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奇侠传四第38章(仙剑奇情魔幻剑侠红尘)

其实李逍遥也没了辄儿,望著这般巨大的魔煞,他只觉自己变得无比渺小脆弱,仿佛一只蚂蚁爬在大象脚下软硬天师、修剑痴等一干人均受“冰冥毒掌”所伤,自保尚且艰难,绝无半点指望可凭各自家数联手伏魔,而他连经数番剧斗,真气损耗极巨,此时所存无几,尚不足发一道天师符,何况天师符、乱剑诀等诸技均无歼灭此獠的把握偏生灵儿所受咒封未解,法力难出,虽有一身本领也没有办法  情急之下,李逍遥转身说道:“逃罢,能逃多远算多远……”修剑痴朝那巨影扬了扬下巴,脸色凝重的说道:“以眼下情形,咱们逃不出半里地便会给这巨魔追上,恐怕别无选择了,唯有和它一斗”软天师瞪了他一眼,冷笑道:“斗个啥?坐以待毙是真,而且省事儿”  李逍遥摇头道:“坐著等死不是我的性格我看还是能逃多远算多远……”硬天师苦著脸道:“受了这等重伤,便连那‘金蝉脱壳’也使不出了,唉”李逍遥扁了扁嘴,还没想到要说什麽,夜幕中突然奔来数人,远远避开那巨肉,为首一人变色道:“这是什麽?”李逍遥听出是左金龙的声音,顿有了一丝希望,忙道:“快拿炸药崩掉它,这是大猛鬼呀”  但不等那干遁甲战士听清,巨怪突然轰鸣扭躯,左金龙吃了一惊,急教一干从者放铳轰射,却犹如给那巨煞挠痒似的这一通没头没脑的乱射,反将巨煞激怒,轰鸣如雷,突然间泥流灌注般的旋身钻入地底,随著地面剧震,转瞬没影只见片刻前那巨影所踞之处陷落一个螺旋形的巨坑,积水仿佛漩涡般盘绕坑心圈圈流转而入,连那大穴四周的泥土也大圈大圈的内陷塌崩左金龙的几名手下人躲避不及,顿时卷入那巨大的旋涡中,吸入地下,惨呼声瞬间即哑  这螺旋形巨坑乍然出现,李逍遥虽吃一惊,却并不陌生,立时想起先前曾在兰陵方庄那废园子亦见过一个,当时已道怪异,原来与这巨煞有关左金龙等一干遁甲奇兵身形虽快,但脚下土崩瓦解之势愈剧,巨坑旋涡般急转扩大,形成一股巨大无比的吸摄之力,四周的土石、树木均被吸附而没,不断有逃在後头的遁甲战士堕入那漆黑狂摄的深渊  左金龙奔到近前,眼看将与李逍遥等人会合,那巨大旋涡也扩张而近,地面急陷,其势惊人已极李逍遥、灵儿以及软硬天师等一干人眼看站立不住,转身便跑,但怎能快得过那急骤扩张的巨穴?  这时左金龙以及跟随其後的数名遁甲武士脚下已空,身在巨穴上空,顿失适从,打著旋儿便被吸摄而去李逍遥闻得惊叫声,转头瞧见此景,忍不住把脚一跺,借力腾身倒跃,口中喝道:“灵儿,用素练拉住我”叫声未出,身子亦落入吸摄之圈,被一股看不见的巨力扯向後头那巨坑急旋的所在  便在这电光石火的一霎间,他抓住了左金龙的手,两人急骤跌向巨穴垓心所在,无力挣脱那股强大无比的吸力但就在这危急关头,素练飞来,宛如银龙穿空,曳荡而到李逍遥探手抓住素练一端,灵儿发力回扯,怎奈她人小力弱,非但扯不住那条连结著李逍遥、左金龙两躯之力的素练,竟不由自主地也被扯向那巨穴的所在  唐月儿见势不好,连忙抢身一扑,抱住灵儿腰肢,但仍止不住前滑之势於文凤便赶忙抱住唐月儿的腰身,任书易、羽云等人均这般一个拉一个地施以援手饶是如此,合众人之力仍不及那巨穴吸摄之力的万一,非仅无济於事,反要一起跌入旋涡之圈软天师看出不妥,变色道:“放手不然这一吸就是一长串了,仿佛串烧小鸟一般有什麽好?”  灵儿心想:“即便是死,我也说什麽都不放弃逍遥哥哥”只是咬牙拽住那条长长的素练不放,但没想到那条素练渐渐的支撑不住两头劲扯之势,绷紧到了极限,从中徐徐撕裂灵儿大惊,不禁娇唤一声:“逍遥哥哥”  “放手”左金龙眼瞪李逍遥,虽也深感恐惧和绝望,但终是挣扎地说了一句,“不必陪我死去……”李逍遥只是咬牙抓住不放,心下明知这样做势必要陪上性命,却没顾得上多想左金龙忍不住问道:“为什麽?”李逍遥微微摇头,只说了一句:“不知道”虽是素昧平生,他却不顾自身安危地想要救这人的性命,或许事後想来会多少有些後怕,眼下却除了想救人的念头,没有想到别的  左金龙转头望了望身後那黑沈沈的巨穴,眼中闪出无以名状的惧色,但见一干随从皆已葬身此穴,无存其一,眼光中的惧意突然又变成了深深的仇恨,另一只手往身上乱摸,拿出一颗爆雷弹身後吸力骤剧,如劲风狂卷,大袍被卷离身躯,但见他腰间早已缠绑一圈黄袋炸药,显然也同独-眼龙等人一般,均是有备而来李逍遥不禁一怔,脱口而问:“干什麽?”  左金龙眼露异光,咬牙切齿的道:“放手罢,让我去炸了它教一干八百龙兄弟不白死……”不等话声说完,穴中悄无声息地探来一条怪须,其长如千年藤蔓,陡然缠住了左金龙的腰腿,猛然一扯,将左金龙从李逍遥手中扯脱了去便在这时,素练绷断,灵儿惊叫声中,李逍遥顿被吸摄得连番筋斗跌向旋涡之圈,眼看无侥,左金龙先随那怪须堕入地穴中去,轰隆大响,引爆炸药,地穴中不知何物发出震天动地般的巨鸣,轰塌了土,大旋涡骤缩,李逍遥跌下来时,地穴已然消失,拢去无缝,他仿佛一头撞在急闭的门上,磕翻身子,跌个结实  先前那巨穴形成旋涡,卷起飓风一般的强大气流,仿佛要把一切有形之物都吸进那巨穴内,旋涡一旦消失,狂啸的飓风也随即歇去,枯树杂乱倒了满地,众人也横七竖八地跌在四处,皆感筋疲力尽,又均惊魂未定,睁眼四顾,地面狼籍,一切皆变了样更触目惊心的是那一大片桑树林子,经此一劫竟夷平数十丈地  李逍遥堕地时磕著脑袋,晕了过去,在灵儿怀里醒转,只见她凝眸而睇,把一根纤白的手指从他眉心收了去,虽救转了他,俏目中关切之情犹然不减  李逍遥张开眼睛的第一桩举动是扫视四周,张开嘴巴的头一句话是:“那大个头呢?”  灵儿不晓得该怎麽回答他旁边的人也都一样,谁也不知道那巨怪是否已被炸没了然而至少在眼下,地面上尚算显得平静除了风声,就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头顶上不时有闪电现於浓云间,耀出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孔  硬天师想起刚才情形之险,犹有余悸的咕哝了一声:“再这般来上一次,咱们就全得玩完”这句话人人皆想而未吐,给这胖道士说了出来,就好象揭破了心口那一层薄纸,悬起的心顿时沈重起来  李逍遥忍不住道:“为什麽不逃?难道咱们就只能坐在这里等著……”  “不是等,也不是不想逃,”修剑痴苦笑的说“是逃不动”  这是眼下最要紧的一个难处除了李逍遥和灵儿、於文凤以外,此间人人均身受重伤或者中毒未痊,便连行走也艰难,哪还有气力使轻功逃出这茫茫林海?  李逍遥自也明白这一点,但终是不甘心搔了搔耳,歪著头啧了一声,皱眉道:“真的没办法啦?”修剑痴沈思般的目光望了过来,说道:“或许有”几张脸立时贴近修剑痴面颊,硬天师抢著问道:“真的有?快说来听听……”修剑痴不作声,只是瞪著李逍遥就好象於文凤一直在做的一样  雷击地面李逍遥身後数十尺处有一株枯树著火燃烧,映红了这一片地就有如霎间在他的心头有一道光闪过,而那道光却是来自修剑痴凝视的眼瞳中李逍遥突然明白了,摇头不迭地说:“不行我……我没把握……”  地上的积水不知不觉间已退到小腿下方,众人因感力竭,自那巨怪遁形後便一直围拢坐地,在此困乏已极的情形之下,那巨怪若然窜将出来,人人均无力与抗,唯有等死的份儿原本每个人心里已经绝望,没想到绝望关头,修剑痴又点燃了一丝希望的微芒众人俱是精神一振,却又感到迷惑不解,尤其是听了李逍遥那句话以後更是令人摸不著头  但很快的,於文凤似乎明白了过来,向李逍遥说了一句:“没试过,怎麽知道行不行?”几张脸又贴过去,硬天师瞪著眼睛问道:“试什麽?”於文凤不答,只是望著李逍遥,乌溜溜的大眼里依然是那种殷切的期盼之情  李逍遥却没接她的球,摇头道:“肯定不行这玩艺不好使……何况,眼下我真气也不大够了别指望那……”话没说完,摇头间先已把球拒之门外,但没想到这一转眼工夫又多了一人听明白了,於是羽云把球踢还给他,说道:“就指望这了,师叔你真气不够,大家可以帮你来凑,但你首先需要对自己有信心”接下来任书易也晓得说的是什麽了,喜形於色,说道:“对我们身上虽说有恙,但还是可以输些真气给你用的……”李逍遥不由的睁大眼睛,“真的管用?”  软天师虽不晓得蜀山派的人到底在想什麽法术,但他察言观色倒也摸著一些头绪,猜到是要用法术,只是李逍遥显然对自己的能力没把握尽管他不知道蜀山派的人要李逍遥用什麽法术,而他也对李逍遥殊无好感,但在面对共同之敌的时候,倒也不能袖手旁观,看出李逍遥仍有迟疑之意,软天师紧著眉头哼了一声,说道:“若能晓得用‘增长天王咒’,一成的法力何患不能发挥到十倍,十成的力道又何虑不能催激到百倍?”  李逍遥一怔,心道:“增长天王咒我是会的,却怎麽没听说过有这般用法?”灵儿从他的眼神里晓得其意,将嘴唇探到他耳边,小声说道:“逍遥哥哥,软爷爷说的是增长天王咒用以辅助唤起攻击法术,确有霎间助长攻击力之功效”见他正瞪著眼,不晓得明不明白,她便也跟著张大一对妙眼,补充了一句:“好厉害的噢”  李逍遥自然记得随灵儿回水月宫时,从乾坤袋里发现了“增长天王咒”,在她指点下糊里糊涂学会了,虽不晓得此咒来历,但听眼下这一老一小说得如此有把握,不由得跃跃欲试,心痒了起来,“真有这麽厉害?”  “当然厉害了”任书易说道“蜀山派的御剑之术专能歼杀妖邪……”  “歼你老母”硬天师没等听完就一指头戳在任书易脸上,怒道“‘奸’杀?这小瘸子分明是我龙虎山一脉,哪会希罕用什麽蜀山派的小把戏,要用也该用我们的天师符法”  修剑痴把脸一拉,说道:“要是龙虎山的天师符管用,你们两位就不必陪在这里担惊受怕了”硬天师怒道:“管不管用是我们龙虎山的事儿,关你们蜀山派屌”眼见这当儿又起门派之争,李逍遥忙道:“别吵现在不管它什麽门派,只要是好使的招儿就得拿出来杀那大玩艺,光吵翻天有什麽用?”这番话倒是说得没人不点头,软硬天师虽持异议,但一想起那巨煞的可怕,均没法再固执己见几巴掌突然扇在李逍遥脸上,众人齐道:“那还等什麽?”  李逍遥脑袋向後仰去,无意中瞧见一袭淡淡的青影从枯树影中急闪而来,到得近前,隐约认出是那雾月教的苗子符通玄的模样李逍遥心中一怔,“他来干什麽?”旋即猛省:“灵儿”但为时已晚,符通玄魂魄离窍,迅若闪电般的袭来,哪有半点动静,若非李逍遥恰好看见,绝难发现此人居然乘隙而袭,无声无息地摸了过来  灵儿只觉手腕一紧,脉门顷间受制,“神门”、“阴郗”、“列缺”三穴均封,正是苗疆巫派术士特有的制魂锁魄手法软天师道术精湛,一眼便发现有异,但他身受冰冥寒毒之冻,急难使出法力对付符通玄的魂魄众人自是没料到不意出此变故,正愕然间,灵儿眼光登变茫然,纤身僵直而横,不由自主地离地飞起,从人丛中飘了出去  李逍遥跳起身来,把灵儿身子抱住,突然间脑中如遭电击,全身皆麻,坐倒下去,灵儿依然飘身而移,眼光迷茫,虽似望著他,却又好象根本就没看见李逍遥情知灵儿被那苗子以走魂术擒住,若想要她回复正常,此刻决然办不到他心中著急,突然想到:“那苗子每次施走魂术之时,肉身必会留在左近”提剑起身,寻视之下,果然发现不远处有一颤抖的人影立在枯树下  他便提剑奔去,心想符通玄每当灵魂出窍,肉身是最脆弱的所在,也最忌怕别人用“围魏救赵”的办法攻他肉身李逍遥叫道:“苗子,我打掉你的肉身,看你放不放人”但还没奔到,突见符通玄肉身後头迷雾陡荡,曳起一条大蛇之状的怪影,飕的一声卷至,李逍遥只道那是来袭击他的,忙不迭地退後,但见那怪须却缠住了符通玄留在枯树下的肉身,一拽而去,拖入尘烟弥漫处  李逍遥一怔,转面瞧见那一袭淡影从灵儿身旁急掠而过,正是符通玄的魂魄飞速回躯,急来保他自己的肉身,但为时已迟,那枯树突然陷入地下,土雾纷扬,只见数支粗长之极的触须宛如巨蛇般的耸出地面,曳空摇摆,妖气冲天  李逍遥飞身一扑,抱住了灵儿软绵绵的身子,转头望向轰鸣声频传之处,只见一大团迷雾厚厚的推涌而来,隐隐约约的裹著一个挥摆巨大触须的庞然大影那物推土来攻,数条巨蟒般的触须四面扫曳,顷间摧去树木无数,李逍遥抱著灵儿急忙後退,眼见数道怪须已逼到眼前,惊慌之余,他突然想起清凉宝宝的鬼哭藤或许能对付一下,连忙施咒放那小木偶从“乾坤袋”里出来  清凉宝宝硬梆梆的躺地不动,这原在预料之中李逍遥使出飞龙探云手,依夏枯草所教的法门,飞手去摆弄小木偶身上的机关,心道:“用家传绝学来捏鸡鸡,也算有辱门风了,李仙风他老人家若泉下有知,少不了要怪他儿子越混越回去了……”  但不管怎样,清凉宝宝终是跳了起来,嘎嘎大叫,李逍遥喜道:“行了”正要指使清凉宝宝去摆平那巨怪,却怎料那木偶迎面给了他一拳,打翻在地李逍遥晕头晕脑地爬起,怒道:“打我干什麽?”清凉宝宝嘎嘎叫唤,却不理会身後曳摆而到的几条巨须,居然一溜烟跑掉了,那巨怪没法捉它,飕的一声,小木偶便走没影了  李逍遥心中一怔,顾不上破口大骂,眼见巨须犹如数尾恶龙般的狂卷而近,忙不迭地抱了灵儿使风魔身法逃开,与众人会作一处  先前众人便料到那巨煞不至於真能给左金龙炸死,但没想到它这麽快又钻出地面,而且长出了巨蛇般的触须众人挤做一团,被四下里弥漫障天的重重烟尘围在中间,不足二三尺地,羽云、任书易等几个年轻辈的顾首扫目间,望见四面八方均有数不清的巨大触须在尘雾中幢幢晃动,瞧见的尽皆骇然  李逍遥施“冰心诀”弄醒灵儿,闻得四下里吼声如雷,不由的起身张望,看见了无数怪须曳空狂舞、扬尘逼近的可怕景象,登时吓了一跳,惊道:“怎麽有这般多?”软天师脸孔皱紧,沈声说道:“听说阿难兽成形以後是最难对付的魔煞,它藏身地底,很快便要用这数不清的巨须取代这片树林,到了那时……”说到这里,摇了摇头,不敢再往後边想  但眼下的情形显然比软天师说的还要恐怖,尘土飞扬间,只见一排排的树木接二连三沈入地下,烟尘中晃摆而出的巨蛇状怪须则越来越多,越来越近一股说不清的腥臭之气弥漫在每个人的鼻际,多闻一会便感将欲晕厥  李逍遥正望呆了眼,没做理会处,突然後肩被人推了一下,转头瞧见於文凤瞪著他,说道:“还楞著干什麽?”李逍遥一怔,“我能做什麽?”话声未落,彭奇郎突然大叫一声,腰间缠上了一根粘溜溜的触须,拖了出去灵儿不假思索地拔出双剑,旋身跃出,削出大片剑花,砍断那条触须,任书易急忙拖了彭奇郎回来  这时有几条巨须已近在眼前,灵儿双剑舞动,力拒魔煞,一时身陷迷尘,险相环生李逍遥想起鬼哭藤或能挡一挡那一排排涌来的巨须,正要取出,转念又觉不妥:“这把鬼哭藤若是撒到地上,就算能缠住怪须,也不免要连这里的人都缠倒,摆脱不得”既存此念,哪敢把鬼哭藤取而用之  无奈之下,眼见围住灵儿身影的怪须越来越多,虽然她双剑舞得水泄不入,但也阻不住那狂卷飞荡的魔须侵袭之势,李逍遥把牙一咬,拔出木剑,正要帮忙,修剑痴冷冷的说道:“一两把剑是砍不光这无数魔须的,除非幻一剑变无数剑,用御剑术”  李逍遥心念一动,但当他想起小仙剑从来不灵,难免又感气馁忽然地面剧震,众人全跌倒在地,土崩之势竟自身底骤起,剧烈摇撼宛如汪洋中将覆之舟飒的一声大响,一条巨须突然从李逍遥等人身子间隙拔地耸出,便在眼前曳晃,不等看清,陡地卷住了李逍遥的腰身,灵儿同时也发出一声低呼,腰身被一条横曳的触须卷住,双腿却被另外两条触须缠紧,拉得张开,眼看就要撕裂身子,李逍遥瞧在眼里,大惊之下,再无犹豫,急喊:“谁能告诉我‘御剑术’的口诀?”  其实修剑痴先前在桑园秘道里已将“御剑术”的使用法门告之,李逍遥却没用心去记这时修剑痴便欲再说一次,却已来不及嗖的一声,迷雾中掠出一条触须,陡然将修剑痴缠脖卷翻  李、灵二人也同时陷於无数魔须缠绕的极危境地,挣扎不出好在李逍遥尚有几分内力,挥动木剑,想用乱剑诀先解危困,手刚举起,不曾想又有一条触须盘绕而来,缠臂直上,连木剑也捆得结实这一来他哪里还能使得成剑法?危殆关头,只听硬天师叫道:“用天师符,你这笨蛋”  李逍遥手脚受怪须纠缠,难以使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天师符法,这倒也无须提醒手指虚空画符之时,只听软天师喝道:“你真气不足,别忘了先使‘增长天王咒’”李逍遥依言施为,却不曾想灵儿、软天师均各施“增长天王咒”助他,三人同时施咒,李逍遥发符之威果然倍增,但见金光万道,满空盘旋,犹如巨轮当空,霎间幻出一道天师神符,烁目难睁,耳边只听异魔轰鸣而退,海啸一般,欺到众人身旁的巨须如遭天雷打击,不得已放脱了李、灵诸人,缩回迷尘飘弥处  李逍遥跌回动荡不定的地面,灵儿也翻了过来,众人聚首一数,少了彭奇郎、黑水老鬼两个眼见无数巨蛇般的怪须仍在尘雾中狂舞,众人想起刚才已是命垂顷间,若非李逍遥得软、灵二人相助施符成功,暂时击退了那巨煞,必难逃过那一劫虽然暂得喘息的间隙,人人均是面如土色,难以定神硬天师催道:“再用天师符,别歇著”  李逍遥稍为提气,顿感内息不够,便纵使得成一两次天师符法,也决然消灭不了那巨煞,反会徒耗真气他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了,快教我御剑术的秘诀,不然就真的完蛋了”  眼见刻不容缓,修剑痴赶紧把驱唤小仙剑的诸般法门择要告之没等李逍遥听毕,迷雾中突然传来一两下急促的大叫,任书易一听便即动容道:“是……是彭师哥”羽云随即也听到另一边有人痛呼,急道:“还有黑水老鬼,他们没死……”李逍遥提剑便欲去救,硬天师却骂道:“你糊涂啦?那两个人落在魔怪手上,死定了”李逍遥心想:“他们还有声音,多半还有的救”执意要去,灵儿默不作声地也要跟他去软天师道:“或许有诈蠢小子要上当,小丫头莫跟去送死”  李逍遥和灵儿奔不数步,忽听得身後那几人大喊大叫,转头瞧见大团迷尘推逼而来,曳空晃摆的魔须已探近他们所挤之处见势危急,李逍遥只好带著灵儿再返回来,灵儿见他仍使木剑,忙把湛卢递给了他李逍遥使一招乱剑诀之“黯然失色”,倾出余力,把那数条魔须劈如砍瓜削菜一般,七零八落,缩回尘雾深处  乱剑诀虽是凌厉迅猛之极的剑法,终是杀不死那巨煞,砍不尽满地耸天曳闪的妖须,何况李逍遥真气已竭,只使了一招,突然脱力倒地,口吐白沫灵儿大惊,慌忙抢身拉他到修剑痴等数人之旁,施观音咒相救  李逍遥张开眼睛便瞧见灵儿脑後魔须晃动,大惊跳起,四下里无数巨须已围涌得近了,不足十几尺情势险急已到极致,修剑痴沈著脸喝道:“使御剑术”焦灼之下,连话声也哑了  但李逍遥也能听见,更不迟疑,手捏剑诀,唤一声:“龙啸九天,你妈……後边该说什麽呀?”  转过脑袋,背後每张脸在电闪雷鸣中均变得很难看李逍遥不由一怔,随即把双手一摊,苦著脸道:“拷我没真气啦──”  “好,我给你”於文凤银牙一咬,抢身坐到李逍遥背後,贴一掌附在他背心,把自己的真气输进去,但仅凭她自身的真气显然有限得很灵儿把素手按落,抚於李逍遥後肩“天宗穴”,一只手握剑卫护,另一手输送真气到他身上羽云、任书易、唐月儿等人见状,也跟随於文凤坐地围成一圈,每人各以一掌相抵,另一只手按於前边一人的背心,把真气传到李逍遥体内  软硬天师、修剑痴以及丁情四人均身受冰毒之伤,无法传送真气,只在旁边紧张地看著修剑痴同时把驱动小仙剑的诀要加紧授与李逍遥,但见那一排排魔须密密层层地已涌到近前,李逍遥想要多喘口气亦不可得,把右手探入怀中,握住小剑匣,左手捏定剑诀,凝神纳息,以阿修罗“炼气”之法将输入体内的五股真气聚为一道,发送至腹间“丹田”、“气海”、“神阙”、“关元”四穴,复以阿修罗之“气动”之术运转奇经八脉,眉心陡然一炙,头顶轰然大鸣,知道真气已受驱动而起,聚於玄门关  软天师看出他面额发赤,双眉之上青筋凸现,宛然虬龙之谶这一霎间,软天师已知李逍遥蓄劲已毕,犹如一张挽满的强弓,随时便欲迸发强劲之气软天师眼光老辣,瞧出这几个输气给李逍遥的少年男女真气均为不足,所输真气决然有限,他便提醒一句:“别忘了用‘增长天王咒’转弱为强”  李逍遥非但没忘,更在“增长天王咒”之上再加一砖,使出丹辰子所授“天罡战气”,一股真气劲吐而出,摧激玄门关,随著一声法诀:“龙啸九天”飕一声响,後颈“大椎穴”倏然一抽而紧,针刺般的痛  一道锐不可当的剑芒便在这一刹那激飞冲天,旋出万轮金光,辉映四野,便在众人瞠目惊叹之时,夜空中射下一道剑光,不知所从,居然直射李逍遥等一干人挤身之处,往人堆里杀来  软硬天师等人的惊叹登时变为惊呼,任书易绝望地大叫:“没准头啊向我们飞来了……”李逍遥也自错愕不已,却不知所措他原本想叫一声:“小仙剑终於听我的了”未及转瞬,便已瞧见一道剑光朝他射了下来,不由吓了一跳,变色道:“射我?”  修剑痴忙道:“须得驾驭方向,莫伤了自己”李逍遥“哦”了一声,听是听明白了,那道剑光却已插落,众人忙不迭地翻身滚避,剑光飕一声直透地面,没於土中,轰开一个大坑  好歹偏了准头落下来的只是一道所挟真气不足的剑芒,而且势道并不十分凌厉,众人总算逃过了这致命的一劫,却也不免刮伤了硬天师的後背,自脖颈而抵臀股直唰唰的削去一道皮肉,痛得乱骂,李逍遥的奶奶自然倒了楣  但这时他也顾不上问候硬天师老娘了,魔须犹如群蛇出穴,猛涌而到,四下一包抄,不出片刻他们这几人便要死无葬身之地  “运转七星”随著又一声法诀,三十六道剑光在夜空中宛如金轮般的激旋而分,取位斗牛冲转七星,化为剑雨倾落,李逍遥把手一指,划个御剑诀,喝一声:“疾”眼前迷雾飘红,狂舞的巨须随著漫山遍野的鬼哭狼嚎声霎间隐去,原本剧震欲覆的地面突然平静下来  剑芒乱激之下,犹如烟花满空,李逍遥不由傻了眼,生怕那些剑光失了准头又飞过来,急忙用手乱指,叫道:“怎麽收摊啊,修五侠?”修剑痴道:“以‘剑归无极’之诀收势,但眼下不必收剑还匣,可用‘万法归宗’静观其变”  “万法归宗?”李逍遥心中不得甚解,“干什麽用啊?”  三十六道剑芒齐唰唰的落地,竖於地上,在众人身旁围成一个圆圈,其光不散,自有一番凛然威势  “哦,”李逍遥明白了,但又不明白,转头向修剑痴问道:“为啥要我把仙剑围成一圈?”修剑痴目光扫顾,但见四野迷雾漫天,妖气重重,平静只是假象,那看不见的杀气似乎更浓了他脸色不由得凝重起来,皱紧了眉头,说道:“大家都别走出这道剑圈,妖障未去,恐怕……”  话未说完,剑圈周围的地面突然动荡起来,有物推土逼近,杀气骤炽,众人均见状而惊,但到了剑圈之畔,土动之势突然消歇  李逍遥道:“哦,明白了那魔煞果然是怕了我的小仙剑哦……”话没说完,脚下大片土地突然撼翻而崩,剑圈之内陡陷巨坑修剑痴动容道:“那巨魔不敢在地面上直撄仙剑之锋,没想到它会把整块地掀翻,从土下暴起来袭……”这时就算明白也晚了巨魔阿难兽狂哮而出,张开一个其大无比的巨口,须张牙迸,猛噬泥土,李逍遥等一干人脚下陷空,身无所傍,顿时跌向魔煞狂张之口  这般危势之下,李逍遥哪有时间再驱仙剑,为救众人免遭活噬,他急提一口真气,使开“风魔天下”身法,先把灵儿推出丈外,身形倏闪来去,手推脚踢,仗著身快无伦,抢在巨魔合口之际先把灵、凤、月三女推了出去,腿飞如风般的又将羽云、任书易、修剑痴、丁情以及硬天师踹得远远的,便在他寻视软天师身影之时,巨魔陡然合上大嘴,将他连土吞没  灵儿以及修剑痴等数人跌回地面,眼见那巨魔吞了李逍遥,均各惊呆李逍遥原本有足够的机会从巨魔口中逃生,却为了救一干人奋不顾身,以致牺牲了他自己的性命如此举动无法不令人为之扼腕痛惜,但最伤心的是灵儿她突然间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在李逍遥葬身巨魔口里的那一刻,她便和他一起死了  巨魔却没有死,而它也看见地面上还有几人未死  可它看不见自己体内  它的体躯无比巨大,体内一团漆黑,李逍遥也看不见稀里糊涂滚了进来,堕入一大团粘糊糊的臭液中,眼前虽然什麽也看不清,但他晓得这是在一个不妙的地方,身子刚落定便给许多粘稠之物裹住了手脚,挣动不得,鼻际闻到一股熏头欲晕的恶酸之气,正是这无尽的粘浆所散发,却不知是何物  他只挣扎得几下,脑子里便越发沈重起来,更感透不过气,不一会就神志不清了  昏暝之中,突见一张并不陌生的脸孔挨近来,凝目瞪视,他恍恍惚惚的觉得此人正在摇晃他的身子,终於让他稍醒几分,只听那人唤道:“小李子,别睡著了,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一睡就醒不来了……”李逍遥迷迷糊糊地咕哝道:“管它呢不醒就不醒,我好累……”那人连忙又摇他的头,急道:“快醒来小李子,你一睡不打紧,好多人都要没命呢”见他还不醒转,那人又说道:“你的灵儿在外边,你的婶婶在盼你回家,可不要让她们伤心哪”  说完,往李逍遥脸上吹了一口奇寒之气,李逍遥脑中一阵刺痛,猛然清醒了许多,感到那是洪大夫的声音,奇道:“老洪,你怎麽在这?”洪大夫叹道:“这地方很不好呆,若非为了那颗魔鲎胆,我也不愿来此转溜……”李逍遥迷迷糊糊地问道:“魔鲎胆干什麽用啊?”  洪大夫道:“是一味祛百毒、还真元的神药,我要它是为了治那孩儿的病,可是这巨魔仍活著,我就取它不著,除非它死了……”李逍遥听到此处,脑中又一阵昏沈,洪大夫忙道:“眼下能杀阿难兽的人恐怕只有你了,小李子你若放弃,也就等於放弃了外边即将遭这魔煞吞噬的那些人的活命希望所以你不能放弃”  李逍遥原本就已经精疲力竭,听著洪大夫之言,突然间想到灵儿、丁情等人眼下的处境,登时惊醒了过来,不等张开眼睛便急忙问道:“他们怎麽样了?”  回答他的却不是洪大夫,而是软天师哼哼唧唧的声音:“别管他们了,还是想想咱俩罢,你这肉脚”  李逍遥潜运冰心诀稳定心神,睁开眼睛,瞪著旁边一个粘裹得密实的人,奇道:“你是谁啊?老洪呢……”洪大夫却没在他眼前,映入瞳孔的那张模糊面孔分明是软天师李逍遥心中一怔:“难道是梦里见到洪大夫啦?”  软天师同他一般均遭异物裹身,动弹不得,却骂骂咧咧地说道:“你这肉脚,龙虎山的法术没学好,却胡乱学什麽蜀山的东西,全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玩艺儿这下可好啦,落了在魔煞的肚子里你别想了,外边那几个没死的,还有你那娇滴滴的小妞儿,说话间全得跟著掉进来,待会儿可有得热闹这叫欢聚一堂,也算大团圆的结局……”越说越气,忍不住一口臭痰向李逍遥吐了过去  李逍遥把脑袋一摆,那口臭痰擦脸飞过,却唾在旁边一张扭曲的瘦脸上那张脸从粘液里突然摆动了一下,眼光闪闪地瞪了过来李逍遥和软天师一怔,转头问道:“你是哪个?”那人先前一直垂著头,身上也给粘稠之物裹得密实,几难分辩其相貌,但当他抬头闷哼了一声,李逍遥突然觉得不陌生那人气喘粗促地说道:“大小姐不能……不能死”正是那苗子符通玄的嘶哑声音  李逍遥一怔,奇道:“你怎麽也给吞进来了?”凝望著符通玄那张痛苦得挤做一团的脸容,其实猜也猜到了:“这厮刚才逼出自己魂魄来捉灵儿,却不料那魔煞从後边给他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後’,叼走了他的肉身这鸟苗子的魂魄急急回窍之时,已是到了人家肚子里,只好乖乖呆著……”  符通玄张开嘴巴,咯著血沫,皱著脸说道:“听……听我说,大小姐不能死……她不能有事”李逍遥见他神情痛苦,不禁蹙眉道:“你怎麽啦?”软天师瞪著符通玄身上,突然哼了一声,说道:“这苗子活不成啦,瞧他胸口那个血洞有碗那般大,神仙都救不活他”李逍遥凝目细看,果然如此,不由吃了一惊,随即晓得这伤口是怎麽弄的刚才他跌进那魔煞口腔,後腰也撞到尖利之物,想是那魔煞口内丛生的利倒刺戳中了身体,所幸他身穿天蚕宝衣,又仗有硬天师所授的“真元护体”神功,备而无患,才没似符通玄这般  而软天师身法溜滑如鳅,又有金刚咒护身,法力神奇,虽在冰毒所伤的情势之下,那些尖倒刺却也戳他不著相形而言,符通玄就没这等好运了,利刺穿胸,血流不止,他自知难活,却没李逍遥、软天师那般满心沮丧绝望之情,只想到灵儿的处境,忍著伤痛说道:“小瘸子,听著……我有个办法或许管用,若你能除去此獠,帮……帮大小姐逃生,我……我便助你脱身”  李逍遥还未答话,软天师先已冷笑道:“你有办法就不会变成这个样了”  符通玄只瞪著李逍遥,对软天师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说道:“刚才……我感觉得到你们在外边与这巨魔厮斗时,它心脏的剧跳回震之声,便在咱们头……头顶之上听,它又在跳动骤急,似乎外边有人正在用雷相法术与它周旋……”李逍遥趁他话声稍寂,竖耳倾听,果然感觉到微微雷震之声从外边传来,不由得奇道:“难道是……是灵儿法力恢复了?”  软天师却听出了名堂,哼一声道:“是蜀山派的法术想必是那两个小辈弟子毒伤已缓,为了保命,正合力引雷乱轰这魔煞不过,他们的法力弱得很,最多只撑得片刻便要玩完”李逍遥原本燃起几丝希望,听了软天师之言,有如一盆冷水当头浇身,符通玄却摇了摇头,目不转睛地盯著李逍遥,急切地说道:“他们就算打不赢,也给我们赢得了极为宝贵的时间事不宜缓,你看这上头悬著的一大堆蠕动之物,便是那巨煞的心脏这是它的要害所在……”李逍遥问道:“旁边那一坨一坨的是什麽?”  “是肝胆罢,”符通玄翻著白眼,喘息越来越短促,坚持著把话说完“小子,用你的剑法,全力攻击这个要害部位,何虑……何虑魔兽不亡?”  软天师听到这里,本想出言讥笑,但突然间好象改变了主意,蹙眉沈吟李逍遥苦笑道:“话是没错,可是我动不了啊,没瞧见这几堆粘乎乎的东西把咱们缠住了吗?”符通玄喘了一会,话声虽弱了下去,仍是挣扎著说道:“若用元神……元神出窍,不就可以动了吗?”李逍遥一怔,几难相信自己耳朵“灵魂出窍?我又不会……”  符通玄突然裂嘴一笑,口边淌血如注,眼光诡秘,眨了眨才说:“我教你……”李逍遥又是一怔,随即暗觉不妥,摇了摇头,说道:“这种旁门左道的东西……”  “不”没想到反对他这句话的竟然是软天师“不对元神出窍之术绝非旁门左道,我和那胖子昔在龙虎山也曾学过,却没学会”  符通玄向软天师微微点头,显是感激他这般说法,随即把目光转向李逍遥,眼含期待之色李逍遥仍是摇头,迟疑的道:“他都没学会,这一时半会我能学会吗?别搞不好弄得魂飞魄散那就惨了……”  软天师显是觉得眼下除了符通玄所说之法别无选择,沈吟地说道:“我和那胖子当年为争意气,学的尽是些彼消此长之法,对於元神出窍这类需要潜得下心来施为的法术,那是有意的不去修炼你若不笨,倒也学得会,只是……”说到这里,转视符通玄,疑道:“我不相信如此之短的时间内,他可以学会这门玄术”  符通玄粗喘地说道:“别忘了我这一辈子是专门研练这门异术的,虽说急於求成不是正道,可是往往捷径达到目的更快”软天师眼光一亮,“这麽说,你是有速成之窍了?”  李逍遥摇头道:“不学这是找死,我若学了到手,就算杀得了魔煞,我却也成了游魂野鬼那有什麽意思?”软天师听明白了,说道:“你若肯跟这苗人学元神出窍之术,我便传你‘元灵归心术’,待你除去这魔煞之後,引回出窍之魂又有何难?”  经不起这两人在旁又劝又催,李逍遥不由心下犹豫,暗思:“眼下的情势摆明了是一困死之局,绝无别的选择我若不依了他们的办法试试看,那也是死路一条,还要陪上灵儿他们好几条性命……”抬起头来,咬了咬牙,问道:“真的行?出了窍的魂儿还能回来?不是晃点我吧?”软天师和符通玄均赌咒发誓,“没问题”  “真有这麽好玩?”李逍遥撇了撇嘴,眼光里的神情显得是将信将疑,心念飞转,最後也是没别的辙儿,把心一横,发狠道:“除死无大事那就干它姥姥的”  虽然发了狠心,但他仍然不失机灵本色,先逼著软天师把龙虎山绝学“元灵归心术”赶快教会了他,记牢之後,暗感有了底儿,才跟符通玄学那元神出窍之法“这就叫做没把自己打个死结绑上之前,先得学会解绳……”  阴幽幽的昏光不知从何处透来,便在符通玄语声断续地传功之时,李逍遥感到身体颠来晃去,显然是那巨煞腾身扑窜,而外边雷声渐弱,他依法集中精神,隐隐听到几声惊呼,似是外间诸人遇险而发这更平增传功时三人的焦灼、紧迫之情  “意守玄关跟著我念,”符通玄话声已微弱难闻,所幸软天师耳力敏锐之极,非但听清符通玄口中的喃喃咕哝语句,更仗著自身修为,最後关头的紧要时刻帮符通玄把咽喉里的话传给李逍遥“金身不灭,元神出窍”  巨煞阿难兽已把林地掀翻了天,尘障蔽空,茫茫无边  羽云、任书易虽联手支撑了一阵,怎奈那巨煞魔法强大,无以抵敌,他二人中毒初愈,体力未复,勉力抵挡了一阵,均各颓然倒地,再无可用之力  那魔煞破土扬尘,逼迫过来,势如排山倒海一般,众人均知无侥,虽不想再做徒劳挣扎,但见巨煞现出一张其恶无比的面目,咆哮如雷地逼近,仍是不免心生惧意,纷纷後退  正惊呼走避间,只见一个娇俏的身影反向那魔煞走去,是灵儿  她似乎没了知觉,不知惊恐为何物,视生死於度外也许她想寻死,这便可以让她跟李逍遥在一起,而不致生离死别  於文凤、唐月儿大声叫唤,灵儿浑若未闻修剑痴、丁情等人眼见这少女竟悄立到了巨魔的血盆大口之下,裙袂飘飘,宛如狂风暴雨下那稍瞬即逝的一叶飘絮众人唤她不应,又距得远了,无法相救,不由惊呆,旋即全都闭上了眼睛,不忍见到那香销玉碎的一幕……  “元神出窍”李逍遥连叫数次,均无应验之象,他心中焦躁,不由蹦了起来,向符通玄摊手说道,“怎麽不灵的?都说我学不会了嘛你……”话未说完,突然发现符通玄两眼翻白,已经断气了他一怔之下,更觉绝望,转身向软天师说道:“完了完了,这苗子没等教会我就先死翘翘了……”  软天师什麽也没说,只是眼勾勾地瞪著旁边李逍遥随著软天师的目光转面望去,看见了裹在粘浆中的他自己的肉身  没等他反应过来,噗的一声响,大群扇翼之物仿佛黑窟蝙蝠般地飞涌而来,狂袭猛噬软天师以及李逍遥困在粘浆中的身子……  “逍遥哥哥,”灵儿在那巨大无比的魔影覆盖下来之际,合上她美丽而安祥的双睫,在心里默默的说道:“灵儿来找你了”  大片土雨倾头而坠,便在电光劈空激闪的一耀之下,灵儿眉心一蹙而紧,光洁的前额竟有几条嫩筋凸显,隐隐形成牝龙之谶  “灵儿,不论在任何时候,你都要记住”这一霎间,她脑海中灵光激烁,现出师父的身影,那是在水月宫中,师父面色凝重,对她说,“你的玄牝灵血拥有与生俱来的极大魔力,除非你嚼舌自尽,否则永远不能唤起这股瞬间激爆的神魔之力可是这将使你终结一切,也包括你自己的生命,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要尝试去用它这是死的魔力……”  师父的面容和话音突然远逝,灵儿拈指凝眉,犹如莲花宝相她已决意用自己的鲜血埋葬这巨煞……  忽然间,丁情明白了望著灵儿飘袂赴死的一袭素影,他隐隐想到了:“他们两个原来是……她虽然年小,却也懂得生死相许之事”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龙啸九天”  御一剑而为三十六道无坚不摧的神光此为蜀山派之御剑术  仙剑离匣,在瞳孔中幻变三十六道神光,激旋如轮,圈圈环转扩大而至无边无界  这三十六道剑光从李逍遥眼瞳里烁然而出,映入灵儿的妙瞳,仿佛将他俩连结在一起,其间纵有万千重障碍也瞬间摧灭无存  灵儿刚想咬断粉舌,魔煞竟随著一片满空飘散的血雨荡然无存  天地间的惊变与崩溃之象也霎间消失,就有如一场梦  梦醒了无痕  仿佛什麽都没有发生过……  修剑痴等人找到了先前失散了的彭奇郎、黑水老鬼他两人居然也奇迹般地生还了,只是黑水老鬼忘不了丧妻的痛苦,留在这世上,对他反而是个漫长的折磨  众人聚拢一起,唐月儿的背篓里突然沈了一下,打开瞧时,在她病孩儿身旁有个粘乎乎的桃状物,她本想扔掉,突然脑中一迷糊,恍恍惚惚地听见有人说:“此是医好你孩儿的神药,十碗水熬作一碗,此物萎缩如一枚核桃,服下半月而痊”她猛然惊醒,回头乱望,却没瞧见那说话之人的身影,只道是神迹  众人正议论那巨煞何以突然毁灭的原由,半空中掉下一团粘满了异浆的物事,在地上挣动之时,发出古怪的声音羽云、任书易上前一瞧,认出是软天师,见他大难不死,均感讶异  灵儿望著又一团粘糊糊的物事坠地,怀著希望上前一瞧,顿时惊喜过望,那正是李逍遥,可是她旋即发现他的身子僵硬,怎生施救也没有知觉她惊慌起来,突然间听到冥冥中有个声音急促地叫唤:“灵儿,灵儿……”她不由一怔,听出是李逍遥的声音,寻声望去,只见空中飘忽著一袭朦胧淡影,赫然正是李逍遥  李逍遥惊慌之极,他怎麽也回不进自己的身躯,怎麽也下不来,只是飘浮在空中,落地不得,眼看劲风猎猎,将他越推越远,他越发惊骇,摇晃双手,叫道:“搞什麽鬼啊?我怎麽回不来啦?”  软天师仰面望来,哈哈大笑,眼光中竟充满了幸灾乐祸之意,说道:“这小子定力不够,元神回不了窍”灵儿闻言一惊,猜到李逍遥何以变成如此,连忙指著脚边的肉身,唤道:“逍遥哥哥,快下来这里否则你会被风吹得魂飞魄散的”情急之下,眼圈登时红了,跳跃身子,急想抓住李逍遥的魂魄,以便牵引他回躯,可是怎麽也抓不住於文凤、羽云、任书易等人也均奔来帮忙,却均无法留住李逍遥的魂魄  其实李逍遥刚才已经失去了回窍的一线机会,但在引魂入躯的一刹那,他心中突然跳出一个此时不该想到的念头,那是一句话:“子正,魂不附体”  他一直忘不了这句箴言,那是一个不祥之兆偏偏在不该想的时候想起了这句预言,心中一惊,魂魄果然无法回躯只这一慌神,离他肉身便越来越远,怎麽也靠不近,碰不著,再也无法还原本窍  尘雾障天,灵儿飞身追上李逍遥飘飞的魂魄,想拉住他两手相握,却握了个空李逍遥初学软天师的“元灵归心术”尚不能运用自如,竟收不回出窍的元神眼看越飘越远,不禁惊呼:“我回不来了”  一阵风劲吹而过,满地尘沙漫起,顿时隔断了一切  幽幽忽忽之间,恍然已飘过波光粼粼的江边芦花飞絮,有舟靠岸  林雾中突然走出一男一女两袭身影那女子显得是身不由己,被那男子拉手带到江边芦岸,此时天色青碧,长夜似尽未尽  那男子抬手唤道:“船家,我要过江”船一靠岸,这一男一女便上了船去,艄公头戴竹笠,身披一件遮风挡雨的蓑衣,一声不响地撑船离岸,往江天浩荡间悠悠摆去  烟雨霏霏,那一男一女掀帘进舱,突然间倒退而出  那男子盯著舱门,满面惊愕之色,随即只听舱内有人低低的一笑,说道:“九少,没想到罢”  那男子面色登变,眼光扫顾左右,似想飞身离船,身後那艄公突然摘了竹笠,褪落蓑衣,现出一张满是疤痕的丑脸和一身素衣,腰间挂著一口无鞘的残刀,其色黑炭一般这假扮鞘公之人虽只闲步而立,无形之中先已断绝了那淡眉男子的退路  舱帘微荡,现出一白衣胜雪之人,挥手飘香,宛然龙飞凤舞,那淡眉男子只来得及吐出三个字,眉心倏然抵著一根手指  “无忧手”,我来为大家讲解一下关于仙剑奇侠传四第38章?跟着小编一起来看一看吧!

仙剑奇侠传四第38章(仙剑奇情魔幻剑侠红尘)

仙剑奇侠传四第38章

其实李逍遥也没了辄儿,望著这般巨大的魔煞,他只觉自己变得无比渺小脆弱,仿佛一只蚂蚁爬在大象脚下。软硬天师、修剑痴等一干人均受“冰冥毒掌”所伤,自保尚且艰难,绝无半点指望可凭各自家数联手伏魔,而他连经数番剧斗,真气损耗极巨,此时所存无几,尚不足发一道天师符,何况天师符、乱剑诀等诸技均无歼灭此獠的把握。偏生灵儿所受咒封未解,法力难出,虽有一身本领也没有办法。  情急之下,李逍遥转身说道:“逃罢,能逃多远算多远……”修剑痴朝那巨影扬了扬下巴,脸色凝重的说道:“以眼下情形,咱们逃不出半里地便会给这巨魔追上,恐怕别无选择了,唯有和它一斗!”软天师瞪了他一眼,冷笑道:“斗个啥?坐以待毙是真,而且省事儿。”  李逍遥摇头道:“坐著等死不是我的性格。我看还是能逃多远算多远……”硬天师苦著脸道:“受了这等重伤,便连那‘金蝉脱壳’也使不出了,唉!”李逍遥扁了扁嘴,还没想到要说什麽,夜幕中突然奔来数人,远远避开那巨肉,为首一人变色道:“这是什麽?”李逍遥听出是左金龙的声音,顿有了一丝希望,忙道:“快拿炸药崩掉它,这是大猛鬼呀!”  但不等那干遁甲战士听清,巨怪突然轰鸣扭躯,左金龙吃了一惊,急教一干从者放铳轰射,却犹如给那巨煞挠痒似的。这一通没头没脑的乱射,反将巨煞激怒,轰鸣如雷,突然间泥流灌注般的旋身钻入地底,随著地面剧震,转瞬没影。只见片刻前那巨影所踞之处陷落一个螺旋形的巨坑,积水仿佛漩涡般盘绕坑心圈圈流转而入,连那大穴四周的泥土也大圈大圈的内陷塌崩。左金龙的几名手下人躲避不及,顿时卷入那巨大的旋涡中,吸入地下,惨呼声瞬间即哑。  这螺旋形巨坑乍然出现,李逍遥虽吃一惊,却并不陌生,立时想起先前曾在兰陵方庄那废园子亦见过一个,当时已道怪异,原来与这巨煞有关。左金龙等一干遁甲奇兵身形虽快,但脚下土崩瓦解之势愈剧,巨坑旋涡般急转扩大,形成一股巨大无比的吸摄之力,四周的土石、树木均被吸附而没,不断有逃在後头的遁甲战士堕入那漆黑狂摄的深渊。  左金龙奔到近前,眼看将与李逍遥等人会合,那巨大旋涡也扩张而近,地面急陷,其势惊人已极。李逍遥、灵儿以及软硬天师等一干人眼看站立不住,转身便跑,但怎能快得过那急骤扩张的巨穴?  这时左金龙以及跟随其後的数名遁甲武士脚下已空,身在巨穴上空,顿失适从,打著旋儿便被吸摄而去。李逍遥闻得惊叫声,转头瞧见此景,忍不住把脚一跺,借力腾身倒跃,口中喝道:“灵儿,用素练拉住我!”叫声未出,身子亦落入吸摄之圈,被一股看不见的巨力扯向後头那巨坑急旋的所在。  便在这电光石火的一霎间,他抓住了左金龙的手,两人急骤跌向巨穴垓心所在,无力挣脱那股强大无比的吸力。但就在这危急关头,素练飞来,宛如银龙穿空,曳荡而到。李逍遥探手抓住素练一端,灵儿发力回扯,怎奈她人小力弱,非但扯不住那条连结著李逍遥、左金龙两躯之力的素练,竟不由自主地也被扯向那巨穴的所在。  唐月儿见势不好,连忙抢身一扑,抱住灵儿腰肢,但仍止不住前滑之势。於文凤便赶忙抱住唐月儿的腰身,任书易、羽云等人均这般一个拉一个地施以援手。饶是如此,合众人之力仍不及那巨穴吸摄之力的万一,非仅无济於事,反要一起跌入旋涡之圈。软天师看出不妥,变色道:“放手!不然这一吸就是一长串了,仿佛串烧小鸟一般有什麽好?”  灵儿心想:“即便是死,我也说什麽都不放弃逍遥哥哥。”只是咬牙拽住那条长长的素练不放,但没想到那条素练渐渐的支撑不住两头劲扯之势,绷紧到了极限,从中徐徐撕裂。灵儿大惊,不禁娇唤一声:“逍遥哥哥!”  “放手!”左金龙眼瞪李逍遥,虽也深感恐惧和绝望,但终是挣扎地说了一句,“不必陪我死去……”李逍遥只是咬牙抓住不放,心下明知这样做势必要陪上性命,却没顾得上多想。左金龙忍不住问道:“为什麽?”李逍遥微微摇头,只说了一句:“不知道。”虽是素昧平生,他却不顾自身安危地想要救这人的性命,或许事後想来会多少有些後怕,眼下却除了想救人的念头,没有想到别的。  左金龙转头望了望身後那黑沈沈的巨穴,眼中闪出无以名状的惧色,但见一干随从皆已葬身此穴,无存其一,眼光中的惧意突然又变成了深深的仇恨,另一只手往身上乱摸,拿出一颗爆雷弹。身後吸力骤剧,如劲风狂卷,大袍被卷离身躯,但见他腰间早已缠绑一圈黄袋炸药,显然也同独-眼龙等人一般,均是有备而来。李逍遥不禁一怔,脱口而问:“干什麽?”  左金龙眼露异光,咬牙切齿的道:“放手罢,让我去炸了它!教一干八百龙兄弟不白死……”不等话声说完,穴中悄无声息地探来一条怪须,其长如千年藤蔓,陡然缠住了左金龙的腰腿,猛然一扯,将左金龙从李逍遥手中扯脱了去。便在这时,素练绷断,灵儿惊叫声中,李逍遥顿被吸摄得连番筋斗跌向旋涡之圈,眼看无侥,左金龙先随那怪须堕入地穴中去,轰隆大响,引爆炸药,地穴中不知何物发出震天动地般的巨鸣,轰塌了土,大旋涡骤缩,李逍遥跌下来时,地穴已然消失,拢去无缝,他仿佛一头撞在急闭的门上,磕翻身子,跌个结实。  先前那巨穴形成旋涡,卷起飓风一般的强大气流,仿佛要把一切有形之物都吸进那巨穴内,旋涡一旦消失,狂啸的飓风也随即歇去,枯树杂乱倒了满地,众人也横七竖八地跌在四处,皆感筋疲力尽,又均惊魂未定,睁眼四顾,地面狼籍,一切皆变了样。更触目惊心的是那一大片桑树林子,经此一劫竟夷平数十丈地。  李逍遥堕地时磕著脑袋,晕了过去,在灵儿怀里醒转,只见她凝眸而睇,把一根纤白的手指从他眉心收了去,虽救转了他,俏目中关切之情犹然不减。  李逍遥张开眼睛的第一桩举动是扫视四周,张开嘴巴的头一句话是:“那大个头呢?”  灵儿不晓得该怎麽回答他。旁边的人也都一样,谁也不知道那巨怪是否已被炸没了。然而至少在眼下,地面上尚算显得平静。除了风声,就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头顶上不时有闪电现於浓云间,耀出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孔。  硬天师想起刚才情形之险,犹有余悸的咕哝了一声:“再这般来上一次,咱们就全得玩完!”这句话人人皆想而未吐,给这胖道士说了出来,就好象揭破了心口那一层薄纸,悬起的心顿时沈重起来。  李逍遥忍不住道:“为什麽不逃?难道咱们就只能坐在这里等著……”  “不是等,也不是不想逃,”修剑痴苦笑的说。“是逃不动。”  这是眼下最要紧的一个难处。除了李逍遥和灵儿、於文凤以外,此间人人均身受重伤或者中毒未痊,便连行走也艰难,哪还有气力使轻功逃出这茫茫林海?  李逍遥自也明白这一点,但终是不甘心。搔了搔耳,歪著头啧了一声,皱眉道:“真的没办法啦?”修剑痴沈思般的目光望了过来,说道:“或许有。”几张脸立时贴近修剑痴面颊,硬天师抢著问道:“真的有?快说来听听……”修剑痴不作声,只是瞪著李逍遥。就好象於文凤一直在做的一样。  雷击地面。李逍遥身後数十尺处有一株枯树著火燃烧,映红了这一片地。就有如霎间在他的心头有一道光闪过,而那道光却是来自修剑痴凝视的眼瞳中。李逍遥突然明白了,摇头不迭地说:“不行!我……我没把握……”  地上的积水不知不觉间已退到小腿下方,众人因感力竭,自那巨怪遁形後便一直围拢坐地,在此困乏已极的情形之下,那巨怪若然窜将出来,人人均无力与抗,唯有等死的份儿。原本每个人心里已经绝望,没想到绝望关头,修剑痴又点燃了一丝希望的微芒。众人俱是精神一振,却又感到迷惑不解,尤其是听了李逍遥那句话以後更是令人摸不著头。  但很快的,於文凤似乎明白了过来,向李逍遥说了一句:“没试过,怎麽知道行不行?”几张脸又贴过去,硬天师瞪著眼睛问道:“试什麽?”於文凤不答,只是望著李逍遥,乌溜溜的大眼里依然是那种殷切的期盼之情。  李逍遥却没接她的球,摇头道:“肯定不行!这玩艺不好使……何况,眼下我真气也不大够了。别指望那……”话没说完,摇头间先已把球拒之门外,但没想到这一转眼工夫又多了一人听明白了,於是羽云把球踢还给他,说道:“就指望这了,师叔。你真气不够,大家可以帮你来凑,但你首先需要对自己有信心!”接下来任书易也晓得说的是什麽了,喜形於色,说道:“对!我们身上虽说有恙,但还是可以输些真气给你用的……”李逍遥不由的睁大眼睛,“真的管用?”  软天师虽不晓得蜀山派的人到底在想什麽法术,但他察言观色倒也摸著一些头绪,猜到是要用法术,只是李逍遥显然对自己的能力没把握。尽管他不知道蜀山派的人要李逍遥用什麽法术,而他也对李逍遥殊无好感,但在面对共同之敌的时候,倒也不能袖手旁观,看出李逍遥仍有迟疑之意,软天师紧著眉头哼了一声,说道:“若能晓得用‘增长天王咒’,一成的法力何患不能发挥到十倍,十成的力道又何虑不能催激到百倍?”  李逍遥一怔,心道:“增长天王咒我是会的,却怎麽没听说过有这般用法?”灵儿从他的眼神里晓得其意,将嘴唇探到他耳边,小声说道:“逍遥哥哥,软爷爷说的是。增长天王咒用以辅助唤起攻击法术,确有霎间助长攻击力之功效。”见他正瞪著眼,不晓得明不明白,她便也跟著张大一对妙眼,补充了一句:“好厉害的噢!”  李逍遥自然记得随灵儿回水月宫时,从乾坤袋里发现了“增长天王咒”,在她指点下糊里糊涂学会了,虽不晓得此咒来历,但听眼下这一老一小说得如此有把握,不由得跃跃欲试,心痒了起来,“真有这麽厉害?”  “当然厉害了!”任书易说道。“蜀山派的御剑之术专能歼杀妖邪……”  “歼你老母!”硬天师没等听完就一指头戳在任书易脸上,怒道。“‘奸’杀?这小瘸子分明是我龙虎山一脉,哪会希罕用什麽蜀山派的小把戏,要用也该用我们的天师符法!”  修剑痴把脸一拉,说道:“要是龙虎山的天师符管用,你们两位就不必陪在这里担惊受怕了。”硬天师怒道:“管不管用是我们龙虎山的事儿,关你们蜀山派屌!”眼见这当儿又起门派之争,李逍遥忙道:“别吵!现在不管它什麽门派,只要是好使的招儿就得拿出来杀那大玩艺,光吵翻天有什麽用?”这番话倒是说得没人不点头,软硬天师虽持异议,但一想起那巨煞的可怕,均没法再固执己见。几巴掌突然扇在李逍遥脸上,众人齐道:“那还等什麽?”  李逍遥脑袋向後仰去,无意中瞧见一袭淡淡的青影从枯树影中急闪而来,到得近前,隐约认出是那雾月教的苗子符通玄的模样。李逍遥心中一怔,“他来干什麽?”旋即猛省:“灵儿!”但为时已晚,符通玄魂魄离窍,迅若闪电般的袭来,哪有半点动静,若非李逍遥恰好看见,绝难发现此人居然乘隙而袭,无声无息地摸了过来。  灵儿只觉手腕一紧,脉门顷间受制,“神门”、“阴郗”、“列缺”三穴均封,正是苗疆巫派术士特有的制魂锁魄手法。软天师道术精湛,一眼便发现有异,但他身受冰冥寒毒之冻,急难使出法力对付符通玄的魂魄。众人自是没料到不意出此变故,正愕然间,灵儿眼光登变茫然,纤身僵直而横,不由自主地离地飞起,从人丛中飘了出去。  李逍遥跳起身来,把灵儿身子抱住,突然间脑中如遭电击,全身皆麻,坐倒下去,灵儿依然飘身而移,眼光迷茫,虽似望著他,却又好象根本就没看见。李逍遥情知灵儿被那苗子以走魂术擒住,若想要她回复正常,此刻决然办不到。他心中著急,突然想到:“那苗子每次施走魂术之时,肉身必会留在左近。”提剑起身,寻视之下,果然发现不远处有一颤抖的人影立在枯树下。  他便提剑奔去,心想符通玄每当灵魂出窍,肉身是最脆弱的所在,也最忌怕别人用“围魏救赵”的办法攻他肉身。李逍遥叫道:“苗子,我打掉你的肉身,看你放不放人!”但还没奔到,突见符通玄肉身後头迷雾陡荡,曳起一条大蛇之状的怪影,飕的一声卷至,李逍遥只道那是来袭击他的,忙不迭地退後,但见那怪须却缠住了符通玄留在枯树下的肉身,一拽而去,拖入尘烟弥漫处。  李逍遥一怔,转面瞧见那一袭淡影从灵儿身旁急掠而过,正是符通玄的魂魄飞速回躯,急来保他自己的肉身,但为时已迟,那枯树突然陷入地下,土雾纷扬,只见数支粗长之极的触须宛如巨蛇般的耸出地面,曳空摇摆,妖气冲天。  李逍遥飞身一扑,抱住了灵儿软绵绵的身子,转头望向轰鸣声频传之处,只见一大团迷雾厚厚的推涌而来,隐隐约约的裹著一个挥摆巨大触须的庞然大影。那物推土来攻,数条巨蟒般的触须四面扫曳,顷间摧去树木无数,李逍遥抱著灵儿急忙後退,眼见数道怪须已逼到眼前,惊慌之余,他突然想起清凉宝宝的鬼哭藤或许能对付一下,连忙施咒放那小木偶从“乾坤袋”里出来。  清凉宝宝硬梆梆的躺地不动,这原在预料之中。李逍遥使出飞龙探云手,依夏枯草所教的法门,飞手去摆弄小木偶身上的机关,心道:“用家传绝学来捏鸡鸡,也算有辱门风了,李仙风他老人家若泉下有知,少不了要怪他儿子越混越回去了……”  但不管怎样,清凉宝宝终是跳了起来,嘎嘎大叫,李逍遥喜道:“行了!”正要指使清凉宝宝去摆平那巨怪,却怎料那木偶迎面给了他一拳,打翻在地。李逍遥晕头晕脑地爬起,怒道:“打我干什麽?”清凉宝宝嘎嘎叫唤,却不理会身後曳摆而到的几条巨须,居然一溜烟跑掉了,那巨怪没法捉它,飕的一声,小木偶便走没影了。  李逍遥心中一怔,顾不上破口大骂,眼见巨须犹如数尾恶龙般的狂卷而近,忙不迭地抱了灵儿使风魔身法逃开,与众人会作一处。  先前众人便料到那巨煞不至於真能给左金龙炸死,但没想到它这麽快又钻出地面,而且长出了巨蛇般的触须。众人挤做一团,被四下里弥漫障天的重重烟尘围在中间,不足二三尺地,羽云、任书易等几个年轻辈的顾首扫目间,望见四面八方均有数不清的巨大触须在尘雾中幢幢晃动,瞧见的尽皆骇然。  李逍遥施“冰心诀”弄醒灵儿,闻得四下里吼声如雷,不由的起身张望,看见了无数怪须曳空狂舞、扬尘逼近的可怕景象,登时吓了一跳,惊道:“怎麽有这般多?”软天师脸孔皱紧,沈声说道:“听说阿难兽成形以後是最难对付的魔煞,它藏身地底,很快便要用这数不清的巨须取代这片树林,到了那时……”说到这里,摇了摇头,不敢再往後边想。  但眼下的情形显然比软天师说的还要恐怖,尘土飞扬间,只见一排排的树木接二连三沈入地下,烟尘中晃摆而出的巨蛇状怪须则越来越多,越来越近。一股说不清的腥臭之气弥漫在每个人的鼻际,多闻一会便感将欲晕厥。  李逍遥正望呆了眼,没做理会处,突然後肩被人推了一下,转头瞧见於文凤瞪著他,说道:“还楞著干什麽?”李逍遥一怔,“我能做什麽?”话声未落,彭奇郎突然大叫一声,腰间缠上了一根粘溜溜的触须,拖了出去。灵儿不假思索地拔出双剑,旋身跃出,削出大片剑花,砍断那条触须,任书易急忙拖了彭奇郎回来。  这时有几条巨须已近在眼前,灵儿双剑舞动,力拒魔煞,一时身陷迷尘,险相环生。李逍遥想起鬼哭藤或能挡一挡那一排排涌来的巨须,正要取出,转念又觉不妥:“这把鬼哭藤若是撒到地上,就算能缠住怪须,也不免要连这里的人都缠倒,摆脱不得。”既存此念,哪敢把鬼哭藤取而用之。  无奈之下,眼见围住灵儿身影的怪须越来越多,虽然她双剑舞得水泄不入,但也阻不住那狂卷飞荡的魔须侵袭之势,李逍遥把牙一咬,拔出木剑,正要帮忙,修剑痴冷冷的说道:“一两把剑是砍不光这无数魔须的,除非幻一剑变无数剑,用御剑术!”  李逍遥心念一动,但当他想起小仙剑从来不灵,难免又感气馁。忽然地面剧震,众人全跌倒在地,土崩之势竟自身底骤起,剧烈摇撼宛如汪洋中将覆之舟。飒的一声大响,一条巨须突然从李逍遥等人身子间隙拔地耸出,便在眼前曳晃,不等看清,陡地卷住了李逍遥的腰身,灵儿同时也发出一声低呼,腰身被一条横曳的触须卷住,双腿却被另外两条触须缠紧,拉得张开,眼看就要撕裂身子,李逍遥瞧在眼里,大惊之下,再无犹豫,急喊:“谁能告诉我‘御剑术’的口诀?”  其实修剑痴先前在桑园秘道里已将“御剑术”的使用法门告之,李逍遥却没用心去记。这时修剑痴便欲再说一次,却已来不及。嗖的一声,迷雾中掠出一条触须,陡然将修剑痴缠脖卷翻。  李、灵二人也同时陷於无数魔须缠绕的极危境地,挣扎不出。好在李逍遥尚有几分内力,挥动木剑,想用乱剑诀先解危困,手刚举起,不曾想又有一条触须盘绕而来,缠臂直上,连木剑也捆得结实。这一来他哪里还能使得成剑法?危殆关头,只听硬天师叫道:“用天师符,你这笨蛋!”  李逍遥手脚受怪须纠缠,难以使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天师符法,这倒也无须提醒。手指虚空画符之时,只听软天师喝道:“你真气不足,别忘了先使‘增长天王咒’!”李逍遥依言施为,却不曾想灵儿、软天师均各施“增长天王咒”助他,三人同时施咒,李逍遥发符之威果然倍增,但见金光万道,满空盘旋,犹如巨轮当空,霎间幻出一道天师神符,烁目难睁,耳边只听异魔轰鸣而退,海啸一般,欺到众人身旁的巨须如遭天雷打击,不得已放脱了李、灵诸人,缩回迷尘飘弥处。  李逍遥跌回动荡不定的地面,灵儿也翻了过来,众人聚首一数,少了彭奇郎、黑水老鬼两个。眼见无数巨蛇般的怪须仍在尘雾中狂舞,众人想起刚才已是命垂顷间,若非李逍遥得软、灵二人相助施符成功,暂时击退了那巨煞,必难逃过那一劫。虽然暂得喘息的间隙,人人均是面如土色,难以定神。硬天师催道:“再用天师符,别歇著!”  李逍遥稍为提气,顿感内息不够,便纵使得成一两次天师符法,也决然消灭不了那巨煞,反会徒耗真气。他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了,快教我御剑术的秘诀,不然就真的完蛋了!”  眼见刻不容缓,修剑痴赶紧把驱唤小仙剑的诸般法门择要告之。没等李逍遥听毕,迷雾中突然传来一两下急促的大叫,任书易一听便即动容道:“是……是彭师哥!”羽云随即也听到另一边有人痛呼,急道:“还有黑水老鬼,他们没死……”李逍遥提剑便欲去救,硬天师却骂道:“你糊涂啦?那两个人落在魔怪手上,死定了!”李逍遥心想:“他们还有声音,多半还有的救。”执意要去,灵儿默不作声地也要跟他去。软天师道:“或许有诈。蠢小子要上当,小丫头莫跟去送死。”  李逍遥和灵儿奔不数步,忽听得身後那几人大喊大叫,转头瞧见大团迷尘推逼而来,曳空晃摆的魔须已探近他们所挤之处。见势危急,李逍遥只好带著灵儿再返回来,灵儿见他仍使木剑,忙把湛卢递给了他。李逍遥使一招乱剑诀之“黯然失色”,倾出余力,把那数条魔须劈如砍瓜削菜一般,七零八落,缩回尘雾深处。  乱剑诀虽是凌厉迅猛之极的剑法,终是杀不死那巨煞,砍不尽满地耸天曳闪的妖须,何况李逍遥真气已竭,只使了一招,突然脱力倒地,口吐白沫。灵儿大惊,慌忙抢身拉他到修剑痴等数人之旁,施观音咒相救。  李逍遥张开眼睛便瞧见灵儿脑後魔须晃动,大惊跳起,四下里无数巨须已围涌得近了,不足十几尺。情势险急已到极致,修剑痴沈著脸喝道:“使御剑术!”焦灼之下,连话声也哑了。  但李逍遥也能听见,更不迟疑,手捏剑诀,唤一声:“龙啸九天,你妈……後边该说什麽呀?”  转过脑袋,背後每张脸在电闪雷鸣中均变得很难看。李逍遥不由一怔,随即把双手一摊,苦著脸道:“拷!我没真气啦──”  “好,我给你!”於文凤银牙一咬,抢身坐到李逍遥背後,贴一掌附在他背心,把自己的真气输进去,但仅凭她自身的真气显然有限得很。灵儿把素手按落,抚於李逍遥後肩“天宗穴”,一只手握剑卫护,另一手输送真气到他身上。羽云、任书易、唐月儿等人见状,也跟随於文凤坐地围成一圈,每人各以一掌相抵,另一只手按於前边一人的背心,把真气传到李逍遥体内。  软硬天师、修剑痴以及丁情四人均身受冰毒之伤,无法传送真气,只在旁边紧张地看著。修剑痴同时把驱动小仙剑的诀要加紧授与李逍遥,但见那一排排魔须密密层层地已涌到近前,李逍遥想要多喘口气亦不可得,把右手探入怀中,握住小剑匣,左手捏定剑诀,凝神纳息,以阿修罗“炼气”之法将输入体内的五股真气聚为一道,发送至腹间“丹田”、“气海”、“神阙”、“关元”四穴,复以阿修罗之“气动”之术运转奇经八脉,眉心陡然一炙,头顶轰然大鸣,知道真气已受驱动而起,聚於玄门关。  软天师看出他面额发赤,双眉之上青筋凸现,宛然虬龙之谶。这一霎间,软天师已知李逍遥蓄劲已毕,犹如一张挽满的强弓,随时便欲迸发强劲之气。软天师眼光老辣,瞧出这几个输气给李逍遥的少年男女真气均为不足,所输真气决然有限,他便提醒一句:“别忘了用‘增长天王咒’转弱为强!”  李逍遥非但没忘,更在“增长天王咒”之上再加一砖,使出丹辰子所授“天罡战气”,一股真气劲吐而出,摧激玄门关,随著一声法诀:“龙啸九天!”飕一声响,後颈“大椎穴”倏然一抽而紧,针刺般的痛。  一道锐不可当的剑芒便在这一刹那激飞冲天,旋出万轮金光,辉映四野,便在众人瞠目惊叹之时,夜空中射下一道剑光,不知所从,居然直射李逍遥等一干人挤身之处,往人堆里杀来。  软硬天师等人的惊叹登时变为惊呼,任书易绝望地大叫:“没准头啊!向我们飞来了……”李逍遥也自错愕不已,却不知所措。他原本想叫一声:“小仙剑终於听我的了!”未及转瞬,便已瞧见一道剑光朝他射了下来,不由吓了一跳,变色道:“射我?”  修剑痴忙道:“须得驾驭方向,莫伤了自己!”李逍遥“哦”了一声,听是听明白了,那道剑光却已插落,众人忙不迭地翻身滚避,剑光飕一声直透地面,没於土中,轰开一个大坑。  好歹偏了准头落下来的只是一道所挟真气不足的剑芒,而且势道并不十分凌厉,众人总算逃过了这致命的一劫,却也不免刮伤了硬天师的後背,自脖颈而抵臀股直唰唰的削去一道皮肉,痛得乱骂,李逍遥的奶奶自然倒了楣。  但这时他也顾不上问候硬天师老娘了,魔须犹如群蛇出穴,猛涌而到,四下一包抄,不出片刻他们这几人便要死无葬身之地。  “运转七星!”随著又一声法诀,三十六道剑光在夜空中宛如金轮般的激旋而分,取位斗牛冲转七星,化为剑雨倾落,李逍遥把手一指,划个御剑诀,喝一声:“疾!”眼前迷雾飘红,狂舞的巨须随著漫山遍野的鬼哭狼嚎声霎间隐去,原本剧震欲覆的地面突然平静下来。  剑芒乱激之下,犹如烟花满空,李逍遥不由傻了眼,生怕那些剑光失了准头又飞过来,急忙用手乱指,叫道:“怎麽收摊啊,修五侠?”修剑痴道:“以‘剑归无极’之诀收势,但眼下不必收剑还匣,可用‘万法归宗’静观其变!”  “万法归宗?”李逍遥心中不得甚解,“干什麽用啊?”  三十六道剑芒齐唰唰的落地,竖於地上,在众人身旁围成一个圆圈,其光不散,自有一番凛然威势。  “哦,”李逍遥明白了,但又不明白,转头向修剑痴问道:“为啥要我把仙剑围成一圈?”修剑痴目光扫顾,但见四野迷雾漫天,妖气重重,平静只是假象,那看不见的杀气似乎更浓了。他脸色不由得凝重起来,皱紧了眉头,说道:“大家都别走出这道剑圈,妖障未去,恐怕……”  话未说完,剑圈周围的地面突然动荡起来,有物推土逼近,杀气骤炽,众人均见状而惊,但到了剑圈之畔,土动之势突然消歇。  李逍遥道:“哦,明白了!那魔煞果然是怕了我的小仙剑哦……”话没说完,脚下大片土地突然撼翻而崩,剑圈之内陡陷巨坑。修剑痴动容道:“那巨魔不敢在地面上直撄仙剑之锋,没想到它会把整块地掀翻,从土下暴起来袭……”这时就算明白也晚了。巨魔阿难兽狂哮而出,张开一个其大无比的巨口,须张牙迸,猛噬泥土,李逍遥等一干人脚下陷空,身无所傍,顿时跌向魔煞狂张之口。  这般危势之下,李逍遥哪有时间再驱仙剑,为救众人免遭活噬,他急提一口真气,使开“风魔天下”身法,先把灵儿推出丈外,身形倏闪来去,手推脚踢,仗著身快无伦,抢在巨魔合口之际先把灵、凤、月三女推了出去,腿飞如风般的又将羽云、任书易、修剑痴、丁情以及硬天师踹得远远的,便在他寻视软天师身影之时,巨魔陡然合上大嘴,将他连土吞没。  灵儿以及修剑痴等数人跌回地面,眼见那巨魔吞了李逍遥,均各惊呆。李逍遥原本有足够的机会从巨魔口中逃生,却为了救一干人奋不顾身,以致牺牲了他自己的性命。如此举动无法不令人为之扼腕痛惜,但最伤心的是灵儿。她突然间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在李逍遥葬身巨魔口里的那一刻,她便和他一起死了。  巨魔却没有死,而它也看见地面上还有几人未死。  可它看不见自己体内。  它的体躯无比巨大,体内一团漆黑,李逍遥也看不见。稀里糊涂滚了进来,堕入一大团粘糊糊的臭液中,眼前虽然什麽也看不清,但他晓得这是在一个不妙的地方,身子刚落定便给许多粘稠之物裹住了手脚,挣动不得,鼻际闻到一股熏头欲晕的恶酸之气,正是这无尽的粘浆所散发,却不知是何物。  他只挣扎得几下,脑子里便越发沈重起来,更感透不过气,不一会就神志不清了。  昏暝之中,突见一张并不陌生的脸孔挨近来,凝目瞪视,他恍恍惚惚的觉得此人正在摇晃他的身子,终於让他稍醒几分,只听那人唤道:“小李子,别睡著了,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一睡就醒不来了……”李逍遥迷迷糊糊地咕哝道:“管它呢!不醒就不醒,我好累……”那人连忙又摇他的头,急道:“快醒来!小李子,你一睡不打紧,好多人都要没命呢!”见他还不醒转,那人又说道:“你的灵儿在外边,你的婶婶在盼你回家,可不要让她们伤心哪!”  说完,往李逍遥脸上吹了一口奇寒之气,李逍遥脑中一阵刺痛,猛然清醒了许多,感到那是洪大夫的声音,奇道:“老洪,你怎麽在这?”洪大夫叹道:“这地方很不好呆,若非为了那颗魔鲎胆,我也不愿来此转溜……”李逍遥迷迷糊糊地问道:“魔鲎胆干什麽用啊?”  洪大夫道:“是一味祛百毒、还真元的神药,我要它是为了治那孩儿的病,可是这巨魔仍活著,我就取它不著,除非它死了……”李逍遥听到此处,脑中又一阵昏沈,洪大夫忙道:“眼下能杀阿难兽的人恐怕只有你了,小李子!你若放弃,也就等於放弃了外边即将遭这魔煞吞噬的那些人的活命希望。所以你不能放弃!”  李逍遥原本就已经精疲力竭,听著洪大夫之言,突然间想到灵儿、丁情等人眼下的处境,登时惊醒了过来,不等张开眼睛便急忙问道:“他们怎麽样了?”  回答他的却不是洪大夫,而是软天师哼哼唧唧的声音:“别管他们了,还是想想咱俩罢,你这肉脚!”  李逍遥潜运冰心诀稳定心神,睁开眼睛,瞪著旁边一个粘裹得密实的人,奇道:“你是谁啊?老洪呢……”洪大夫却没在他眼前,映入瞳孔的那张模糊面孔分明是软天师。李逍遥心中一怔:“难道是梦里见到洪大夫啦?”  软天师同他一般均遭异物裹身,动弹不得,却骂骂咧咧地说道:“你这肉脚,龙虎山的法术没学好,却胡乱学什麽蜀山的东西,全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玩艺儿!这下可好啦,落了在魔煞的肚子里。你别想了,外边那几个没死的,还有你那娇滴滴的小妞儿,说话间全得跟著掉进来,待会儿可有得热闹!这叫欢聚一堂,也算大团圆的结局……”越说越气,忍不住一口臭痰向李逍遥吐了过去。  李逍遥把脑袋一摆,那口臭痰擦脸飞过,却唾在旁边一张扭曲的瘦脸上。那张脸从粘液里突然摆动了一下,眼光闪闪地瞪了过来。李逍遥和软天师一怔,转头问道:“你是哪个?”那人先前一直垂著头,身上也给粘稠之物裹得密实,几难分辩其相貌,但当他抬头闷哼了一声,李逍遥突然觉得不陌生。那人气喘粗促地说道:“大小姐不能……不能死!”正是那苗子符通玄的嘶哑声音。  李逍遥一怔,奇道:“你怎麽也给吞进来了?”凝望著符通玄那张痛苦得挤做一团的脸容,其实猜也猜到了:“这厮刚才逼出自己魂魄来捉灵儿,却不料那魔煞从後边给他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後’,叼走了他的肉身。这鸟苗子的魂魄急急回窍之时,已是到了人家肚子里,只好乖乖呆著……”  符通玄张开嘴巴,咯著血沫,皱著脸说道:“听……听我说,大小姐不能死……她不能有事!”李逍遥见他神情痛苦,不禁蹙眉道:“你怎麽啦?”软天师瞪著符通玄身上,突然哼了一声,说道:“这苗子活不成啦,瞧他胸口那个血洞有碗那般大,神仙都救不活他!”李逍遥凝目细看,果然如此,不由吃了一惊,随即晓得这伤口是怎麽弄的。刚才他跌进那魔煞口腔,後腰也撞到尖利之物,想是那魔煞口内丛生的利!倒刺戳中了身体,所幸他身穿天蚕宝衣,又仗有硬天师所授的“真元护体”神功,备而无患,才没似符通玄这般。  而软天师身法溜滑如鳅,又有金刚咒护身,法力神奇,虽在冰毒所伤的情势之下,那些尖!倒刺却也戳他不著。相形而言,符通玄就没这等好运了,利刺穿胸,血流不止,他自知难活,却没李逍遥、软天师那般满心沮丧绝望之情,只想到灵儿的处境,忍著伤痛说道:“小瘸子,听著……我有个办法或许管用,若你能除去此獠,帮……帮大小姐逃生,我……我便助你脱身!”  李逍遥还未答话,软天师先已冷笑道:“你有办法就不会变成这个样了!”  符通玄只瞪著李逍遥,对软天师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说道:“刚才……我感觉得到你们在外边与这巨魔厮斗时,它心脏的剧跳回震之声,便在咱们头……头顶之上。听,它又在跳动骤急,似乎外边有人正在用雷相法术与它周旋……”李逍遥趁他话声稍寂,竖耳倾听,果然感觉到微微雷震之声从外边传来,不由得奇道:“难道是……是灵儿法力恢复了?”  软天师却听出了名堂,哼一声道:“是蜀山派的法术。想必是那两个小辈弟子毒伤已缓,为了保命,正合力引雷乱轰这魔煞。不过,他们的法力弱得很,最多只撑得片刻便要玩完。”李逍遥原本燃起几丝希望,听了软天师之言,有如一盆冷水当头浇身,符通玄却摇了摇头,目不转睛地盯著李逍遥,急切地说道:“他们就算打不赢,也给我们赢得了极为宝贵的时间。事不宜缓,你看这上头悬著的一大堆蠕动之物,便是那巨煞的心脏。这是它的要害所在……”李逍遥问道:“旁边那一坨一坨的是什麽?”  “是肝胆罢,”符通玄翻著白眼,喘息越来越短促,坚持著把话说完。“小子,用你的剑法,全力攻击这个要害部位,何虑……何虑魔兽不亡?”  软天师听到这里,本想出言讥笑,但突然间好象改变了主意,蹙眉沈吟。李逍遥苦笑道:“话是没错,可是我动不了啊,没瞧见这几堆粘乎乎的东西把咱们缠住了吗?”符通玄喘了一会,话声虽弱了下去,仍是挣扎著说道:“若用元神……元神出窍,不就可以动了吗?”李逍遥一怔,几难相信自己耳朵。“灵魂出窍?我又不会……”  符通玄突然裂嘴一笑,口边淌血如注,眼光诡秘,眨了眨才说:“我教你……”李逍遥又是一怔,随即暗觉不妥,摇了摇头,说道:“这种旁门左道的东西……”  “不!”没想到反对他这句话的竟然是软天师。“不对。元神出窍之术绝非旁门左道,我和那胖子昔在龙虎山也曾学过,却没学会。”  符通玄向软天师微微点头,显是感激他这般说法,随即把目光转向李逍遥,眼含期待之色。李逍遥仍是摇头,迟疑的道:“他都没学会,这一时半会我能学会吗?别搞不好弄得魂飞魄散那就惨了……”  软天师显是觉得眼下除了符通玄所说之法别无选择,沈吟地说道:“我和那胖子当年为争意气,学的尽是些彼消此长之法,对於元神出窍这类需要潜得下心来施为的法术,那是有意的不去修炼。你若不笨,倒也学得会,只是……”说到这里,转视符通玄,疑道:“我不相信如此之短的时间内,他可以学会这门玄术。”  符通玄粗喘地说道:“别忘了我这一辈子是专门研练这门异术的,虽说急於求成不是正道,可是往往捷径达到目的更快。”软天师眼光一亮,“这麽说,你是有速成之窍了?”  李逍遥摇头道:“不学!这是找死,我若学了到手,就算杀得了魔煞,我却也成了游魂野鬼那有什麽意思?”软天师听明白了,说道:“你若肯跟这苗人学元神出窍之术,我便传你‘元灵归心术’,待你除去这魔煞之後,引回出窍之魂又有何难?”  经不起这两人在旁又劝又催,李逍遥不由心下犹豫,暗思:“眼下的情势摆明了是一困死之局,绝无别的选择。我若不依了他们的办法试试看,那也是死路一条,还要陪上灵儿他们好几条性命……”抬起头来,咬了咬牙,问道:“真的行?出了窍的魂儿还能回来?不是晃点我吧?”软天师和符通玄均赌咒发誓,“没问题!”  “真有这麽好玩?”李逍遥撇了撇嘴,眼光里的神情显得是将信将疑,心念飞转,最後也是没别的辙儿,把心一横,发狠道:“除死无大事。那就干它姥姥的!”  虽然发了狠心,但他仍然不失机灵本色,先逼著软天师把龙虎山绝学“元灵归心术”赶快教会了他,记牢之後,暗感有了底儿,才跟符通玄学那元神出窍之法。“这就叫做没把自己打个死结绑上之前,先得学会解绳……”  阴幽幽的昏光不知从何处透来,便在符通玄语声断续地传功之时,李逍遥感到身体颠来晃去,显然是那巨煞腾身扑窜,而外边雷声渐弱,他依法集中精神,隐隐听到几声惊呼,似是外间诸人遇险而发。这更平增传功时三人的焦灼、紧迫之情。  “意守玄关。跟著我念,”符通玄话声已微弱难闻,所幸软天师耳力敏锐之极,非但听清符通玄口中的喃喃咕哝语句,更仗著自身修为,最後关头的紧要时刻帮符通玄把咽喉里的话传给李逍遥。“金身不灭,元神出窍!”  巨煞阿难兽已把林地掀翻了天,尘障蔽空,茫茫无边。  羽云、任书易虽联手支撑了一阵,怎奈那巨煞魔法强大,无以抵敌,他二人中毒初愈,体力未复,勉力抵挡了一阵,均各颓然倒地,再无可用之力。  那魔煞破土扬尘,逼迫过来,势如排山倒海一般,众人均知无侥,虽不想再做徒劳挣扎,但见巨煞现出一张其恶无比的面目,咆哮如雷地逼近,仍是不免心生惧意,纷纷後退。  正惊呼走避间,只见一个娇俏的身影反向那魔煞走去,是灵儿。  她似乎没了知觉,不知惊恐为何物,视生死於度外。也许她想寻死,这便可以让她跟李逍遥在一起,而不致生离死别。  於文凤、唐月儿大声叫唤,灵儿浑若未闻。修剑痴、丁情等人眼见这少女竟悄立到了巨魔的血盆大口之下,裙袂飘飘,宛如狂风暴雨下那稍瞬即逝的一叶飘絮。众人唤她不应,又距得远了,无法相救,不由惊呆,旋即全都闭上了眼睛,不忍见到那香销玉碎的一幕……  “元神出窍!”李逍遥连叫数次,均无应验之象,他心中焦躁,不由蹦了起来,向符通玄摊手说道,“怎麽不灵的?都说我学不会了嘛!你……”话未说完,突然发现符通玄两眼翻白,已经断气了。他一怔之下,更觉绝望,转身向软天师说道:“完了完了,这苗子没等教会我就先死翘翘了……”  软天师什麽也没说,只是眼勾勾地瞪著旁边。李逍遥随著软天师的目光转面望去,看见了裹在粘浆中的他自己的肉身。  没等他反应过来,噗的一声响,大群扇翼之物仿佛黑窟蝙蝠般地飞涌而来,狂袭猛噬软天师以及李逍遥困在粘浆中的身子……  “逍遥哥哥,”灵儿在那巨大无比的魔影覆盖下来之际,合上她美丽而安祥的双睫,在心里默默的说道:“灵儿来找你了。”  大片土雨倾头而坠,便在电光劈空激闪的一耀之下,灵儿眉心一蹙而紧,光洁的前额竟有几条嫩筋凸显,隐隐形成牝龙之谶。  “灵儿,不论在任何时候,你都要记住。”这一霎间,她脑海中灵光激烁,现出师父的身影,那是在水月宫中,师父面色凝重,对她说,“你的玄牝灵血拥有与生俱来的极大魔力,除非你嚼舌自尽,否则永远不能唤起这股瞬间激爆的神魔之力。可是这将使你终结一切,也包括你自己的生命,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要尝试去用它。这是死的魔力……”  师父的面容和话音突然远逝,灵儿拈指凝眉,犹如莲花宝相。她已决意用自己的鲜血埋葬这巨煞……  忽然间,丁情明白了。望著灵儿飘袂赴死的一袭素影,他隐隐想到了:“他们两个原来是……她虽然年小,却也懂得生死相许之事。”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龙啸九天!”  御一剑而为三十六道无坚不摧的神光。此为蜀山派之御剑术。  仙剑离匣,在瞳孔中幻变三十六道神光,激旋如轮,圈圈环转扩大而至无边无界。  这三十六道剑光从李逍遥眼瞳里烁然而出,映入灵儿的妙瞳,仿佛将他俩连结在一起,其间纵有万千重障碍也瞬间摧灭无存。  灵儿刚想咬断粉舌,魔煞竟随著一片满空飘散的血雨荡然无存。  天地间的惊变与崩溃之象也霎间消失,就有如一场梦。  梦醒了无痕。  仿佛什麽都没有发生过……  修剑痴等人找到了先前失散了的彭奇郎、黑水老鬼。他两人居然也奇迹般地生还了,只是黑水老鬼忘不了丧妻的痛苦,留在这世上,对他反而是个漫长的折磨。  众人聚拢一起,唐月儿的背篓里突然沈了一下,打开瞧时,在她病孩儿身旁有个粘乎乎的桃状物,她本想扔掉,突然脑中一迷糊,恍恍惚惚地听见有人说:“此是医好你孩儿的神药,十碗水熬作一碗,此物萎缩如一枚核桃,服下半月而痊。”她猛然惊醒,回头乱望,却没瞧见那说话之人的身影,只道是神迹。  众人正议论那巨煞何以突然毁灭的原由,半空中掉下一团粘满了异浆的物事,在地上挣动之时,发出古怪的声音。羽云、任书易上前一瞧,认出是软天师,见他大难不死,均感讶异。  灵儿望著又一团粘糊糊的物事坠地,怀著希望上前一瞧,顿时惊喜过望,那正是李逍遥,可是她旋即发现他的身子僵硬,怎生施救也没有知觉。她惊慌起来,突然间听到冥冥中有个声音急促地叫唤:“灵儿,灵儿……”她不由一怔,听出是李逍遥的声音,寻声望去,只见空中飘忽著一袭朦胧淡影,赫然正是李逍遥。  李逍遥惊慌之极,他怎麽也回不进自己的身躯,怎麽也下不来,只是飘浮在空中,落地不得,眼看劲风猎猎,将他越推越远,他越发惊骇,摇晃双手,叫道:“搞什麽鬼啊?我怎麽回不来啦?”  软天师仰面望来,哈哈大笑,眼光中竟充满了幸灾乐祸之意,说道:“这小子定力不够,元神回不了窍!”灵儿闻言一惊,猜到李逍遥何以变成如此,连忙指著脚边的肉身,唤道:“逍遥哥哥,快下来这里!否则你会被风吹得魂飞魄散的!”情急之下,眼圈登时红了,跳跃身子,急想抓住李逍遥的魂魄,以便牵引他回躯,可是怎麽也抓不住。於文凤、羽云、任书易等人也均奔来帮忙,却均无法留住李逍遥的魂魄。  其实李逍遥刚才已经失去了回窍的一线机会,但在引魂入躯的一刹那,他心中突然跳出一个此时不该想到的念头,那是一句话:“子正,魂不附体。”  他一直忘不了这句箴言,那是一个不祥之兆。偏偏在不该想的时候想起了这句预言,心中一惊,魂魄果然无法回躯。只这一慌神,离他肉身便越来越远,怎麽也靠不近,碰不著,再也无法还原本窍。  尘雾障天,灵儿飞身追上李逍遥飘飞的魂魄,想拉住他。两手相握,却握了个空。李逍遥初学软天师的“元灵归心术”尚不能运用自如,竟收不回出窍的元神。眼看越飘越远,不禁惊呼:“我回不来了!”  一阵风劲吹而过,满地尘沙漫起,顿时隔断了一切。  幽幽忽忽之间,恍然已飘过波光粼粼的江边。芦花飞絮,有舟靠岸。  林雾中突然走出一男一女两袭身影。那女子显得是身不由己,被那男子拉手带到江边芦岸,此时天色青碧,长夜似尽未尽。  那男子抬手唤道:“船家,我要过江。”船一靠岸,这一男一女便上了船去,艄公头戴竹笠,身披一件遮风挡雨的蓑衣,一声不响地撑船离岸,往江天浩荡间悠悠摆去。  烟雨霏霏,那一男一女掀帘进舱,突然间倒退而出。  那男子盯著舱门,满面惊愕之色,随即只听舱内有人低低的一笑,说道:“九少,没想到罢!”  那男子面色登变,眼光扫顾左右,似想飞身离船,身後那艄公突然摘了竹笠,褪落蓑衣,现出一张满是疤痕的丑脸和一身素衣,腰间挂著一口无鞘的残刀,其色黑炭一般。这假扮鞘公之人虽只闲步而立,无形之中先已断绝了那淡眉男子的退路。  舱帘微荡,现出一白衣胜雪之人,挥手飘香,宛然龙飞凤舞,那淡眉男子只来得及吐出三个字,眉心倏然抵著一根手指。  “无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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