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妖娆走路（青蛇情欲流转）

《青蛇》里，法海对小青萌生过爱意么？我觉得没有，他们没有“爱”，只有“欲”，色欲，人的天性。

法海想成佛，成佛者，要放下人的贪嗔痴，也要放下人的执念，宏大法者，要远离常人的情感与善恶，相信万事万物皆有因果，才能以超脱姿态处置人间事。

《青蛇》里，青蛇对法海有颇多撩拨与挑逗，小青对法海自然也谈不上爱，法海的灵魂是没爱恨的，只有“法度”，这样的人并不可“爱”。她或许喜欢法海俊美的肉身，也有亵渎权威、诱惑正道、触碰禁忌的快乐，这是另一个版本“诱僧”的故事。

“诱僧”是经典的情欲文本，很多电影都有涉猎，禁欲比直接的情欲更挑逗，如对抗权力的情色（制服与拘束），总会带来额外的官能刺激与戏剧冲突。比如同样源自李碧华原著的电影《诱僧》，也可以看到阴柔纠结的吴兴国；钟丽缇的《色戒》，在这个主题下探寻了更深刻的思辨；今年还有此中大师的保罗范霍文带来的最新电影《圣母》，也是一个完全关于“神圣亵渎”的故事。

所以小青贪恋的不是“爱”，而是“渎”，她享受摧毁庄严神圣的快乐，是恶作剧一般的兴趣。她想拉法海下水，法海甚至一度惊慌失措、心神不宁，要以暴力驱逐欲望，这其实都是无力感的体现。

法海不懂爱，青蛇也一样不懂爱，她修行不够，顺从于欲望，是动物性的。所以她同样会诱惑许仙——自己的姐夫，那是另一重打破禁忌的快乐。她根本不理解人的伦理道德，只觉得好玩。

白蛇对她说，“你连眼泪都不知道是什么，到你知道的时候你会好痛苦的”。

又说，“做人有太多规矩，硬去做，不能做一个好的人”。

面对青蛇的挑逗，法海心动了。法海内心的动摇早有迹象，他目睹村妇竹林产子，打坐时被心魔缠绕，差点走火入魔。他的刚正无情，也是在掩盖这层内心的虚弱，这层虚弱既是面对欲望的乏力，也是对人性的难以割舍。

所以法海也有同情和理解白素贞的一面，几次三番手下留情，没有赶尽杀绝，甚至出手相助。他能理解白素贞与许仙的纠结，或许也有共情的成分。虽然电影中法海战力十足，大威天龙大杀四方，但这是几乎所有《白蛇传》版本中最多情、最慈悲，最像凡人的法海。

像凡人，怀抱凡人的朴素情感，从修行角度讲，就是道行不足。如弥勒菩萨，作为释迦牟尼的继任者，在世间修道，就曾有阿罗汉质疑，弥勒“具凡夫身，未断诸漏，不修禅定，不断烦恼”，意思是弥勒不过是普通人，有普通人的业障，何以成佛？

这也是所有修行者的苦恼，最难的不是苦修和清贫，而是放下作为凡人的自觉。情欲由心生，是原始的欲望，要克服欲望，就要消灭人欲。

那一刻的天人交战，怕是与爱情没什么关系的，那是绝对的理性在压制难以克服的天性，是人内在而恒久的痛苦。

《青蛇》这部电影，主题就是欲望和天性，属于爱的部分其实本就不多，白素贞对许仙是报恩，带着点强迫症似地付出；许仙是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的软弱和贪婪；青蛇对法海是诱惑权威的挑逗；法海是面对情欲的自我纠结。要真说有爱动情的，可能只有白蛇与青蛇的姐妹关系，但那似乎与爱情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