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北学霸学习分享会 我在民勤一中读书的日子

一批老教师不见了,年轻新秀也源源不断地分配到我校来充实教师队伍,他们中除了家庭出身之外,在政治上几乎没有什么精神负担,这是后来学校教师队伍中的中坚力量。例如化学教师王毓英、方汝盛,物理教师谢公宪,俄语教师宋世礼等等,都是胸怀伟大抱负,风华正茂,朝气蓬勃的热血青年。

“化学之王”王毓英

那时候高考试卷规定每门课的满分都是一百分,我的化学高考成绩就得了九十五分,这完全得益于年轻有为的化学老师王毓英。他的传道方法与众不同,有其独特地教学艺术。

王毓英老师出生在兰州市,听说是毕业于原西北师院化学系,大概是1956年分配到民勤一中任教。自从程子俊老师离世之后,他一直担任高三班主任,并且教授高三、高二两个年级的化学,特别驰名,堪称民勤一中的“化学之王”。

他平时给人的印象是非常精干,穿着讲究,十分得体,上衣和裤子什么时候都是熨得平展展的,有棱有角,干干净净,大有一尘不染之势;中山装的风纪扣经常扣着,整整齐齐,不像我们衣领上的风纪扣只是一种装饰,一种陪衬,从来也是懒得扣的;黑皮鞋擦得铮亮;小风头梳得溜光;走起路来风流倜傥;举止言谈十分讲究,一派文人秀才的模样。

在学生面前神色威严,一本正经,从来不开玩笑,更不胡言乱语,你要是不小心随意说句开玩笑的话,他就像一个大姑娘似的,脸马上红了,这其实是他不乐意心态的一种表达方式。给我们的感觉是风度翩翩,清高气傲,俨然是大城市出来的公子哥儿,生活习惯与农家子弟大相径庭。

他讲课可是一丝不苟,干净利落,课堂时间安排得十分紧凑。上每节课的前几分钟,他就站立在教室门外,等到上课铃声一停,便立即缓步跨入教室,与此同时,同学们便整齐地起立向老师行注目礼,他走上讲台放下教本立定,便非常严肃而迅速地向全场扫视一眼,示意满意。

“同学们好!”

“老师好!”

“请坐!”

与此同时他又向全场再扫视一眼,把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到他的脸上,这时他才开始讲课。

王老师一上课,同学们也习惯了那种严肃认真的紧张气氛。上课前,课本、笔记本及钢笔等学习用具,早就摆放在课桌的左上角。此时一个个挺胸拔背,坐得笔直,两眼全神贯注地盯着老师,不得有一丝懈怠,一改别的课堂上那种伸懒腰、打呵欠、整理书桌等小动作的陋习。

倘若有谁低头偷看桌内书物,或是不小心弄出一点响动,就惹下祸了,王老师立即停止讲课,双目直视那位同学。他从来不指责弄出小动作的学生,可是他的脸刷地一下红了,表情严肃得十分吓人,好像他很为这位同学的行为害臊似的,大家愤怒怨恨的目光也同时转向那个同学。所以,也极少有人发生这种现象。当他讲到重点归纳之处,侧身在黑板上书写板书的时候,你才能开始记笔记。

遇到化学实验课的时候,他安排得更加周密紧凑。课前十分钟做好上课的一切准备,分组拼桌,搭建成临时的实验台。各组派人到化学实验室取来他早就准备就绪的实验器材,每组一套,摆放在各组拼好的实验台上,讲台上也放一套。这一切准备工作,在课前安排得井然有序,从来不占用上课时间。上课时王老师在讲台上一边讲,一边很熟练的亲自实际操作一遍,给同学们做个示范,尔后各组同学都要挨个依次操作一遍。课讲完了,大家也都记住了,迅速抄下简要的板书,当堂消化了知识。

每当下课的铃声一响,准时下课,从不占堂延时。化学实验课上得紧张有序,趣味横生,干净利索,印象深刻,同学们在做实验的过程中轻松掌握了知识。他把化学课真的讲活了。

物理主讲谢公宪

谢公宪老师是主讲物理学的,是我校该门学科的权威。他好像也是四川人,讲课很认真,别看他个子不高,嗓门可不小,声音非常宏亮,咬字清晰,用词恰当,没有废话,对课本上的知识传授得清清楚楚,使学生轻易得“道”。在课本之外还新增添了一些当时最新鲜的物理知识,如卫星上天所必须具备的第一宇宙速度和第二宇宙速度,原子弹、氢弹爆炸的原理,以及原子核分裂或聚变所产生的巨大能量,等等,使我们大开眼界。

强将手下无弱兵,此话一点不假,“理化”课,我们大家都学得很轻松。

化学新秀方汝盛

方汝盛老师生于1935年,据说也是毕业于原西北师范学院化学系,比王毓英来民勤一中要晚一些,是1958年秋天分配到一中任教的。

当时民勤的大炼钢铁和兴修水利,是压倒一切工作的头等任务,搞得如火如荼。民勤县征集的各路人马,不论是从哪儿调来的,一律实行军事化编制,学校师生也不例外。我们学校倾巢出动,高中生上红崖山大炼钢铁,初中生到黑山头兴修水库。

我们一中高中的三个年级新编为一个连,二中编为一个连,还有几个公社的十几个炼铁连队,都驻扎在红崖山的南坡下,拉开了长长的一条阵线,背靠山峰,坐北向南而居,面对平展展的湿草地,沿山坡向东走不到十里地便是黑山头。水库的拦水坝是个大工程,就是从黑山头起头向西南方延伸过去的。

每个班就是一个排,我当时在高一二班,被任命为这个班的副排长,正排长由教导主任潘生良兼任。

方老师来红崖山上报到,直接参加大炼钢铁的群众运动。

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在他下到连队来的第二天早上。那时候他躺在一堆碎矿石堆上小憩,我还以为是哪个公社的民工在此偷闲哩,后来同学们告诉我这就是新调来的副连长。

他一到工地还没顾上向大家打招呼,就混杂在连队里去后山背铁矿石了,和学生们摸爬滚打在一起,干劲十足,着实能下苦干重活。此时赖洋洋地躺在矿石堆上,想必是经过一晚上的苦战累坏了,在此打盹哩。

他是民勤湖区人,家住红柳园复成村,出生在农村,土生土长,很接地气。虽然受了高等教育的熏陶,是正经科班出身的知识分子,但是却没有鹤立鸡群的派头,没有一点儿文人秀才的架子,穿着也不怎么讲究,很随便,俨然就像是一个农民。

他在民勤一中一直教化学,号称化学元老。站在五尺讲台上语言生动,吐字清楚,没有任何做作,有时候还多少捎带点家乡土音,听起来很亲切的,同学们听着也十分顺耳,非常喜欢。他在教育战线上教书育人,奉献了青春年华,呕心沥血,兢兢业业奋斗数十年,为国家培养了不少人才。

然而家庭出身是地主,始终不得重用。文革中大概是在1969年,被下放到三雷公社上雷大队劳动改造一年之久,美其名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于是他想换个工作地点和生活环境,但是他毕竟是民勤一中化学课的一张王牌,王毓英老师早调往白银市中学,现在化学权威非他莫数,民勤一中说什么也不肯放他。直到1979年,他曾经的学友常生荣,从旁助了一臂之力,这才从民勤调到内蒙古自治区阿拉善右旗一中,仍然教他的化学。

少数民族地区得到了这位才子如获珍宝,给他以充分的空间施展才华。方汝盛老师在新的工作环境中真是如鱼得水,开启了谱写他后半生工作生活的辉煌篇章。这里非常需要这样的人才,故待若上宾,给予他崇高的荣誉。评授中学高级教师职称,并历任阿拉善右旗政协副主席,中国化学教学研究协会、内蒙古自治区化学教学研究协会会员,为内蒙古各族人民重教育才做出了重大贡献,特别是在阿拉善盟名声显赫。退休后定居在阿右旗达来库布镇。

俄语教师宋世礼

在中学时代让我们最头疼的课程就是俄语。语法复杂而多变,堪称是世界上最难学的语言文字之一,大概汉文、藏文下来,就数它了,据称比英语还难。完全靠死记硬背,耗时费力,收效甚微。

我们班俄语学得较好的同学是极个别的,也只有王淑云一个。她的经验是早起晚睡,利用一切空余时间死记硬背,俄语不离口嘛,她几乎投入了全部精力,最终考入西北师范学院的俄语系。还有初中学得好的女同学总结的经验是:口不离单词,多写多勤记,什么“白天划地皮,晚上画肚皮”等,都是功夫性的活儿,我们不行,做不到。也有人总结出了不易忘记的小窍门,把一单词复杂难发的语音,牵强附会地改换成方言,一劳永逸。例如“革命”一词,俄语发音是“列瓦留此牙”,他换称“劣娃了六次了”,好记,至今记忆犹新。劣娃,民勤村妇口语,原义是孩子未达到目的,使性子耍小脾气的一种表现,这里只借用其发音。

高中三年的勤工俭学把人害苦了,挤占了我们约三分之一以上的上课时间,所以在保证完成语文及数理化等主要课程的教学时间之外,视情况再相机安排其它课程,俄语也是受排挤的。为了完成教学任务,教俄语的宋世礼老师可是下了大功夫,想了不少的招数。

当年一中的俄语教师有好几个,但水平都差,好像都是大舌头,好多发音不准,唯独宋世礼教得最出色。他是东北人,哈尔滨大学俄语系的高材生,能说能干,在大学时代就差点儿背个右派的头衔出来。学识渊博,专业底子扎实,俄语发音、口形非常标准,会话流利,本来是当高级翻译的人才,只是在校不小心嘴巴惹祸,政治上多少留有些污点,没有打成右派分子就算是万幸了,于是把他发配到大西北,算是光荣支边。然而他的能耐再大也不行,不给他安排足够的授课时间,怎么个教法!

我们高中三年,俄语课本共有六册,应该是每学期学一册。那里面的俄语单词近两千多个,加上初中三年的,总起来不下三千。老师没有时间讲,学生没有时间学,不要说把三千个单词全部背下来,就连一半儿都没有学上。

我们班高一只学了半本,高二阶段的两本俄语,只选讲了其中的四五节,下剩的没有动。再加上那么多复杂多变的语法知识,大部分没有时间消化。拿每个动词来说,就有八种发音、八种写法,例如“走”,就分动词不定式、命令式、我走、你走、他走、我们走、你们走、他们走这样八种说法、八种写法。每个形容词又有性、数、格的变化,等等。这些知识不管是教是学,都需要付出必要的时间。高二的时候,我们对这门课几乎就放弃了,但又不能不学。

到了高三毕业班,问题就更严重了。这一年碰巧高考积分方法变了,俄语在高考中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做参考分,而是正式列入总成绩,和语文、数学及理化一样,它同样在总分中要占一百分的。我们有三分之二的课文没有学,欠下那么多的债,一时还不起,怎么办呢?

宋世礼老师不愧是名校出来的高材生,他出了一个绝招,走捷径,猜题,通过“备考题”应付高考。所有的章节面面俱到、全面开花地补齐是不可能的了,于是他紧紧抓住高三下册的最后一节课文咬定不放,让我们每个人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反复背诵、默写,标点符号都不能错。每节课堂提问,都必须让全班同学挨个儿地背诵,小考、月考、期末考试和毕业考试,就默写这篇课文,俄翻汉,汉译俄,大都是在这节课文上做文章,不厌其烦地下大功夫,这叫做非对称的重点突破。

这节课的题目叫“我的理想”,我们每个人都背得滚瓜烂熟了,都能一字不错地默写下来,还能变通运用其中的语法知识,熟能生巧嘛。此外还熟读了其他几节课文,像“列宁参加社会义务劳动”、“学习学习再学习”等;还摘录了二百多个单词,特别是动词、形容词的应用变动实例;又教了一首用俄文演唱的《东方红》歌曲,等等。这里边融会贯通了许多语法知识,到时候可以仿效变通,灵活运用。这一切都是为了应付高考。

1961年甘肃省教育厅在武威一中设立了一处高校招生考场,周边的有关中学包括民勤、高台、永登等县的学子,都集中到这里来参加考试。

临近考期的前三天,我们全班包了一辆老桥车奔赴武威一中。

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坐汽车,非常兴奋。然而那汽车也太老旧了,走起路来马达轰鸣,不停地喘着粗气,车身上包括车门在内,到处噼哩啪啦地乱响。一路上坏了好几次,走走停停,修修补补,没完没了,太不争气了。

当时路面也不行,那是利用以前延用下来的那条走武威县城的牛车土路改建的,也就是在祖传的弯弯曲曲的牛车古道上,稍加拓宽修饰,铺一层大沙料凑成的,到处可见黄土扑面。汽车、马车、牛车共行,微风吹过,尘土飞扬,扑面而来,所有乘客的身上都落上了一层微尘,蓬头垢面,不到一百公里的路程,足足走了大半天。

你可别小看,在当时来说,这个社会就算进步多了。五十年代初期租乘骡马车到兰州参加高考的学子们,来往要走一个月的时间哩,我们今天本来两个小时的车程延长到大半天,不算什么,比起当年的考生来幸运多了。

到了武威一中,一下子看到那么多来自各路的学子,汇集在这里熟悉考试环境,我感觉到十分新鲜。那种紧张备考的气氛,也使人眼花缭乱,胆战心惊。其中武威一中的学生最多,本届参加高考的应届毕业生有85名,两个班。相比之下,我们民勤一中小家小户,才只有43名,是他们的一半。

武威一中的考生毕竟生活在一个中等城市里,相对于我们来说是见多识广,所以和我们交流起来也总是带点居高临下的表情,显得底气很足,我们和人家比起来好像带点儿傻气。

带领我们参加高考的王毓英老师,经验十分丰富,他不断地给我们解释,打气鼓劲。说不要让这种阵势把你们给吓住了,这些都是表面现象,每年如此,中等城市生活惯了的人们比较善于炫耀,喜欢表露,真本事到考场上才能见到高低。

然而看他们复习俄语的阵势确实比我们强多了,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厚本油印的俄语复习资料,行住坐卧都在喃喃地背诵。我粗略地翻阅了一下,那上面光高中三年的单词就罗列了近两千多个,看傻眼了,深感望尘莫及。他们看我们复习俄语的方法,便流露出鄙俗的笑脸,不屑一顾。

倘若我们临时改弦更张学习人家的套路,那是不可能的了,所以也只好安身立命,按照宋世礼老师的既定方案和部署,在“我的理想”上下功夫了。虽然复习资料偏居一隅,但也只好如此这般了。高考前三天的时间如此珍贵短暂,你能改出个什么新花样呢?

一个月以后,高考结果公布了,考中的学子陆续收到了入学通知书。当年武威一中共计考中25名,民勤一中考中33名,近乎75%的得中率,考得非常出色,这是上好的造化。据说我们班俄语的平均分数考得最好,取得了六十六点多的好成绩。

我现在还依稀记得当年俄语考场的情景。当试卷发到手中以后,我从头至尾粗略地扫了一眼,把人高兴坏了。果然不出宋世礼老师所料,试题中的一大部分内容基本上出自我们的复习范围,近乎一半就来自“我的理想”。

俄文译成汉文好办,只要断断续续地识得几个俄语单词,便能猜出个八九成来;可是汉文译成俄文就不那么简单了,既便是知道些单词也不成文章,它主要是考你的语法知识,要真本事,蒙骗、猜测是绝对不行的。然而,我们的运气真好,汉译俄全部出自“我的理想”。我比较轻松地完成了答卷。

宋世礼老师也由此出了大名。

当然,在民勤一中驰名的老师还有好多,在此我就不一一列举赘述了。

清北学霸学习分享会 我在民勤一中读书的日子(1)

作者简介:方勤学,笔名潇生,内蒙古自治区阿拉善左旗人,蒙族,生于1938年。1961年肄业于兰州大学物理系无线电子学专业,曾长期在牧区从事基层工作,后任职于阿拉善盟统计局综合科,统计师,期间编辑、审订过数年的《阿拉善统计年鉴》。一生致力于统计、会计专业知识的研究,服务于社会经济工作。1995年退休,2014年动笔回忆,历时八载,于2022年春长篇回忆录《驼乡风云》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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