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慢半拍的小品（贾木许的咖啡小品）

引子：喝咖啡主要是为了闭嘴，抽烟也是，其次才是讲废话

咖啡凭借一场大火将香味由埃塞俄比亚森林飘向全世界，从阿拉伯人的生产垄断到如今成为大众软饮并以文化姿态占据现代生活的大街小巷，这场味觉加文化的隐匿攻占实际上已由来已久，并成为现代社会演变的重要佐证之一。

伴随着咖啡兴起的，还有依托于产品理念进行建筑的各式咖啡馆，咖啡馆与中式茶馆不同，前者以更加闲适、静逸、私密的空间体验为特点，因此又相对承担着现代办公、小型会谈等社会职能，从爱德华索亚的空间理论来看，咖啡馆便是意识形态与精神相互混杂的社会第三空间，咖啡馆通过咖啡与私密性建立起了特定的空间体验、空间内容和空间文化，并成为折射现代社会人文思潮与精神风貌的三棱镜。

影片《咖啡与香烟》通过十一个小短片的集合向观众讲述了一个个发生在咖啡馆，抑或是“咖啡情境”的故事，该片没有曲折的惊险叙事，故事均发生在喝咖啡时的封闭场景，同时影片也没有集中的叙事主题，一个个的短片故事更像发生在咖啡馆内不同桌子之间漫无目的的闲聊，是一种介于伍迪艾伦和昆汀之间的“chew the fat ”，然而在这种碎嘴式的谈话中影片又表现出了细腻且怪趣的人物关系，同时在风格上又形成了高度统一，使得影片成为一部既可以陪观众喝咖啡打发时间的“喜剧香烟”，同时又能够经得起观众细细品味的“影像咖啡”。

与其说电影所聚焦的空间在咖啡馆不如说它所聚焦的是由咖啡和香烟所构建起来的一种情境，在电影中，每一个短片所讲述的故事都发生在不同的场景内，而相同点在于室内的空间叙事，双人为主的对话关系以及黑白色调的影像呈现。这样的方式将观众的注意力集中在影片所表现的闲谈当中，其中更是通过对咖啡配烟这一饮食方式的批评多次展开对话。事实上，这样单调的叙事及影像设计为导演提出了更高的标准，如何在单调中做出趣味，需要导演在对白、场面调度及表演中做出精准的黏合。因此，当摄影机对准一个咖啡桌和桌子旁边的两人时，电影空间更加向着话剧舞台的方向进行发展，人物被置于视觉中央表演着去戏剧性的小品。

影片也用该种方式表现着咖啡在生活中所体现的私人性与日常性，在咖啡和烟作为重要的视觉意象的基础上，十一个短片故事也通过咖啡与香烟建构出多种微妙的人物关系，例如表亲之间的虚伪、老朋友间的关心、爱情中的尴尬与亲密等等。在这些人物关系中，咖啡与香烟往往代表了一种人物的缺失，通过品尝咖啡、谈论咖啡与点燃和吸食香烟的时间间隙，这些人物在诸如此般的时间裂缝中走入内心长久以来的困谷。于是咖啡与香烟成为了一个时间的收发装置，人物在品尝它们的时刻知觉被悬置于此，利用时间的空档回收与储备着人物的思考与情感。 因此，片中依赖咖啡与香烟的人物都是在表达主动性上存在鲜明缺失的，并且他们恐惧着这种不善表达的缺陷，最为鲜明的便是第一个短片中两个人尴尬的交谈，而此后的短片也无一不体现着这一点。

影片并不试图赋予自身更多的叙事意义，导演将影片设置为一个个的剧场小品，也更加符合喝咖啡时闲逸的漫谈时光，黑白色的影像也为电影披上了一层雅致的外衣，这种黑如咖啡，生活中的苦涩与余香都如剧场般演绎，这种白又如香烟外包纸，情感似一缕缕烟丝包裹其中又燃烧为一了缕缕缥眇的轻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