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苏小小故事简介(苏小小死时只有二十二岁)

作者:张东晓


西湖苏小小故事简介(苏小小死时只有二十二岁)(1)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在杜牧诗中,南朝应该是充满“阿弥陀佛”的极乐世界,事实上高呼佛号的人的确很多,但更多的是流浪人间的孤魂野鬼。

那实在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时代。国人心中所有能意淫出来的龌龊、荒诞之事,都多多少少能在那两三百年的历史中找到影子。

遥望建康城,小江逆流萦。前见子杀父,后见弟杀兄。相较于此,李世民宣玄武门那点儿破事,根本就不值一提。

所以如果我们还常常惊叹于圣人与婊子的综合体,那真是大可不必的,市场上也没有“节操”的标价,至于价值几何,倒不如二斤猪肉来的爽快。

但始终还是有吃素的,就算在那个混乱不堪的时空里,依然有人能清醒的写出一撇一捺这个堂堂正正的“人”字来。

她坐在油壁车里,在西泠桥畔,端详着人世,留下脉脉温情。

她给自己取名“小小”——是的,她的确很小,死的时候也只有“二十二岁”,但她又一点儿也不小,南朝往事早已经湮灭在历史的尘埃里,而她还在西湖边微笑。


西湖苏小小故事简介(苏小小死时只有二十二岁)(2)


(一)妾本钱塘江上住:油壁车,劳光彩

钱塘自古繁华,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公元500年,孤山上还没有那么多梅花,也没有那么多仙鹤,有的是一汪冷清的湖水和湖中孤山横斜的倒影,还有孤山下的西泠桥,还有许许多多的读书人。尤其是春日里,当阳光洒在湖面,当春风吻过孤山,这些读书人更是很早就来到西泠桥两侧,不为别的,只为等一个人。

苏小小太喜欢西泠桥了,以至于几乎每日都会乘坐她自制的油壁车前来。

当她的马车使出西村,使出她亲手种植的松柏林,慢悠悠的驶在通往西泠桥的古道上时,她总会半卷珠帘,让阳光透进来,也她绝世的风情散出去。

她会很悠闲的闭上眼睛,然后在心里默默的计算着行程,拟或就等婢女们把自己唤醒。

有时她也会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在死人的世界里,大抵只有这一块湖水是安静的。

她的马车一使出松柏林就会有人欢呼——是年轻人,是痴迷她的年轻人。她喜欢听见这样的欢呼,有时候她也会轻轻的招一招手,甚至不经意的抛出去一个媚眼。如果这样,那些年轻人就更是心花怒放,热情高涨了。


西湖苏小小故事简介(苏小小死时只有二十二岁)(3)


这还不算什么。当她跨下油壁车,走上西泠桥的那一刻,湖面都是沸腾的。

她站在西泠桥上,凝望湖面。湖面如镜,倒悬她的倩影。

她站在西泠桥上,仰望孤山。孤山如月,映照她的相思。

西泠桥、油壁车、苏小小,这独特的意象就这么雕刻在中国文学史上,宛若戴望舒《雨巷》中“丁香般的惆怅”,宛若张继《枫桥夜泊》中“夜半钟声到客船”式的哀愁。

她会一直站到夕阳西下。当夕阳把湖面染成枫林,把孤山隐去,她也会望一望夕阳的余晖。她清瘦的脸庞也会飞来一块红云,也许正是天边少的那一块。

哎!是谁轻轻叹息?

苏小小蹙眉,裙衫被风掠起。她缓缓的走向自己的油壁车,把孤独都走成了一道风景。

当油壁车缓缓驶过,有歌声悠悠传来。

妾乘油壁车,郎跨青骢马。

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

小姑居处本无郎,只是谁是她的郎呢?


西湖苏小小故事简介(苏小小死时只有二十二岁)(4)


(二)酒里春容抱离恨:帘卷香风透,美人为谁留

遇见阮郁不知道是苏小小的幸运还是不幸。但我更愿意相信如果让苏小小再选择一次,她还是会不顾一切的坠入与阮郁编织的情网。

阮家是从魏晋时代就是世家,阮郁的父亲阮道就是当时齐的宰相。祖上阮籍、阮瑀、阮咸、阮孚也无一不是声名赫赫。但他们的声名更在于癫狂与才华,唯独与风流无关,就算阮孚与宋祎的故事也很难称得上是“韵事”。这一切恐怕都不是苏小小所在乎的,或许一旦缘分来的时候,我们只能投降和沉沦。

她眼中只有他,他眼中也只有她,这就够了。

他骑着青骢马,她乘坐油壁车,在西泠桥畔,双宿双飞,羡煞世人。

但也气坏了阮道。苏小小无论多么出色,始终还是红尘女子,就算她不是一般的红尘女子,始终也是小户人家,这怎么配得上他们阮家?

这样的困境,三百年后的白居易遇到过。他苦恋湘灵却不得,真不知道他题写“苏家小女旧知名,杨柳风前别有情”时心底是如何滋味?

这样的困境,六百年后的陆游也遇到过。他与表妹唐婉的爱情故事远不是一句“曾是惊鸿照影来”那么波澜不惊。


西湖苏小小故事简介(苏小小死时只有二十二岁)(5)


世人都太小看了爱情,所以都认为轰轰烈烈的才是真爱,平平淡淡的只是凑合。或许世人太喜欢童话了,童话里祝英台是可以变成蝴蝶的,杜丽娘也是可以起死回生的,但爱情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童话。

阮郁还是回到了金陵,骑着他的青骢马,由西湖回到了秦淮河。两个原本不相干的人,纵有前世千般纠缠,亦不过孽缘。

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他的人生里再也没有西泠桥,再也没有油壁车,再也没有苏小小。有的只是回忆,最美的回忆——

那天的阳光真好。苏小小的油壁车在春色里游走。

断桥上,他骑着青骢马,晒着阳光。

油壁车经过断桥,惊吓了青骢马。青骢马猛的一颠,他顿时摔了下来。他很狼狈从地上爬起,刚要发怒,却看到了她的眼睛。

如西湖水波一般的眼睛,迷煞世人狂。

苏小小端坐在香车中,微笑,充满歉意。

“在下阮郁,请问姑娘芳名?”他早就忘记了愤怒,用尽一生的温柔,轻轻说道。

“我叫苏小小。”

苏小小——

油壁车渐行渐远,阮郁还念叨着这个名字,傻呆的如中蛊一般。

她的蛊,他甘之若饴。


西湖苏小小故事简介(苏小小死时只有二十二岁)(6)


(三)桥头生遍红心草:寂寥红粉尽,无物结同心

真正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敢于抚慰爱情的伤痕。那些伤痕不是爱情失败的印记,而是勇敢爱过的勋章。

苏小小将阮郁赐予的勋章葬在了松柏林。当月满西村,她也会深深的凝望那片松柏林,不经意间滑过的一滴眼泪,也算是祭奠了。

寂寥红粉尽,无物结同心。那不是最好的爱情,却是最刻骨铭心的。

阮郁走后的那年秋天,西泠桥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酷似阮郁的年轻人。他衣衫破旧,神情落寞。

那是从金陵来寻苏小小的阮郁吗?

可惜——

当苏小小跳下油壁车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那不是阮郁。阮郁的模样,已经雕刻在她的心里,无需替代,也无法替代。

他叫鲍仁,是上京赶考的落魄书生。或许是惜才,或许是念着旧情,苏小小慷慨解囊,资助鲍仁去应试。她的这种精神,被后来的杜十娘、李香君发扬光大,以至于让后世不得不感叹出“有些人的节操甚至连妓女都不如”的话语来。

其实,节操这个东西本来也是不值钱的,你看,现在不是满地都是吗?跟枯叶一般,随风而逝。


西湖苏小小故事简介(苏小小死时只有二十二岁)(7)


苏小小的名声也传到了官府的耳朵里。时任江上观察使的孟浪就很是欣赏她。但是他这个人始终不如周邦彦、更比不上赵佶,他从骨子里还是看不上苏小小,所以他只是派人去“请”,而不是亲自去“访”,结果就是连续吃瘪。

当最终苏小小被请来的时候,他又想找回面子,就指着园中的梅花让她题诗。苏小小不亢不卑,一蹴而就,诗云“梅花虽傲骨,怎敢敌春寒?若更分红白,还须青眼看”。什么意思呢?苏小小的潜台词就是:我一介草民怎么敢违抗您的命令。只是我也有自己的尊严,您尊重我,我自然也就尊重您。

六百年后,一个名叫严蕊的歌妓在酷刑面前亦曾写道:“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如果可以待月西厢,谁又愿委身青楼?

做人求的是什么呢?尊重!天潢贵胄如何,贩夫走卒如何,还不是同样的一个“人”字。

我国历史上的红尘女子何其多也?为何世人对苏小小们念念不忘?尊重爱情,尊重自己,不外如是。


西湖苏小小故事简介(苏小小死时只有二十二岁)(8)

(西湖苏小小墓)

(四)绿杨深处是苏家:粉浅梨花瘦,千秋怜香骨

与其相信苏小小是被冤枉而死,我更愿意相信她是病死的。没有痛苦的突然病发,在那边松柏林里,在她心爱的油壁车里,与她挚爱的尘世告别。

我别无所求,只愿死后埋骨西泠。据说这是苏小小的遗言,也就是按照这个遗言,应试登第的鲍仁将苏小小葬在西泠桥畔,并竖碑,题曰“钱塘苏小小之墓”。从此在孤山下,在西湖边,多了户“苏”姓人家,中国的文人们也多了个精神家园。

三百年后,一个名叫李贺的书生,流落江南。他一生悲苦,但生性高洁。在苏小小墓前,他对着这位隔代的知音,悲歌。

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

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

油壁车,夕相待。冷翠烛,劳光彩。

西陵下,风吹雨。

这位被后人尊为“诗鬼”的大唐鬼才,在苏小小墓前,没有了丝毫的“鬼气”,而是处处透露着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风为裳,水为佩。李贺心中的仙子纯洁如斯。


西湖苏小小故事简介(苏小小死时只有二十二岁)(9)


再五十年,花间词宗温庭筠拜访苏小小墓,词云“买莲莫破券,买酒莫解金。酒里春容抱离恨,水中莲子怀芳心。吴宫女儿腰似束,家在钱唐小江曲。一自檀郎逐便风,门前春水年年绿。”这位词风香艳的大才子,在苏小小墓前,也正经了许多。

到了宋金时期,离苏小小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六七百年,所谓的南朝都已经成为了故纸堆里的陈芝麻烂谷子了,可还有人记得她。元好问,这位堪称金国乃至大蒙古国第一才子的大文学家,游历江南之时,也不曾忘掉苏小小。

槐荫庭院宜清昼,帘卷香风透。美人图画阿谁留,都是宣和名笔内家收。莺莺燕燕分飞后,粉浅梨花瘦。只除苏小不风流,斜插一枝萱草凤钗头。

他敬重苏小小什么呢?“不风流”!

“风流”这个词已经被用烂了,一个“不风流”的红尘女子反而显得如此可贵。

到了清代,隐居在钱塘江边的随园主人袁枚有诗曰“钱塘苏小是乡亲”。此时钱塘江边,有白居易留下的白堤,有苏轼留下的苏堤,还有岳飞墓,但说起本家,袁枚还是很自豪的提到了“苏小小”。

现在她仍静立在西泠桥畔,听钱塘江潮起潮落,看人世间沧海桑田。

她宛如中国文人的一个梦,一个纯粹的梦。在梦里他们可以与她谈诗品茶,可以与她君子之交。有人说她是中国的“茶花女”,其实不是。“茶壶女”始终太过于“世俗”,而她却如同一朵盛开的白莲花,在中国文人的梦里,亭亭玉立,永不凋零。


西湖苏小小故事简介(苏小小死时只有二十二岁)(10)


(五)后记:风为裳,水为佩

昨夜风起,京城的气温陡然下降,记忆中昨日还枝繁叶茂的白杨树,忽然就变得光秃秃了。

我躲在暖气房里,看风晃动树枝,又将树上掉落的叶子卷起,或许顷刻间那些叶子就被吹到了不远处的运潮减河里,然后被河水湮没,或者被鱼儿吞掉。

我会幻想来一场雪,一场大大的雪,在阳光流溢的冬日里。然后我会守在窗前,就像现在我欣赏落叶一般,慢慢品味,这城市被大雪弥漫的浪漫。

最后我再祈祷自己也做一个梦,一个只属于读书人的梦。在梦里,会有一个女子清歌。

“妾本钱塘江上住,花落花开,不管流年度。燕子衔将春色去,纱窗几阵黄梅雨”。

这女子,风为赏,水为佩。风生,水起,流光四溢。

是为记。

(2019年11月13日于北京)


西湖苏小小故事简介(苏小小死时只有二十二岁)(11)


【作者简介】张东晓,男,1983年生,河南驻马店人,现定居于北京,热爱写作,文章散见于网络。

小编提示:如果您喜欢这篇文章,敬请转发和评论。

推荐:

在乱世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们该不该指责顾横波?

《红楼梦》里有个地方叫花枝巷

古代青楼的约炮三原则

,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文章作者的个人观点,与本站无关。其原创性、真实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本站证实,对本文以及其中全部或者部分内容文字的真实性、完整性和原创性本站不作任何保证或承诺,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自行核实相关内容。文章投诉邮箱:anhduc.ph@yahoo.com

    分享
    投诉
    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