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薪60万女子卖猪大肠(90后程序员回家卖羊粪)

酒桌上,不胜酒力的杨国民蒙了。

对方是父亲维系了多年的客户,看到杨国民实在喝不动了,说,“我就给你倒一点点,就一点点”。杨国民拗不过他,接受了,没想到对方直接把酒倒满了。对方安慰他,“你就喝一点点就行,倒满是对你的尊重。”

后来杨国民真的只喝了一口,对方急了,“你怎么只喝一点点,不行,怎么着也得把这杯喝完。”那天,杨国民吐了好几次,喝成了胃出血。

这是2021年,杨国民回到老家遭遇的情况。他出生于1992年,曾在苏州做程序员,又在厦门做过电商。父亲是内蒙古一家羊粪肥厂的厂长,感觉自己逐渐老去,希望儿子回来帮忙。

过去,杨家的羊粪肥主要提供给大宗果园客户,需要维系和客户的关系。杨国民不喜欢这样的应酬,想到“阳台经济”,很多人在阳台、楼顶种花种菜,不如把羊粪肥拆成小包,通过电商平台,卖给全国各地有需要的人。于是他开始创业。

在他的努力下,有近19万人购买羊粪肥,带动了近30户牧民增收,实现了月销羊粪300吨,营业额达120万元。原本不想返乡的他,也在逐步感受到返乡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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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曾被同学嘲笑“大粪厂长”

九派新闻:你现在每天的时间安排大概是怎样的?

杨国民:上午去厂里,看前一天晚上的订单有没有发货,把控下质量。下午去做直播的电商部门,一直工作到晚上。现在感觉每天都好充实。直播很复杂的,台前是一个主播在播,但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好多工作要做,如何保证次日出货发货,肥料要完成之间等等,都需要后台协调。

九派新闻:你现在主要负责哪部分?

杨国民:工厂我负责的不多,我的重心是在销售端,生产链还是我爸在负责。我去工厂也是去检查下发出质量。首先控制水分,因为羊粪发酵的话必须添加50%的水分,发酵过程中还需要陈化。陈化好之后,我会用水分检测仪抽查下这一批发售的货,水分含量是多少,有没有达到国家标准。

九派新闻:可以介绍下你之前的经历吗?

杨国民:我一开始是在苏州做程序员,后来很迷茫,感觉自己像一颗大城市的螺丝钉。我不想做螺丝钉了,就跟朋友去厦门做电商,卖家居。2021年,我爸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让我回家跟他干羊粪肥。我其实挺舍不得大城市的生活,但还是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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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国民在上海。图/受访者提供

九派新闻:舍不得?

杨国民:对,我非常喜欢大城市,我从小在锡林郭勒牧区长大,周围十几二十公里都见不到一户人家。小时候,我的朋友就是牛羊,所以我更向往大城市。我爸之前就让我回来,我都没回,想在大城市拼搏一把。回来后,我有时还是会怀念大城市,怀念它的便利、见识、气氛、包容度。

比如我这次回来,小城市的人都不理解我,我大学同学嘲笑我“大粪厂长”,说我在网上卖羊粪卖疯了。但大城市的朋友们不一样,他们会觉得这个想法很好、很新,说如果你能把屎卖出去就很厉害。

九派新闻:你现在是住牧区吗?

杨国民:不是。我们家有两个工厂,发酵羊粪的工厂在锡林郭勒牧区,发酵好的羊粪送到呼和浩特郊区的工厂分装、发货。我返乡后是住在呼和浩特市里,到郊区的工厂上班。

九派新闻:你们家的工厂是什么规模?

杨国民:人工的话,多的时候二十来人,少的时候就几个人。我们和南方的工厂不一样,冬天温度不够,羊粪无法发酵,所以冬天大家都没法工作。

【2】适应不了酒桌文化,从线下销售转战线上

九派新闻:回来后适应吗?

杨国民:刚开始很不适应,感觉和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因为做羊粪肥需要跟大宗果园客户应酬吃饭,我做不来,感觉很假。

我记得有一次我跟客户在一块,对方比较能喝,而我实在不胜酒力,就说不喝了。对方说我给你倒一点点,就一点点。我拗不过,说,行那就一点点。结果对方直接倒满了。我问他怎么倒满了,他说没事,你就喝一点点就行,倒满是对你的尊敬。

我真的就喝了一口。他急了,说你怎么就喝一点点,不行,怎么着也得把这杯喝完。那天我吐了好多次,后来还胃出血,真的感觉应酬太难了。

九派新闻:需要应酬的阶段大概持续了多长时间?

杨国民:我是2021年8月回来的,应酬差不多两三个月,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正好那时候想到“阳台经济”,我就跟我爸提出说,是不是可以卖一些小包装的羊粪,供给在阳台种花种菜的客户。后来就拆成了小包装,走电商销售。

九派新闻:你爸爸同意了吗?

杨国民:一开始也不支持,后来觉得我实在应酬不了,就同意了。等于说是放弃了大宗客户,我不去维系,我爸年纪大了也不去维系。好在他也看得比较开。

九派新闻:销售链是怎么搭起来的?

杨国民:其实有了抖音电商(需要重复听)的话,是非常简单的。等于说是在抖音创建一个店铺,把后端弄好,直接开直播就行。主要还是靠质量和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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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国民的短视频账号。图/平台截图

九派新闻:怎么让人感觉到质量和真诚?

杨国民:我们风格不是大喊大叫的那种,就跟人家介绍羊粪怎么用,质量怎么样。其实我们把控好质量的话,客户用了发现效果好,肯定会跟花友、邻居介绍的,自己也会回购。

【3】感觉做了正确的事

九派新闻:回去创业有遇到哪些困难吗?

杨国民:太多了。我记得我第一次直播的时候,都没找到商品在哪里上架。在抖音,如果不上架就介绍产品的话,会被判违规。其实是一件很小的事,但当时我特别着急,狂出汗,可能我太想做好了吧,每一个客户我都想要抓住。

后来直播的业绩往下掉的时候,也会比较慌张,觉得自己哪里哪里做不好。后来慢慢去解决了这个问题,重新把心态调整好,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去直播。

最近一次危机是在“3.15”的时候,有个博主拿他们家的生羊粪和我们家的羊粪肥做对比,说我们是假羊粪。其实他是个不懂行的,生羊粪是不能拿来养花种菜的,放在土里会自然发酵,吸收养分,会导致烧根烧苗的情况出现。但我们发酵过的羊粪就不会这样。

九派新闻:后来怎么办?

杨国民:后来我们就在直播间里加了个介绍,告诉消费者生羊粪不能直接用,好的肥料是要经过发酵的。而且按国家标准,生羊粪是不能随意丢弃或买卖的,否则会违反环境保护法。必须是符合国家标准的羊粪有机肥才能进行销售。

九派新闻:和羊粪肥打交道,身上会有味道吗?

杨国民:只要去厂里头一遍,身上都会有这个味道。一开始很在意,后来慢慢就接受了,觉得既然做这个行业,就不要对这个行业有什么看法。但我每次去厂里都会穿专门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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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国民在草原。图/受访者提供

九派新闻:有些人可能觉得好像大城市里恋爱机会更多,返乡有没有影响你的婚恋交友?

杨国民:这个倒是没有,我倒是没考虑过这么多。我觉得呼和浩特也有三百来万人口,应该是不存在这些问题的

九派新闻:有报道称你现在每月有120万元的销售额,有人会质疑真实性。

杨国民:对,他们质疑的点是说,你们家有那么多羊去产粪吗?我们的不养羊的,是跟牧民去收粪,整个内蒙古那么大,养羊的那么多对吧。就跟菜市场卖猪肉的人自己不养猪,是一个道理。

九派新闻:返乡创业有哪些让你印象深刻的事?

杨国民:印象最深的是去年的一场主播,我一个人不吃不喝,站着播了九小时,从早上九点到晚上五点。这是我播过时间最长的一次。其他小伙伴是坐着配合我的,我看他们最后都坐不住了才下播的。如果不是他们催我,我可能还会再播下去。当时不知道哪些来的这股意志支撑着我。等下播的时候,我腿都走不了了,完完全全僵住了,走路的时候都玩不过来,只能直直地走。

九派新闻:现在很多人议论“当孔乙己脱下长衫”,就是说年轻人会去选择一些体力劳动,从你的个人经历来说,你怎么看待这样的选择?

杨国民:说实话我是不愿意的,一开始完全不想干这个事。但没办法,我爸爸实在没办法了,不想放弃这门生意。

但我也慢慢找到了回来的意义,算是部分子承父业,但是是以不同的销售方式去运作。客户那边也给了很好的反馈。现在有近19万人购买了我们家的羊粪肥,月销羊粪300吨,营业额120万,也带动了近30户牧民增收。

九派新闻记者 覃钰钰

编辑 曾金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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