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家境一般的百姓娶亲(满城轰动的娶亲仪式)

元朝初年,老百姓刚刚经历了南宋灭亡的战火纷飞却在如今陕西汉中发生了一件全城轰动的喜事。汉中知府大人亲自带了豪华奢侈的迎亲礼物,准备了香车细辇,笙肃鼓乐,还有众多的服侍丫鬟一路吹吹打打来到了昙花庵来迎接新娘子。这谁家娶亲还让知府大人亲自迎接,这谁家的新娘子还住在昙花庵,难道是个尼姑?

古代家境一般的百姓娶亲(满城轰动的娶亲仪式)(1)

二十年多前,南宋还没灭亡时,宋朝的小公务员程万里看着元朝越来越强,朝廷越来越腐败,就满腹牢骚,妄议朝廷。上书了战、守、和三策,讽刺了当朝的时政,严重破坏了宋朝的形象。这边朝廷还没开始收拾他,他居然先害怕地跑了。这哥们敢作敢当这点风骨都没有,注定耽误别人二十多年。

程万里逃跑途中不幸被元朝名将元帅兀良哈歹的部下张万户所擒,被迫做了俘虏,被押往张万户的老家汉中。程万里人才魁岸,面貌雄壮,也善弓马还是个读书人。人才啊!张万户让他做了家丁,作为心腹培养。程万里心里却叫苦不已。

一年多后,张万户为了稳定和他一样被抓来的南宋人才们,开始了他的洗脑工程:“各位都不幸生于乱世,遭此涂炭,有父母妻子的估计也死在乱军之中了。幸亏你们遇见了我张万户,所以能活着,遇到了其他人不知道死了几次了。现在在汉中,虽然是个异乡,既为主仆,就如同亲人一样。今晚就安排老婆给你们,安心居住,别想什么其他。日后打仗,赚些功绩,博个出身,荣华富贵大大地有。如果还想着什么其他的事,心怀不轨,别怪我不客​气。”人才们都纷纷磕头,有的还感动地哭了。

古代家境一般的百姓娶亲(满城轰动的娶亲仪式)(2)

给大家配老婆,当然是张万户在南宋抢来的女子们,张万户为笼络人心还是花了点心思。张万户对程万里似乎更重视,给他分配的老婆是张万户夫人非常宠爱的丫鬟白玉娘,非常漂亮,完全不像下人。当晚白玉娘说,她是四川统制白忠的女儿,这可是军分区司令官师级干部的女儿。后镇守嘉定守城​坚持不​降,城破后全家被戮。执行这任务的张万户见玉娘年纪太小,私自带回家中当丫鬟服侍夫人。玉娘性格温柔,举止闲雅,还是女红中最好的,夫人极其喜欢她,待她就像亲生一样,一心要把她嫁个好丈夫。见到程万里,觉得他人才出众,绝非久居人下之人就把玉娘嫁给了他。程万里听闻后不甚唏嘘,也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玉娘,同是天涯沦落人,当晚互诉衷肠,恩爱无比。程万里打心底里感谢张万户能给他这么好的老婆,干起公事来格外卖力。

婚后的第三天,程万里独坐房中忽然想起自己流落异国他乡,还给张万户做了下人,简直玷宗辱祖,忠孝全无。长叹一声,潸潸泪下,玉娘当时看在眼里没做声,两人睡下后玉娘说,我刚看你不开心,我其实也​猜​得差不多,你就不必隐瞒。程万里心里一紧说,娘子不必多疑。玉娘轻轻地说,我知道你是人中龙凤,难道不想个办法逃回去,图个显祖扬宗,却甘心在此,为人奴仆,怎么能得有出头的日子!

古代家境一般的百姓娶亲(满城轰动的娶亲仪式)(3)

冯万里大惊失色,玉娘是女子怎么有男人的见识?还把我的心思都说中了,说起夫妻分离,女子一般不愿意。这才成亲三日,正在热情之时怎么还反劝我逃跑还乡?太不寻常了,还是张万户来试我。”毕竟在那个环境下,玉娘是有点唐突了,冯万里的顾虑很有道理。冯万里立即表忠心,我幸亏被主人救下还留我做家丁,还配你这样的好老婆,这是天大的恩情,我无以为报,你别多事,玉娘一听知道他多虑了,默默无语。冯万里越发认为玉娘是在试探他的。

后来冯万里的操作就让人困惑了,他直接上报了张万户,玉娘让他逃走的事情。无间道不是你这么玩的?你直接捅破这张窗户纸,就算玉娘是卧底,身份一下被你拆穿,你让她的上线张万户情何以堪?无论如何玉娘这顿打是跑不了的。果然张万户大怒,叫左右取家法来,要吊起玉娘打一百皮鞭。那玉娘满眼垂泪,哑口无言。冯万里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过?还好张万户的夫人赶到说了玉娘几句,玉娘逃脱了这顿打。夫人的出现让玉娘免了挨打,却又让冯万里本来确信玉娘是被自己冤枉的后又出现了犹豫。当天晚上玉娘也没有表现出一丝怨恨的意思,程万里越发认定这就是个局。

用上帝视角来看程万里这货实在心机太重,枉费玉娘一片苦心。其实这些顾虑有也很正常,就好像天生真的掉馅饼一样不可信。在那样的​敌国​世界里和号称故国的女人只做三四天夫妻就可以把心思全部交出就真的傻叉了。

又过了三天,玉娘终是按耐不住了,我诚心告诉你,你却反告主人,差点被打,我还是要说,你日后必成大器之人,为什么还不想着早点南归,为什么还留恋这里,有什么指望?冯万里心中笃定玉娘还在试探自己。也不说话独立离去。

第二天再次告诉了张万户,张万户暴跳如雷,玉娘也聪明直接躲到了夫人房里。张万户心想,这样的女人已有外心,不如打发她去。如果夫妻日久恩深,连这程万里的心也要变了。当下决定瞒着夫人把玉娘悄悄卖了,还给程万里说,以后再给他找个好的。程万里一听肝肠寸断,心知自己真把玉娘害惨了,这样一个知己,知心的好娘子就被自己的多疑给断送了。

古代家境一般的百姓娶亲(满城轰动的娶亲仪式)(4)

当晚玉娘回屋,程万里坐在房里默默流泪,玉娘见了对他哭着说,我以诚相待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你几次告我,张万户必然怀恨在心。就算以后的日子再难过,只要你能听我的劝,早点南归,实现你自己的抱负,我死不足惜。

程万里更是泪如雨下,悲伤不已,​悔​恨道,我错怪了你,更是害了你。抱着玉娘流泪到深夜。玉娘猜到有事就问,张万户是不是有害我之心,怎么不说?冯万里才如实告知。玉​娘两​眼一黑,哭倒在地,冯万里更是悲痛的腹中​如刀绞​一般。

无奈之际只能相拥到天明。深深​地​相望,只为彼此记得对方的样子。

玉娘将所穿绣鞋一只,与丈夫换了一只旧鞋说:“如果还有相见的时候,以此为证。万一永别,我就抱着而死就如同​穴​一般。”说完又相抱而泣,他们各自将鞋子收好,至此将天各一方,无望相见之日。第二天,玉娘就被牙婆带走了,玉娘想见夫人一面,也没得到张万户允许。

一年后,冯万里逃回了南宋首都临安-杭州城。朝廷上已经又换了一拨人。由于当年直言弊政,程万里后补了个福建福清县尉的小官。程万里自从到任以来,日夜想念玉娘,不肯再娶。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二十余年后程万里为官清正廉能,已做到闽中安抚使之职。可惜宋朝气数已尽,宋朝最后的小皇帝被元朝军队逼得逃到广东崖山海岛上,最后爆发了历史上最为惨烈的海战,崖山之战。南宋大臣陆秀夫用红绳将小皇帝和自己绑紧一同投海自尽,二十万多南宋军民不堪受辱集体跳海以死悍宋。海面上血红一片,至此宋朝灭亡。

当时全国只有福建未经战火,弹丸之地无法抵抗,最后当地官员一起投降元朝,元朝统一中国,历史上第一次中原被异族人统治。元朝皇帝很开心将投降的福建官员都连升三级。程万里被升为陕西行省参知政事。到任之后,发现汉中就是他当年被俘当家丁的地方,立即即遣家人拿着了玉娘所赠绣鞋,到处寻访玉娘的消息。

当年玉娘被买走后,运气不错,被卖到一户老实人家做婢女。因为这户人家没有子嗣见玉娘美丽,性格温存。一心想让玉娘替他家传宗接代。可玉娘不卑不亢地拒绝,加上她日夜劳作,不辞辛苦,让那家人也没话说,相反被那家主人认作义女。

三年后玉娘自己赎身,只求去城南昙花庵出家。出家后玉娘本性聪明,不到三月就把那些佛家经典诵得烂熟,只是一直想念冯万里,后来让尼姑打听,知得冯万里已经逃回宋朝,心中欢喜,早晚诵经祈保。又感谢那户人家恩德,也在佛前保佑。后来得知张万户被抄家,夫妇都惨死。玉娘想念夫人幼年养育之恩,大哭一场,日夜念经保佑。不知不觉二十多年过去了。玉娘心静如水。这玉娘真是奇女子,这是冯梦龙先生笔下最出色的女子没有之一,思路缜密,面面俱到,有情有义,绝顶聪慧之人。

冯家人寻找到了那户买玉娘的人家,随后找到了昙花庵。见到玉娘后拿出绣鞋,玉娘眼中流泪不止,说道,我这辈子都没指望这履复合。今幸得全,已经了无牵挂。你将这鞋拿回去见老爷和夫人,我出家二十余年,无心尘世。此后不必挂念。”家人跪着说:“老爷思念夫人之义,誓不再娶。夫人不必固辞。”玉娘不信直接回庵,家人苦求终不肯出。

冯家人没法只得回去禀报冯万里,冯万里得知后甚为伤感。这时另一位参政得知此事后,明白了玉娘的用意。立即发公文给汉中府的官吏,一定要大肆宣扬,当明媒正娶一样地去接亲。

原来玉娘也担心二十多年过去了,冯万里又做了这么大的官,成家应该是必然的,招她回去如果还是个妾室的话,还不如直接庙里了此一生。也枉费了当年舍生忘死的提醒他别久居人下,自己也忍受了二十多年的相思之苦。

接着故事开头那一幕出现了。那时满城人家都轰动了,这可是个大新闻,都来争相观看。当地官员全都到了庵前下马,汉中知府和昙花庵主说明来意,请程夫人白玉娘上车。玉娘见当地官员都来请,没办法再推脱了。知府说:“本省上司奉陕西程参政之命,特着下官等具礼迎请夫人上车,往陕西相会。”面子给足了,玉娘也不再固辞。

叫过庵主即将一半礼物送与昙花庵,另一半礼物嘱托地方官员将张万户夫妻以礼改葬,报其养育之恩。又要起七昼夜道场,超度白玉娘家里白氏一门的亡灵。随后玉娘上车后说,还要到市中去拜别那户当年买她的老夫妻,路上鼓乐喧​阗​,直到那户家门口下车。

那户老夫妇出来,相迎庆喜。玉娘到里边拜别,又将礼物赠与那户老夫妇,谢他们昔年之恩,老夫妻流泪收下。

各级官员一路护送直到送至十里长亭而别。知府又委托驻军部队,率领步兵三百,防护车舆。这架势和领导人出访的级别也差不多了。一路经过地方,官员知得,都来迎送馈礼。直至陕西省城,程万里带着那些文武官员,准备金鼓旗幡,离城十里远迎。一路金鼓喧天,笙箫震地,百姓们都满街结彩,香花灯烛相迎,直至衙门后堂私衙门口下车。

原谅我贫瘠的历史知识,这么声势浩大的官方迎亲仪式恒古未见,似乎就是冯万里为了弥补当年误会玉娘,以至于她被卖与别人,新婚仅六日,却分离二十多年的补偿吧。这盛大的仪式和万人相拥的场景让白玉娘这些年的苦难和隐忍都是值得的,白玉娘的结局也非常幸福,程万里后被封唐国公,白玉娘被封一品夫人,富贵非常。

《醒世恒言》第十九卷《白玉娘苦忍成夫》这样的人间悲喜剧,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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