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尔多斯市方言大全(一起来了解鄂尔多斯汉语方言)

鄂尔多斯汉语方言探略

一、方言的形成

所谓方言,就是一种语言中跟标准语有区别的、只在一个地区使用的话。如汉语中有吴方言、粤方言等等。方言是全民语言的地方变体,是为全民范围内某一地区的人所使用、所服务的。方言的形成是语言随着时代的变迁和社会的分化而分化的结果。

语言随着社会的产生而产生,语言也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展。古代社会跟现代社会不同,所以古代语言跟现代语言也不一样。拿汉语来说,不仅二十世纪的汉语跟纪元前的汉语有着显著差别,就是在一个世纪内,甚至三五年内,语言也都有一定程度的变化。《诗经》、《尚书》的语言比起《红楼梦》的语言来大不相同;而《红楼梦》的语言比起现代语言来也差别不小。甚至20世纪六七十年代与今天的语言相比,也发生了较大的变化。我们在《创业史》、《苦菜花》、《龙须沟》等作品中是找不到“改革”、“个体户”、“随身听”、“电脑”、“网络”、“黑客”、“洗钱”、“坐台”等等词语的。当然,从现在人们的口头上或许多现代作品中你也极少看到或听到“生产队”、“饲养院”、“合作化”、“人民公社”、“斗私批修”、“上纲上线”、“地富反坏右”、“走资派”、“大字报”、“贫下中农”等等词语了。所以,随着社会的发展,新的词语在不断产生,旧的词语不断被淘汰,但是淘汰并不等于灭绝,它们被用统一的文字符号记载下来,保留下来。也有相当一部分词语虽然在报刊、书籍中消失,但被一定数量和一定范围内的人以口头的形式保留下来,语言与文字在这种情况下就发生了差别,也就是说,人们使用着统一的文字,却说着不同的话语。

二、方言的特点

方言的共同特点有两点,一是语音的差异,二是词汇的不同。也就是说,对同一事物,称呼叫法相同,但语音不同或者称呼、语音都不同。

方言在语音上的差异是最大的。以声母而论,有的成套地保留着古浊音,有的浊音很少;有的分别zhi、chi、shi和zi、ci、si,有的不分别;有的分别ji、qi、xi和zi、 ci、si,有的不分别。以韵尾而论,有的有-m、-n、-ng、-b、-d、-g,有的只有-n和-ng,有的-n和-ng也不完全分别。以声调而论,各方言区虽然一般都有入声,但入声的具体情况颇有不同。另外调值也有相当大的差异,同一个字,有的念成阴平,有的念成阳平,有的还念成上声或去声。如“天津”,普通话读作“tiān jīn”,而天津人则读成“tiàn jìn”,山西口音又读成“tián jìng”,而鄂尔多斯地区则又读成“tiě jǐng”。

方言在词汇方面的差异也很突出,一样东西在不同的地方常常有着不同的名称,如“玉米”就有“棒子”、“苞谷”、“苞米”、“苞黍”、“玉稻黍”、“珍珠米”等名称,再如“肥皂”有“胰子”、“洋胰子”、“洋碱”、“番枧”等名称,“火柴”又叫做“洋火”、“自来火”、“取灯儿”等等。也有书面形式上相同的词在不同地方表示不同的意思,如上海话的“交关”略等于北京话的“很”,而广州话的“交关”略等于北京的“厉害”;嘉兴的“阿爹”是父亲,苏州的“阿爹”则是祖父,广西博白的“阿爹”又成了外祖父。同一动作在不同地方也往往用不同的字眼,如北京话说“穿衣服”,上海话说“着衣裳”;北京话说“喝茶”,上海话说“吃茶”,广州话说“饮茶”。

方言之间的差别也表现在语法上,如北方话说“给你钱”,广东说话“畀钱你”。不过比起语音和词汇的差异来,方言在语法上的差异要小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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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鄂尔多斯汉语方言的形成假说

同其他任何一种方言一样,鄂尔多斯汉语方言也有着浓郁的地方色彩。谁都知道,居住在鄂尔多斯的汉族人并不是鄂尔多斯地区古老原始的土著人,这里的汉族人大多是清代以来从晋陕等地区迁徙过来的,当时这些人的语言大都保留着原籍的口音特色,经过二三百年与蒙古族的交融,语音也逐渐发生了变化,形成了现在既非晋陕,也非蒙古族的独特的方言特点。但是即使这块不太辽阔的地方,由于当时定居人群的不同,有的地方来的是山西河曲、太原、忻州等地的人,有的地方来的是陕西神木、府谷、靖边、榆林等地的人,这些来自不同地区的人与当地的蒙古人长期交往,语音就发生了变化,所以,鄂尔多斯的各个地区方言也不尽相同,准格尔旗有准格尔旗的味儿,乌审旗有乌审旗的味儿,达拉特旗又有达拉特旗的味儿。而且即使是准格尔旗,布尔陶亥与马栅的口音就明显不同。就整个鄂尔多斯地区来看,东胜与杭锦旗和达拉特旗梁外地区的口音最为接近。准格尔旗总体上“晋味儿”比较明显一些,鄂前旗和乌审旗陕西榆林味儿较浓一些,而达拉特旗沿河地区又与包头、托克托县一带的口音有一定的相似。伊金霍洛旗虽然与东胜的口音较接近,但又有一丝陕北、府谷地区的余韵。仔细辨听,鄂尔多斯各个旗区的口音还是能够听出来的。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现象,大约就是不同地区的汉族口音与蒙古族口音相融合的结果。在蒙古族语言的语音中,上声和去声最多,兼有少量的阳平和入声。你仔细听一下蒙古族人的说话,特别是从他们的人名、地名中就能得到证实。如人名“巴图(bǎ tù)、达赖(da lài)、那顺(na shòng)、那森(na sèn)、巴特尔(bátèr)、塔那(tǎ nà)等等,地名中的柴登(cāi dèng)、罕台(hǎn tài)、板儿洞(bér dòng)、打不素(dǎ b?觠 sù)、布儿斯泰(bér si tài)、朝脑(chāo nào)、巴拉亥(bá la hài)、巴拉贡(bá la gòng)、独贵特拉(dū guì tê là)等等。这些词语的尾音几乎都是去声。听蒙古族人的说话,大多数的句子都是开头第一个词是升调,然后是“一路下降”。笔者以为,这种语音语调必然会影响和他们交往的汉族人的语音。这大约就是鄂尔多斯汉语方言独特语音的形成原因。又由于语音具有相对的稳固性,也由于鄂尔多斯当时的交通、信息文化的相对封闭落后,汉语中的一些词被长期保留下来,又由于生产生活的需要,一些只有当地人才懂的词语被创造了出来,这些词语非汉非蒙,有音义无文字,这大约就是鄂尔多斯汉语方言词语形成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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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鄂尔多斯汉语方言的语音特点

在语音方面,鄂尔多斯方言与普通话相比,主要有以下几个特点:

(一)声母不同。它又分为以下几种情况:

1.普通话中汉语拼音的零声母a、e、ai、an、ang、ao、ou在方言中除了语气词、拟声词(啊、哎、哦)外,这些零声母的前面都加了一个“舌后软腭鼻辅音[ŋ]”作声母,这个鼻辅音汉语拼音记作(ng),如普通话中的“爱ài”、“挨āi”,方言读作(ngài)(ngái);“安ān”、“按àn”,方言读作(ngán)、(ngàn);“昂āng”,方言读作(ngāng);“鹅é”,方言读作(鹅ngē或ngāng)、“饿è”,方言读作(ngè或ngàng);“熬áo”、“傲ào”方言读作(ngāo)、(ngào);“欧ōu”读作(ngóu)。

2.方言中zh、ch、sh与z、c、s相混。普通话中的卷舌音在方言中有的卷舌有的不卷舌,但普通话中的不卷舌音z、c、s在鄂尔多斯汉语方言中也都不卷舌,有人说鄂尔多斯汉语方言中zh、ch、sh与z、c、s不分,是不准确的。例如:张、制、毡、照、蝉、缠、少、唱、上、石、社、扇等大部分词在方言中也是卷舌的。但如果zh、ch、sh与韵母a相拼的字方言就不卷舌,如“炸”、“茶”、“沙”等字。其他如“柴”、“摘”、“晒”、“筛”、“寨”、“产”等少数字在方言中不卷舌外,大多数卷舌音在方言中还是卷舌的。

3.方言中把“w”读成唇齿音,即上齿咬下齿的“v”,现代汉语普通话和汉语拼音中是没有“v”这个声母的。如方言把“万wàn”读成“vàn”;把“王wáng”读成“vāng”,把“无wū”读成“vū”等等。

另外,鄂尔多斯方言中有一个比较特殊的例子,就是有的地方把“压yā”读成“nià”,其他如“牙”、“芽”、“哑”、“鸭”、“衙”等字读法同普通话完全一致,只是声调不同罢了。

(二)韵母不同。它又分为以下几种情况:

1.鄂尔多斯汉语方言中前后鼻音不分或者说几乎没有前鼻音。

普通话中的“en、in、un”都读成“eng、ing、ong”,如精神(jīng shén)读成:“jíng shēng”,白银(bái yín)读成“bāi yīng”;车轮(chē lún)读成“ché lōng”等。

2.鄂尔多斯汉语方言中把“ian”读成“ie”,如眼、盐、演、淹、严、研等字。把“üan”读成“üe”,如员、远、院、愿等字。

3.鄂尔多斯汉语方言中有把“e”读成“ang”或“ai”和“a”的。如“饿”读成ngàng;“哥哥”读成gǎng gáng;“渴”读成kàng;“河”读成hāng;“车”读成chái;“特”读成ta(入声);“割”读成ga(入声);“喝水”读成ha shuǐ。这几个音在达旗沿河地区比较明显。

4.鄂尔多斯汉语方言中有把uo读成ua的。如“桌子”读成“zhua zi(人声)”;“戳”读成“chua(入声)”等等。

5.鄂尔多斯汉语方言中有把“ei”读成“ui”或“e”或“i”的。如“雷”读成“luī”;“泪”读成“luì”;“类”读成“luì”;“垒”读成“luǐ”;把“给”读成“gǐ”;“眉”读成“mī”;把“被”读成“bì”;“黑”读成“hê(入声)”等等。

6.鄂尔多斯汉语方言中有把ang读成“e”或“o”的。如“王”读成“vō”或“vē”;“放”读成“fò”或“fè”;“胖”读成“pò”或“pè”;“忙”读成“mō”或“mē”;“闯”读成“chuǒ”;“装”读成“zhuó”等。把ang读成“e”,在陕西榆林口音中最为明显。在陕西榆林口音中,甚至所有的ang、eng、ing、en、in、un、ong都带有“e”的韵尾。如把“唱”读成“chè”、把“东”读成“dongē”、把“成功”读成“ché gongē”等等。今天的乌审旗、鄂前旗口音中就比较明显的带有这种韵味儿。

7.方言中有把“u”读成“ou”的。如把“路”读成“lòu”、“鲁”读成“lǒu”、“怒”读成“nòu”、“炉”读成“lōu”等等。

8.鄂尔多斯方言中有一种特殊的拟声词,这种拟声词几乎都是去声。这种音在汉语普通话中是没有的。如“pià(甩鞭子的声音)”、“bià(硬物掉在地上的声音)”、“biào(东西破裂的声音)”、“piào”、“tàng(枪声)”、“dàng(金属物碰撞声)”、“vèng(响雷声)”,此外还有“diù”、“sèr”、“zèr(哨子声或鸟叫声)”;“chuèr(哭泣声)”等等。这些还都是单音节的拟声词,复音的拟声词、拟动词就更多,而且模拟得十分生动形象传神。比如:咯丢丢(丢:去声)、咯蠕蠕(去声)、咯噌噌、咯嘣嘣、咯叭叭、仄唠唠、吥嗨嗨、吥哈哈。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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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声调不同。也有以下几种情况:

1.阴阳互变:

在普通话中读阴平的字,鄂尔多斯汉语方言都读成阳平;而普通话中读阳平的字,在鄂尔多斯汉语方言中都读成阴平。这是一个最为显著的特点和规律,几乎没有多少例外。例如:

普通话 方言 普通话 方言

从来cóng lái cōng lāi 刚才gāng cái gáng cāi

人民 rén mín rēng mīng 公牛gōng niú góng niū

银行yín háng yīng hāng 明天mín tiān mīng tián

茶壶chá hú cā hu 磨光mó guāng mō guáng

拿来ná lái nā lāi 台湾 tái wān tāi ván

油瓶 yóu píng yōu pīng 念书 niàn shū niè shú

工商 gōng shāng góng sháng 生产 shēng chǎn séng cǎn

中央 zhōng yāng zhóng yáng 机器 jī qì jí qì

公开 gōng kāi góng kái 拖拉机tuō lā jī tuó lā jí

2.鄂尔多斯汉语方言中完整地保留了古代汉语的入声字。

入声字现在已经归到汉语拼音的四声中去了,但鄂尔多斯汉语方言把古汉语中的入声字几乎原原本本地保留了下来。如:

擦、国、哭、说、吃、喝、黑、刻、月、立、力、百、直、织、室、灭、铁、速、敌、发、落、刮、物、笔、鼻、壁、学、雪、血、驳、剥、接、节、列、席、拍、达、各、割、革、特、叶、笛、急、熟、迫、夕、不、谷、独、杂、绝、缺、确、绿、夺、毒、魄、折、七、八、一、则、捉、促、色等等。

入声字在古代诗词、曲中属于一种韵律,为仄声韵。有些古典诗词若用今天的普通话去读或朗诵,觉得不合辙押韵,但如果把用韵的字按照鄂尔多斯汉语方言去读,就押韵了。如毛泽东的词《满江红》、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等。而且按照词谱要求,《满江红》、《念奴娇》、《金缕曲》等必须以入声入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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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鄂尔多斯汉语方言的词汇特点

鄂尔多斯汉语方言中的许多词语听起来好像很土,但却非常生动传神。当然,这些生动传神的词语如今方言区以外的人已经不大听得懂了,但通过字面还是能体会得到它的意蕴的。这就说明,这些方言词语是有其历史渊源的,是语言的历史性积淀。有的方言词语只有方言区的人才能听得懂,才能体会得到它的生动与传神,方言区以外的人则需要详细的解释才能懂得,才能慢慢体会到它的精妙之处。

就总体上来说,鄂尔多斯汉语方言与普通话相比,词语方面有如下几个特点:

(一)鄂尔多斯汉语方言中有些词语源于古代汉语的反切

反切是古代汉语一种注音方法。它是用两个汉字给另一个汉字注音,方法是用第一个汉字的声母和第二个汉字的韵母与声调作为被注字的读音。但是,这种反切在用字上往往是不固定的,甲、乙两字可以为丙字注音,甲、丁或者戊、乙两字也可以为丙字注意,也就是说,只要第一字的声母和第二字的韵母、声调一样,都可给同一个字注音。例如,“塑”字,古汉语注为:“桑故切”或“桑故反”,也有的书注为“桑杜切”或“洒杜反”。“桑”和“洒”的声母是“s”,“故”或“杜”的韵母是“u”,且声调为去声,由此可读出“塑”为“sù”这个音。当然中国古代是没有“sù”这样的洋文标音的。这里只是借以说明。还比如“辟”字,古注为“必益切”或“匹赐反”,“班”为“布还切”。这里的“反”也就是反切的意思。反切注音的一个明显的弊端是有时读书人连反切的字也不认识,当然就无法明白被注字的读音。

鄂尔多斯汉语方言中的许多词语恰恰正是只用反切字而不用被注字来表达意思,这就出现了许多特殊的词语,如“圪梁”,用反切的方法理解就是“岗”,也就是说“岗”的读音是“圪梁切”。再比如“圪塄”,即“埂”,“圪榄”即“杆”,“壑廊”即“巷”,“不榔”即“棒”,“圪卜”即“谷(低洼地)”,“圪凸”即“鼓(高出、突出)”,“不滥”即“绊”(绊倒),“括掠”即“圈”,“圪溜”即“曲”(弯曲)或“钩”,“圪料”即“翘(弯曲不正)”,“圪尖”即“尖”,“圪节”即“节”,“圪夹”即“夹”等等。有人也许会问:“圈”与“曲”的反切为什么会是“括掠”和“圪溜”?“尖”与“节”的反切又为什么会是“圪尖”和“圪节”?“括”的声母是“k”,“圈”的声母则是“q”,“圪”的声母是“g”,而“曲”的声母则是“q”这不是声母不同吗?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涉及到古代汉语音韵学的问题,后文还要另作介绍。

此外,“圪”这个音在鄂尔多斯汉语方言中用得较多,有许多单音词的前面都加了这么一个音,它们有的是属于反切,有的则只是一种前缀,不表声母意义和读音。如“圪蛋”、“圪台”、“圪针”、“圪捣”、“圪共”、“圪躺”、“圪绌”等等。它们分别是圆球、平台、针、鼓捣、总共、躺、皱巴巴的意思,“圪”既不表音也不表意。(还有一个和“圪”相同读音的“咯”,在鄂尔多斯汉语方言中做后缀用,表达一种肯定或同意语气,如“你吃咯、我不吃”,“你走咯哇,我不能走”,“你客哪咯呀”等等)。那么,带有“圪”这个音的词语,到底哪些是反切,哪些不是反切,就只能根据具体的词义而辨别了。也许,如“圪蛋”、“圪台”之类的词是受了反切的影响而创造的,因为汉语口语词汇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双音词居多。为了说话顺溜,就在单音词的前面或后面加一个词缀。

(二)鄂尔多斯汉语方言中有些词语是中古音韵的延续

鄂尔多斯汉语方言与普通话相比较,有些字的读音好像声母韵母都不一样,这个问题本来可以属于语音方面的问题,因为上面的反切涉及到了这个问题,权且在词语中加以介绍。

在古代汉语中,特别是唐宋以前,许多读g、k、h声母的字,在现代汉语中读成了j、q、x声母的字,翻开古代字书,有不少现代读j、q、x声母的字,它们的反切注音的第一个字的声母却是g、k、h。如上文的“圈”的反切是“括掠”,“曲”的反切是“圪溜”。再比如“见”的反切是“古电切”,“较”的反切是“古考切”,“挈”的反切注音是“苦结切”,“闲”的反切注音是“户间切”,“夏”的反切注音是“胡雅切”,“界”的反切注音是“古拜切”等等。从这些现象中我们发现,j与g、q与k、x与h总是相互对应的。所以鄂尔多斯汉语方言中把“下”读成“hà”,“鞋”读成“hāi”,“咸”读成“hān”,“解”读成“gǎi”或“hài(姓氏)”,“门框”读成“门qiàng”,“揩”读成“qié”,“耕地”读成“jíng地”,“拱”读成“jiǒng”(猪jiǒng子)等等。而且这一现象在现代汉语中也保留了不少类似的多音字,如“行”读“xīng和hāng”,“浒”读“hǔ和xǔ”,“壳”读“kē和qiào”,“贾”读“jiǎ和gǔ”,“卡”读“kǎ和qiǎ”,“巷”读“hàng和xiàng”,“颈”读“jǐng和gěng”,“黄洋界”读成“黄洋gài”等等。方言中还有把“虹”读成“jiáng”,把“沙芥”读成“sá gài”,把“猪项圈”读成“猪hàng圈”,把“刚刚儿”读成“jiáng jièr”。所有这些,都是古代音韵的保留沿用。

(三)鄂尔多斯汉语方言词汇中有古汉语词类活用的沿用现象

词类活用是古代汉语中比较常见的一种语法现象,有名词活用为动词的,如:《鸿门宴》中“(项)伯亦起舞,常以身翼沛公”。“翼”是鸟的翅膀,是名词,这里活用为动词,意思是像鸟儿张开翅膀一样庇护沛公。有形容词活用为动词的,如:《诗·甘棠序》:“《甘棠》,美召伯也”。“美”是形容词,美丽的意思,这里活用为动词,是“称赞、颂扬”的意思。还有动词活用为名词、动词活用为形容词等情况。鄂尔多斯汉语方言词语中就有不少词语是古代汉语词类活用的延续。如“你去哪里?”方言说“你客哪咯呀?”“客”本是名词,这里活用为动词,是“做客”的意思。客哪咯呀,就是到哪里做客的意思。当然到哪里不一定就是去做客,但这句话里包含着美言对方的意思。含有这类意思的话很多,如“您贵姓”,“敢问您在哪里发财”,“请问尊姓大名?仙乡何处”,等等。看来“客哪”这句话并不土气,而倒很优雅。再比如说“这位姑娘长得真美丽”,方言说成“这闺女长得真国香”。“国香”就是“国色天香”的简略。如“把事情办糟了”,方言说“做过了”,“做过”就是做得过了头,动词活用为形容词。如“骗人”,方言说“闪人”,闪,忽有忽无的意思,这里取“无”的意义,骗人当然是以无当有,让人相信,这又是古汉语中复词偏义的用法。复词偏义在鄂尔多斯汉语方言中的例子也很多,如“万一有个好歹”,这句话担心的重点不是“好”而是“歹”。再比如:“他死活不让说”。意思当然是他死也不让说,而与“活”无关。

(四)鄂尔多斯汉语方言词语有的是汉语书面语或文言词语的继承和化用

鄂尔多斯方言中有大量词汇乍一听起来好像很土,但仔细一琢磨或写下来,你就会觉得它与书面语或文言词语也没什么差别,而且用得还十分精炼、别致、传神。如“帮模样”就是“大致一样”的意思,“帮”即“边缘”,边缘就是接近。如“爆滚水”,就是“开水”的意思,但它比开水更为生动、形象,水面的爆裂翻滚历历在目。如“不离乎”,就是“差不多”的意思,按字面意思直译就是“离……不远了”,“乎”是文言虚词,你看,这方言还显得文绉绉的。下面再举几个例子:

朝三晚四:朝,方言读chāo,意思是说一些不中用、没根由的话。它极有可能就是“朝三暮四”的化用,早晨说三,晚上又说四,没个准儿。

戳鬼:(chua入声)就是“闯祸、将有后患”的意思,鬼不好惹,你戳动了它,就会倒霉。

颠达:意思是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一路颠簸而到达,比跑要形象得多。

翻洋倒海:浑身难受、睡不安稳、辗转反侧的意思,其文雅的程度不亚于书面语。

攉淘:任意挥霍浪费的意思。

和害:(huō hài)意思是弄下许多债务,把东西弄得乱七八糟。“和”者,把许多东西搅和在一起,让人理不清头绪,“害”者,不做好事,不利他人。“和害”二字,形象传神。

抠掐:1.用手指细抠,2.比喻给人穿小鞋、找茬。3.比喻小气、吝啬。“抠掐”带有动作,活灵活现。

拧尾刷巴:(尾yǐ)本意是指牲口不驯服,有野性,借喻女人任性,不随和,好摆显自己。这个词可谓传神到家。

泼烦:心里感到烦躁。泼,向外倒、洒。烦,心里感到不舒服。合起来就是把不愉快的事情施加给别人,让人感到难受烦躁。这要比“你让我心里感到烦躁”精炼形象得多。

情:意思是别客气,尽管去做某事,或者说尽情地去做。方言也说“情管”,但丝毫不比书面语“尽管”、“尽情”逊色。

(五)鄂尔多斯汉语方言词语中有许多词语有音无字

确切地说是找不到合适恰当的字词与之对应。这或许是因为时代久远,那些字义已经消失而音,义依然存在的缘故。如普通话中的“锅盖”,鄂尔多斯汉语方言叫“pie zi”(入声),一般人不知道这个字怎么写,原来写作“蔽子”,“蔽”现在只读bì,但在《尔雅》这部字书中就有“pie”音,意思是“顶、盖”,如我们把“房顶”说成“房蔽”。或者是鄂尔多斯人在交往中独创的一种词汇,这种词语意思大家都明白,由于太土太俗,进入不了书面语,难以用文字记录,只在口头流传。例如:

普通话 方言

小孩调皮、顽皮 dao shi

追赶、驱赶 duan

半躺半坐 ge niang

近视眼 jun qu zi

感兴趣 ran zhang

活得窝囊、被人瞧不起 rua chua

小孩好动,躺下老是动弹,不安稳 bu lian

这类词语随着时代的发展,还在不断产生着新的词语,比如近年来一些人常说的一个词叫做“浪棒子”,这个词的意思比较多,a.做某事情毫无意义。“纯粹是浪棒子了。”“快不要浪棒子了”。b.警告别人不要自以为了不起。“你不要给我浪棒子!”c.对某人的言行不满意。“那家伙可顶个浪棒子货了。”“浪棒子”到底是哪几个字?如何能从字面上推出它的意义,很难。

再比如“括硬了”,其意思也是多方面的,一是称赞某人的物质条件优越,比如某人买了一套新房,朋友一进门就说:“哎呀!括硬了哇?”二是称赞别人把事情办漂亮了。“啊呀,这事情可给括硬了!”总之,只要是带有称赞性的,几乎都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但汉语里又没有这几个字来记录。另外,“括”这个词在鄂尔多斯汉语方言里几乎可以代替一切动词,就好像东北方言里的“整”一样。但鄂尔多斯汉语方言里的“括”带有明显的称赞、夸张色彩。“昨天晚上三个人括了狗的四瓶酒。”“一套家具括了一万多元。”等等。

这部分方言中,有的词语表义十分生动传神,是普通话难以表达的。但它又有着很大的局限性,方言区以外的人是听不出什么味道来的。

(六)鄂尔多斯汉语方言有鲜明的进行、将来、完成时态

讲时态的语言很多,像英语、俄语、日语等,有一般现在时,正在进行时,一般将来时,现在完成时等等。外语的时态主要靠动词的变化来表达,汉语也讲时态,即现代汉语语法中所讲的“着、了、过”。

鄂尔多斯汉语方言的时态表述很有意思,它用句子末尾的语气助词来表达。

1.表正在进行时态用“着了”“的了”。表示正在进行的动作和行为。

你做甚着了?意思是你现在正在干什么?

我看电视着了。

我吃饭着了。

2.表将来时态用“咯呀”。表示将要做的动作行为。

你做甚咯呀?意思是你将要干什么去?

你客哪咯呀?

我上街咯呀。

3.表完成时态用“咯来来”。表示动作和行为已经完成了。

你客哪咯来来?意思是你刚才到哪里去了?现在已经返回来了。

你买甚咯来来?

我回家拿东西咯来来。

这类表时态的语气助词简直可以说是鄂尔多斯方言的标签,外地人让这“着了”、“咯呀”、“咯来来”搞得一头雾水。但是当一个鄂尔多斯人在外地听到这样的乡音词语立刻感到无比的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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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鄂尔多斯汉语方言词语有蒙汉结合的现象

它又分为两种情况,一是一个词浯有蒙古语言的成分,也有汉语的成分。这一情况较明显地体现在地名,如“乌兰淖”“罕台庙”“柴登壕”“布隆梁”“打布素沟”等等。二是一句话中蒙汉词汇夹杂。“这个事情我就乜得怪了”。“乜得怪”是蒙语,汉语的意思是“不知道”。“啊呀,我是糟格淘了”。“糟格淘”是蒙语,汉语的意思是“不行了、坚持不住了”。

鄂尔多斯方言既有悠久的历史,也有显著的地方特色,有许多词汇还有待于进一步研究、挖掘,还有许多规律有待于进一步发现、归纳和整理,由于笔者能力有限,错讹之处在所难免。敬请广大读者、同仁批评指正。

作者:苏怀亮

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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