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话不说到最后无话可说(无话可说)

常志军

无话不说到最后无话可说(无话可说)(1)

前几天在手机上看到一则消息说,从10月27日至11月3日八天时间有九位知名人士非正常死亡。所谓非正常死亡即非寿终正寝,而是突发急病或其它意外的死亡,死者最小二十四多岁,最大的也就五十多岁,都可以归结为英年早逝,关键是他(她)们都是影视歌界名星,驰名中外的上层社会名流。非富即贵,非贵即富,抑或亦富亦贵,个人资产动辄以亿计,网上哀叹之声不绝。我们有位初中同学居然挤上了他们的那趟末班,只不过与他们实在不是同类项。

四天前的早晨,从微信得知我们的一位初中同学蒋君疾病去世的消息,心里五味杂陈,极不是滋味。重阳节那天刚刚走了一位,仅仅一月之间,竟然……

前次由于消息知道得晚,出殡当天才知道已经来不及了,况且正值雨天,天公不作美。这次是无论如何要去送他最后一程的,毕竟我们之间的关系在那摆着。

我们两村相隔二里地,就是村里人说的坡坡上下的关系,我们村当初是七年制学校,他们村只是四年制,所以小学五年级就到我们村走读,我们就成同学了,一直至初中毕业一齐考入县一中高中三年共做了六年多的同学,以后便一直保持至今。

小学初中时期,都是孩提时代,算不上什么交情,准确地说是对手,学习方面的竞争对手,就学习成绩来说,在那只有二十多人的班级,我们俩真算是旗鼓相当,不相上下,每次考试前两名基本上没其他人份儿。在那个年代,班里真正在学习上较劲的也不多,没几个人和我们去掺和,所以在老师以及同学中间在学习上我俩算是好把式吧!以至于毕业后一起考入武乡一中,当年与我们一并考上的共六名同学,且都是男生。三年的高中时光是我们生命中最珍贵、最亲密同学关系的三年,校园内要团结一心组队防止被欺负,学习上也从对手变成队友,相互鼓励相互支持,一起上课、一起跑操,一起打饭,一起活动。学校与家相隔三十多里,放假、开学每一次的往返奔波于家校之间,无论冬夏,无论晨昏,六个人相依相伴,翻山越岭,徒步奔袭,增进了多少深厚感情,留下多少珍贵记忆!

高二文理分科时他为了进重点班学习氛围好点而选择文科,而我由于文科基础欠缺只得去理科普通班,我俩算是不同班同窗了,但其它时间还是形影不离。真正分开我俩的是高考,我们一上一下。时代的原因从此他务他的农,我上我的学,各自忙各自的生活,各自归各自的阵营。尽管每次回来我们都见面,在别人看来双方地位产生了差距,而我们之间友情如故。

当时正值八十年代初期,改革开放之后,蒋家男劳力多,承包土地多,打粮多,农闲时节蒋也外出打工赚钱,当时正树种粮典型、致富典型,打万斤粮、创万元户,每聊到这个话题常露兴奋的神色,毎每听到这样的信息我也无不由衷地为朋友高兴,无不由衷地赞美国家的富民政策。由于当时远离家乡故土,彼此忙于各自的生计,很少书信沟通,偶尔回家,只要条件许可,面是一般要见的,只是在外人看来地位好似在无形地拉大,尽管不说透彻,仍能感觉得出来,有点类似鲁迅与闰土的意思,而于我们之间倒未觉得。

只是随着年龄的渐长,蒋君找对象结婚的事也日渐迫在眉睫,然而或许是由于观念的差异,抑或是客观条件的制约,而更多的因素还是因性格的问题终究是日渐困难,每次见面也是必聊的话题,也不乏给对方出谋划策、面授机宜,终是没有效果,尽管条件逐步的放宽到没有底线终究还是没有结果以至终老一生。

在村邻及周围人看来,其孤独终老的根本原因在于当初的高考失利,其实仔细思考那并非根本;当今也有崇尚独身族,而蒋显然不是,亦曾四处张罗外出找对象相亲,终是无果;当然失败的因素千条万条,从周围人的言谈中归结为抠门不舍财,到后来确是如此,可当初并非如是,别人不了解我还是知晓一点的。

其实,在上学期间蒋君的头脑是灵泛的,学习也是勤奋的,我俩的成绩也是差不离的,更多时候是在我之右的,高中三年并未懈怠,文理分科为求得一个学习环境放弃忠爱的理科而选择文科重点班,足见是理智的,选择文科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高考失利回乡务农在升学率个位数的当初也实在是司空见惯不足为奇,多少有志青年榜上无名脚下有路,乘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八仙过海发迹致富,然而他却……

作为恢复招生制度后武乡一中正牌高中生,在当初的农村乡下还是非常稀缺的,其学识也是不含糊的,在村里做个会计什么的绰绰有余,也曾被聘用作乡民办教师,教小学甚至初中都不在话下,多少同时期的同类人都考试转正入正式教师编制,然而他没有,半道上由于这样那样的缘故被解聘,缘故也听说一些,都不是正面的积极向上的。对于蒋君的性格脾气我还是颇有了解的,怎么描述他呢,熟读历史,程朱理学、诸子百家,甚至是深入骨髓,深受影响,并努力践行的人,要他去办离经叛道,有失德行的事无论谁信,我是不信的,然而手大掩不住众人的口,既非事实只能任由评说,也没人摆桌面上。

再后来,许是年轻大了,许是认命了,对结婚找对象不抱任何希望了。每次相见,日渐消沉,日益落魄,不修边幅、胡子拉碴,老气横秋,行为也日益古怪,曾记得对我说,高中数学如今还没忘,还会求算椭圆双曲线轨迹方程,此时已感觉确是偏离正确的人生方向了,然而没有谁可扭转过来,再后来得了脑梗,行动受阻,一切便更是不可理喻,我行我素,谁也劝不动。

昨天办丧事期间,所听到最多的是,关于其抠门吝啬的话题。死后翻出新鞋十多双、新衣裤厚厚一沓,存款十数万,然而平时不舍得吃、甚至于舍不得吃药,不舍得穿,每每白水就馒头了事,衣服常年不换洗,常常脏得看不出本来面目,身处注重人情来往的农村而不尽人情世故。

我知道他孤独一生,但对侄女的学业甚是关切。侄女参加中考期间,他自觉在一中求学三年有些人脉,带着侄女陪考找熟人解决食宿,侄女实习期间又陪伴侄女找寻租房,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尽伯父之职。

至于旁人的议论,实在也找不出啥反驳的理由。近些年,每每见到、每每听到关于他的消息,无不生出无限的悲悯,每遇机会诸如扶贫工作、五保救济之类的事无不设法为他鼓与呼,而每每听到异样的声音。

有个小品如是说:人生最大的不幸,人活着钱没了!而比这还不幸的是,人死了钱没花了!对于蒋君的存款一事,成为众人不解之谜。时代在变,理念在变,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天花明天的钱。对于蒋君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办的事,他心里是明白的,他那钱属于不可再生资源,当还有挣钱能力时心里是有底气的,明白花了可以再挣,他最怕的是,人还活着钱没了!他无论如何不敢把自己的未来押在扶贫救济上,万一等不来……,当然前面的路是黑的,这个结果他应该也未料到。

一个人活一生,被周围人众口一词得以如此评价,也确实是难得。所幸今天的丧事规模还说得过去,不管他觉不觉,也算是一种告慰,尽管也是做给活着的看的,与他没多大关系了,但也总比寒酸要让人好受些。说一千道一万,斯人远去,亲戚或余悲,他人也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惟愿西天路上一路走好,惟愿下辈子换个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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