死刑。这样一来,黄耀杰报了当年的私仇,可以和曹兰在一起了。”

“啪”地一声,张林峰一掌拍在桌子上。

吴大海却好像没听见,继续说:“后来的事情,老张你比我更清楚,我就简单说吧。黄耀杰做的这一切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没逃过你的眼睛,你就制定了一个完美的计划,假装自己爱上了独自登山探险,最后在山里失踪,你算准了那几天是黄耀杰轮班执勤,他肯定会出来执行任务。

你一直躲在暗处,等黄耀杰一个人走在前面,给他留了纸条,引诱他走到你说的位置,在那里,有个深坑等着他,所以,你非常完美地杀了黄耀杰,可以说,到目前为止,警方没有任何证据。”

“我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黄耀杰这次为了救我,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是个英雄。”张林峰淡淡地说。

吴大海叹了口气,拍了拍张林峰的肩膀:“老伙计,我跟你下棋少说也下了一千盘了,你的棋路,说白了就是,你想干的事情,别人一下子是猜不到的,等他猜到的时候,已经被将军了。”

“下棋嘛,就应该这样。”

“老张,你难道不想想,整件事情,黄耀杰可能不是一个人策划的,曹兰可能也是害死你儿子的同谋,你难道就不想……”

张林峰轻轻摆手:“曹兰结婚后,过得并不幸福,这个怪不得别人,是我教子无方,儿子张强脾气太坏了,简直把曹兰当作了一个动物,还怪曹兰一直怀不上孩子,我怎么劝都不行。

我也是后知后觉,直到事情发生了,我才知道,曹兰和黄耀杰原来早就好上了,他们是初中的同学,算是那个啥,你情我愿吧。但你说的救援队的事情,我确实不知道,唉,如果早就知道,我怎么可能让曹兰赶这趟浑水?!黄耀杰以前的确心胸狭窄,但这次他为了救我……”

“行了,老张,你别说了,我懂你的意思,黄耀杰死了,曹兰估计也会生活在痛苦中,这算是对她最大的惩罚吧,但是,我想告诉你,”吴大海从包里拿出一样黑乎乎的东西。

“你丢掉的登山鞋的鞋跟,刚刚被我所里一个同事找到了,如果把鞋跟和黄耀杰脸部的伤痕进行对比……所以,作为老棋友,我真心劝你自首,趁机把一切都查清楚,如果曹兰真的是同谋,那么,她也要受到应有的惩罚,毕竟,我们谁也不能代替法律来报仇。”

吴大海注视着张林峰的一举一动,只见张林峰缓缓起身,绕到背后,沉重的呼吸声在房间里起伏。

张林峰一双手按在吴大海的肩上:“好,我听你的,反正,我的仇已经报了。”

“好,我陪你一起去,我会当你的证人。对了,我要纠正一个说法,黄耀杰不是英雄,他是恶棍,是个该死一万次的恶棍。”(原标题:《杀恶棍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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