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河里那朵莲144（清水河里那朵莲）

我是一名来自农村的60后打工者，闲暇之余，用我平凡的文字，给您讲述同龄人小莲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感谢您的阅读和评论！

红群满月的第二天，就被计划生育小分队‘请’走做结扎手术了，这是政策，谁也抗衡不了，除非偷偷逃跑，外出打工再生三胎。

可生孩子这事真不好办，想生男孩不一定就能如愿的，有的抛家舍业是走了，但结果三胎还是女孩。面对这样的情况，结局就是两条路：1、接着生，不达目的不罢休。2、算了，认命。

人往往钻牛角尖时，很多事情就是不管不顾的。其实什么传宗接代，若干年后的遗传变异，谁是谁的谁啊？再有，都说养儿防老，那难道闺女就不可以防老了吗？

对于这类问题，别看小莲年纪轻轻，但她想的比谁都开，可她没有发言权，因为自己生的就是儿子，有些劝人的话一旦说出来，别人就有话等着自己：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自己有儿子你才这么说呢，轮到你自己，就该傻了！所以，很多想法只能憋在心里，之所以有自己的观点，小莲是深有体会的。

首先是从自己母亲和公婆这说起。

娘家这，如果不是家底寒，为了哥哥能娶上媳妇，姐姐就不会因为换亲，而葬送自己与青梅竹马的爱情；如果母亲就姐姐和自己两个闺女，她也不会六十多岁还地里、家里两头操劳。

婆家这呢，公婆也都奔六十的人了，但他们一天不敢停止劳作，安顿好儿子，还要想着如何挣钱还盖房子、娶媳妇欠下的债，如何调和婆媳、妯娌之间的关系，活的太累。可公公的一奶同胞老叔两口子呢？那就太轻松了，眼看就不种地了，因为是两个女儿，不需要盖房、娶媳妇，五十多岁手里除了有可观的积蓄，还有闺女的嘘寒问暖，他们养老根本就不存在问题。

还有身边发生的一件事对小莲的触动也很大：之前娘家村里有家‘二女户’为了生儿子，偷偷出去躲计划生育，几年都不敢踏入老家半步，结果三胎生下来还是女孩，他们怕负担重，生下来就送人了！接着拼第四胎，后来在怀第四胎的时候，男人的母亲病危，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也没能见儿子一面，怕回来被人举报，让乡镇府下来人抓走！试想，他自己倒是儿子，可无法尽孝，要这样的儿子有什么用？！

唉，人这一生啊，想不开就是自己受罪！还得连累家中的老小一块跟着受委屈。

对大光两口子面临的问题，婆婆没有太多的反应，可公公似乎不能释怀，可能觉得老大这房没人‘撑门头’吧，那天不是婆婆站出来缓和一下局面，搞不好公公那倔脾气上来，万一发生冲突，最后吃亏的还是老爷子自己。因为这是法治社会，容不得你胡来。

当然了，最后的主意还是大光两口子自己拿。看样子大光对二胎生了个女儿也许就是当时失落一阵，事后还是乐呵呵的，没有垂头丧气不高兴。红群纠结过，但最后权衡利弊，嘎嘣干脆对妇女主任说：‘最晚后天去！’

任凭公公再怎么生闷气，奈她何？日子是他们自己过，用婆婆斥责公公的话说：纯粹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过去在封建王朝，都是‘母凭子贵’，可放到当今普通农户，多少也会有些区别。生了女孩的女人遇到封建思想严重的公婆，儿媳妇会受气的。

但，这不是绝对的，也分家庭。

红群自从坐月子后，婆婆却变的小心翼翼，或许是想彰显她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吧，虽然没住在一起，可每天就像个钟点工似的，到点就去给红群做吃的，冰冷的河水，她每天早上都要端上一大盆头天晚上换下来的屎尿布，先去洗一遍，再回来做热水烫二遍。完全没有因为说分家了，有些事可以甩手不管。

这边又担心小儿媳对自己有意见，因此婆婆笑嘻嘻的对小莲解释道：‘现在是冬闲，不管不合适，怕别人说看两个媳妇不一样。’

小莲每次都善解人意的拥护婆婆去，家务活除了喂猪，其他都大包大揽的做。倒是二亮有时候发牢骚，小莲会安慰道：‘不就一个月的时间嘛，都是她儿媳妇，一口井里不能打两样水啊！’

这不，一说去做结扎手术，婆婆赶忙换身干净衣服，跟着三轮车一起走了。

有些家庭生二胎的，为了省去麻烦，响应号召，孩子生下的同时，顺带把结扎手术就做了，这样调养时间也还是一个月。但红群二胎是女孩，当时应该拿不定主意，婆婆又认识杨医生，所以出院时开了证明，说红群子宫收缩不好，暂时不适合做结扎手术。

这不，既然不准备偷跑生三胎，还是乖乖的听话去了。

做结扎手术很快，所以红群当天下午就回来了，但伺候她的任务继续进行中，至少还有半个月。

这样，等红群完全恢复后，一转眼就到了腊月廿二，眼看就要过年了。

其实早在几天前，小莲就听到公婆二人在厨房嘀咕找木料啥的，小莲认为他们是在商量那边房子是不是差桌椅板凳等家具，所以没往心里去。婆婆也告诉小莲和二亮，今年还在楼房这边过年，过完年再分家，说这也得到大光两口子的赞成。

这天午饭后，小莲边用脚蹬着摇篮，摇晃儿子入睡，边手里织着毛衣。

突然听到‘趿拉趿拉’走路声，一抬脸，红群手插在口兜从外面进来了。

小莲赶忙拿过来一把竹椅子，笑着让红群坐，并问二丫婷婷是不是睡着了。

只见红群靠着门框站着，脸上也没笑容，眼睛盯着小莲正在摇晃着的摇篮，面无表情的问道：‘这摇篮哪天让我搬走啊？’

小莲一听，一时脑子没转过来弯，她不解的问道：‘啥摇篮搬走呀？’

红群看到小莲一脸蒙圈的样子，于是声音又提了个高度，耷拉着眼皮，说道：‘她奶奶没回来说吗？这摇篮是彤彤小时候睡的，现在二丫也得躺啊，我总不能让她天天躺在床上吧？’

小莲听到这，心里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原来红群说的，就是自己儿子此时睡的这个摇篮！她准备要回去，婷婷需要。

小莲此时脑瓜子‘嗡’一下有点懵，不错，当初这个摇篮是公公从大光家搬过来的，因为彤彤大了，也不需要躺摇篮了，儿子刚刚才躺三个多月，红群准备要回去。

于是，小莲很自然的说道：‘哦，也是，婷婷也要躺，但我没听他爷爷奶奶回来说这事啊，我也不知道。’

红群嘴里发出‘切’的一声，斜乜一眼小莲，冷笑道：‘哼哼，他们不忍心说呗，自己大孙子躺着呢，但二丫不是孩子啊，我总不能天天捧在手里睡觉吧？难怪古话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小莲一听红群阴阳怪气的一番话，心里有些恼火，她板着脸，盯着红群眼睛问道：‘你从那块看出来爸妈偏心啦？是你自己心胸太狭隘了吧？我认为完全一样！’

红群横了一眼小莲，尖声尖气说道：‘可拉倒吧！能一样吗？说好你做完月子就分家，分了吗？还不是看大孙子面上不忍心分呗！这摇篮的事，我早就跟她奶奶念叨过，眼看这么长时间了，装的跟没事人一样！还好意思说一样？’

说完，红群一只脚翘到小莲刚刚给她拿的椅子上，她嘴唇本来就薄，现在嘴一抿，鼻子下面成了一条‘肉缝’，鼓起的腮帮子像蛤蟆吹气，一双杏仁眼里，喷薄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小莲看她这个样子，气也不打一处来，她涨红了脸，‘腾’的站起身来，把手里的毛线衣往椅子上一撂，正要开口，就听到楼梯‘蹬蹬’往下跑的脚步声。

二亮瞪着喷火的双眼，下楼来了！

小莲本以为二亮没在家，谁知道他一直在楼上看电视呢，可能是下面两人的说话声，惊扰到他了。

看到二亮气势汹汹的样子，小莲把想对红群说的话，暂时咽下去了，因为凭她对自己丈夫的了解，他说出来的话，杀伤力更大。

果不其然，二亮昂着头，用藐视的眼光看着红群，说道：‘我先问问你，这摇篮是你从宋家庄陪嫁过来的吗？如果是，我马上就把我儿子抱起来，将摇篮送还给你，而且我还要买些点心答谢你，谢谢你让我儿子躺了三个多月。’

红群被二亮突如其来的下楼，着实也吃惊不小，现在又被二亮发问，一时显得有些慌张。不过，她迅速定了定神，理直气壮说道：‘不错，摇篮不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但是彤彤先有的，现在本应该轮到婷婷，怎么着也轮不到你儿子呀！’

二亮一听，哈哈冷笑道：‘真是笑话！彤彤是躺过，家是分了，我爸妈没说摇篮也分给你家了吧？按大小顺序，我儿子先到，当然就是我儿子的！你家二小姐，后面排队等着去！’

小莲听到二亮一口一个‘儿子’说着，声音尤为刺耳，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心想，这两个人，今天算是棋逢对手了！本来想劝劝二亮少说两句，但回想红群刚刚对自己说的话，和这一举一动的神态，也是够气人的，于是心一横：继续吧，你们！我倒想看看你们俩的精彩对决！

小莲知道，吵架，二亮绝对有实力的，何况红群本来就是理亏，也是太霸道了，只有二亮可以治她。

这叫‘以暴制暴’。

二亮和红群一时僵持不下，很明显二亮占上风，把红群怼的面红耳赤。但红群并不甘心，又说了一通陈芝麻烂果子的家务事，好多小莲都不知道，可能都是她结婚前发生的事吧。

两人一个不让一个，话越说越多，说到激昂处，二亮拳头攥的紧紧的，大眼瞪圆。红群则挥舞着胳膊，脚有节奏的在地上跺着，时不时还两手一拍巴掌，一副泼妇的面孔。

小莲站在旁边，心想：二亮不会说急了打红群吧？如果真动手，自己可不能上去拉架，自己首先要护住摇篮里的儿子，必要时赶紧抱起来朝门外跑，喊邻居过来拉架才对。

小莲正在胡思乱想，就听到一声大喝：‘你俩这是干啥呀？是不是准备打架呀？一个个生男长女的人了，也不怕街坊邻居笑话！’

小莲一看，公婆老两口从门外进来了！心想：‘消防队员’回来救火了！

二亮看到爸妈回来，双手一抱胸，说道：‘欺人太甚了，撵到家欺负人，她非要把摇篮搬她家去，说彤彤先占上的，现在该轮到她二闺女！哪有这样不讲理的人？’

老两口一听，都叹了口气，婆婆说道：‘这不是木料都找好了，已经送到三大爷家让他老人家抽空做着了，再忍几天不行吗？二丫现在小，又不会翻身，放在床上几天，有什么要紧呢？这点小事，值得大喊大叫吗？’

红群一听，抹了一把眼泪，哭着说：‘是，我二丫不要紧，就你大孙子要紧！’

说完，气冲冲的快步的朝门外走去，留下屋子里几个人，站在那一句话说不出来。

看到老两口唉声叹气的样子，小莲小声说道：‘你们也不早说，我也没想起来两个孩子都要睡摇篮，早知道这样，就从我妈那把摇篮拉过来，反正我哥他们也用不上了。’

二亮皱着眉说道：‘凭啥什么事都让着她呀？完全不知好歹的东西！越让越不像话，得寸进尺！’

小莲剜了一眼二亮，意思是让他少说几句，公婆看样子已经够烦的了，别一个劲添堵。摊上这样的儿媳，不是公婆怕她，而是担心自己儿子和孙女跟着她受罪。

这天晚上四个大人吃晚饭，只听到筷子打碗响，没有一个人说话，都沉默不语，橙色的灯光并没有带来温暖，空气似乎在这冰冷的夜色中，都凝固住了。

小莲吃完后，儿子开始哭闹，她只好抱起来准备上楼喂奶。二亮随后拎着暖壶上来了，脸阴沉着，一声不吭的往脸盆里倒些水，然后瓮声瓮气对小说了句：‘洗脸！’

小莲看了看二亮，将孩子往床上一放，卷起袖子洗了洗脸，边用毛巾擦脸，边说道：‘要不你明天早上就开小四轮上我妈那去，把摇篮拉过来。’

二亮气呼呼道：‘凭啥让给她？这次就不依她，我看她能跳出大天来！’

小莲叹了口气，将毛巾搭到洗脸架上，轻声说道：‘咱不跟她一般见识，我妈家那个摇篮好着呢，都是传代的，据说是我哥出生，我爸特意找老木匠做的，特意选了好几种树木，听我妈说有桃树、柳树，还有枣树，这都是有讲究的，对家里娇惯的孩子有好处。’

二亮白了小莲一眼，道：‘不去，去了还以为我认怂了呢。’

小莲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二亮说：‘跟一个女人争输赢，有意思吗？你跟我较啥劲呢？’

二亮一听，恼怒的对小莲吼道：‘今天下午要不是我在家，你以为你能吵过她？之前说让你别跟她套近乎，你不听！现在终于知道她是啥玩意了吧，这种人，你把心剜出来给她吃，她还会说你是狼心狗肺！’

小莲不甘示弱说道：‘什么输赢啊，你不下来我也准备问她这摇篮是不是从她娘家带来的，有理走遍天下！我吵架除了不会骂人，其他的不输给她。只不过觉得都不是什么大事，退一步海阔天空，不想让你爸妈为难而已！’

二亮冷笑道：‘这种人是不跟你讲感情的，你用开水都烫不化她那颗冰冷的心！’

小莲被二亮的一席话说的哑口无言，想想也是，自己这一年来，每一件事都从大局出发，总想把这一家人往一起拢，没想到红群真是小民意识，一丁点亏不能吃，做事连蚂蚁都爬不过去，真是一点余地不留啊！

看二亮在气头上，小莲不想跟他再做过多的讨论，于是躺在床上，闭着眼轻拍着孩子，想让自己入睡，不去想这些丁零狗碎的烦心事。

二亮自己一个人靠在床头看电视，可能也是心烦，不一会儿关掉电视，侧身躺下，慢慢呼呼的进入梦乡。

直到二亮入睡，小莲还没睡着，估计今晚要失眠了。

她朝窗外望去，黑洞洞没有一丝光亮，走廊上挂着的几件未晾干的衣服，此时也许上冻了，被夜风拍打着，发出‘嘣咚嘣咚’响声，像一个夜行者，敲打着陌生的门窗。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看似咫尺，为啥会渐行渐远，怎么也靠近不了？

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有多少人跟自己一样，孤枕难眠，想着眼前这些柴米油盐的苟且生活？

（未完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