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八个小故事（卓二娘驭夫有术）

故事改编自《夜雨秋灯录卷二：卓二娘》

宋景玉，江西彭泽人，家境殷实，英俊潇洒，气度不凡。他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本来可以前途大好，可他却开始玩世不恭，着实可惜。

宋景玉生性风流，喜欢寻花问柳，仗着家里有点积蓄整日在妓院寻欢作乐，彻夜不归，荒淫无度。

宋生有个妻子，名叫吴翠，姿色貌美，知书达理。二人刚结婚的几个月里，宋景玉还算安分守己，与吴翠好好过日子。

可是后来宋生开始沉醉于女色之中不能自拔，吴翠稍加婉言相劝，就会遭到丈夫的拳打脚踢，并且还威胁她若是再多管闲事就杀了她。吴翠因此郁郁寡欢，最终含恨而死。

宋生万分愧疚，在妻子葬礼上哭得涕泪纵横。好友张仁质厉声质问道：“吴翠这么漂亮，持家有方，哪里对不起你了，岂不比那些章台女强上百倍。你为什么要丢下山珍海味去吃狗屎呢？你今天要不给我个说法，我们从此绝交！”

宋生愧疚地说：“我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病，一进去妓院我就精神抖擞，忘却所有不高兴的事。妓女无论多丑，在我眼里都像西施一样美若天仙。事后，我才思敏捷，随手能写出满意的文章。一离开妓院，我就茶饭不思，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什么事也做不了了。”

张仁听罢气地大骂道：“我算是看透你了，我要去告诫他人不要将女儿嫁给你这禽兽。”说罢，拂袖而去。

从此以后，宋生孑然一身，家中没有女人操持家务，生活变得一团糟。宋生便有个续弦的想法，媒人们都对他避而远之，不管他的闲事。

宋生无奈，便花一千两银子买了个美貌的妓女做小妾，发誓痛改前非，好好过日子。可是好景不长，宋生再次“旧病复发”，一言不合就虐待小妾，小妾实在受不了最终也含恨而死。

村民们对宋生恨之入骨，骂他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都互相警告，宁可让女儿做娼，也不嫁给宋生。宋生羞愧至极，整日沉醉于酒池肉林，不到两年就挥霍了过半家产。

一天，媒婆找上门，对宋生说：“邻乡有个卓二娘，最近刚死了丈夫，她愿意嫁给你为妻。”

宋生早已被寡居生活折磨得不成人样，一听有女子愿意嫁给他，连忙点头应允，又拿出些银子酬谢媒婆。

不久之后，宋生将卓二娘迎娶进家门，好生疼爱。卓二娘毫不在乎丈夫之前的劣迹，亲自操持家务，把这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一天晚上睡觉时，宋生对卓二娘说：“你知道我有特殊癖好吗？我已病入膏肓，沉迷女色不能自拔，恐将会害了你。”

卓二娘笑着说：“知道啊，男欢女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没有孰是孰非。我前任丈夫是个死脑筋，整日闷闷不乐，我常劝他去逛逛妓院放松一下，可他就是不肯，最后得肺痨死了。你与他正好相反，我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说罢就拿出钱鼓励宋生去青楼，宋生从此更加肆无忌惮，纵情享乐。

一天，宋生在大街上遇到了张婆，便上前寒暄了几句，想让张媒婆帮忙再物色几个小妾。

张婆笑道：“你不怕你家二娘嫉妒吗？”

宋生说：“二娘贤良淑德，不会在意这些的。”

张婆说：“陶工祠畔新搬来一户人家，姓白的老母和她四个女儿，各各貌美如花，国色天香，尤其是四女儿云溪更是惊为天人，不如让老身去给你说合说合。”

宋生高兴的心花怒放，连声感谢张媒婆。随后张媒婆带着宋生来到陶工祠畔，房屋干净整洁，一派富贵大家之气。

张婆与宋生进屋坐下，众丫鬟笑着出来迎接，丫鬟们各各娇媚绝伦，宋生看得两眼发直。

白老娘说：“宋生真是一表人才，我家云溪见了你，肯定会害上相思病的。”

宋生询问云溪去了哪里，白老娘说：“她随王天官赏花去了，晚上才能回来。”

然后带着宋生去云溪的闺房歇息，房间中摆满了女子的梳妆用品，芳香袭人，宋生躺在云溪的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过了一会，老大、老二、老三都已经回家了，白老娘告诉三个女儿说是有位英俊潇洒的公子来了正在云溪房中睡觉。三姐妹兴奋地跑到云溪房中，围在宋生身边献殷勤。

宋生被迷得神魂颠倒，大叫道：“就让我死在这温柔乡吧。”紧接着丫鬟们端来一些美味佳肴，都是世间少有的美味。三姐妹在宋生面前唱歌跳舞，各献所长。

宋生问白老娘三姐妹的姓名，白老娘告诉宋生老大叫云眠，老二叫云巧，老三叫云倩，都还未婚配。

云眠端庄，云倩和云巧风骚，朝宋生暗送秋波。宋生喝了几杯，已是微醺，虽然三姐妹年轻貌美，但一想起还有龙头未曾出现，便对着三姐妹只是微微含笑地应酬一下。

忽听外面人声鼎沸，宋生循声望去，一顶花轿已经停在了院中。丫鬟们搀扶着一位美人掀帘出来，正是云溪。只见云溪身穿白色绣衫，身材曼妙，楚楚动人。

云溪陪了王天官一整天，神情疲惫，睡眼惺忪。只是看了宋生一眼，对他道了万福，便让丫鬟们扶她进屋睡觉了。

宋生望着云溪的背影，不能自拔。云巧见状笑道：“云溪妹妹累了一天，不能服侍你，还请见谅。如果宋公子不怕河东狮吼，不如就在家里住下，让我们姐妹服侍你可好？”

宋生说：“我家二娘虽然温柔贤惠，但是却很开明，肯定会同意的。”三姐妹听后大喜，互相争着要与宋生同寝。

最终云巧以自己通宵诗文要与宋生比上一比胜出，宋生喜不自胜，酒席过后就拉着云巧来到房中。

如此良辰美景，二人亲热一番。宋生对云巧发下海誓山盟，说要永远与他在一起。

云巧笑道：“郎君一表人才，恐怕只有云溪才能与你相配，我只不过是暂时替代她而已。”

接下来的几天，云溪始终以有事为由出门不归，三姐妹轮流服侍宋生。宋生虽然逍遥快活，但始终得不到云溪，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期间白老娘让宋生写好欠条，派人到宋生家中向卓二娘取钱，卓二娘很是爽快，悉数支付。

一天中午，宋生才刚刚起床，去大厅一看，只见云溪正在吟诵自己写的诗。

云溪俨然含笑，说：“宋公子好文采，又风流倜傥，小女真是怠慢了，还望见谅。”

宋生早已饥渴难耐了，哪还敢嫌弃云溪，便坐下与云溪畅谈起来。当晚，二人同床共枕，亲昵胜过从前。

就这样宋生沉溺于温柔乡中，就再也没回过家。云溪虽然貌美，却十分傲娇怠慢，贪得无厌。宋生为了与云溪在一起，从不顾忌花销，频繁派人去家中取钱。

一年后，老大、老二、老三分别为宋生生下一女，唯独云溪没有生育。宋生干脆把白家当成自己家。偶尔回去看望二娘，却始终见不到她，宋生还沾沾自喜。

又过了一年，家中的钱财都已花光了，宋生就让卓二娘把家里值钱的金银首饰，古玩字画全都当了换钱供自己享乐。

又过了半年，卓二娘来信说：“家产已经告罄，田地和住宅都已经买了，现在我孑然一身，现在只能去尼姑庵讨口饭吃，望夫君好自为之。”

宋生看着详尽的账簿清单，唏嘘不已。白老娘和四姐妹听说宋生现在一贫如洗，立马变了脸色，毫不顾忌之前的感情将宋生赶了出去。

宋生很是愧疚，回到家中，只见到处一片破败，仆人们都已经散了。宋生想打听妻子的消息，却毫无音信。迫不得已，宋生决定舔着脸回白家从长计议。

可是令他意外的是，白家早已人去楼空。宋生形单影只，亲朋好友都因他品行不端不愿收留他，最后只能暂住在一所古庙中。

宋生每日在乡间讨饭，经常三天才吃上一顿，衣衫褴褛，冬天时靠在墙角瑟瑟发抖，差点冻死。

每当宋生回想起自己之前荒唐的行径，都悔恨不已，多想一死了之。可是宋生心中挂念卓二娘，想再见他一面当面向她赔礼道歉，便又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宋生无奈只得去做贼偷窃别人的财物苟且偷生。一次，宋先生去一富贵人家偷窃，不幸被逮个正着。没想到这家主人竟是从前的好友张仁，宋生大喜恳求张仁放自己一马，不要报官。

张仁却毫不给宋生情面，让他写下认罪文书，并且把他关在了房中，每日只给他些冷粥咸菜，让他睡在凉席上。

过了几天，宋生忽然听到有长官在大堂上呼喊自己的名字，紧接着一个差役破门而去将宋生带到大堂上跪下。

堂上之人让宋生抬头，宋生一抬头惊讶地发现竟然在自家大厅里，两边坐着的都是亲戚。卓二娘坐在大堂正中，身边是白家四姐妹。宋生羞愧地低下头，不敢正视卓二娘。

卓二娘说：“夫君落魄到如此境地了吗？现在当着家中长辈，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我不会重蹈覆辙，所以我决定将你逼上死路，置之死地而后生。我租了间房子，买下白家四姐妹让她们服侍你，你在白家住了几年就没发现不对劲吗？

郎君的家产已经挥霍一空，有白纸黑字为证，你还怎么抵赖。你离家的这几年，我不辞辛劳地操持着这个家，现在家产是之前的数倍，可是却跟你没关系。

你若痛改前非，白家四姐妹都可以给你做妾，我不争宠。你还是户主，可以继续过富贵生活，但没经我允许你不能花一分钱。

你若执迷不悟，你就自生自灭吧，家产就让我儿子继承，还请夫君快些决定。”

宋生悔恨得涕泪纵横，对天发誓自己必将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并且将来一切都听二娘的安排。众亲戚都很欣慰，对二娘称赞不已。

宋生明白这一切都是二娘暗中谋划的，为的就是让他悬崖勒马，不禁对二娘的智谋佩服地五体投地。

就这样，宋生与二娘和白家四姐妹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家里越来越富有。宋生还悉心教导儿女们写文章，希望他们将来能够出人头地。后来宋生子孙满堂，八十高寿时仍不敢踏出门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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