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的改编过程(编剧申捷接受大河报专访)

大河报·大河客户端记者 张丛博

白鹿原的改编过程(编剧申捷接受大河报专访)(1)

小说《白鹿原》在诞生后的20余年里被改编成了秦腔、话剧、电影等多种艺术形式,唯独缺一部电视剧。作者陈忠实曾说,《白鹿原》的改编,他寄希望于电视剧。电视剧的长度最适宜其完整呈现“激荡百年国史”的厚重。眼下,正在热播的电视剧《白鹿原》一路保持高口碑,让观众印象深刻的是对陈忠实原著的改编,并没有丧失原著的精气神。

然而,经典名著改编是烫手山芋,改编得好是原著的功劳,倘若改编效果没有让观众满意,责任则是编剧担着。编剧申捷一开始也并没有爽快接受《白鹿原》的改编,到最后甚至“被逼迫”。最终成稿后,申捷最大的收获是“我知道了我的根在哪儿”。

其实,从早几年的《重案六组》《女人不哭》到近两年的《虎妈猫爸》《鸡毛飞上天》,申捷已有几部热播剧傍身。尽管电视剧的编剧地位非常高,却藏在幕后鲜被观众所知。申捷也习惯闭关创作,很少抛头露面。近日,长期“潜水”的编剧申捷接受了大河报记者独家专访,披露不为人知的幕后故事。

白鹿原的改编过程(编剧申捷接受大河报专访)(2)

谈《白鹿原》改编

我们不能忘记祖辈是怎么走过来的

大河报记者:《白鹿原》是年代感很强的乡土题材作品,比较厚重,与现在观众有一定的时空距离,您在当下性上做了哪些努力?

申捷:今天的国人无论多么富有,多么国际化,多么时尚,往上倒不出三代都是农民。所以乡土是我们的根,是现代史,不是过去。我们不能忘记祖辈是怎么走过来的。

历史又与现实的我们观照,族人突然致富后的茫然与放纵,这不正是我们现在遇到的困境吗?改革开放后不少人在暴富中迷失了自己,一下找不到方向,产生无数或荒诞或悲惨的故事,族人们的遭遇,他们的迷茫与抉择,能否给我们一些启示?朱先生立身立言立德的决绝,黑娃不想屈服命运的几起几落,还有鹿兆鹏与白灵共守理想时的坚贞之爱,作为编剧,我想让电视观众看到时心里一揪,哦,那是我们……

大河报记者:您是如何把握原著与电视剧的关系?

申捷:忠于原著精神,人物脉络命运不能跑。除此之外一定要尽全力将小说转化为影视作品,直笔处可曲笔,空白处可生发。我接了这个活,必须面对的是,小说读者与电视剧观众是两个受众群体,小说与电视剧又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表现形式。我们要尊重艺术的客观规律,而不是对小说进行白描式的原搬。我现在特别喜欢琢磨这个词:“转化!”我希望自己能不断完善这个能力。

谈和陈忠实老师交往

就是一个【真】字,让你浮夸不了

大河报记者:对于名著改编影视剧,稍有不慎便会“出力不讨好”,您是如何接受了改编任务,有没有压力?

申捷:说实话是被投资方逼的,真不想接。赵安赵军兄弟(出品方)甚至对我说:你缺一个立身的作品,别干那么多年干一堆热闹。我编过很多年的商业剧、励志剧、都市轻喜剧,反正市场流行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也曾惶惶不可终日过,有投机过。《白鹿原》先是推,后来看到陈忠实先生说要给自己写一个枕棺材的书,感动。再看到他写田小娥被鹿三刺死,喊了一声“大啊!”陈先生眼都黑了,半天才缓过劲来。那一刹那我看到了写作的圣光,我也想要。我写《白鹿原》剧本,条件是跟陈先生交流几次。

当然有压力,六年前,我辗转反侧决定是否接这部戏的时候,就已经想清楚会失去什么,拥有什么面对什么。所以我收获最大,因为我的生命状态都改变了,感谢《白鹿原》!我知道什么是最宝贵的,我的根在哪儿。

大河报记者:陈忠实老师一直非常关心电视剧版《白鹿原》项目,改编过程中,他有没有提出什么意见?

申捷:跟他老人家交往,就是一个“真”字,让你浮夸不了。基本就是我提问题,他回答,争论我哪里敢啊。创作中途几赴西安向陈忠实先生求教,先生为我耐心讲解人物由来剖析难点,不厌其烦地解答我的困惑。老先生坦诚相待,讲那些玄幻是由于人的闭塞,时代的局限所致,完全可以加以批判地去写;讲情爱的本质是压迫下人的互相温暖,田小娥渴求真正的理解和关爱;讲书中每个人物的话语特征……

先生给我勇气。写枕棺之作的人在面前,我从此知道自己该怎么走。记得剧本研讨会有些委屈,老先生给我接风,就坐我身前讲他创作的经历,他的起落,然后拍拍我放在膝盖上的手,笑笑说:“书生意气很好,却做不成大事,认准了坚持走下去吧,以后有什么问题都来找我。”

所以先生去世,我知道消息后,一早独自去颐和园,阴云密布中回想起完稿时的那顿酒,借着酒胆我对先生言,那些年您对每个人物的所爱所恨,彷徨、激动、悲悯,乃至颤抖、哽咽不能下笔,我都经历过了……先生举杯看着我笑。写作真好啊,我们能创造一个世界,能化成任何一个灵魂,随之纠结振奋,随之悲哀狂喜,随之重逢别离。所以先生走,我的羡慕多于哀伤,毕竟他能伴着枕棺之书长睡了。

谈影视与文学的关系

先将自己融进去,然后再延伸出自己

大河报记者:近些年的电视剧很多题材是非现实的,但您的作品从《重案六组》《女人不哭》到《鸡毛飞上天》《白鹿原》,都是强烈的现实主义作品,这类题材是您的坚守吗?现实作品需要对时代背景和当时人物的精准把握,您是如何做到的?

申捷:谈不上坚守,只是骨子里喜好。艺术讲真善美,从小接受的这种教育,深入骨髓,这辈子恐怕是变不了。上中戏四年,老师教我们要走心,要学会用心去体味这个世界。这不敢忘。

写现实主义作品确实太难了,没有捷径可走,只能把自己抛进生活。17年前,我25岁,幸运地赶上了《重案六组》那个团队,我们不光是去重案组体验生活,还要去监狱,去杀人现场,甚至跟着警察去破案……那部戏出了多少人啊,徐冰、余飞,现在不都是编剧界的高手?那是真刀真枪练出来的!

《白鹿原》我也是这样改编的。没有捷径,只有去体验,去采访,几次采风的经历也让我难忘。和农民交朋友,学割麦、拉犁,听他们讲述当年原上的日常生活。又到朱先生原形牛兆濂的后人那里拜访,甚至还四处寻找白灵原型的孤坟……就是想摸清楚作者的力量所在,做他的延伸。在伟大作品面前先将自己融进去,然后再延伸出自己。

大河报记者:近年来,取材于经典文学的电视剧少了,您认为这背后是什么原因?您觉得影视和文学应该是怎样的关系?

申捷:影视与文学应该互相滋补。毕竟我们的时代在变,网络的迅猛发展已经让我们眼花缭乱。如果再死守原来的创作习惯,只能被淘汰。但我们又不能盲目屈从,因为你选择时尚就意味着被淘汰得更快,所以我选择扎根经典,取材经典,让作品活得长久一些。真正的经典永存,经典文学永远给我们养料。

大河报记者:您觉得优秀编剧需要具备怎样的素质?

申捷:坐得住。我特别喜欢刘恒老师那句话,编剧是独行侠是苦行僧,属于编剧的地盘只有台灯下巴掌点的地方。守住孤独,生活平静如水,作品中去见波澜壮阔。

只有守住自己巴掌大的地,才能隔开外界的喧闹。你们不觉得我们的思维都已经被网络固化了吗?现在有一种现象是我一直反思的,搜索引擎的强大智能可以帮你挑选话题,你最关心的话题往往被搜索集中显现,其实这个世界都是你的心的显现啊,是不是?那么当你放下你的心,客观自由地去看一件事情一个作品,你只有喜欢不喜欢,而非外界的引导。对于创作者尤其如此。

来源:大河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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