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别人理解的日子(不好不坏的日子)

  • 每次深夜都会想起以前的种种,难以入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到中年。
  • 老家在山区,那时候改革开放的春风还没有吹到大山里,每家每户都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不辞辛劳的重复着农活。我爸结婚后分家,得到了一间不足二十平的房子和离家最远的田地,“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肥沃点的土地和近一点的土地都留给了我爸的弟弟。
  • 我爸是木工,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除了农忙的时候,他都是在其他村镇给人家做家具,最远的田地,来回一趟要两个半小时,我爸不在家,五六岁就得跟着妈妈一起干农活,从山头下到河边,过了河再爬到山腰,就到了我们的田地。
  • 小时候总是觉得很委屈,我和妈妈天微微亮就出门干农活,我比较怕热,每次收割玉米的时候都是脱了上衣光着膀子,玉米叶子割得身上疼,穿衣服的话不出三分钟,就全是汗,回去的时候被一背篓玉米,衣服搭在膀子上,膀子上基本都是背篓的竹篾勒得一条一条的,等我们回到家,姐姐还在睡懒觉。每天下午上完课,回家吃晚饭,那是也才六点多,家里根本没人做饭,基本上就是回去洗几筐红薯,晚上妈妈回家好给猪煮猪食,洗完以后继续去学校上晚自习,要是有没洗干净的红薯,晚上下课回家就得被妈妈痛骂一顿,甚至直接动手,如果这时候我爸在,他要么不说话,要么帮着妈妈一顿骂!
  • 小时候我爸很少动手打我们,也很少会说话,属于那种一言不发的人。除了喝酒以后话会多点,那也是在跟其他叔叔伯伯吹牛。我妈也是火爆脾气,除了每次跟我们诉苦他们以前多少不容易,现在又怎么辛苦。如果我不开心,或者有心事,我妈从不会过问,只会问给安排的弄干了没。我记得有年冬天,感冒了三个月,我没说,他们也全不知道,从那以后很少生病,但是春秋两季必定会感冒一次。
  • 初中去了镇上,离我老家要走一个半小时的路,因为比较远,选择住校,每次上学或者周末回家,都是步行,家里条件好的同学会花两三块钱坐摩托或者金杯。离家远了,和父母的交流更少,记得初三的时候,实在觉得憋屈,也觉得委屈,给我妈写了一封信,让她多关心关心我们,不要总是骂脏话,也不要骂我“短命儿”“畜生”之类的,当时我妈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养你这么大骂你几句怎么了”,还跟其他亲戚一起笑话我,当初有人给我写的情书她们无意间看到了,自己看了不说,还给其他亲戚和我表弟看了,还扔的满地都是。从此与她们再无心事交流。哪怕心里装了很多,有很多心思,半夜失眠,也从未与他们交流过,回忆起来,在生活中,也好像没有给别人谈过心。
  • 高中的时候,压力很大,那时候英语偏科,总分考520,英语只有16分,半夜睡不着,会自己沿着护城河散步,走累了就回去睡觉。临近高考的时候,一个从小学一直同班到初三的同学,周末出去堰塘洗澡淹死了,高考前要体检,检查报告说我左上肺感染,有可能是肺结核,然后回家养病,回去后一个人在家,天天大把大把的药吃着,每天晚上就睡不着,怕自己就这样死了,我还好多事没有做,还没去过大城市,没见过外面的高楼大厦,这样持续了一个月,复查说没事,就继续回去准备高考,结过回去没多久汶川地震,每天所有学生在操场睡觉,有余震就往外面跑。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高考结束。
  • 高考结束后大家都都在拍照留念,我说一起去看看他吧,不过大家都很忙,没人一起,后来另外一个同学说和我一起去,可惜走到半路,一问才知道墓地有点远,找附近的摩托,人家说太远了,现在去天都黑了,我俩只能返回。这也算是这些年的一个心结吧,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他埋在何处。当初他刚出事的时候,准备去殡仪馆看看他,结果殡仪馆说看不了,他父母在外面还没赶回来,谁都见不了。
  • 高考失利,高三班主任给我打电话回去复读,当时我在外地,我奶奶接的电话。当时的班主任对我很好,觉得辜负了他的期望,而且英语是一点基础没有,又没钱请人补课。他曾经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你是我最敬佩的学生,虽然这次考了第三名,你自己看看你英语考的啥子,再努力补补英语,考个好点的大学不是问题”。当年数学就错了一道选择题,考了147分,旁边的同学炒我的选择题和填空题,考了90多分。当时其他班的同级生,很多人来看这个英语考了16分,总分排名第三的人。
  • 回想过去的这些年,学习不好不坏,工作不好不坏(虽然从毕业就被我妈嘲笑还不如去工地挣得多),家庭不好不坏,一段两年多的婚姻(好聚好散,也算不好不坏吧)。都说隔辈亲,但我和爷爷奶奶并不亲,我小姑比我大三岁,跟我姐姐同年,所以那时候,爷爷奶奶的爱全在小姑身上,我和我姐去他们那边蹭口饭都要被我小姑骂,因为我姑和我姐同岁,但是辈分高,所以经常欺负我姐,有一次直接拿稀饭往我姐姐脸上泼,爷爷奶奶肯定护着小姑,我爸妈护着我姐,加上后面我大姑在外打工,两个儿子扔给爷爷奶奶带,好吃的好喝的都给他们的外孙,所以爷爷奶奶和我爸妈互相看不顺眼,爷爷奶奶也经常找事儿欺负我们,有一次我忍无可忍,当着全家人的面告诉他们,“我这个人,别人对我好,我就对别人好,不管什么血缘关系,不管我将来混得好不好,如果你们这样对我们,从今以后我不进你们家门,将来你百年归世,也别想我给你披麻戴孝”,我一直是看起来温柔,实际触碰到底线随时就爆,有个人比我年纪小两岁,按辈分该叫我爷爷。有次两个人吵了架,他居然跑到我家门口指着我骂,还连着我父母一起骂,我抄起刀,光着脚追了他二里地。从说了那些话以后,我爷爷奶奶对我们才慢慢好一些,但是也基本上不好不坏。
  • 现在一个人异国他乡,没存款,没爱人,父母除了偶尔打电话问问“你还多少债没还”“你还是不是人”“我们都在亲戚面前抬不起头”“你就想这样过一辈子吗”,没有其他波澜,债务也还了大半,今年应该是全部能还清。日子就这样不好不坏,心情就这样不悲不喜,挺好,至少还活着。

不被别人理解的日子(不好不坏的日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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