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翻脸的小仙女（无良第28节）

期中考试如约而至，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学生们赶鸭子上架一般，拥挤着走进考场，又拥挤着走出来。时间将白卷变成密密麻麻的文字符号，我们在这个过程中奋笔疾书，绞尽脑汁，同出考卷的老王八蛋们斗智斗勇。

臧克家在现代诗《有的人》中写道：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我觉得应该修改一下：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不让人活。这些不让人活的人包括牛顿、安培、瓦特、高斯、欧几里得、笛卡尔、门捷列夫···

这些外国老混蛋的精神遗产如同一把把锐刀，千百年后刀口不钝，锋芒外露，砍得我们遍体鳞伤。轻轻的他来了，正如他轻轻的走，他挥一挥刀子，不留一个活口···这些外国老混蛋死后，没带走一片云彩，却给我们带来了无数的作业与无尽的噩梦。同为名人，屈原走了，却给我们带来了三天假期，这告诉我们：还是中国人对中国人好啊！

我还没来得及对中外教育进行深入思考，期中考试成绩就下来了。我全班第五名，和上次考试的成绩一样。莫莉第三名，她的数学成绩有了明显的进步，比上次考试整整提高了20多分。我在看到成绩单的那刻突然充满了成就感，觉得莫莉考得这么好，军功章里有我的一半！

但紧接着，我又开始发愁——考试结束了，名次出来了，就要重新排座位了，莫莉会调到哪个座位去呢？会不会与我离得很远？还是说，她依旧会坐在我前面，问我数学题？拜托，请看到我的数学价值，好吗？

重排座位那天，所有人全部清出，再按照黄老邪所念名字的顺序依次进入。莫莉第三个进去了，走进教室门的时候都没有看我一眼，选择了离我很远的，靠近窗边的一个座位。我明白了，她是下定决心了，她想与我保持距离，也是与莫名其妙的关系保持距离。

黄老邪叫了我两遍，我才晃过神来：哦，来了！

也许是黄老邪这两声叫把我给整懵了，我不自觉地、无意识地走向我原来的座位，看上去距离莫莉十万八千里的座位。那时我还庆幸：这下好了，可以离那些烦恼的事远远的了。眼不见为净，我有自己的事要做，家族的祖坟还等着我考上大学的那天冒青烟呢！

然而，没过几天我就后悔了。我的位置怎么距离莫莉那么远？我开始抱怨，为什么教室要设计成横排竖列的结构呢？为什么不能搞个大圆桌让大家能清楚地看到对方呢？为什么中间那几个同学总挡住我的视线？那几个男生头发怎么那么长？搞这些杀马特的发型打理起来多麻烦啊！

我开始觉得，头发是对人类最不公平的东西，头发多了又不能变现，头发少了还要花钱植发。为什么不遵循自由、平等、博爱的精神，大家都统一剃个光头呢？看人家乐嘉、孟非、张卫健老师，发型多好！锃光瓦亮的，上综艺节目导演组和灯光组肯定都特喜欢。

还有那几个女生，好好坐着不行吗？干嘛总要晃来晃去呢？她们的脑袋和身体为什么不是透明的呢？中国的科学发展是怎么搞的？生物学家不要老是研究遗传啊，细胞啊，发酵啊，蛋白质啥的，你们也试着研究一下水母啊！争取有一天可以把这些碍事的人变得跟水母一样透明清亮，那就谢天谢地了！

我特别希望自己拥有一项超能力，就是透视，像《火影忍者》里日向家族的“白眼”，只要凝聚查克拉，就能透过那些万恶的脑袋看到莫莉的美丽脸庞。我求之不得“白眼”，却在现实中遭人白眼。

我的目光一览无余全部落在莫莉的方向，我的身体扭曲得像一张撕扯的网，我的脖子往前抻着抻着，长颈鹿见了都得认错亲娘。我习惯性地以这幅风骚的姿态来表达我对她的痴心，莫莉却不领情。她从不管我望得有多累，痴得有多真，她只顾埋头写自己的作业，与我的精神世界井水不犯河水。

我问莫莉，干嘛要做得这么绝情吗？我又不是瘟神，何必像见鬼一样躲着我？莫莉没有回答我问题，而是反手给我推荐了一首歌——陈奕迅的《红玫瑰》。我听了《红玫瑰》，歌神的嗓音真深沉，林夕的歌词真是好：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所以，在你眼里，我的痴心只是因为欲求不得的骚动吗？难道如此肤浅？可是你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如此癫狂，那是因为——被偏爱的那个人是你啊！

答非所问，其实已经是回答了。通过这首歌，我大概知道了她心里的想法。谁说少年不识愁滋味？单相思的愁浓郁得很，愁得很，淤积在胸口，搞得我整整一个学期都闷闷不乐。我把你捧在手上，奉上玫瑰与赞美，你将我摔在地上，还没有一句安慰。男人也是人啊，乞丐也有尊严啊，一步步退，心粉粉碎！

哲人说，物极必反，否极泰来。我对莫莉的态度来了一个360度的大转弯，由疯狂跪舔开始走向另一个极端。为了维护我的尊严，我决定再不把热脸贴她的冷屁股，我要报复，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也以一种冷冰冰的态度对待她。我要占据主导权，我要高高在上，我要对她的一切都不在乎，然后她肯定会愧疚，会懊悔，我再手插腰包仰天大学出门去，我想看看她什么模样，但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我：真男人，不回头···

美苏之间的冷战以苏联解体为结束，我和莫莉之间的冷战会以谁的妥协为结束呢？她不搭理我，我也不搭理她，像两个吃了黄莲的哑巴。于是我更生气了。你可以骂我怪我嫌弃我，但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办呢？转念一想，今天这个局面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所以百般自责，认定自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哔。

我回不了头，又上不了岸，陷在这种不温不火的尴尬中不知道怎么办。我开始觉得，停滞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状态，向前没有希望，向后没有退路。高高悬起，画饼充饥，依靠夸张的想象度过每一天。

那时，我正处于人生中最拧巴的时期，总恨祖国形势一片大好，无仗可打，无返可造，凄风苦雨的时候太少，害得我雄才大略无处施展，男性魅力无处安放。我不明白：21世纪的中国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和平？为什么没有恶霸土匪强抢民女？如果他们去抢莫莉，那么我就能以侠客的身份登场，英雄救美，以一敌十，然后她感动至极，遂以身相许。

社会风气都怎么了？为什么没有卖身葬父、葬母、葬你大爷的感动中国事迹？如果莫莉要卖身葬谁谁，我一定出最高的价买她回家，竭尽宠爱。哪舍得像电视里的大户人家，又要人做丫鬟又要人做幸奴，又要给干活又要给干。庸俗！我会好好待她，然后她感动至极，遂以身相许···

生态环境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个小镇没有地震、海啸、台风？如果我和莫莉被掩盖在同一片废墟下，灰头土脸的我就可以满面春风地抱着灰头土脸的她，告诉她：不要害怕，有我在。然后她感动至极，遂以身相许···

现实世界都怎么了？为什么没有怪兽？为什么我拿着手电筒、指甲刀、塑料棒不能变身？为什么转基因毒蜘蛛还不来咬我？如果我变成了超级英雄，闲来无事就可以变个身耍个帅，再顺便把世界给拯救了。可有一点要注意，就是变身后得有好点的装备，可不能像扮演奥特曼的演员一样只有一身滑稽皮套，不仅小JJ兜不住，放个屁皮套还要鼓包···

总之，莫莉最后会疯狂地迷恋我、仰慕我，我再温柔地跟她说：我不想守护什么狗屁世界和平，我只想守护你。然后她感动至极，遂以身相许···

真是妙蛙种子吃妙脆角，妙到家了！

在想象的世界里，我和莫莉之间有无数种可能性，而我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可以任意进行各类英雄的角色扮演。一切有关我和她的故事，都以大圆满结束收尾，童话故事响起画外音：吴良和莫莉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如果没有如果，那么也不会有那么。

本章引用/参考/灵感来源：

【1】臧克家 《有的人》

【2】动漫 《火影忍者》

【3】歌曲 《红玫瑰》

【4】冯唐 著 《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